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调解；70、游戏规则（修）
tue mar 24 21:46:24 cst 2015
69、调解
段暮雪给司马俊开出了很好的待遇，十两银子一个月的薪水，聘请他为江雪号护卫统领。
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柳州府知府，朝廷正四品大员，每年俸禄，按朝廷规定是400石大米，能折换200两纹银，还要养活一家大小。司马俊一个人的收入一年只比正四品的知府少80两纹银，几乎一夜间就变成了个有钱人。按这样的收入，他一年就可以在柳州府买一间过得去的小宅院，绝对比年轻时在西安府麒麟巷里的那间要亮堂宽敞。五年内他就足以买得起一座大宅门了，那时娶个漂亮媳妇，生活安逸轻松，人生得意，尽情欢乐可也。有大房子，有漂亮老婆，还有马车仆役，人生至此还有什么追求呢？
南唐后主李煜哀叹，若有来生，绝不愿再做帝王，只求能做个寻常百姓里的富家翁，吃喝不愁，有人伺候，娶几个美人，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司马俊只要能在江雪号安安稳稳的干下去，他就会是那个让皇帝都羡慕的富家翁。
可儿、中信、明壶和段暮雪的收入是多少？这是个秘密，没有人能问别人的收入，问了也没人告诉你。但可以明白的是，一定比司马俊高，而且高出不少。也因此，在明朝做到四品知府，纯收入还远不及一些商贾，手中有那么大的权力，日子却过的比别人要寒酸，除了少数人能淡泊名利，知足常乐，大多数人都是难以自守的――凭什么！那些远比自己愚蠢、无能的人，收入却比自己多？日子却比自己过的富有奢华？
司马俊每日晨昏两课，诵经念佛，持咒清修，从不间断。大伙儿聚餐谈笑时，江雪号还特意为他准备素食，看着别人吃的大鱼大肉，他其实心底也馋，但是一想起小悟空那一日的凄惨，便能忍住馋嘴儿，反而转念一想，这世间，口腹之欲，贪的并非鱼、肉本身，而是味道。你吃糖醋丸子，我吃糖醋白菜，你吃红烧肉，我吃红烧豆腐，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吃的不过是个味道。
柳州府的知府先后招来了天珠号和江雪号的负责人到府谈话，对他们进行了严肃的训斥，是严肃，而非严厉。
你们两帮人街头公然械斗，伤到普通百姓的性命怎么办？怎么交代？有人去上面告状怎么办？你们是不是要把我这个知府架在火上烤？柳州知府并不是个坏人，也不是个极其贪婪的人，他从来没有在百姓身上打过主意伸过手。他知道天珠号和江雪号背后都有强人靠山，自己管不起，可是这一次事情闹太大了，他不能不管。
江雪号闯入柳州文庙，也就是天珠号柳州别院，那里虽然属于天珠号，但是如今却也是柳州诸多达官贵人们休闲娱乐的所在，多少退下来的大员都爱去那儿颐养天年。
“你知道那天你们江雪号的人冲进去的时候，惊吓到了多少贵人吗？有几个老太爷吓的差点一口气没喘回来，要是出了人命，你说说，这责任是你背还是我来背？”说到这里时知府的手指几乎是指着段暮雪的鼻子在骂，气的手都在颤抖。
段暮雪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临走的时候，他给知府手里塞了一张银票，足足两千两纹银，是知府十年收入。并且认真悔过，绝对不会再惊吓到柳州亲贵们。
郭垢代表天珠号来面见知府，他也在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悄悄献上两千两纹银。于是，柳州知府大人一日间就收到了足足二十年的俸禄收入。这还算不上真正的受贿，因为这前后四千两纹银并不是希望他去做什么知法犯法损公肥私的事，而只是希望他能够不要以官府势力介入两家纷争。何况，这次也没有什么无辜百姓受损。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便是如此。
郭垢转头要告退的时候，知府叫住了他，“你们两家要和好，柳州文庙不仅是天珠号的别院，也是我们柳州的面子，你们这一闹，文庙以后怎么办？还有没有人能去？又有没有人敢去？那些老爷子们不开心，找到我这里，我怎么办？”
郭垢立刻躬身道：“请大人赐教，您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
