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相思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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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隐山之谜—(五)

    我是一缕相思笛,受洛河恩泽,我不再只是一根冷冰冰的笛子,不再是一个简单的上古神器,我有了自己的神识。



    我不受任何人支配,也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我就是我,世间独有,可以实现任何人的任何愿望。



    原本我可以做一个善良的神器,怀着一颗助人为乐的心,让所有祈愿者心想事成。



    可惜,我不愿意,我天生长着一颗看不得别人好的嫉妒之心。所以,我吞噬掉了所有心生欲望的吹笛之人,无论这个欲望是善念还是恶念,无一例外。



    为了让他们死得明白,我借别人之口,告知世人:能打动我者,需有能撼动天地之情感。



    这根本就是狗屁,天地是何物,什么都不是,如何能撼动?



    偏有那么多愚不可及之辈,总想着自己是个特殊,自己的悲情故事能撼动天地,能感动我。



    呵呵,全是白日做梦!



    我越来越声名狼藉,但是我不在乎,或者可以说,我要的就是这样。



    只是没想到,声名在外之后,前来赴死者还是络绎不绝。



    神也好,魔也好,妖也好,但凡有一口气在,就是欲望横生。



    这与我倒没有坏处,发是一件美事。



    因为原本,我靠着天地万物的七情六欲,神力已是与日俱增,现在再加上时不时来几个神呀,妖呀,魔呀,跑来给我加餐,我愈发的强大起来。



    我这种上古神器,共有十件,近年来,因为很多不可抗拒的因素,我们这种神器也开始出现灰飞烟灭。



    第一件离开我们的就是琉璃盾。



    它碎在了幽篁戟的手上。



    这也是一件上古神器,可惜各为其主,生死有命。



    我越发的觉得我不能受控于人,所以,我更坏了,更无情了,更漠视任何人的真情,我只要潇洒的独活便好。



    直到有一日,一个我非常熟悉,我偷偷藏在心底爱慕的声音召唤着我。



    我忘记我的所有原则,不顾一起的赶了过去。



    那一刻,我第一次被震撼住了。



    我最心爱的姑娘,我心中最圣洁的姑娘,洛河之神焱兮此刻已是面目全非,仅剩半幅残骸。



    我呆在那里,我恨自己没有手,我恨自己没有脚,我恨自己没有躯体,我恨我不能紧紧抱住她。



    我依稀记得,她穿着水蓝色的轻纱,长发披肩,坐在洛河的水面上,与她的四个使者一起唱歌的情景;



    我忘不掉,她穿着浅绿色的长裙,挽个发髻,在林中奔跑的时刻;



    ……



    我不知道我为何独独对她动了心,为何日日为她神魂颠倒,为何夜夜将她揉入梦中。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大抵是因为我神识开窍,源自洛河的恩泽,而她就是洛河唯一孕育出来的精灵。



    所以,我没有理由不去倾慕她。



    可是,现在她那般美妙的身体,那般美丽的容貌竟然被四界当中最肮脏最阴暗的生物吞噬掉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的滋味。



    我终于明白,那些在我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四界生灵,这种脆弱来源于一种怎样的感情。



    我小心翼翼的问:“洛河之神焱兮,你希望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她只有一个字:恨!



    她提出让我助她复仇,代价是她的半幅骨骸,渡我炼化成无坚不摧的躯体。



    我想都未想,就一口同意了。



    或许在她心里,我这般爽快,她会以为我是在贪恋她所谓的无坚不摧。其实我根本没有形体,也无法修炼出形体,永远只是一根笛子,只要万物有七情六欲,我就能够不死不灭,何需什么无坚不摧?



    我想她永远都不会明白,我之所以如此的不计后果,全是为了她。



    因为我思慕着她,所以心甘情愿被她主宰,听她使唤,任她差遣。



    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我费劲千辛万苦,才让她的神识与晶石合二为一,并有了意识。



    当她第一次在我的身体里,与我对话时,我激动得颤抖起来。



    那一刻,我想的是,若可以,希望就这样永生。



    可这不是她所希望的结果,也不是她心中之愿。



    我是清楚的,我留不住她。



    强行留下,只会让她伤心。



    让她伤心,哪怕只是一丁点,我也不愿意。



    所以,在她诱惑了父神最疼爱的儿子白止殿下之后,我心甘情愿的让白止成为了第一个吹奏一缕相思笛,而达成心愿的神者。



    借住白止的愿望,她终于离开了我,真正的破笛而出,又重新有了自己的身体,有了自己的容貌,有了自己的生命。



    可惜,父神已经透过母神的紫萸杖,探知了一切,为了阻止我心爱的姑娘焱兮苏醒,他给她下了一道封印,让她陷入无尽的昏迷之中,与此同时,母神用自己的全部神力给了她第一眼情缘——即,当她苏醒之时,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生灵,就是她毕生所爱。



