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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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放火

“戏不好看当然能说。”颜八亿笑着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只是,曲水流觞楼的戏不好看,那难道不是任爷自家的事,不该去教训自家的孩子们?”

    “胡搅蛮缠!”任典性道:“是你家异花四季楼的戏不好看!”

    “我的戏不好?”颜八亿对于自家的戏有信心,好像久炼成钢的铁匠知道自己打铁的分寸,好像清曲巷的老板娘秋草知道自家包子的味道,“杭州府哪一家戏院唱的不是我们的戏,若不好,谁肯来听?谁愿意去唱?”

    “就是不好!”任典性蛮横的说:“好不好听难道也由你家自说自定吗?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是听着不好,我们这么多人,都听着不好,你们说是不是?”他问一众手下,自然群起应和。

    “那不好听,可以不听,这不是强迫的买卖,我给你退戏票。”颜八亿面不改色。

    “那不行!”任典性摇晃着二郎腿。

    “你要怎样?”颜八亿问。

    “票钱?爷听了这半日的曲子,不爱听,不好听,浪费了爷的宝贵时间,这怎么算?爷的时间多么珍贵,怎么算钱?爷的精神受到伤害,又怎么算钱?”任典性摇晃着脑袋。

    若是平常的小混混,如此胡闹,一定是为了钱,可是家财万贯的任典性不会是为了专门来讹一点儿小钱的。颜八亿笑了笑,并不动气,“那么依你的意思,该当如何?”

    “或者,你颜八亿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在这戏台上,跪下给爷磕三个头,说对不起,这事爷就算了。颜大老板要是觉得面子上下不来,爷不难为你,只要一把火烧了这破烂楼子,不惹爷碍眼,爷把今天的不快也就可以忘记了。”任典性说的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欺负人,他一向是好手,多少人,都被他欺负的家破人亡。

    随园的异花四季楼里,江雪号不乏高手,任典性的话已经引发众怒,若非颜八亿在场压着,恐怕早就动了手。颜八亿微微仰头、半闭着双眼,神情沉静。

    任典性把头凑到他眼前,晃荡着问:“颜老板,考虑的怎么样了?”

    “考虑好了。”颜八亿笑道:“我既不会给你赔礼,因为你根本不配;也不会烧了楼子,因为你没有这个本事。”

    任典性砸了手中茶杯,叮当一声,厉声喝道:“给我砸!”闻言,他带来的人都动上了手。

    颜八亿坐着动都没动,眼皮都没抬,不用他出声,早已义愤填膺的江雪号众人齐齐出手。这里毕竟是江雪号杭州总舵,任典性带来的十几个人,虽然都是好手高手,打起来也是吃了亏。

    毛静悄悄凑到任典性身后,低声说:“爷,今天我们人手少,又是在别人家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改日备齐人马再来?”

    任典性喝道:“废什么话,给我上,没我命令不准停。”

    毛静心里叫唤一声苦,但是老板有令愿不愿意都得冲。

    一个小姑娘,躲在墙角,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睁着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她本是在雅室里负责招待照顾客人的,生的皮肤如雪,虽不是貌美如花,但是以她二八年华的如花年纪,那青春的气息白里透红的脸蛋却羡煞了多少年华老去的美人啊。

    任典性眼珠乱转,突然发现了她,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笑道:“小妹妹,他们打架有什么好看的,爷正无聊,陪爷喝杯酒。”一边说,手一边乱摸。小姑娘吓的要哭,一边挣扎着一边眼泪汪汪的看向颜八亿求救。

    颜八亿确实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伸手从任典性怀中夺走了小姑娘,怒斥道:“你可真是名不虚传的无耻!”

    “无耻?这也叫无耻?那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任典性存心要惹怒颜八亿,又伸手来夺小姑娘。

    颜八亿忍无可忍,一巴掌扇过去,没想到任典性竟然躲也不躲,任由哪一巴掌扎实的落在脸上,打的那半边脸一下子就红肿起来。任典性却一幅终于目的达到的样子,一边捂着脸叫痛,一边又在笑,大呼:“兄弟们,走人。”

    他甘愿吃亏走人,颜八亿也没有留人的理由,任由他们走了,这些人大都挨了揍,吃了亏,叫苦连天的跟在肿着脸却意气奋发的任典性身后狼狈而去。

    颜八亿看着任典性的背影,若有所思,却终究不得要领。他发现,这任典性若不是有病,便必然有阴谋,他今日来竟然硬是讨打来的。那一巴掌,却把他打痛快了,这是为何?颜八亿实在想不明白。