知府道：“你们两家一起在文庙摆酒，宴请阖府贵人，请最好的戏班子唱出好戏，让柳州府好好热闹一次。大家看到你们和好了，以后自然也就一切照旧了。”
“谨遵大人教诲，一定照办。”郭垢躬身又拜才悄悄转身走了。
郭垢离开之后，段暮雪才被引进去见知府大人，所以当他准备要走的时候，知府大人也说出了同样的嘱咐。
“是，大人放心，我们会办好的。”段暮雪躬身告退。
哪怕是转过身告退以后，郭垢的腰也一直是弯着的，在知府大人面前他永远矮人一截，而转身后段暮雪的腰身却很快挺直了，知府看得出他弯腰弯的有些辛苦。
知府了解这两个人，他治下的人物多多少少的他都有所了解，有的油滑，有的耿直，有的正直，有的奸险，什么样的人都有，而要做个太平官，有时候有些事，知道也要当作不知道。
两个人都走了，知府衙门清静了，知府大人一个人坐在高堂，品了几口茶，拿出两张银票左看右看，心里暗骂，出手这么大方，这些王八蛋，怎么那么有钱？知府心里决定，以后回乡养老，要兴建学堂，免费资助那些上不起学的穷人孩子，为这些钱找一点好出路，为自己积一点德。只要拿出一千两银子，至少够供养五十个穷孩子从小到大直到考上功名。
70、游戏规则
“你为什么要送给知府两千两银子？”司马俊听说此事后忍不住质问段暮雪，这里是议事堂，伤不太重已经好了七八分的可儿和段中信以及其他几个江雪号中层干部都在，有的人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个年轻人一来就备受重用，到底是什么背景？即便在与天珠号一战中他略立功劳，可怎么敢这么跟大当家说话？真是恃宠生娇。
“这是游戏规则，我们打破了州府的平静，要不让官府插手，就必须有孝敬。”段暮雪沉声解释，他不动气，很平静。
“那知府就敢收这些钱？你还说看见了郭垢，天珠号如果送的钱比你多，官府又怎么办？”司马俊又问。
“我们送钱，是游戏规则，知府收钱，还是游戏规则，连送多送少都是游戏规则，天珠号不会送的比我们多，也不会送的比我们少，一定是不多不少恰恰好两千两纹银。”段暮雪觉得司马俊并非故意针对他，虽然聪明，却过于理想主义，像十年前的他。为了事业，段暮雪总是逼迫自己要成熟，可是内心深处依然藏着对于理想的向往。
“这游戏规则是谁定的？”司马俊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不遵守国家的法度，却要在法律之外制定那么多所谓的游戏规则。
“反正不是你我能定的。”段暮雪有些疲倦的笑了笑，他不打算再继续和司马俊玩问答游戏了。
待会议散去，大家各自去忙活。段中信一直默默跟在司马俊身后，眼看着别人都走远了，他才从背后追上来，悄声对司马俊道：“司马大哥，您以后不要这么跟段当家说话。”
司马俊不解：“怎么？我说错话了吗？”
“错也不是，而是您不能没大没小的。我们之间可以说话随性些，或者不讨论公事的时候、私下里没别人的时候跟段大哥这么说话也行。段大哥毕竟是江雪号的大当家，您要在众人面前尊重他，维护他的权威。他虽然不在乎，可是有人会在乎的。”段中信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自己拙劣的语言有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他不想司马俊误会段暮雪架子大，也不想段暮雪误会司马俊没大小，他这次出面，在别人看来就是多管闲事。
“你说的对。”司马俊停下脚步，轻轻拍拍段中信的肩膀，真诚的说：“对不起，是我的错，考虑问题欠周详，谢谢你提醒我，谢谢！”
段中信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司马大哥你可不要误会段当家，这话不是他让我说的……”他还要解释，司马俊已经坚定而诚恳的道：“我当然明白这不关段当家的事，是我少了礼数，请你见谅。”
司马俊一路从议事厅出来，江雪号人人见了他都点头招呼，鞠躬远送，喊着：“司马统领好。” 出了江雪号的大宅门，身上换了一身新衣，也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了。这感觉，比在深山里修行别有一番滋味，有一种熟悉的人间烟火味，熟悉的很美好。曾经落魄过的司马俊，更能深切的体会到被人高看一眼的幸福，那是一种自我得到认可的骄傲，是浑身每一个细胞的满足。他也终于能够体谅，为什么有些人拼命折腾无所不用其极的求取功名富贵，原来为的就是这个。
