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几尾锦鲤
杭州知府王维风还在为案情思虑，外面衙役来报，“大人，织造局来人要提走公冶华审问，我们遵照大人吩咐，不肯放人，僵持不下。”
王维风闻言起身，要下人备马，赶赴监牢。
牢门外众人果在对峙，互不相让，见王维风来了，监牢狱卒总算松了口气，若不是知府大人早有先见之明，提前下了死命令，他们是不敢如此和织造局的人作对的。
“王大人，此案举城关注，破坏风气，殊为可恶。单总管命我等来帮忙，这样的奸猾小人，若不上点手段，是断不会招认的。”一个为首的太监见到王维风骑马赶来，一笑拱手扬声道：“大人是读书人，怕是不知如何对付这样的小人，为了大人名声，单总管说不如将这厮交给织造局，我们拿去审问，即便用些手段，也不会损了大人清誉。”
王维风下了马，一人牵一马，挡在织造局众人面前，朗声道：“些微案子，劳烦单总管烦忧了。此等小事，既然是知府职责所在，我便不能退缩逃避。还请诸位回去转告单总管，说王维风感谢关心。”
“我们自当回去，可是人呢？”为首人问。
“人自然留下。”王维风道。
那人扬手，身后威风凛凛几十号人马一时亮了兵器，寒光照的十几个狱卒吓软了脚。那人阴阴一笑：“大人，人不带走，我们回去不好回话啊。大人何苦为难我们呢！”
王维风松了马的缰绳，双手取下官帽，一手高举，道：“诸位要拿人，先把本人这顶朝廷赏赐的官帽拿去。”总捕头王辰阳对他表面恭顺，实则不从，这让他这个杭州知府在关键时刻根本无人可用。
织造局众人见王维风拿命来拼，他们虽然跋扈惯了，却也不敢随便坏了一个知府的性命，只得无奈退去。
然而单悺并不为此生气，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此，如此行事只是要给对方制造一种假象，形成一个错觉，将对手的视线思想都牵制在牢狱里公冶华身上。如此，他们筹划好的大计才更方便实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东风就是楚佩兰，而能催促东风乍起的全赖任典性。单悺再等待着任典性的好消息。
任典性和单悺都认为，那一夜闲云楼灯火通明，绿云和楚佩兰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如今绿云死了，楚佩兰即便不曾爱她，也至少是有一点情面的。
所以当任典性去闲云楼告知楚佩兰，绿云姑娘死了！楚佩兰乍听之下只是无所谓的嗯了一声，让任典性的心都跌到了谷底，他生怕楚佩兰和他一样，对无关人等的死伤毫不关心，那么，他们的计策就全毁了。他和单悺定下的计策，关键点就是，他们认为楚佩兰是个有仁心的人，这样的人，必然重感情。
下一个瞬间，楚佩兰才明白，绿云，不就是那个被单悺硬塞给自己来闲云楼陪了他一宿的杭州府名妓吗？那个女子，那一夜，他清晰的记得，她曾带给他的悸动，虽然他不敢妄动。可是，他确实记得那个女子的美，也记得她的名字，绿云，绿色的云，不合常理，却明艳。
“绿云死了？”楚佩兰反问，他有点失色。
任典性这才放了心，忙装作伤心的低沉着嗓音道：“是啊，绿云姑娘含冤屈死了！”他特意强调了含冤两字。
“怎么回事？”楚佩兰果然追问。
任典性便将详情说了一遍，“绿云姑娘的尸体还在媚春园，大哥要不要去看看？”这是绿云死后的清晨，任典性难得起了一大早，事实上他根本没怎么睡。此时公冶华还在凤停庄广德号安然无事，王维风还在晨起读书。
楚佩兰跟着任典性一起去了媚春园，清晨阳光舒爽，园内树木郁郁葱葱，飞鸟在叫，流水潺潺，几尾锦鲤在游。
总捕头王辰阳已经带人封锁了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但是楚佩兰和任典性自然是畅通无阻的。楚佩兰走进了绿云的闺房，亲眼看见了绿云的尸体，也看见了那个‘公’字。
曾经活色生香的美人，如今僵硬苍白。
“公子，喝杯茶吧。”恍惚间楚佩兰又听见绿云在闲云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仿佛又看见绿云温柔的样子，迷人的笑容。公子夜读书，红袖添香。
