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不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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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先声夺人

姜桓楚见着那名亲信退下,沉默良久,突然道:“来人,去打听一下此人所说是否属实。”

那名亲信所说在情在理,但却只是他一人所言。姜桓楚生性多疑,到底只是信了七分。

纣王自妲己进宫自后对其言听计从,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姜梓童之死在朝中掀起的风浪也是不小,想要打探什么自然不是难事。

出去打探消息的侍从回来得很快,对姜桓楚道:“启禀大人,那人所说皆为事实。”

姜桓楚心下计较,纣王既是如此宠信苏妲己,一般的方法必然是不能将苏妲己如何,他沉吟片刻,道:“西、南、北三诸侯可曾到了?”

四镇大诸侯经年不在朝歌,朝歌城内自然也就没有他们的府邸,要是落脚,必然只能是在朝歌城内的驿馆,如此一来,只要有谁到了,便是整个驿馆的下人都知道的事。侍从回到:“回大人,都到了。”

“吩咐好酒好菜,替我约见他们。”

四镇大诸侯难得同处一地,姜桓楚约见,其他三人就是冲着好酒好菜也不会拒绝。

等着四人齐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西伯侯姬昌挑了话题,道:“诸位可知陛下急召我等进都城所为何事?”

“我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事情。”南伯侯鄂崇禹酒喝了不少,说话间瞥见一旁的北伯侯崇侯虎。他倒是见多了此人四处逢迎,与朝中奸臣费仲、尤浑为伍,做了不少缺德事。也是好酒醉人,鄂崇禹喝昏了头,嘴一张就转了姬昌的话题,他道:“我倒是有话想和崇贤伯说。”

“贤伯既有所见教,在下怎能不听。”崇侯虎说得谦逊,心下却不以为然,他让人斟了酒,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架势。

鄂崇禹酒醉,自然是没有心神去揣测崇侯虎心中所想,他道:“天下诸侯,以我四人为首,我却听说贤伯你作恶多端,全然不顾大臣体面,剥民利己,专门与费仲、尤浑之众往来。你过去奉陛下之命督工建造摘星楼与寿仙宫时,我就听说你行似贪狼,心如饿虎,朝歌城内不论是军是民,都被你的行为弄得苦不堪言,让人暗地里提起来就咬牙切齿。我又听说你不按规矩征收劳力,有钱的就可以花钱免劳,无钱的就尽被你安排着去做又苦又累的事。你因为自己的私心,害苦了民众,要是再不知悔改,你夜里怎么能睡得安心!”

鄂崇禹这一席话是没留一点情面,因为醉酒而直白明了的话将崇侯虎说得面红耳赤,怒火中烧。等到鄂崇禹话落,崇侯虎喝到:“我行得端坐得正,又有什么不能安心的?再说我和你官位相同,你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教,你又有什么能耐要当面说这些难听的话!”

在朝之臣,难有不为己谋利之人,但做得如崇侯虎这般为众人所知,倒真是他们所不耻。姬昌见着崇侯虎气急,指着鄂崇禹的鼻子喝叫,皱了眉头,道:“崇贤伯!鄂贤伯劝你全然是出于好心,你不听也就算了,何必这么蛮不讲理?”

崇侯虎见姬昌站在鄂崇禹那一边,又心知鄂崇禹所说全是事实,一时间倒是不好再闹。但鄂崇禹酒醉,也不是平时那么好说话,被人指着鼻子一通喝叫,他心里也有气,拿

了酒壶朝着崇侯虎就扔了过去。崇侯虎的注意力全在姬昌身上,一时不备让鄂崇禹打了个正着,气得他探身去抓鄂崇禹,看那架势分明是不会善了。

姜桓楚因为姜梓童的死心下不快,约见西、南、北三诸侯本是想借着他们之力除去苏妲己,哪料正事还没开口,鄂崇禹与崇侯虎就要打起来,便是怒从心生。姜桓楚起身一把架住崇侯虎,喝到:“为了这点小事你俩就大打出手,让人传出去了颜面何存!今天夜深了,崇贤伯你先回去睡了,有什么过节等酒醒之后再做了断!”

崇侯虎是横,但也只是横在表皮,此时姜桓楚如此一喝,倒是有几分威严,崇侯虎心生惧意,估量了一下此时的形势,冷哼一声,忍气吞声地离开了此地。

见着崇侯虎离开,姜桓楚坐回去,一脸神伤。

姬昌见状知道是姜桓楚要说正题,便问:“姜贤伯因何神伤?”

姜桓楚哀声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家梓童遭人陷害,前些日子已经惨死宫中,而我身为人父却直到今日才得到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要我怎能不神伤?”

姬昌闻言一惊,姜梓童贵为王后,如果是一般罪名必然是不致死,但事实上姜梓童的确死了,而他身为四镇大诸侯之一在此之前竟没有接到任何消息。姬昌转头去看鄂崇禹,看见的是他醉得惘然的脸上慢一步浮现出来的惊讶,就知他也是不知原委的人之一。

“到底怎么回事?”姜梓童的死必然不简单,姬昌与姜桓楚关系不错,他听见这个事当然要问一个具体。

姜桓楚将到达朝歌之后亲信所告诉他的事情与姬昌和鄂崇禹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已然是老泪纵横,他起身对着姬昌和鄂崇禹躬身一拜,道:“等明天朝见陛下,还望二位同我一起上奏,为我儿讨个公道!”

