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相思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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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徘徊花(五)

    “他是谁?司启,你快说?”



    司闭的声音很是震惊,不用看,我也能猜到他此刻是何种表情。我家司闭就这样,虽为雄性,处事也够成熟稳重,大是大非面前懂得收敛克制,是个实打实的成年人无疑。但人皆有软肋,哪怕他是只鸟,也不能幸免。好在他的软肋,不是吃喝嫖赌抽,而是我。



    这个我,绝不是指他色胆包天,对我爱在心头口难开。他是教条主义下的顺从者,我是他的王,是他的主子,我威武的时候,他恭恭敬敬;我指鹿为马的时候,他不留情面;但更多的时候,他像一只喜欢护犊的老母鸡,总有操不完的心。



    我瞧得真切,在大殿之上时,他几次欲言又止,估计是想问:那个用花言巧语诱骗了他不谙世事又纯真无邪的君王的臭小子到底是什么货色?



    刚刚我没给他机会问,现在司启说漏嘴,又岂会轻易放过?这也就不怪我隔着几道墙,还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快说,快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自从我决定跟白止好后,如何向他们隆重介绍白止,一直困扰着我,令我头疼无比。一者我不能将自己的过往告诉他们,二者白止的身份太特殊,这就要求我不能像我解释为什么要悔婚般,直截了当的跟他们说:我的新欢叫白止,出生高贵,血统纯正,曾被父神寄予厚望,差点就成了众神之王,但他志向高远,不愿子承父业当个二世祖,遂改头换面,自立门户,打下一片江山,赢得了四界众生一声魔君康回的尊号。洛河血战,我一鞭子抽得他七荤八素,红鸾心动,最后拜倒在我飒爽英姿的石榴裙下,终生不愿再爬起来。好巧不巧,我也不是个狠心人,人家递上真心,抵死纠缠,我盛情难却,本着一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慈悲心怀,欢天喜地笑纳收下,山盟海誓之后就想着白首不相离。所以,望各位侍神尽心伺候,和平与共。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我若真的如此说出来,只怕司闭会第一个口吐鲜血,当场断气而亡。鉴于我赤阑殿可以没有司至,但还不能没有司闭的事实,我觉得与其被我赤裸裸的气死,还不如让司启在这种节骨眼上将我出卖的好。反正他是个呆子,讲不清也道不明,说来说去都只会让他们一头雾水之后再添一头雾水。



    如此一想,我便收起鞭子,继续猫在那里听墙角。



    “他是一个有着琥珀色眼眸的……人族。王给他取了个别称,叫琥珀妖精。”



    “人族?”



    司闭明显松了一口气,停顿半刻之后才不敢相信的喃喃道:“王怎么会爱上一个人族?”



    “这就更棘手了,神族戒律:异界不得通婚。王这是摆明了自寻短路,顺道将赤阑殿往绝路上逼。”



    司分像踩了狗屎般,愤愤不平道。



    我还来不及骂个脏字,便听司至哈哈笑个不停。



    “笑笑笑,鸟头都不保了,你还笑。”



    “我笑是因为我终于放心了,戒律是说异界不得通婚,但比起妖、魔两族,人族已是天大的好事。”



    “司至这话说得不错。人族寿命有限,想必这人族正是花样年华,卓尔不凡的鼎盛时期,王被吸引也在情理之中。我们找个借口,拖延十几二十年,这人族哪里耗得起,到时候就是老态毕露,惨不忍睹的颓败模样。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王还会一如既往的爱着他吗?即算王的心意不变,执意要与他海枯石烂,那也不过几十年的光阴。我们稍稍遮掩一下,“瞒天过海,皆大欢喜”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说得极好,只是司闭,你不知道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吗?我的白止可不是用光阴就能打败的泛泛之辈。



    “司闭言之有理。那我们现在就依照王的安排,各自行事。”



    “司分等等,你不能去净梵殿。”



    “这是为何?”



    “虚铆长老岂是那么好唬弄的?万事留有余地的好,真闹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只会对我们不利。”



    “那就依司闭说的办,司分,你同我一起去光明宫,免得王看到你在殿内,而生疑。”



    “好。”



    然后就是翅膀扑哧扑哧的声音。



    我偷偷探出个脑袋,小心瞧了一眼,偌大的正殿内空无一人。“奇怪,司启与司闭怎样也不见了?”



    我嘀咕着走出来,找了一圈,确定无人后,心里又变得喜滋滋起来,想着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白止。



    可白止所居之地,并非我能随意出入,我要如何才能堂而皇之的前去却又能打消魔族怀疑,直接跑到九疑山青芜宫给白止一个大大的惊喜呢?



    敛了神力,化身凡人?



    不行不行,万一运气背,碰上一只食人兽,那岂不成了送上门的肥肉。



    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闭上眼,默念几句,便换了身衣裳,收拾妥当之后,准备出门,却碰上了司启,他傻傻的望着我:“琥珀妖精,你……你怎会在这里?”



    “……”



    “你说,王的笛子是不是你骗走的?”



    司启突然冲上来,揪着我的衣领,凶巴巴的问道。



    我没料到他会如此疯狂,生怕他这般急躁会把司闭召过来,赶紧伸手堵住他的嘴:“嘘,别囔。是我,司启。”



    “你……你是……”



    我只得又哈了口气,变回自己,不高兴的道:“我!”



    “王?”



    司启的手慢慢松下来,松到一半,又使了全力揪住不放:“你是谁?”



    “我……”



    我还能是谁?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啦?



    只得手一摊,胡乱挥了挥鞭子:“瞧见没?”



    司启摇摇头,大叫道:“你又骗我,那日你骗我笛子的时候也是这般。先是琥珀妖精,后又是王。哼,你休想用同样的伎俩骗我两次!”



    真是个呆子,枉费我这么疼你,竟然这么不长眼!



    我手一扬,打算让这呆子清醒清醒之时,司启突然冲我吹了口气,我便双眼模糊,昏昏欲睡起来。心里暗道:这呆子竟然用阴招,这……这是跟谁学的?我赤阑殿怎能容下这种小人行径?看我不……



    我还想多挣扎一番,却难敌他这口气,终还是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寝殿的血玉床上,身体被人施了法,四肢动弹不得。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呵斥道:“司启,你疯了吗?敢这么对我?”



    呆立床头的司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王,您不能去找琥珀妖精,他是魔,司启不能让您去,您会被他害死的。”



    魔?



    司启刚刚是在说魔吗?



    他……他不是不知道白止的真实身份吗?他不是告诉司闭白止是人族吗?



    为何此刻,他好似什么都知道了般?



    这孩子,我当真是小看他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