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相思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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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隐山之谜—洛河焱兮(四)

    “一缕相思笛,原来在你手上,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还未寻到这中间到底有何蛛丝马迹,白止那妖孽的声音就愉快的传来。



    这糟心东西,应该是一早就到了,只不过故意躲在外面,想看我笑话,才一直没有吭声。



    “白止,你……”



    我满脸怒气,骂人的脏话还未出口,整个人又彻底的风中凌乱起来。



    眼前之人,哪里是白止,应该是魔君康回。



    虽然穿着白止的衣服,虽然有着白止的容貌,虽然还是那双琥珀色眼睛,但这都比不过他手中那个铁证——幽篁戟!



    我不是没有想过,白止不是一般的瘪三,所以,曾经料想他就是新任的妖王,为了剔残,为了妖族,才一直戏弄我;也想过,或许他是神族某个被我欺凌的神者,幻化而成,私下人间,来报复的。



    林林总总,就是没有想过,他竟是魔君康回。



    “很惊讶吗?”



    白止……错了,四界当中,根本没有白止,我应当称他为魔君康回。



    康回的脸上很难得的没有杀戮,没有戾气,只是温文尔雅的浅笑,发着琥珀色的柔光,很是熟悉,也很是陌生。



    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你想干什么?莫非你是因为上次洛河之战,被我击败,所以才怀恨在心,弄出这么多事端?”



    “你击败我?呵呵,我怎么不记得有过此事。”



    康回的笑越来越深,昏眩得很。



    四界当中,云湛的俊美有目共睹,与其比之,康回竟也不相伯仲。只不过两人各有千秋,云湛是冷峻而空灵,似乎飘忽于一切之外,很不真实;而康回则是邪魅的,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力。



    我记起我曾在人族学过一句情话:你一笑,天地都亮了。



    此话放在康回身上,恰到好处。



    可是,此刻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我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逼迫自己认清眼前的状况,回归现实。



    不住的告诉自己:焱兮,别再做你的春心大美梦了,白止也好,康回也好,他如何会对你动心?清醒一点,他一路相随,一路屈尊,徘徊不走,既不是因为你有多么的值得他跨越一切,倾心忘我;也绝不是可怜你丧失神力,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他这么做一定有着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我真的让自己面对这一切时,我竟然有了难过,我……我还是希望,他是白止,是妖界的那只琥珀妖精。



    可,我能怎样?



    只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又没头没脑的嘀咕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当真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



    康回步步紧逼。



    我迫于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身不由己的往后又退了一步。



    “我乃火王焱兮,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你就当我在装神弄鬼吧。”



    康回手掌一摊,便见一颗绀色有光的珠子徐徐升起。



    “我刚才替你跑了一趟东山神殿,找到了这个东西,所以回来得有点晚,好在那些低等生物没有伤害你。”



    说完,微微一用力,珠子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我。



    我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这颗珠子已经没入我的身体。它就像一个阀门,而我的身体就似一个水闸,它慢慢的转动着,闸门一点一点被启开,先是一些小支小流,最后演变成无法控制之势,直接将闸门冲开。



    无数过往,无数被封闭的人事就像十二级大台风般将我冲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看来,你能否苏醒,关键在这跟笛子。”



    我已看不见康回的模样,也察觉不出自己周遭的情况,只能依稀听到他所说的话。



    然后,我就感觉自己被硬生生的塞进了一个容器里面,乌漆抹黑。



    我不禁有点懊恼,也不知到底是犯了什么冲,为何总是将我塞进黑布隆冬密闭的空间里,明知我最怕的就是这种窒息感。



    我很想敲碎这个禁锢,却苦于手脚收到束缚,无法动弹;想大喊,又发不出声音。



    这遭遇,当真是多到快让我习以为常的。



    我正想认命之时,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束微弱的光。



    我又打起精神,拼命全力想靠近,却无济于事。



    眼看着光忽远忽近,就好像希望唾手可得,又遥不可及般,这感觉真的让人觉得很窝囊,很丧气,很无能,很憋屈,我不知是因为弄清楚“白止”真的对我毫无感情,还是想到其他伤心事,我突然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康回,你个混蛋,放我出去,我知道我是谁,我是火王焱兮。