在江雪号附近的小石潭巷里，司马俊租了间宅院，一个月三吊钱，一吊就是一贯也就是一千文钱。司马俊还记得十年前在扬州府麒麟巷时，一两银子恰好换一吊钱，而现在一两银子已经可以换两吊钱了，盐价飞涨，人人都开始缺钱，想要挣钱，生怕吃不起盐，所以一切物价都跟着在飞涨。银子能保值，但却是紧缺的物件，老百姓一般用的都是铜钱。段暮雪知道司马俊身无分文，所以给他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给的是十足的纹银。司马俊又买了一石大米，一石一百八十斤，值一两银子。他一个人够吃一阵子的，但若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只是吃饭，都是不小的支出。
唉 ，大明帝国的每个人，如今都觉得头上悬着一柄利剑，如果不能拼命去挣钱，那柄剑就会落在头上丢了性命，只有挣越多的钱，才能越远离那柄剑。钱，每个人都缺钱。
然而司马俊却终于不缺钱了，他不嫖不赌，生活规律，对于名贵物品也无嗜好，不买高档家具，不玩收藏不戴珠宝，刨除租房子三吊钱，日常生活开销两吊钱，他一个月用不去三两纹银，剩下的全存了下来。偶尔，做完晚课，诵经持咒后，他会白白胖胖的坐在蒲团上想，只要能好好的一直在江雪号努力干下去，不久就可以买套大房子了，然后娶个漂亮的老婆，从此就在柳州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少年时想做个天下第一的高手，如今，他已经甘于平淡，做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生活，有地方住，有衣服穿，吃得饱，就已经足够支撑一个人过美好的生活，追求自己的梦想。“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为了梦想而生活的理想主义态度，也许比天下第一的虚名更接近真正的幸福，更容易得到充实的快乐。
司马俊经历过艰辛，才终于把自己锻造成了一把锋利的剑，一个不算差的人才，然而，他也终于领悟：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并不是获取世俗成功的唯一条件，不必然带来金钱和成功，这些个人的内在修养和才能，是一个人珍贵的财富。对于生命而言，也许比任何的成功和金钱都更有价值，更有力量。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69、调解
段暮雪给司马俊开出了很好的待遇，十两银子一个月的薪水，聘请他为江雪号护卫统领。
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柳州府知府，朝廷正四品大员，每年俸禄，按朝廷规定是400石大米，能折换200两纹银，还要养活一家大小。司马俊一个人的收入一年只比正四品的知府少80两纹银，几乎一夜间就变成了个有钱人。按这样的收入，他一年就可以在柳州府买一间过得去的小宅院，绝对比年轻时在西安府麒麟巷里的那间要亮堂宽敞。五年内他就足以买得起一座大宅门了，那时娶个漂亮媳妇，生活安逸轻松，人生得意，尽情欢乐可也。有大房子，有漂亮老婆，还有马车仆役，人生至此还有什么追求呢？
南唐后主李煜哀叹，若有来生，绝不愿再做帝王，只求能做个寻常百姓里的富家翁，吃喝不愁，有人伺候，娶几个美人，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司马俊只要能在江雪号安安稳稳的干下去，他就会是那个让皇帝都羡慕的富家翁。
可儿、中信、明壶和段暮雪的收入是多少？这是个秘密，没有人能问别人的收入，问了也没人告诉你。但可以明白的是，一定比司马俊高，而且高出不少。也因此，在明朝做到四品知府，纯收入还远不及一些商贾，手中有那么大的权力，日子却过的比别人要寒酸，除了少数人能淡泊名利，知足常乐，大多数人都是难以自守的――凭什么！那些远比自己愚蠢、无能的人，收入却比自己多？日子却比自己过的富有奢华？
司马俊每日晨昏两课，诵经念佛，持咒清修，从不间断。大伙儿聚餐谈笑时，江雪号还特意为他准备素食，看着别人吃的大鱼大肉，他其实心底也馋，但是一想起小悟空那一日的凄惨，便能忍住馋嘴儿，反而转念一想，这世间，口腹之欲，贪的并非鱼、肉本身，而是味道。你吃糖醋丸子，我吃糖醋白菜，你吃红烧肉，我吃红烧豆腐，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吃的不过是个味道。
