第二十九章 看望
下了飞机，通过手机提前联系小周姐，在出口大厅会面，李橙拖着行李，瑶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朴素的西装配套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站在黑色的大众轿车，仪态大方稳重，看到李橙快步走过来，露出了微笑，张开双臂与他拥抱。
没有苏舞那样热情如火山般酝酿，随时可能爆发，小周姐的怀抱温暖而且可靠，李橙长期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他松开手，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不少的小周姐，偷偷用手将她肩膀上一根银色的发丝拈去。
“累了吧，咦，怎么一见面就揭你老姐的短。”她发现了李橙的小动作，伸手捉住他，抢过那根银丝收进口袋里，笑骂道：
“怎么，嫌弃你姐老了？”
“哪有，在我眼里，小周姐你一直那么漂亮，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穿着带碎花的白裙子，脚上是红丝带的皮靴，还有那条黄色的纱巾，把我们都看傻了，当时我跟其他人说，这是山坡上的油菜花变得仙女，来跟我们玩了。”
小周姐被都笑了，脸上故作严肃的表情一下子破功，举起手狠狠向李橙头上落来，后者配合的弯下一侧要。
敲打变成了轻拍，落在他肩头，她欣慰的说道：
“你是真长大了，一年不见，这个头长了，本事也厉害了，你姐我跟你一比真是老了。”
“怎么会。”李橙说着将行李搬上车，看着车窗里的自己，忽然想到，是不是随着身体素质的变强，真的会有变化？
小周姐坐在前面驾驶，等他上了车，手法略微陌生的起步，开出了机场。
“先回家，今天为了给你吸尘，我和你大哥都跟单位请了半天假，让你好好尝尝咱们大陆的手艺，跟日本人比比看……”
她说着，半响没听到后面的回应，一回头看见李橙歪着脑袋，正微微发出鼾声。
“这小子。”
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想起李橙透露自己不准备在国内长呆，要去印度发展的事，暗暗打定主意，要做他这方面的思想工作。
小周姐的爱人同样是在体制内工作，人很好，热情的张罗了一桌菜，让刚睡醒的李橙待在客厅看电视，他们俩在厨房里忙活。
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小周姐揽着她的女儿，笑容中满是母爱。
“雯雯今年大一，也报名参加了乡村支教的活动，前两天还跟我打电话说那边太苦了，问我能不能给她转点钱过去，她自己身上的钱全给当地小朋友买东西了。”
李橙转过头，笑道：“那不是跟姐你当年一样。”
“我才没她那么傻呢，把钱都给了，自己回家的路上伙食费都成问题。”
“那是因为现在网络转账方便了，雯雯她才敢那么做。”
“哼！你就帮她说话，不过小丫头也念叨你，说这次实在没法赶回来，让我代她跟你问好，还问你有没有在日本找女朋友。”
李橙有些懵，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这上面来了，他看对方一脸真切的表情，犹豫了一下。
“好小子，你真谈日本朋友啦？”小周姐立刻发现端倪，故作惊讶大呼小叫起来。
“没，不算！”他连连摆手。
“什么事这么惊讶，让我也听听。”厨房里的男人孙继业擦干净手，走出来看了眼李橙面前，皱眉埋怨道：“你也不知道给橙子倒杯茶。”
“没事，孙大哥，我喝不惯茶，水就好。”
家常事的亲近，饭桌上也是这样热闹的样子，李橙挑了些日本耳闻的趣事给他们说了，大家都很高兴。
吃完饭，小周姐拉着李橙去了书房，关上门对他努努嘴。
正抱着茶杯欣赏墙上字画的李橙听话的坐到沙发上，放下杯盏，接过小周姐递来的文件袋，打开查看。
“这是我根据你只言片语透露给我的消息，整理出来的事件经过，关于你这次在日本指出教授错误并发表论文的全过程，其中包括了组织上已经搜集到的部分消息，你看一下，哪里需要修改的告诉我，然后作为汇报文件我替你交上去。”
小周姐脸上笑容很淡，工作时认真且严肃。
她又从手中纸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李橙面前。
“你认识她？”
那是苏舞，坐在车里透过敞开的车窗正在跟一名黑衣人交谈，并不是机场送自己的样子，而是更早些时候。
赤色组织是以消除剥削，消灭压迫，最终实现无阶级分化的大同社会为目标，在大陆拥有压倒性拥护的组织。
