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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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苏州府要起风了

    thu may 21 16:35:44 cst 2015

    郭垢初始想找刘孝宝,也许只是为了找件事做,免得家里亲朋故旧邻里街坊蜚短流长,不想受眼色。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刘孝宝的眼神那一刻起,有一个伟大的构想在他的心中豁然诞生。他要利用刘孝宝的权势,去报复让他受尽委屈的武期狂,最后取代武期狂,成为天珠号总当家。

    郭垢穿的很气派,像个上等人,但是在刘孝宝面前的语气姿态却像个下人,他诚恳的眼神让刘孝宝会意,命下人都退下了,郭垢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呈给刘孝宝。这立刻让刘孝宝刮目相看,本以为郭垢已经是个失意人,看他态度卑躬屈膝的一定是想来求照顾帮忙,没想到却还家底厚实,出手竟然比在柳州时更大方。“郭大侠何必这么客气。”刘孝宝收了银票,想招呼下人上茶,被郭垢拦下,刘孝宝有些疑惑:“嗯?”

    “指挥使大人。”郭垢道。

    “慢,说错了,我现在还只是镇抚使。”刘孝宝道。

    “没错,大人,锦衣卫指挥使的宝座一定是大人您的,只要我们精诚合作。”郭垢道。

    “我们本就是兄弟,说什么客气话。”刘孝宝忽然亲热的拍拍郭垢,这让郭垢想起了他们在柳州府结拜时的情景。郭垢本不敢提起这段往事,刘孝宝是自己差点忘记了,但是现在他们都想了起来,原来他们本是结拜兄弟。

    “大哥,还记得柳州江雪号吗?”郭垢道。

    刘孝宝点头,他还记得那个女孩,那个敢在大街上阻拦他揍人的段可儿。要不是小侯爷司空揽月多事,他恐怕已经享用了美人,为此,他至今仍会怀念。

    “这件事,和江雪号有关,换句话说我们甚至应该感谢江雪号。”郭垢道。

    “怎么说?”刘孝宝问。

    “又得说回天珠号。”郭垢笑笑,道:“天下人都以为武期狂是白手起家,可是我们却清楚,没有大哥的干爹刘公公支持,天珠号怎么可能开遍全国,又怎么可能富可敌国?”

    刘孝宝嗯了一声,郭垢心里忐忑,有些事是不可明白说出来的,比如天珠号和刘公公的关系,但是他现在必须说明白了才行。

    “武期狂背着刘公公,在柳州府天珠号藏了一笔宝藏,他藏的离京城这么远,就是为了避开刘公公耳目,他甚至打算若有事发生,便带着这笔巨款私渡东瀛,去做个富家翁安度晚年。”郭垢沉住气把要说的话都说出了口。

    刘孝宝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我们要尽快告诉干爹才是。”

    “这事刘公公不知道。”郭垢静静的说。

    “不知道?”刘孝宝坐下来,安静了。

    “关于这个宝藏,只有你知,我知,武期狂和江雪号知道。可是武期狂不敢说,江雪号不能说,我不会说。”郭垢道:“大人,您说还是不说?”

    “说,当然要说。”刘孝宝道:“必须报告干爹。”

    “可是您说了,也拿不到这笔宝藏,岂非于事无补?”郭垢道。

    “那兄弟是什么看法?”刘孝宝堆着笑问。

    “找到这批宝藏,大哥便不怕没有银子孝敬干爹,还愁不能升官坐上指挥使的位置?”郭垢笑眯眯的道。

    “你是说……”刘孝宝沉思着,“你说的这笔宝藏,到底有多少?”

    郭垢伸出了一个手指,他的意思是宝藏价值几乎等于明帝国一年的收入。

    “一百万两?”刘孝宝随口说了一个有些玩笑意思的夸张数字。

    帝国一年岁入当然远不止一百万两,但是郭垢却点了点头。

    刘孝宝喘了口粗气。

    “这批宝藏被江雪号劫走了,大哥去柳州时,我刚接手上一任柳州府当家武纵,还在追查此事,武期狂却气急败坏把我革职泄愤。事实上,他是想逼的我没有活路,至少也从此销声匿迹,借此封住我的嘴。可是,他想不到的是,我与大哥义结金兰的交情。”郭垢道,

    “说的是,兄弟,我们一定要拿回这笔宝藏。”刘孝宝紧紧握住了郭垢的手,充满力量,显得热情和信任。

    郭垢和刘孝宝谈了许久,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第二天一宿没睡的郭垢才回了家。

    姜瓶儿拉着倒头要睡的郭垢,问:“你一晚上去哪里了?去天珠号找事做了没有?”