“杭州府没有人不知道，绿云姑娘爱着公冶华。公冶华却为了知府千金，害了绿云姑娘性命。唉，便是我，也为绿云姑娘可惜。更怪自己当初瞎了眼，不该用公冶华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有才无德，害人不浅啊！”任典性看着绿云的尸体痛心疾首的说。
楚佩兰从绿云身边缓缓站起身，面色铁青，他心里无比愤怒，为这样美好的女子就此消逝而无比痛心。人啊，人，为何要如此互相残杀？为何要肆意毁灭美好？为何不懂得珍惜，珍惜这样的女子？他向庭院里游着锦鲤的池水走去，任典性想要跟着他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楚佩兰一个眼神就阻止了他。
任典性猜不透楚佩兰在想什么，看样子是愤怒的，可是为什么不提去找公冶华报仇呢？以你的盖世武功，此时不正是应当为美人报仇的时候吗？难道是怯懦了？不可能啊！他猜不透，只有乖乖等待。
楚佩兰来到池水边蹲下，几尾锦鲤立刻全都围到了他身前，在他面前的池水中跳跃欢腾，兴奋无比的样子。楚佩兰以龙族密语问道：“昨夜你们谁看见了杀害绿云姑娘的凶手？”
任典性只远远看见池中鱼儿围在楚佩兰身前水面，有些惊异，但是龙族密语却不是凡人能听得到的。
“我看见了。”一尾锦鲤对楚佩兰说：“那人不是他们说的公冶华，公冶华和绿云姑娘过去常常一起坐在池边，看我们游泳，喂我们食物，那个人绝对不是公冶华。”
另一尾锦鲤说：“大王，我听见绿云姑娘叫那个人的名字。”
“什么？”楚佩兰问。
“好像是……”鱼儿想了想道：“是冷魔。这名字好可怕，我听到就觉得身上冷。”
冷魔！楚佩兰一时明白了一切，任典性和单悺又勾结在了一起，他们杀死绿云，嫁祸给公冶华，就是要借助自己铲除异己。
冷魔！据江湖传言，此人武功已经远在同列杨白花三魔头的情魔和火魔之上，无人能敌。楚佩兰实在想会会他，当今之世，也许也只有他能为绿云姑娘报仇了。
回任府的路上，任典性小心的问楚佩兰，“我们要不要为绿云姑娘报仇？”
楚佩兰脚步踩在阳光上，街巷里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活动，小店小铺里传来早饭的香气，有孩子在哭，大人在叫，楚佩兰走了几步想了想，回他道：“一定要报！”
任典性兴奋的道：“大哥，我听你的。我们何时杀向广德号？杀他个天翻地覆，让这些人再不能为祸江湖，让公冶华再没有可以藏身之处！”
楚佩兰一笑：“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今夜我们就行动。”楚佩兰虽然知道了真相，可是他还是不能放弃这个不成才的前世儿子，还想要拯救他。冷魔他一定不会放过，绿云姑娘的仇他一定会为她报，可是现在并不是执着真相的时候，甚至，也只有依着任典性和单悺，先消灭广德号。丈夫在世，是要讲权谋的。欲要内部安定，顺利展开他心中的一系列改革计划，必先攘除外在的敌人。
有了织造局的人下午闹了一出抢人的戏码，闻讯的王如卿放心不下，要去监牢守护公冶华。她要去，众人都拦不住，司马俊又担心她的安危，便只好拜托月铃儿和庄秋水一起陪着她去，三人互相照应。司马俊单独叮嘱庄秋水：“冷魔也许会出现，他若出现，你便立刻发出信号，我立刻带人来援。”
“放心，我会的。”庄秋水冷静点头。
这一夜，凤停庄精锐尽出，广德号只有武楚楚和司马俊坐镇。刘侠也带了两百精锐人马前去牢狱，暗中保护公冶华。留在府内的大都是不会武功的丫环仆役，如同不设防。
“你不怕？”小重山院内楼阁上楚楚问。
“怕什么？”司马俊回。
“任府和单悺乘着我们无人防备时来夜袭？”楚楚说。
“怕。可是我更怕冷魔去牢狱袭击。公冶华绝不能死，他是广德号的栋梁，他倒了，广德号也就倒了。”司马俊说。
“那我们呢？”楚楚问。
司马俊一笑：“楚佩兰这个人，他不会滥杀无辜。有我在，我就一定会保护你。”
楚楚也笑了，道：“看来，我们只好希望不会那么倒霉，不会有敌人夜袭。”
“是啊。”司马俊负手，一叹道：“只愿今夜平安无事！”
