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不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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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东伯侯,姜桓楚

九尾听闻商容的死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商容辞官归田之时,纣王所表现出来的消沉。此时被纣王称作忠良的商容在纣王面前撞死在九间殿上,九尾便难免有些担心纣王的状态,但纣王退朝之后却并没有前来新殿或是回去寿仙宫,九尾找人打听才知道他是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九尾也曾去过几次,倒是不用让人带路也能找得到地方。

见到纣王的时候,看见的是他神色如常。九尾心底松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去见着纣王执笔在写着什么,便问:“你打算做什么?”

九尾很少会主动询问纣王的计划,虽然纣王知道这就是九尾,也从九尾继续留在王宫里猜测出一些她对自己的不舍,但面对很少对他要做的事情表现出在意的九尾,纣王仍旧会有一种九尾会随时离开这里的错觉。

此时纣王听见九尾主动询问,本来是因为商容撞死在九间殿上而压抑的心,倒是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许欢快,他停下笔来,道:“我打算把四镇大诸侯诓进都城。”

四镇大诸侯自然是指东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以及北伯侯崇侯虎,这四人镇守成汤疆土四方,手握重权却极少出现在都城,极为不好掌控。若纣王想要重整天下,这四人便是不得不管的。

九尾问纣王:“你把他们诓进来又打算怎么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纣王说得高深莫测,但他去看九尾,却没见着她有多表现出一点好奇,好像前面的那两句问句只是她心血**说出口来,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答案。

纣王写下召四大镇诸侯进都城的秘诏之后又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有过什么动作,想来文武朝臣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一段时间“妖妃妲己”没有在纣王耳边说些什么“好”话,再让纣王将这连死好些人的朝堂搅个乌烟瘴气。

但平静不会是永远,在有心人将姜梓童惨死宫中,纣王欲杀殷郊、殷洪两兄弟未果的消息向四方传递出去之前,四镇大诸侯在接到纣王让他们秘密前来朝歌的密诏之后,因为纣王特意造成的时间差几乎在同时抵达了朝歌城。

纣王密诏四镇大诸侯秘密前往朝歌,但有心人的眼线一向是无处不在,姜桓楚才一进朝歌,便有姜梓童生前的亲信求见于他。姜桓楚本就对纣王突下诏令心存疑惑,此时刚到朝歌便有人求见他心思一转便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他到了驿馆住下便将人召进来,问:“朝歌城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您要替王后娘娘讨回公道啊大人!”来人跪伏在地,抬起头来看姜桓楚却已经是涕泪横流。

姜桓楚见状心下一惊,道:“梓童怎么了?”

“日前陛下在九间殿外遇袭,刺客被抓之后一口咬定是娘娘背后指使,陛下不信娘娘,娘娘以死相证却仍不能申冤,大人您一定要在陛下面前为娘娘讨个公道!”

姜桓楚闻言猛然起身,沉重的实木椅子被撞得向一旁移了三分,与地面相擦发出刺耳的哀鸣。姜桓楚握拳而立,因衰老而呈现出枯瘦的手背暴起根根青筋,他稳了稳轻颤的身形,道,“梓童她……死了

?”

“大人您一定要为娘娘申冤!”跪伏在地的人连磕三个响头,悲痛万分之下说着前面已经说过的话。

姜桓楚颓然坐倒在座椅上,清明的眼因着突生的泪花而显出少有的混浊。他直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即使是身居高位多年,已经习惯于面对任何变故而不动声色的他,此时面对骤然失去女儿的打击,一时也是免不了忽略其它,只顾痛哭失声:“我苦命的儿!”

生为女子,便是要嫁作他人为妻。

常言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女子不得父母宠爱,是常有的事。但是姜桓楚却是最为疼爱姜梓童,从小到大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

她因为好奇高高在上的帝王长的是什么模样,他便想办法带她进宫一睹圣颜;她见到还是太子的纣王芳心暗许,他便恳请先王点她为正妃;他怕她在王宫中受人欺压,便在纣王登基之后联合众大臣将她推上后位,将其身周宫人全都换作心腹……

姜桓楚多次告诫姜梓童远离朝政,即使是明知她的一句枕边风有可能为自己或是殷郊带来莫大的好处,他也是宁肯自己多方走动,也不让人有机会指责姜梓童干涉朝纲,让她的地位有一丝不稳。

但就是这样的防备,姜桓楚等来的却不是姜梓童在王宫中的一切安好。

“将宫中近来发生的事,都说给我听一听。”姜桓楚整顿容颜,看上去却比快马加鞭赶来朝歌城时还要疲倦。这个身居要位、手握重权的老人,到底是因着痛失爱女而一朝萎顿了心神。

跪伏在地的人听着这话,便知姜桓楚是要为姜梓童讨个公道,当下精神一震,道:“小人一直侍奉娘娘左右,再明白不过陛下遇刺绝非娘娘指使,刺客姜环被抓之后接受审问,却一口咬定此事是娘娘所为,分明是有人要对娘娘不利。”

姜桓楚沉吟片刻,问到:“是谁审问的姜环?”