十数年前，小周姐还是一个普通的大一学生，听到了组织的宣传，积极参加偏远地区支教活动，分到了李橙长大的那个村子。
后面的故事很简单，相识相知，经历了凶杀事件提前被接回大城市。
在她回到大城市后依然惦记着那个聪明又无助的小男孩，偶尔半夜她更会因为圆圆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而惊醒，她不愿李橙在那种地狱沉沦。
她知道自己家境好，但也帮不了所有人，但能帮一个便是一个。
长期的书信往来，寄送教材，一到寒暑假就来看他。
在村里其他孩子渐渐被贫穷与岁月压弯了脊梁，丢掉眼中的神采时，李橙争气的考出了一个优异的成绩，走出农村，进入了城里的中学。
在他成人时，靠打工和奖学金把自己的母亲也接了出来，那时候村子里已经好了很多，跟省里一个重点政府单位结成了帮扶对象，但依旧很穷，只是不再会有莫名其妙的杀人案。
“不要感谢我，感谢你自己的努力，更要感谢组织对你的帮助，以后长大了争取加入组织，称为一名有用的人。”
小周姐的话李橙从没忘过，他也通过自己的观察与了解，确定赤色组织是少有的不是为了政绩，而是真心实意在扶贫，改变这黄土大地上那无数没有话语权，没有任何地位的穷人的组织。
如今，得知组织将苏舞纳入了调查对象名单内，李橙却提不起逆反的心理。
“呃，我跟她……”
面对文件，李橙的迟疑与解释已经让老练的小周姐心里有了答案，她默默一叹，忽然又改变了话题。
“这次你回来我没跟任何媒体透露，因为拿不准你的主意，是不是确定不回国发展。”
她顿了一下，“如果你回国的话，我会给你安排一次隆重的登场，也许一些巧合，一些大众们喜闻乐见的元素，你知道，我有不少熟人在公众媒体这些行当，他们对于炒作，经营名声很有经验。”
“你可以凭借自己在国外的成就顺利进入大众视野，一些不错的头衔。”她挥挥手，做出你懂的表情。
“然后，国内几家知名的科研学府会顺理成章向你发出邀请，对他们来说，一个还不错的职位换来一次曝光机会，再加上你的真才实学，也不亏。”
她盯着李橙，“留在国内，五年内，我保证你可以得到跟你孙哥如今一样的地位。”
她爱人孙继业如今在国内虽然算不上学阀，但也是业内知名学者，而且行政级别不低，如果想从学术圈跳出来，进入体制内从事行政工作，可以一跃而上，成为省级官员。
一条青云大道摆在李橙面前，比他之前预期的还要好许多。
他有些发愣，没想到小周姐能量这么大，而且愿意为自己做这么多。
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低头擦了擦，他思考着。
良久，小周姐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了，她知道自己留不住面前这个少年闯荡的心，和千千万万其他年轻人一样，他们总是不愿未来被规划好，而情愿自己拼一拼的，总要头破血流才知道世道艰难。
原以为在日本孤独留学一年能挫掉他些许锐气，不曾想这孩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倔强。
“我答应了别人……”李橙声音有些干涩。
“没事，你还年轻，再闯几年也不是坏事。”小周姐自然能猜到李橙口中的别人是谁，她将眼光从桌面照片划过。
嗯，确实很漂亮。
“那媒体方面就不要有消息，你这次回来低调行事，留着力以后正式回来还能用的上。”她嘴里淡淡的说着，收起了照片和文件，伸了个懒腰，衬衫被涨的鼓鼓的。
“我妈她还好吗？我准备下午去看看。”
“嗯，还行，上周你孙哥刚去看望过，老人家还有些糊涂，不过身体不错，疗养院定期会把检查报告发送过来，我都有在看。”
李橙道了声谢，小周姐摆摆手。
把母亲从老家接出来后，被查出来患了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李橙离开时病情已经不轻，只能拜托小周姐动用关系，送到市里最好的疗养院。
相应的账单他都有在记，这次到手的五万美金，除了还给小周姐的，其余足够缴纳一段时间疗养院的费用，也算是解了他的心病。
下午，小周姐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李橙只好自己打车去看望母亲，带着买好的东西下了车，进入鸟语花香的疗养中心，楼道里却传来激烈碰撞的声音。
按照记忆走向母亲所在病房的方向，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忽然拐角处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向后倒地，半张侧脸映入李橙视野。