“今夜平安，明日呢？”楚楚站在他身边，望着夜空，衣带飘香。
是啊，即便今夜无事，明日呢？明日之后又如何呢？司马俊的鼻尖嗅到楚楚的清香，月光清辉照在二人身上，清凉花色满庭院。
王维风闻言起身，要下人备马，赶赴监牢。
牢门外众人果在对峙，互不相让，见王维风来了，监牢狱卒总算松了口气，若不是知府大人早有先见之明，提前下了死命令，他们是不敢如此和织造局的人作对的。
“王大人，此案举城关注，破坏风气，殊为可恶。单总管命我等来帮忙，这样的奸猾小人，若不上点手段，是断不会招认的。”一个为首的太监见到王维风骑马赶来，一笑拱手扬声道：“大人是读书人，怕是不知如何对付这样的小人，为了大人名声，单总管说不如将这厮交给织造局，我们拿去审问，即便用些手段，也不会损了大人清誉。”
王维风下了马，一人牵一马，挡在织造局众人面前，朗声道：“些微案子，劳烦单总管烦忧了。此等小事，既然是知府职责所在，我便不能退缩逃避。还请诸位回去转告单总管，说王维风感谢关心。”
“我们自当回去，可是人呢？”为首人问。
“人自然留下。”王维风道。
那人扬手，身后威风凛凛几十号人马一时亮了兵器，寒光照的十几个狱卒吓软了脚。那人阴阴一笑：“大人，人不带走，我们回去不好回话啊。大人何苦为难我们呢！”
王维风松了马的缰绳，双手取下官帽，一手高举，道：“诸位要拿人，先把本人这顶朝廷赏赐的官帽拿去。”总捕头王辰阳对他表面恭顺，实则不从，这让他这个杭州知府在关键时刻根本无人可用。
织造局众人见王维风拿命来拼，他们虽然跋扈惯了，却也不敢随便坏了一个知府的性命，只得无奈退去。
然而单悺并不为此生气，他的目的本就不在此，如此行事只是要给对方制造一种假象，形成一个错觉，将对手的视线思想都牵制在牢狱里公冶华身上。如此，他们筹划好的大计才更方便实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东风就是楚佩兰，而能催促东风乍起的全赖任典性。单悺再等待着任典性的好消息。
任典性和单悺都认为，那一夜闲云楼灯火通明，绿云和楚佩兰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如今绿云死了，楚佩兰即便不曾爱她，也至少是有一点情面的。
所以当任典性去闲云楼告知楚佩兰，绿云姑娘死了！楚佩兰乍听之下只是无所谓的嗯了一声，让任典性的心都跌到了谷底，他生怕楚佩兰和他一样，对无关人等的死伤毫不关心，那么，他们的计策就全毁了。他和单悺定下的计策，关键点就是，他们认为楚佩兰是个有仁心的人，这样的人，必然重感情。
下一个瞬间，楚佩兰才明白，绿云，不就是那个被单悺硬塞给自己来闲云楼陪了他一宿的杭州府名妓吗？那个女子，那一夜，他清晰的记得，她曾带给他的悸动，虽然他不敢妄动。可是，他确实记得那个女子的美，也记得她的名字，绿云，绿色的云，不合常理，却明艳。
“绿云死了？”楚佩兰反问，他有点失色。
任典性这才放了心，忙装作伤心的低沉着嗓音道：“是啊，绿云姑娘含冤屈死了！”他特意强调了含冤两字。
“怎么回事？”楚佩兰果然追问。
任典性便将详情说了一遍，“绿云姑娘的尸体还在媚春园，大哥要不要去看看？”这是绿云死后的清晨，任典性难得起了一大早，事实上他根本没怎么睡。此时公冶华还在凤停庄广德号安然无事，王维风还在晨起读书。
楚佩兰跟着任典性一起去了媚春园，清晨阳光舒爽，园内树木郁郁葱葱，飞鸟在叫，流水潺潺，几尾锦鲤在游。
总捕头王辰阳已经带人封锁了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但是楚佩兰和任典性自然是畅通无阻的。楚佩兰走进了绿云的闺房，亲眼看见了绿云的尸体，也看见了那个‘公’字。
曾经活色生香的美人，如今僵硬苍白。
“公子，喝杯茶吧。”恍惚间楚佩兰又听见绿云在闲云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仿佛又看见绿云温柔的样子，迷人的笑容。公子夜读书，红袖添香。