柳州府的知府先后招来了天珠号和江雪号的负责人到府谈话，对他们进行了严肃的训斥，是严肃，而非严厉。
你们两帮人街头公然械斗，伤到普通百姓的性命怎么办？怎么交代？有人去上面告状怎么办？你们是不是要把我这个知府架在火上烤？柳州知府并不是个坏人，也不是个极其贪婪的人，他从来没有在百姓身上打过主意伸过手。他知道天珠号和江雪号背后都有强人靠山，自己管不起，可是这一次事情闹太大了，他不能不管。
江雪号闯入柳州文庙，也就是天珠号柳州别院，那里虽然属于天珠号，但是如今却也是柳州诸多达官贵人们休闲娱乐的所在，多少退下来的大员都爱去那儿颐养天年。
“你知道那天你们江雪号的人冲进去的时候，惊吓到了多少贵人吗？有几个老太爷吓的差点一口气没喘回来，要是出了人命，你说说，这责任是你背还是我来背？”说到这里时知府的手指几乎是指着段暮雪的鼻子在骂，气的手都在颤抖。
段暮雪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临走的时候，他给知府手里塞了一张银票，足足两千两纹银，是知府十年收入。并且认真悔过，绝对不会再惊吓到柳州亲贵们。
郭垢代表天珠号来面见知府，他也在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悄悄献上两千两纹银。于是，柳州知府大人一日间就收到了足足二十年的俸禄收入。这还算不上真正的受贿，因为这前后四千两纹银并不是希望他去做什么知法犯法损公肥私的事，而只是希望他能够不要以官府势力介入两家纷争。何况，这次也没有什么无辜百姓受损。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便是如此。
郭垢转头要告退的时候，知府叫住了他，“你们两家要和好，柳州文庙不仅是天珠号的别院，也是我们柳州的面子，你们这一闹，文庙以后怎么办？还有没有人能去？又有没有人敢去？那些老爷子们不开心，找到我这里，我怎么办？”
郭垢立刻躬身道：“请大人赐教，您觉得我们该如何是好？”
知府道：“你们两家一起在文庙摆酒，宴请阖府贵人，请最好的戏班子唱出好戏，让柳州府好好热闹一次。大家看到你们和好了，以后自然也就一切照旧了。”
“谨遵大人教诲，一定照办。”郭垢躬身又拜才悄悄转身走了。
郭垢离开之后，段暮雪才被引进去见知府大人，所以当他准备要走的时候，知府大人也说出了同样的嘱咐。
“是，大人放心，我们会办好的。”段暮雪躬身告退。
哪怕是转过身告退以后，郭垢的腰也一直是弯着的，在知府大人面前他永远矮人一截，而转身后段暮雪的腰身却很快挺直了，知府看得出他弯腰弯的有些辛苦。
知府了解这两个人，他治下的人物多多少少的他都有所了解，有的油滑，有的耿直，有的正直，有的奸险，什么样的人都有，而要做个太平官，有时候有些事，知道也要当作不知道。
两个人都走了，知府衙门清静了，知府大人一个人坐在高堂，品了几口茶，拿出两张银票左看右看，心里暗骂，出手这么大方，这些王八蛋，怎么那么有钱？知府心里决定，以后回乡养老，要兴建学堂，免费资助那些上不起学的穷人孩子，为这些钱找一点好出路，为自己积一点德。只要拿出一千两银子，至少够供养五十个穷孩子从小到大直到考上功名。
70、游戏规则
“你为什么要送给知府两千两银子？”司马俊听说此事后忍不住质问段暮雪，这里是议事堂，伤不太重已经好了七八分的可儿和段中信以及其他几个江雪号中层干部都在，有的人忍不住皱了眉头，这个年轻人一来就备受重用，到底是什么背景？即便在与天珠号一战中他略立功劳，可怎么敢这么跟大当家说话？真是恃宠生娇。
“这是游戏规则，我们打破了州府的平静，要不让官府插手，就必须有孝敬。”段暮雪沉声解释，他不动气，很平静。
“那知府就敢收这些钱？你还说看见了郭垢，天珠号如果送的钱比你多，官府又怎么办？”司马俊又问。
“我们送钱，是游戏规则，知府收钱，还是游戏规则，连送多送少都是游戏规则，天珠号不会送的比我们多，也不会送的比我们少，一定是不多不少恰恰好两千两纹银。”段暮雪觉得司马俊并非故意针对他，虽然聪明，却过于理想主义，像十年前的他。为了事业，段暮雪总是逼迫自己要成熟，可是内心深处依然藏着对于理想的向往。