    “找了,找了,你等着吧,很快我就要回天珠号了,而且还是大当家。”郭垢抢过被子翻身睡下。

    姜瓶儿便欢喜的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出门了,对院里的仆役吩咐:“大爷出门办事劳累了一夜,大家干活做事小声点别打搅他休息。”

    郭垢听在耳朵里,感觉到这份老婆的关爱,心里又暖和些了。

    别人都是眼白,武期狂是眼红,别人眼白的地方他都是红色的,像烧着一把幽暗的火。

    武城雨从柳州回到南京,立刻去总号求见。武期狂刚吃完中饭,一头乱发顶在头上,像一头焦躁不安的狮子。

    “大当家。”武城雨进来躬身道。

    “坐,怎样,是郭垢贪了还是江雪号劫了?”武期狂开门见山,他积累的一辈子的心血,够逍遥几辈子的宝藏没了,气得他想杀人,杀光那些欺骗他的人,占他便宜的人,偷他钱抢他钱的人,他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部拿回来。

    “郭垢贪了,江雪号也劫了。”武城雨道:“郭垢贪了五万两,江雪号劫走了宝藏。”

    “那现在宝藏落在苏州神剑府了?”武期狂对于郭垢所贪污的五万两小钱问都不问。

    “是,落在颜雪手中。”武城雨道。

    “你要把这笔宝藏拿回来。”武期狂说的很简单,好像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武城雨回到家中,楚楚迎出来,问:“大当家怎么说?”

    武城雨皱眉,“唉,大当家别的都不管,只在乎他的那笔宝藏。”

    “谁不是如此呢,谁拥有了那笔钱,即便弄的天塌下来,都不会在乎。”楚楚道。

    “他让我们去苏州,夺回宝藏。”武城雨道。

    “就我们两个人单枪匹马去?神剑府的实力江湖中数一数二,怎么夺?”楚楚摇头。

    说着话,二人已经进了内堂,武城雨坐下,喝口茶,“这一次大当家倒是大方,愿意出钱出力出人,只要我们能拿回宝藏,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需要什么样的帮助他都会鼎力支持。不过,这件事我们只能埋头做,不能四处说。”

    楚楚头支在手上,不知想着什么,“哥哥,为什么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什么?”武城雨问。

    “我怎么感觉整个天珠号,像一所内部已经腐朽的华丽大宅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只是一阵轻风就会将它吹的倒塌了,我们为大当家就算夺回了那笔宝藏,又有什么意义呢?”武楚楚叹口气。

    “你说的没错。”武城雨道:“但是天珠号不是属于武期狂一个人的,是我们武家无数人心血奋斗的成果。找到这笔宝藏,我们就可以重振武家,重振天珠号。”

    楚楚欢喜的道:“哥哥,你是说真的?你真的肯这样做了!以前你总是说人要忠心,要忠于大当家武期狂,是什么改变了你?”

    武成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看到太多人只顾着自己的私利,而没人在乎家族荣辱兴衰,内斗和腐败就像脓血一样腐烂了天珠号的肌体,所有人却都无动于衷,只是变得更加贪婪。是柳州改变了我,看到司马俊没有背景没有钱没有势力还为了理想那么努力,看到郭垢单身匹马只为了功成名就而那么努力,我为什么不能努力一点?以前我总觉得做了对的事情,反而得罪很多人,不如不做,灰心丧气,现在我却觉得,对的事情,自己都不去做,还能指望别人吗?别人的想法,别人的语言,不再能阻拦我做事的理想了。”

    楚楚情不自禁轻拍了一下桌子,“这才是楚楚一直敬佩的哥哥,为了你这些话,我愿意追随哥哥去苏州,愿意为哥哥的理想而努力。”

    “哈哈。”武城雨笑:“是我们的理想。”