“杭州府没有人不知道，绿云姑娘爱着公冶华。公冶华却为了知府千金，害了绿云姑娘性命。唉，便是我，也为绿云姑娘可惜。更怪自己当初瞎了眼，不该用公冶华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有才无德，害人不浅啊！”任典性看着绿云的尸体痛心疾首的说。
楚佩兰从绿云身边缓缓站起身，面色铁青，他心里无比愤怒，为这样美好的女子就此消逝而无比痛心。人啊，人，为何要如此互相残杀？为何要肆意毁灭美好？为何不懂得珍惜，珍惜这样的女子？他向庭院里游着锦鲤的池水走去，任典性想要跟着他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楚佩兰一个眼神就阻止了他。
任典性猜不透楚佩兰在想什么，看样子是愤怒的，可是为什么不提去找公冶华报仇呢？以你的盖世武功，此时不正是应当为美人报仇的时候吗？难道是怯懦了？不可能啊！他猜不透，只有乖乖等待。
楚佩兰来到池水边蹲下，几尾锦鲤立刻全都围到了他身前，在他面前的池水中跳跃欢腾，兴奋无比的样子。楚佩兰以龙族密语问道：“昨夜你们谁看见了杀害绿云姑娘的凶手？”
任典性只远远看见池中鱼儿围在楚佩兰身前水面，有些惊异，但是龙族密语却不是凡人能听得到的。
“我看见了。”一尾锦鲤对楚佩兰说：“那人不是他们说的公冶华，公冶华和绿云姑娘过去常常一起坐在池边，看我们游泳，喂我们食物，那个人绝对不是公冶华。”
另一尾锦鲤说：“大王，我听见绿云姑娘叫那个人的名字。”
“什么？”楚佩兰问。
“好像是……”鱼儿想了想道：“是冷魔。这名字好可怕，我听到就觉得身上冷。”
冷魔！楚佩兰一时明白了一切，任典性和单悺又勾结在了一起，他们杀死绿云，嫁祸给公冶华，就是要借助自己铲除异己。
冷魔！据江湖传言，此人武功已经远在同列杨白花三魔头的情魔和火魔之上，无人能敌。楚佩兰实在想会会他，当今之世，也许也只有他能为绿云姑娘报仇了。
回任府的路上，任典性小心的问楚佩兰，“我们要不要为绿云姑娘报仇？”
楚佩兰脚步踩在阳光上，街巷里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活动，小店小铺里传来早饭的香气，有孩子在哭，大人在叫，楚佩兰走了几步想了想，回他道：“一定要报！”
任典性兴奋的道：“大哥，我听你的。我们何时杀向广德号？杀他个天翻地覆，让这些人再不能为祸江湖，让公冶华再没有可以藏身之处！”
楚佩兰一笑：“既然如此，宜早不宜迟，今夜我们就行动。”楚佩兰虽然知道了真相，可是他还是不能放弃这个不成才的前世儿子，还想要拯救他。冷魔他一定不会放过，绿云姑娘的仇他一定会为她报，可是现在并不是执着真相的时候，甚至，也只有依着任典性和单悺，先消灭广德号。丈夫在世，是要讲权谋的。欲要内部安定，顺利展开他心中的一系列改革计划，必先攘除外在的敌人。
有了织造局的人下午闹了一出抢人的戏码，闻讯的王如卿放心不下，要去监牢守护公冶华。她要去，众人都拦不住，司马俊又担心她的安危，便只好拜托月铃儿和庄秋水一起陪着她去，三人互相照应。司马俊单独叮嘱庄秋水：“冷魔也许会出现，他若出现，你便立刻发出信号，我立刻带人来援。”
“放心，我会的。”庄秋水冷静点头。
这一夜，凤停庄精锐尽出，广德号只有武楚楚和司马俊坐镇。刘侠也带了两百精锐人马前去牢狱，暗中保护公冶华。留在府内的大都是不会武功的丫环仆役，如同不设防。
“你不怕？”小重山院内楼阁上楚楚问。
“怕什么？”司马俊回。
“任府和单悺乘着我们无人防备时来夜袭？”楚楚说。
“怕。可是我更怕冷魔去牢狱袭击。公冶华绝不能死，他是广德号的栋梁，他倒了，广德号也就倒了。”司马俊说。
“那我们呢？”楚楚问。
司马俊一笑：“楚佩兰这个人，他不会滥杀无辜。有我在，我就一定会保护你。”
楚楚也笑了，道：“看来，我们只好希望不会那么倒霉，不会有敌人夜袭。”
“是啊。”司马俊负手，一叹道：“只愿今夜平安无事！”
“今夜平安，明日呢？”楚楚站在他身边，望着夜空，衣带飘香。
是啊，即便今夜无事，明日呢？明日之后又如何呢？司马俊的鼻尖嗅到楚楚的清香，月光清辉照在二人身上，清凉花色满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