“妈！”他丢下东西，快步冲了过去。
朴素的西装配套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站在黑色的大众轿车，仪态大方稳重，看到李橙快步走过来，露出了微笑，张开双臂与他拥抱。
没有苏舞那样热情如火山般酝酿，随时可能爆发，小周姐的怀抱温暖而且可靠，李橙长期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他松开手，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不少的小周姐，偷偷用手将她肩膀上一根银色的发丝拈去。
“累了吧，咦，怎么一见面就揭你老姐的短。”她发现了李橙的小动作，伸手捉住他，抢过那根银丝收进口袋里，笑骂道：
“怎么，嫌弃你姐老了？”
“哪有，在我眼里，小周姐你一直那么漂亮，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穿着带碎花的白裙子，脚上是红丝带的皮靴，还有那条黄色的纱巾，把我们都看傻了，当时我跟其他人说，这是山坡上的油菜花变得仙女，来跟我们玩了。”
小周姐被都笑了，脸上故作严肃的表情一下子破功，举起手狠狠向李橙头上落来，后者配合的弯下一侧要。
敲打变成了轻拍，落在他肩头，她欣慰的说道：
“你是真长大了，一年不见，这个头长了，本事也厉害了，你姐我跟你一比真是老了。”
“怎么会。”李橙说着将行李搬上车，看着车窗里的自己，忽然想到，是不是随着身体素质的变强，真的会有变化？
小周姐坐在前面驾驶，等他上了车，手法略微陌生的起步，开出了机场。
“先回家，今天为了给你吸尘，我和你大哥都跟单位请了半天假，让你好好尝尝咱们大陆的手艺，跟日本人比比看……”
她说着，半响没听到后面的回应，一回头看见李橙歪着脑袋，正微微发出鼾声。
“这小子。”
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想起李橙透露自己不准备在国内长呆，要去印度发展的事，暗暗打定主意，要做他这方面的思想工作。
小周姐的爱人同样是在体制内工作，人很好，热情的张罗了一桌菜，让刚睡醒的李橙待在客厅看电视，他们俩在厨房里忙活。
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小周姐揽着她的女儿，笑容中满是母爱。
“雯雯今年大一，也报名参加了乡村支教的活动，前两天还跟我打电话说那边太苦了，问我能不能给她转点钱过去，她自己身上的钱全给当地小朋友买东西了。”
李橙转过头，笑道：“那不是跟姐你当年一样。”
“我才没她那么傻呢，把钱都给了，自己回家的路上伙食费都成问题。”
“那是因为现在网络转账方便了，雯雯她才敢那么做。”
“哼！你就帮她说话，不过小丫头也念叨你，说这次实在没法赶回来，让我代她跟你问好，还问你有没有在日本找女朋友。”
李橙有些懵，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转到这上面来了，他看对方一脸真切的表情，犹豫了一下。
“好小子，你真谈日本朋友啦？”小周姐立刻发现端倪，故作惊讶大呼小叫起来。
“没，不算！”他连连摆手。
“什么事这么惊讶，让我也听听。”厨房里的男人孙继业擦干净手，走出来看了眼李橙面前，皱眉埋怨道：“你也不知道给橙子倒杯茶。”
“没事，孙大哥，我喝不惯茶，水就好。”
家常事的亲近，饭桌上也是这样热闹的样子，李橙挑了些日本耳闻的趣事给他们说了，大家都很高兴。
吃完饭，小周姐拉着李橙去了书房，关上门对他努努嘴。
正抱着茶杯欣赏墙上字画的李橙听话的坐到沙发上，放下杯盏，接过小周姐递来的文件袋，打开查看。
“这是我根据你只言片语透露给我的消息，整理出来的事件经过，关于你这次在日本指出教授错误并发表论文的全过程，其中包括了组织上已经搜集到的部分消息，你看一下，哪里需要修改的告诉我，然后作为汇报文件我替你交上去。”
小周姐脸上笑容很淡，工作时认真且严肃。
她又从手中纸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李橙面前。
“你认识她？”
那是苏舞，坐在车里透过敞开的车窗正在跟一名黑衣人交谈，并不是机场送自己的样子，而是更早些时候。
赤色组织是以消除剥削，消灭压迫，最终实现无阶级分化的大同社会为目标，在大陆拥有压倒性拥护的组织。
十数年前，小周姐还是一个普通的大一学生，听到了组织的宣传，积极参加偏远地区支教活动，分到了李橙长大的那个村子。