“这游戏规则是谁定的？”司马俊不理解，为什么大家不遵守国家的法度，却要在法律之外制定那么多所谓的游戏规则。
“反正不是你我能定的。”段暮雪有些疲倦的笑了笑，他不打算再继续和司马俊玩问答游戏了。
待会议散去，大家各自去忙活。段中信一直默默跟在司马俊身后，眼看着别人都走远了，他才从背后追上来，悄声对司马俊道：“司马大哥，您以后不要这么跟段当家说话。”
司马俊不解：“怎么？我说错话了吗？”
“错也不是，而是您不能没大没小的。我们之间可以说话随性些，或者不讨论公事的时候、私下里没别人的时候跟段大哥这么说话也行。段大哥毕竟是江雪号的大当家，您要在众人面前尊重他，维护他的权威。他虽然不在乎，可是有人会在乎的。”段中信有些着急，他不知道自己拙劣的语言有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他不想司马俊误会段暮雪架子大，也不想段暮雪误会司马俊没大小，他这次出面，在别人看来就是多管闲事。
“你说的对。”司马俊停下脚步，轻轻拍拍段中信的肩膀，真诚的说：“对不起，是我的错，考虑问题欠周详，谢谢你提醒我，谢谢！”
段中信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司马大哥你可不要误会段当家，这话不是他让我说的……”他还要解释，司马俊已经坚定而诚恳的道：“我当然明白这不关段当家的事，是我少了礼数，请你见谅。”
司马俊一路从议事厅出来，江雪号人人见了他都点头招呼，鞠躬远送，喊着：“司马统领好。” 出了江雪号的大宅门，身上换了一身新衣，也是个富家公子的模样了。这感觉，比在深山里修行别有一番滋味，有一种熟悉的人间烟火味，熟悉的很美好。曾经落魄过的司马俊，更能深切的体会到被人高看一眼的幸福，那是一种自我得到认可的骄傲，是浑身每一个细胞的满足。他也终于能够体谅，为什么有些人拼命折腾无所不用其极的求取功名富贵，原来为的就是这个。
在江雪号附近的小石潭巷里，司马俊租了间宅院，一个月三吊钱，一吊就是一贯也就是一千文钱。司马俊还记得十年前在扬州府麒麟巷时，一两银子恰好换一吊钱，而现在一两银子已经可以换两吊钱了，盐价飞涨，人人都开始缺钱，想要挣钱，生怕吃不起盐，所以一切物价都跟着在飞涨。银子能保值，但却是紧缺的物件，老百姓一般用的都是铜钱。段暮雪知道司马俊身无分文，所以给他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给的是十足的纹银。司马俊又买了一石大米，一石一百八十斤，值一两银子。他一个人够吃一阵子的，但若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大家子，只是吃饭，都是不小的支出。
唉 ，大明帝国的每个人，如今都觉得头上悬着一柄利剑，如果不能拼命去挣钱，那柄剑就会落在头上丢了性命，只有挣越多的钱，才能越远离那柄剑。钱，每个人都缺钱。
然而司马俊却终于不缺钱了，他不嫖不赌，生活规律，对于名贵物品也无嗜好，不买高档家具，不玩收藏不戴珠宝，刨除租房子三吊钱，日常生活开销两吊钱，他一个月用不去三两纹银，剩下的全存了下来。偶尔，做完晚课，诵经持咒后，他会白白胖胖的坐在蒲团上想，只要能好好的一直在江雪号努力干下去，不久就可以买套大房子了，然后娶个漂亮的老婆，从此就在柳州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少年时想做个天下第一的高手，如今，他已经甘于平淡，做个平凡的人，过平凡的生活，有地方住，有衣服穿，吃得饱，就已经足够支撑一个人过美好的生活，追求自己的梦想。“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为了梦想而生活的理想主义态度，也许比天下第一的虚名更接近真正的幸福，更容易得到充实的快乐。
司马俊经历过艰辛，才终于把自己锻造成了一把锋利的剑，一个不算差的人才，然而，他也终于领悟：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并不是获取世俗成功的唯一条件，不必然带来金钱和成功，这些个人的内在修养和才能，是一个人珍贵的财富。对于生命而言，也许比任何的成功和金钱都更有价值，更有力量。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