“姜贤伯这是做什么,王后娘娘素来贤德,此次惨死,妖妃奸佞相互勾结肆意横行,就是你不说,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姬昌一脸大义,将姜桓楚扶起身来,却因为他慢一步的动作受了姜桓楚的半拜。

鄂崇禹酒喝得不少,但这么一会儿也够他反应过来姜桓楚所说的事,他见姜桓楚一把年纪却哭得凄惨,心头一热,将胸膛拍得震天响,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如果陛下听信妲己妖言不肯为王后娘娘洗刷冤屈,我鄂崇禹第一个不依!”

姜桓楚闻言感激涕零,姬昌二人与姜桓楚商讨了一番细节,直到夜深,这才各自告辞回了住所。

姜桓楚却没有就此休息,他既然是要为姜梓童讨个公道,必然是要做足准备,既然四大诸侯齐聚,没道理要差上一个人。打着这个主意的姜桓楚转身就去了崇侯虎的住所,依着他的性子许了好处,要他明日在朝堂之上向着自己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天清晨纣王突然笑着对九尾说要去上朝,九尾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虽然纣王在民间的名声已经是烂到极点,被传是个流连美人榻经年不早朝的无用昏君,可他到底没有做得那么绝。

自从连续三月不去早朝之后,不管是为了去刺激一下那些大臣,还是为了一点点的推动他的计划,纣王到底是会三不五时的出现在

朝堂之上。不过纣王一般不会特意的告诉九尾他要去上朝,他知道九尾没兴趣知道这些。

九尾低垂着眉眼想了想,才记起前不久他说过要将四镇大诸侯诓进都城的事来,想来他的计划已经可以开始实施。但九尾还是想不明白,她偏头看向纣王,问:“要做什么你去做就是了,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纣王愣了愣,颇感无奈,他伸手摸了摸九尾的发顶,道:“就不应该指望你会知道我的高兴。”

九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也许独自一人策划到底是会觉得倦怠,他只是想要和自己分享这份喜悦?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但九尾对纣王从来都不吝于言语,她在纣王即将走出新殿时叫住他,她道:“要是你高兴,我的心情想来也会不错。”

纣王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低低浅浅的笑声在破晓时分,飘散在耸立在此不知多少年,泛着腐朽味儿的宫殿里,倒是醉人心神。

在独自面对九尾之时,纣王展现出来的是他的雄心壮志下毫不掩藏的光鲜俊朗,但在面对朝臣时,他让他们看见的又是另一副模样。

纣王面带倦怠的坐在九间殿的高位上,像是传言中的日夜声歌掏空了他的精气神。他俯视着那些看不见内里的朝臣,想着看着如此颓丧不济的君主他们是否还能隐忍不动。此时有午门官来奏:“启禀陛下,四镇诸侯在殿外等候陛下旨意。”

纣王疲懒的抬手,道:“宣。”

四镇诸侯听旨进殿,行过君臣大礼。

纣王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东伯侯姜桓楚,只见姜桓楚上前一步,将奏章递予亚相比干要呈于纣王。纣王眯了眯眼,没去接那奏章,倒是出人意料的先声夺人:“姜桓楚,你知罪吗?”

姜桓楚闻言一僵,随后一脸凛然,道:“微臣奉先王之命镇守东鲁,守卫边境,多年来奉法守公,自认是尽尽臣子本分,陛下如今让臣知何罪?而陛下近日来听信谗言之言,宠幸妖妃美色,竟不念及元配旧情,对王后施加重刑,使其含冤惨死,后又下令斩杀太子殿下兄弟二人,绝灭成汤宗嗣。陛下不听臣子忠言直谏,反信妖妃妲己的阴谋算计,逼得老丞相撞死在九间殿上,又炮烙忠良之臣。微臣既然受先王信任托予重任,如今既然有机会直面陛下,臣不惧君怒,只实言相奏:实在是陛下有负于臣,臣无所负君,又哪来知罪一说!”

姜桓楚说完这一番尽指纣王“罪行”的言辞,也不看纣王脸色,兀自叩首相请:“臣望陛下明辨是非,还王后公道,还众臣公道,还天下安宁!”

姜桓楚说得悲愤,纣王却没去研究姜桓楚悲愤异常的表情有几分真,也没留给殿中大臣附和姜桓楚的机会,他在姜桓楚额抵殿堂的同一时刻挥手扫落龙案上堆叠整齐的奏章,指着似是为民请命一身正气的姜桓楚沉声道:“老逆贼你指使姜梓童弑君夺位,罪不容恕,如今你反倒巧言强辩,妄图逃脱罪名!”

伏在殿中的姜桓楚身体一僵,他抬头欲图申辩,纣王怎么会给他机会,他一挥手,道:“来人,将姜桓楚拖出午门,碎醢(hǎi)其尸,以正国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