    所有种种,皆是为了阻止她继续诱惑白止,让白止做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白止待她之心,真乃日月可鉴。



    他从父神的宝库里偷走了恒冰之棺,将她放入棺中,防止她的身体出现异样,然后带着我与棺材中的她开始东躲西藏。



    我本是十分抗拒白止的,因为我隐隐有所感觉,我心爱的姑娘对白止并非真的只是利用,与欺骗,她对他也是有着几分真情的。



    这是我最惧怕的事情。



    我不愿意将自己最心爱的姑娘拱手让人,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与别的男子恩恩爱爱,我做不到。



    直到这漫长,而永没有终止的藏匿生活开始之后,我们的心近了,因为我们都在期待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早日醒来,我们也在祈祷着父神的追兵不要发现我们。



    在这样一种由特殊时期产生的特殊情意下,我接纳了他。



    我想着,如果是他,或许我能够安心的将我心爱的姑娘交付过去。



    我们整整流亡了十万年。



    在这十万年里,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族殿下,我也不是亦正亦邪的上古神器,我们隐身人族的山林里,清闲的生活着。



    很多时候,他都拿着我,面向我们共同的爱人,吹出一首首动人的曲子。



    吹完一首之后,他总会说:“等你醒来,便是你吹,我听。想必,你吹得一定比我好。”



    这话倒不假,若让我心爱的姑娘来吹,我定让她吹出四界之中最动情最动人的旋律。



    可惜,她一直未醒来。



    后来,父神的追兵还是到了。



    他帅气的与之打斗起来,终是不敌,被捉拿回东山神殿。



    高高在上的父神,蔑视的望着我心爱的姑娘,他使了个眼色,便有神者,想对我心爱的姑娘动手,看来,他是决计不想留她的。



    年轻的殿下发了狂般,挣扎着要来阻止,却被冷面无情的神者死死拽住,押在一旁。



    我突然很庆幸我只是一根笛子,所以我被留在了我心爱的姑娘身边,有了与她同生共死的资格。



    如果那一刻被毁灭,我绝无怨言。



    就在神者们动手之际,父神权杖上闪闪发光的七颗能力晶石,突然发出异样的光,击毙了那几名神者。



    父神终于意识到这些晶石虽已落入他手,被他占为己有,但他仍不被它们所认同,不是它们的主人。



    而那个要被毁灭的,躺在那里,不死不活的生灵,才是它们心之所向。



    父神惧怕这些晶石会暴乱,命人将白止严加看管,只说要亲自毁了这副冰棺与棺中之人。



    自此以后,我再未见到白止。



    因为离开东山神殿之后,父神就让自己的坐骑烛龙驮着恒冰之棺,一起来到了北极至阴之地羽山,这里是连太阳都照不到的至寒之地。



    没有太阳,就没有气息,没有气息,就无法追寻到这里,父神所要做的就是永远埋藏这个秘密,让我心爱的姑娘在这里默默死去。



    父神最后选定了一处洞穴,并留下烛龙命它在此看护,不得让任何生灵靠近。



    特别是白止殿下。



    烛龙领了命。



    我与我心爱的姑娘在恒冰之棺中,静静躺着,时间流淌,已是无数个千万年,我的神识也开始混沌。



    我想,若再这样长眠下去,我很有可能会失去洛河赐予给我的意识,又变回一根没有感知的冷冰冰的神器。



    那么,我将再也不会记得我心爱的姑娘,我将会遗忘掉我曾经为了她的那份悸动……



    我不愿意。



    在这万念俱灰之际,那个冷冰冰的神君又来了。



    他是羽山的王,是我记忆中的出现过的第五十副面孔。



    他低头凝视着我的姑娘,我知道我是等不来白止殿下了,我是不能亲手把我心爱的姑娘交给那个全心全意爱慕着她的纯情殿下手中,因为我感受到,封印破解的日子来了。



    我心爱的姑娘,睁开了眼,经过无数个千万年,她果然如诅咒那般,认下了这第一眼情缘。



    她暂时忘却了她的真实身份,只记得她与我是相依为命,只知道她是我的主人,却记不得她是洛河之神,她是为了复仇而再次来到这个世界。



    直到后来某一日,我才明白,她之所以会遗忘一切,与父神消亡有关,也与她的七颗晶石被父神分离有关。



    父神先是将四颗晶石糅合自己的神力,铸造了四件神器——火王的火凤鞭;冰王的玄冰剑;风神的断云弓、残月箭;冥神的皓魄斧。



    剩下的三颗则被幻化成三只鸟,即:丹鸟司闭,玄鸟司分,伯劳司至,它们被一并赐给了火王。



    而火王祝融正是父神十子中幸存下来的唯一血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