后面的故事很简单，相识相知，经历了凶杀事件提前被接回大城市。
在她回到大城市后依然惦记着那个聪明又无助的小男孩，偶尔半夜她更会因为圆圆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而惊醒，她不愿李橙在那种地狱沉沦。
她知道自己家境好，但也帮不了所有人，但能帮一个便是一个。
长期的书信往来，寄送教材，一到寒暑假就来看他。
在村里其他孩子渐渐被贫穷与岁月压弯了脊梁，丢掉眼中的神采时，李橙争气的考出了一个优异的成绩，走出农村，进入了城里的中学。
在他成人时，靠打工和奖学金把自己的母亲也接了出来，那时候村子里已经好了很多，跟省里一个重点政府单位结成了帮扶对象，但依旧很穷，只是不再会有莫名其妙的杀人案。
“不要感谢我，感谢你自己的努力，更要感谢组织对你的帮助，以后长大了争取加入组织，称为一名有用的人。”
小周姐的话李橙从没忘过，他也通过自己的观察与了解，确定赤色组织是少有的不是为了政绩，而是真心实意在扶贫，改变这黄土大地上那无数没有话语权，没有任何地位的穷人的组织。
如今，得知组织将苏舞纳入了调查对象名单内，李橙却提不起逆反的心理。
“呃，我跟她……”
面对文件，李橙的迟疑与解释已经让老练的小周姐心里有了答案，她默默一叹，忽然又改变了话题。
“这次你回来我没跟任何媒体透露，因为拿不准你的主意，是不是确定不回国发展。”
她顿了一下，“如果你回国的话，我会给你安排一次隆重的登场，也许一些巧合，一些大众们喜闻乐见的元素，你知道，我有不少熟人在公众媒体这些行当，他们对于炒作，经营名声很有经验。”
“你可以凭借自己在国外的成就顺利进入大众视野，一些不错的头衔。”她挥挥手，做出你懂的表情。
“然后，国内几家知名的科研学府会顺理成章向你发出邀请，对他们来说，一个还不错的职位换来一次曝光机会，再加上你的真才实学，也不亏。”
她盯着李橙，“留在国内，五年内，我保证你可以得到跟你孙哥如今一样的地位。”
她爱人孙继业如今在国内虽然算不上学阀，但也是业内知名学者，而且行政级别不低，如果想从学术圈跳出来，进入体制内从事行政工作，可以一跃而上，成为省级官员。
一条青云大道摆在李橙面前，比他之前预期的还要好许多。
他有些发愣，没想到小周姐能量这么大，而且愿意为自己做这么多。
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低头擦了擦，他思考着。
良久，小周姐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了，她知道自己留不住面前这个少年闯荡的心，和千千万万其他年轻人一样，他们总是不愿未来被规划好，而情愿自己拼一拼的，总要头破血流才知道世道艰难。
原以为在日本孤独留学一年能挫掉他些许锐气，不曾想这孩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倔强。
“我答应了别人……”李橙声音有些干涩。
“没事，你还年轻，再闯几年也不是坏事。”小周姐自然能猜到李橙口中的别人是谁，她将眼光从桌面照片划过。
嗯，确实很漂亮。
“那媒体方面就不要有消息，你这次回来低调行事，留着力以后正式回来还能用的上。”她嘴里淡淡的说着，收起了照片和文件，伸了个懒腰，衬衫被涨的鼓鼓的。
“我妈她还好吗？我准备下午去看看。”
“嗯，还行，上周你孙哥刚去看望过，老人家还有些糊涂，不过身体不错，疗养院定期会把检查报告发送过来，我都有在看。”
李橙道了声谢，小周姐摆摆手。
把母亲从老家接出来后，被查出来患了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李橙离开时病情已经不轻，只能拜托小周姐动用关系，送到市里最好的疗养院。
相应的账单他都有在记，这次到手的五万美金，除了还给小周姐的，其余足够缴纳一段时间疗养院的费用，也算是解了他的心病。
下午，小周姐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李橙只好自己打车去看望母亲，带着买好的东西下了车，进入鸟语花香的疗养中心，楼道里却传来激烈碰撞的声音。
按照记忆走向母亲所在病房的方向，那声音却越来越大，忽然拐角处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向后倒地，半张侧脸映入李橙视野。
“妈！”他丢下东西，快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