“是中谏大夫费仲。”当日朝堂之上无人请命审问刺客之时,是费仲站出身来,对姜梓童不利的言语也是出自他的口中,这事并不算是秘密,只要在朝臣之间稍一打听,便能知道。

“当时费仲审问姜环,可还有他人在场?”

“回大人,只有费仲一人,”说完这话,这名亲信顿了一顿,又补充到,“但当日姜环与娘娘对质,西宫宫人说他身上无半点伤痕,不像是受不了严刑被人指使嫁祸给娘娘。”

“那这姜环所说便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倒是不能肯定是费仲要对梓童不利……”姜桓楚心下计较一番,问到,“宫中可有人与梓童为敌,或是对梓童心存怨恨?”

朝堂之上是朝臣间的明争暗斗,王宫之中便是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

姜梓童身居后位,必然是会让不少嫔妃眼红,针对她的阴谋诡计自是不少。姜桓楚虽然处处护着姜梓童,但常年不在朝歌的他也不是真的能面面俱到。而能在王宫之中稳居后位,又是唯一为纣王诞下子嗣的姜梓童,姜桓楚当然不会以为她不曾做过什么遭人记恨,乃至于被人报复的事。

亲信闻言一怔,却也很快反应过来姜桓楚心中所思,振声道:“

‘妖妃’苏妲己!”

亲信这话说得肯定,出口时不见一点犹豫,倒是让姜桓楚心下生疑。他是要为姜梓童报仇,这人也的确是他当初指给姜梓童的亲信之一没错,但姜桓楚经久不在朝歌,与这些亲信的联系全凭书信,还真不能保证这人没有被人收买,煽动要为爱女报仇的自己与他人对上,让收买之人来个渔翁得利。

虽然心下生疑,但姜桓楚表面却是不动声色,道:“你确定?”

亲信全然不察姜桓楚的心思,将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那天陛下怒斩执掌司天台官杜元铣,次日又在九间殿上当众炮烙上大夫梅伯,娘娘前往寿仙宫想在陛下面前为他二人的死讨个公道,却看见陛下在新殿与苏妲己宴乐。娘娘当时向陛下说了苏妲己的几句不是,过后不久又召从来不前往中宫向娘娘行朝礼的苏妲己前去中宫,黄妃娘娘和杨妃娘娘趁机指责苏妲己缠着陛下,使陛下不思朝政,想来苏妲己是认定了黄妃娘娘与杨妃娘娘是受娘娘唆使,对娘娘记恨在心。”

黄杨二妃对姜梓童的惟命是听,姜桓楚与这名亲信是心知肚明,但他们说出口的话却必然是要漂亮。姜桓楚也知姜梓童针对苏妲己肯定不是因为她让纣王不思朝政,而是因为纣王自苏妲己进宫便冷落了她数月,使得后宫之中雨露不均。

只是这么一想,姜桓楚便能想到姜梓童让黄杨二妃所说的话有多尖锐,让苏妲己怀恨在心倒真不是什么难事。这么前后一联系,苏妲己陷害姜梓童倒是说得通,但姜桓楚却没有就此认定此事是苏妲己所为,他对那名亲信道:“可还有其他人对梓童心存怨恨?”

“大人,其他人就是对娘娘心存怨恨,也绝对没有本事在陛下遇刺之后,大人您接到消息之前,就让娘娘如此香消玉殒!”

姜桓楚直到听见这话,才骤然想明白自己此前为什么会觉得事情不对。姜梓童贵为王后,即使是被有弑君的嫌疑也应该是三审五问,其中所费时间完全能让朝中亲信向自己报信,为姜梓童上下周转洗脱罪名。

但姜桓楚却是到了朝歌才知晓姜梓童的死,从纣王遇刺到姜梓童死,这其中时间竟短得让人心惊。姜桓楚心中一震,道:“这话又从何说起?”

“大人有所不知,自苏妲己进宫之后陛下对其万分宠信,已经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亲信偷眼去看姜桓楚,见他思索,继续道,“陛下差黄妃娘娘审问娘娘,本是对娘娘万分有利,但陛下却不听黄妃娘娘替娘娘辩解的言语,执意下令定要让娘娘认罪,即使娘娘剜去一目陛下也是不信娘娘,娘娘被逼无奈,这才以死相证自己无罪。娘娘伴陛下数载,陛下就是念着一丝旧情也绝不会对娘娘如此绝情,听黄妃娘娘说当日她觐见之时陛下身处新殿,与苏妲己同榻,分明是苏妲己在陛下耳边说了什么,才让陛下逼迫娘娘至此!”

“好一个苏妲己,好一个苏妲己!”姜桓楚听到最后已经是怒不可遏,拍在矮桌之上的一掌,震得人耳轰鸣,他压了压心下怒火,对跪伏在地等候差遣的亲信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绝对不能善了,我必然要给梓童讨回一个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