    可是,任凭我如何叫喊,如何挣扎,如何恐惧,如何焦急,如何不安,四周静静的,那束希望之光,仍在逗我玩。



    我绝望了。



    正绝望之际,一个带着恶臭,令我作恶的东西刺穿了我的肩膀,痛楚席卷全身,我却叫不出,只能憋出一股鲜血,通过我的嘴角流了出来。很快,我能感觉到我的四周聚集了无数那种恶心的东西,它们一齐刺向我,刺入我身体的每个部位,那是一种怎样的痛,那是一种怎样的悲,我说不出来,只知道,若可以,我希望有一柄剑,直接砍下我的头颅,让我痛痛快快的死去,便是幸福。



    可惜,直到我的所有肌肉被蚕食,一半骨骸被吸食,我的神识还在,还能感应这些难以言说的痛,难以形容的痛。



    我动了动嘴角:



    “我诅咒我曾经挚爱的世界。”



    ……



    呵呵,什么奇书说事?



    那哪里是“说事”,那本就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



    焱兮,你真是个大傻瓜,你真是个大笨蛋,你真的很愚蠢,你竟然忘了你自己是谁,你竟然忘了你曾经受过的这种蚀骨灼心之痛。



    你真的是无药可救的愚蠢!



    呵呵,我是谁?



    我是洛河之神——焱兮。



    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我全都记起来了。



    是的,我是洛河吸取天地精华,受尽天地万物敬仰,朝拜,孕育而出。



    我的生命与洛河之水紧紧相连,洛河不干,我命不绝。



    我本是长长久久,无拘无束的焱兮。



    只要我的八颗能量晶石还在我的身上,我本可无敌的陪伴着我的母亲——洛河,快乐的生活下去。



    可是,我的七颗能量晶石因为父神的背信弃义,致使我神识涣散,沉尸洛河深渊,被那些污秽之物一点一点蚕食掉了身体。



    我恨!



    恨这个背信弃义的世界!



    恨那个道貌岸然的父神!



    更恨神界的所有伪君子!



    所以,我祈求我的母亲——洛河,助我一臂之力,将我的怨念,传达出去,这才得以撼动了上古神器:一缕相思笛。



    这笛子,我清楚得很,它的生命之源来自洛河,是受我洛河之水的恩赐,才有了意识生命,但它的力量却来自万物复杂的情感。



    只要万物之中有动情,动怒,动怨,动恨,都是它力量的来源。



    所以它相当的强大。



    也只有它的这份强大,才能助我达成心愿。



    好在,它来了,在我仅剩一半骨骸之时,赶来见到了我。



    它问我:“洛河之神焱兮,你希望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



    我还能有什么希望,我不过是一副残缺的骨骸,还能有什么要求?



    除了复仇!



    透过神识,我告诉它:愿以我的半幅骨骸为代价,赠由它吸食,助它拥有无坚不摧的身躯。



    条件就是:它必须同时将我的神识与我身上最后这颗晶石一起吸纳笛中,并想方设法,让晶石获得重生之力,助它与神识结合,修成人形,待它破笛而出那日,便是替我颠覆神界,向父神索命之时。



    这就是我与笛子,同生同亡的前因。



    我靠着它苟延残喘,也靠着它躲过了父神的眼睛,经过一千万年的修整,我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生命,虽然我还不能离开笛子,但意识初成,破笛而出,指日可待。



    静卧笛中时,我开始酝酿我的复仇大计。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靠着我的七颗晶石,父神容光焕发,神力倍增,神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



    很好,用我的命,博了一世盛名。



    那我先让你身败名裂吧。



    我这样想着。



    无巧不成书,某日,父神之子康回在东山殿外的深林里与尚在笛中的我偶遇。



    我便使了个计,花了六百万年的时间,终于与这康回成了心意相通的有情人。



    还记得我曾在人间,被化名为白止的康回抓回去,困于梦境,曾调戏过的一个神族王子吗?



    他被侍从称为殿下,被母后劝去娶牡丹神女。



    没错,那就是父神之子康回,也就是今日魔君康回年幼之时。



    我诱惑了他,我用尽花言巧语,破坏了他与牡丹神女的婚约,然后怂恿他吹下一缕相思笛,渡我出笛。



    我本想逃出笛子之后,再与他情定终身,回到东山神殿,去问候一下父神那个老匹夫,去夺回我的七颗能力晶石,让他父神彻底圆寂,让子弑父成为四界的污点。



    我是这样想的。



    可惜,事与愿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