    楚佩兰正在闲云楼上沉思,他在为任府未来的发展而深自筹划。所谓得人才者得天下,这话人人都知道,但真正懂得的不多。世间的事,人们往往以为总有一个特别深奥难懂的道理藏在背后,一般人理解不了,所以事情做不成。其实,道理从来没藏着,往往还都已经被前辈先贤一语道破了。事情做不成,不是因为道理深奥的无人能懂,是明白简单的道理大部分人不能或不愿意照着去做。比如要得天下,谁都知道要得人才。可是,有的人却因为自大而不能容人,以为天下人才惟他一人而已,其余人不足观。有的人,虽能容人,却只听得进去自己喜欢的意见,能容人,而不能用人,致使手下即便拥有才华众多的人才,也都浪费了。人才,不只是人的问题,还需要建设好一个可以让人才生存的土壤和环境才可。楚佩兰如今就在发愁,一来任府真正堪为大用的人才很少,二来任府没有适宜人才生存的土壤环境。这两件事,是他需要下定决心在未来解决的大事要事。

    楼下传来喧哗嘈杂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有人登楼,一个哭喊的声音已经传来耳畔:“大哥,你得给我做主啊,我被人打了!”接着,任典性就悲泣着出现在楚佩兰面前。见了楚佩兰,他一下扑了过去,抱住楚佩兰的腿哭道:“大哥,你看看,你看看,弟弟的脸都被人打肿了啊!”说着,他一边把肿了的脸凑近去给楚佩兰,一边大哭。

    “怎么回事?”楚佩兰皱眉心痛,他的神思一下子回到了久远以前的上一辈子,眼前的任典性不正是那个自己万分怜爱的宝贝儿子吗?岁月漫长沧海桑田,太多太多的人事,都已经无法挽回,可是,儿子不是回来了吗?

    “大哥,我今日去听戏,却被人无端端打了一顿。他们说你不过就是个会一点邪术的邪魔外道。”任典性大哭。

    “到底是谁打了你?”楚佩兰大怒!

    “颜八亿!弟弟听说他们异花四季楼又排了新戏,想去观摩一下,不料他们一开始就百般刁难,好像我是去偷他们的戏一样。戏没散场,颜八亿就带着人来要我滚,还不给我退戏票。我心里委屈不服,就跟他们争辩了几句,他们就仗着是在自家地盘人多势众,动了手,把我们好一顿揍。弟弟的脸就是被颜八亿亲手打的,也是他说大哥不过邪魔外道,跳梁小丑,司马俊怕你,他不怕。”任典性一边说,一边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着楚佩兰。

    “欺人太甚!”楚佩兰眼看任典性脸上的伤,那不是假的,真是让人揍的,想他一辈子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楚佩兰扶着任典性起来,就向楼下走去,“大哥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这一次毛静和苏仪早已遵照任典性吩咐,聚集了几百人马,个个兵强马壮杀气腾腾,跟在楚佩兰身后扑向随园异花四季楼。

    颜八亿得报,忙派人通知闭关的颜相寺速来随园。楚佩兰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司马俊的身手颜八亿是知道的,已经是人间第一流高手,便是和自己比也在伯仲之间,在楚佩兰面前却弱不禁风。

    ”就是你,就是你打了任典性?”楚佩兰出现在随园异花四季楼兴师问罪时,楼里的客人都早被颜八亿疏散离去,两边对峙,剑拔弩张。

    颜八亿看楚佩兰,怒发冲冠,与上一次见面与自己谈论戏剧合作的事时宛如变了个人。他还是决定先礼后兵,不是因为惧怕,而是不必要因为一些小事而闹的两边不可开交。颜八亿抱拳为礼:“楚兄,是我打的,可是……”

    楚佩兰摆手:“别说什么可是,只问你承不承认是你打的?”

    “我承认。”颜八亿说。

    “好,承认就好,这一巴掌你是怎么打上去的,就要怎么还回来。”楚佩兰话毕就动手,他出手快如闪电,甚至比闪电还快,颜八亿根本没看见他动,脸上就已经挨了狠狠一巴掌,打的他头一阵晕眩,踉跄几步若不是身后有人扶,险些跌倒。

    “兄弟们,报仇啊!”任典性哈哈大笑,眼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声吆喝,两边人马就打成了一堆。有人乘机放火,随园异花四季楼的火势渐渐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