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字体: 16 + -

200、一样的月光

    wed dec 23 03:59:24 cst 2015

    眼看着楚楚就要和司马俊离开南京,司空揽月忽然特别想要见楚楚一面,甚至是异常渴望的想见伊一面。不知是否,别来无恙?可是,他不好意思当着司马俊的面见楚楚,于是,他请府中总管邀请赵靖安和司马俊来府一叙,谈谈到了杭州如何才能查清楚案件为凤停庄昭雪冤屈。赵靖安和司马俊到了司空府邸,司空揽月却不在,总管说是被太子忽然传召去,有要事相商,请二位稍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赵靖安实在坐不住了,他还要回家里收拾行李,和妻子道别。他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人生中第一次长久分别,有太多离情要叙。他恍惚的看着夜色,空庭中洒满了月光,寥落空寂。

    此时总管匆匆跑来告诉二人,司空老爷还被留在太子府,恐怕今夜是回不来了,老爷传话给二位,在案件查明之前,司马俊还是通缉犯,要隐匿踪迹;另外,一定要保护好赵靖安大人的安全,大人一介书生,需要提防被敌人暗害。大人更是此次事件的关键,若出事,就很难再有人敢为凤停庄翻案了。

    其实这些话,都是司空揽月一早设计好的说辞,总管只需要在合适的时间说出来,不至于引起二人疑心便可。

    赵靖安毕竟是书生,听了有些心惊,司马俊告诉他但请放心,“一路上有我暗中保护你,等到了杭州,我虽然不方便出头露面,但还有一位好友庄秋水,轻功盖世身怀异术,请他日夜相伴必能保护你周全。”有了司马俊的保证,赵靖安心中豪气便又更加浩然些了。

    二人辞别了总管,离开司空府,分手前,赵靖安有些意味深长的说:“佛家讲因果,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现实世界,常常看到恶人逍遥快乐,好人吃亏常遇灾厄,这是为什么?”

    司马俊笑了笑,只是说:“因果不虚。”

    赵靖安问:“你相信因果?”

    司马俊道:“深信不疑!”

    赵靖安问:“为何?”

    司马俊沉思片刻,道:“赵兄,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个世界是可以被理解的?”

    赵靖安愕然:“什么意思?”

    司马俊道:“如果世界没有因果,如何能够被理解呢?事物的发生发展,如果没有原因的随意呈现,那么我们便无法推理、无法思考、无法理解世界上的任何事物。理解本身,就是因为所以的推理过程。”

    与司马俊道别后,赵靖安一路上琢磨了良久,直到进了家门,被一直焦急等待的妻温柔的搀扶,嘘寒问暖,又轻轻的吻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赵靖安海宁人氏,家境不算差,可也不富裕,但妻子查霓裳却是出自海宁望族。赵靖安科考成功,家乡显耀,但查家却忧虑宝贝闺女查霓裳嫁给他会吃苦受穷。查霓裳威胁父亲,若硬是连这样有志气才华的好男儿都不让她嫁,她就终生不嫁,“便是化作蝴蝶,我也要一辈子和赵靖安在一起。”查老爷毕竟心疼女儿,和夫人商量总不能在海宁又逼出一对祝英台和梁山伯来,否则查家那是陪了女儿又丢人现眼,赵靖安虽然穷点,总算是有出息的人,不如就随女儿心愿吧。为此,查家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婚后,查霓裳跟着夫君赵靖安来到南京,查家又一直在暗中接济女儿。否则,只靠赵靖安的那份微薄俸禄,在南京府便连如今的小小安乐窝也是买不起的。

    赵靖安捧着妻子的脸,说:“明日一早我就要走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他的话才出口,霓裳的眼睛就红了,“你才要照顾好自己,没有我在身边,谁能知冷知热的疼惜你,别累坏了身体,办完皇差早一点回来。”

    查霓裳准备了一桌酒菜,早已凉透,重又温热了,和赵靖安二人一起在烛光中慢慢的吃着说着话。窗外夜色深沉,透着一股清冷,妻子在烛光下的身影就化为了赵靖安心中最为眷恋的温暖。等到撤下酒菜,二人持手相看,只觉得时光如流水,匆匆易逝,无论怎么想要挽留,都无能为力;无论如何渴望抓取,却只会让它流逝的更快。

    一样的月光,对于司马俊来说却度日如年!为什么?楚楚失踪了!他回到旅店,往常才一落座楚楚的声音就会响起,转眼人便从隔壁敲门进来了。今夜,他进了房门许久隔壁却一直悄无声息。他开始猜测楚楚许是睡熟了,便也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但怎么都睡不着,一咕噜爬起来下床走到墙边,耳朵贴着靠近楚楚的墙壁屏息静气的听,隔壁竟然一点声息都没有,连楚楚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司马俊大惊失色,跃出窗外施展轻功,攀援在墙壁上打开了楚楚房间的窗户,悄无声息的滑入了房间内。房里没有楚楚的身影,他点亮了油灯,房间里收拾的很整洁,一切都井井有条,看上去,楚楚似乎只是出门去了。

    可是,在南京人生地不熟的楚楚出门去干什么呢?即便要出门,这么晚了也总该回来了吧。即便不回来,也总该留个字条才是。但是司马俊搜遍房间每一寸角落,终究一无所获。

    司马俊枯坐在楚楚的房间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楚楚迷人的味道,他一会儿想要起身去外面找楚楚,一会儿又担心自己前脚出门楚楚万一忽然回来,见不到自己会不会害怕?他进退不得,左右为难,心乱如麻,时光如凝固了一般将他的焦虑一条条刻在空荡荡的夜色中。

    总会先听见雷声,然后才看见下雨。敏感的人会未雨绸缪,比如杭州知府王维风,他在预知将有狂风暴雨袭来之前,给留守南京监国的太子朱高炽上了一道奏折,折子里只说一直有人为凤停庄喊冤,民意汹涌,可是织造局份属东厂,地方并无管辖权,也实在有心无力。

    折子的内容,很快流传到了刘公公和单悺的耳朵里。杭州知府王维风虽然没有明着说东厂知法犯法冤枉好人,可是在他们的解读中,这折子就是耳光,狠狠扇在他们脸上;这折子就是刀子,是想要他们好看。官场里混熟了的人都看得懂,这道折子,王维风把自己从凤停庄一案中摘出来了,也隐隐的把矛头指向了东厂。

    王维风为什么不韬光养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他之前那样,一直保持安静,对于他个人的前程和安危也许才算得上最好的选择。他为什么要上这道折子呢?刘公公猜测他是想巴结未来的新君,提前站队。然而王维风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什么气?对于人间正义的一种坚持!凤停庄一案涉及几十条人命,其间却疑点重重,民间议论纷纷猜测是杭州织造局故意陷害,不无道理。如果说之前的沉默,是顾忌东厂的势力,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么如今,当监国的太子也派出巡查御史来杭州彻查此案,身为地位官长百姓庇护的杭州知府,王维风不能允许自己继续怯懦,他至少要有个态度。虽然在官场上,任何的表态都会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在某一天成为可以被攻击的把柄,但是作为个人可以明哲保身,作为地方官员,却必须有所作为。

    写完奏折的那天夜里,王维风一个人在摊开奏折的书桌前坐了许久许久,仆人进来几次加灯油剪灯芯他都没有察觉。他深知,得罪东厂比捅了马蜂窝还要凶险一百倍,他为未来而深感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