    苏州府,从古至今,都是一个安逸的城市。她不像扬州,扬州繁华,如风中之烛,虽然美艳,却芳华易逝;又如扬州瘦马,繁华散尽,便是辛酸。她也不像杭州,杭州曾是南宋都城,自有一种雍容贵气的南方贵妇人气派,便是秀丽,也是大家闺秀。苏州像一个简约的杭州,更加精致,也更加从容安静;苏州像没有风尘的扬州,没有风尘,似乎少了传奇,却也少了苦难。

    可是如今,苏州府却因缘巧合成为了江湖势力龙争虎斗之处。

    走在苏州府的小巷里,白墙灰瓦,小桥流水,小舟在河上桥下穿行,人家在街边河边林立,有孩子的哭声笑声,有女子的背影流芳,苏州的小巷没有死路,四通八达,充满了活力、温暖的人情味还有和谐共处的美好。苏州美,美的不止是那些园林,苏州美,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们用道德良知塑造了美的生活。

    司马俊站在小桥上,看着远去的一艘小船发呆,船上有一个女孩在摇橹,慢慢的行远了。

    “喂,发什么呆呢?快走路。”月铃儿拍了他的脑袋一下,虎着一张脸,凶巴巴的样子。

    庄秋水暗中叹息,唉,这就是我五十年的等待。

    月铃儿却似乎有心灵感应似的,立刻回头瞪着庄秋水道:“你叹什么气?嫌弃我?告诉你,这都是你自找的,又不是玉皇大帝分配的。”

    他们三人这是要去圣贤堂,找杜朗要人。

    出乎意料的是,圣贤堂竟然丝毫没有为难他们,一路将三人迎请入了内堂。

    杜朗坐在上首,微笑的看着三人,“你们好,司马兄,又见面了,请坐请坐。”

    很奇怪,司马俊对杜朗很有好感,甚至比对武城雨和颜暮雪还有好感,那两位他佩服他们的人格品德,而杜朗,司马俊却喜欢他的性格。

    “杜堂主,我们的来意您一定猜得到,只求您能归还我们仁医李济民先生。”司马俊和庄秋水、月铃儿落座后便道。

    “说什么归还?我只是请李神医为内人看病,他是来去自由的。”杜朗道,“来人,去请李神医来堂上一会。”

    一会儿,李济民便来了,精神气色都很好,绝对不像一个被绑架的人,他看见司马俊便笑道:“这一次你又是哪一个朋友受伤了?”

    “没有,没有,是特来看先生的。”司马俊见李济民无恙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展颜笑了。

    “李神医也请坐,他们要我把你交出来,我说你在圣贤堂是来去自由的,但他们不信,只能请你来亲自说明了。”杜朗道。

    “当初我随颜暮雪老弟去柳州,是因为想去那边找几味古医书上的药草,加上颜老弟愿意资助我研究医药,所以厚颜赖在江雪号。如今缘分已尽,我一个医生,对于神剑府颜家也没什么用处,就不去叨扰了。”李济民坐在了杜朗的下首司马俊对面。

    “那么先生以后都要留在圣贤堂?”司马俊还是担心他是因为父母被控制有难言之隐。

    “不。”李济民微笑摇头,“我会在苏州府开医馆,将一生所学全部掏出来,希望能对世间苍生有些帮助。我的父母,堂主都已替我送回扬州老家,司马老弟不必担心,我并非受人胁迫。”

    杜朗道:“诸位这下相信了吧。当初请来李神医父母,实在也是情非得已。如今,内人的病得蒙神医妙手,已经大好。为此,我也答应李神医,愿全力支持他在苏州开医馆救人,出钱出力都在所不辞。”

    后来司马俊知道了,他与杜朗在河之洲渡口相遇一战的夜晚,李济民确实在船里面呆着,他是和杜朗去了遥远的天山,取了天山雪莲回来给杜夫人治病。

    不久,李济民的医馆便开张了,在苏州府仁和巷,名曰“平等”医馆。李济民说,佛家救世讲慈悲喜舍,根本上都要有一颗平等心。

    月铃儿多嘴,问他是什么意思。

    李济民说:“不管是亲人、仇敌、讨厌的人、喜欢的人、熟悉的人、陌生的人,平等医馆不分怨亲爱憎一律平等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