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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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剑气;56、出山(修)

    thu mar 19 23:00:00 cst 2015

    55、剑气

    “小悟空,你每日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你的家在哪里?”这日吃完饭,司马俊问道。

    小悟空吱吱叫着,翻了几个跟头,也不知是说他住在和齐天大圣孙悟空一样的水帘洞里,还是说那地方不好走。背上竹篮,小悟空攀岩走壁,又向远方奔去。

    司马俊试着提起一口先天真气,小心的将腿探出洞口,寻一突出的石头落脚,如此手脚都攀爬在了洞外的绝壁上,但觉身轻如燕,并不惧怕会像寻常人一般摔落悬崖,便试着攀爬几步,手脚只要有一处支点,便能飞出几丈,轻轻落下,一块石头缝隙甚至一支岩壁中伸出的小草都可以支撑他的身体。

    寻常时有何仙姑陪伴骑黄鹤飞行,潇洒的很,却不自由,如今全靠自己力量,大有飘飘欲仙的感慨。他欲下到谷底,看看地面风景,便一路攀爬向下,一路上风景令人惊讶,他看见河流在空中流过,鲜花在空中绽放,树木动物飘浮云端,那些原本站在云霞洞往下看以为是谷底的风景却原来都不过是在山腰。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上下俱是云雾缭绕,连清风明月都看不到了,只不知何处是尽头。又过去许久,司马俊心头有些恐惧,他担心这一路下降真的永无尽头,若再向下,恐怕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下面的云雾不仅变的更浓,而且更黑,黑暗中涌动着一种恐惧的气氛,有一种古怪却震撼人心的嘶吼声隐隐裹在黑暗云雾里,是风雷声?还是猛兽?司马俊神情凝重,猛的停住下降的身子,踩在石壁缝隙,双手一拍石壁,身子腾空而起,再落下时双脚踩在石壁上一借力身子就又腾空而起,这身法是他跟小悟空所学,每日揣摩小悟空飞腾的步法潜移默化就记在了心中。如此一再飞升,司马俊已经累的大汗淋漓,感觉先天真气运转已渐渐迟滞。可是内心的恐惧激励他继续飞升,他又冲破了一层云雾,猛然一下子重又感受到了阳光、空气和水,他又看见了河流、树木和动物,他到了曾经以为的谷底。这让他精神一振,脊背不再发凉,深深呼吸一口气,他饮了河水,又躺在高大的树木枝桠上休息了片刻,看着牛、羊、麒麟等漫步云间,体内气机又流畅起来。待到重新回到云霞洞,已是夜凉如水,他气喘吁吁的盘坐在洞口,心里想这一套轻身步法该起个什么名字才好?既然是跟小悟空所学,便叫腾云驾雾悟空步,简称悟空步,哈哈,妙极。

    几日后,司马俊在洞内练习降龙十八掌,吕洞宾恰好来了站在一边抚须观看。司马俊使出最后一招神龙摆尾,看似柔若无骨实则内力绵绵,吕洞宾忽然一掌袭来,触发司马俊体内蕴藏的内力反扑,两人对了一掌,司马俊体内先天真气如钱塘江海潮铺天盖地而来,而吕洞宾却如大海,任你风吹浪打,将此掌力悉数化解,令司马俊心中钦服。

    收了掌,司马俊问:“师父,我的降龙十八掌和郭靖大侠相比如何?”

    吕洞宾一笑,道:“你不如他刚,他不如你柔。”

    “为何?是他强?还是我强?”司马俊追问。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吕洞宾忽然说了些奇怪的话,司马俊不解其意。

    吕洞宾解释道:“这是文天祥的遗言,可以说也是儒家圣人的最佳写照。郭靖一身正气,两肩道义,他与文天祥恰是一等人。而你,所处之世,人人争营私利,离那一代的儒家人格相去甚远。你则杂糅儒释道,自然不同。至于强弱,临阵对敌,自然知晓。”

    “师父说我杂糅儒释道,意思是不如郭靖所学纯净?”司马俊疑惑的问。

    “哈,何为儒释道?”吕洞宾断喝道。

    “什么是儒释道?”司马俊被这一喝,头脑空明,随口又说道,“无孔孟,无老庄,无释迦,安名假立,实无一物。”

    “那有什么?”吕洞宾问。

    “有因果。”司马俊答。

    “实无一物,何来因果?”吕洞宾问。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因为无,所以有,所谓有,只是名。这听来玄虚,是超凡入圣的门径。”司马俊笑。

    “哈哈。”吕洞宾大步出门踏云飞去,空中犹道:“司马俊,修行贵在做到,莫要落入言语空谈之中。”

    司马俊望云而拜,恭敬的道:“谨遵师父教诲!”

    吕洞宾的话如当头一棒,将本来洋洋自得的司马俊敲醒了几分,自此后,更加恭谨,更加谦逊,更加柔和,更加注重在内在的修为上下功夫,而不是存心炫耀。便是有了几分境界,有了几分进步,若师父不问,便也不再说,只把一切看成平常。如此一来,进步更加神速,可是,却也明白了这平常二字的艰难,更加明白了修行的味道,艰难和容易,都在一念之间。

    做才是得到!

    远山又有剑气纵横,那剑气忽而破空迎面而来,司马俊微笑,右手二指一伸,快如闪电,空中传出叮咛一声,似乎有钢铁交击。百里外传来声音,是千里传音术,哈哈笑道:“司马俊,灵犀一指又上层楼,恭喜你。”

    司马俊也笑,以先天真气高声回道:“玄玄子,你的剑法也更高明了,若再快一些,我险些就不能夹住剑气,岂非要死在你剑下?”

    “什么死不死的,吕洞宾的徒弟有那么容易死么?”玄玄子和司马俊都在此山外山天外天仙境内修炼,他练的是剑,是剑仙一脉,司马俊骑着黄鹤曾随何仙姑一起拜会过他,两人年纪相仿,一见如故,自此,常隔山唱和。玄玄子又道:“听师父说你就要下山了,此后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时,今日特意来与你道别。”

    司马俊浑身一震,山中岁月真的很容易让人忘记时光飞逝,他已经算不清楚在这里看到过几次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大半时间都在专心修行。那玄玄子的师父也是神通不在八仙之下的仙家,既然说他快要下山,便必然事出有因,难道是师父要赶我走?司马俊一时百感交集,又想这一别,只怕真的就再难见到玄玄子了,红尘俗世与此仙山仙境相隔十万里,便高声道:“玄玄子,若我真要下山,请君多多保重!”

    远山一道剑气亮起,如云霞中飞过流星,司马俊明白,那就是玄玄子对他的回答。

    56、出山

    几日后,吕洞宾踏云飞来,他请司马俊同坐,亲自从玉壶中倒出甘露,举杯、邀司马俊碰杯,道:“这一杯,为师敬你。”

    “不,这怎么可以,应该徒儿敬您的。”司马俊心里想起玄玄子的话,没来由的心中酸楚。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师徒缘分尽了,今日就是你下山之时。”吕洞宾轻轻道,双目平静如水,但却带着柔和笑意看着司马俊。

    司马俊仰头喝下甘露,竟然品不出什么滋味。怎么就这样要离开了?当初曾经觉得寂寞,觉得无聊,可是后来却也渐渐习惯了。现在离开?那么小悟空呢?何仙姑呢?他们来不来送别?能不能再见一面?离开了,又要去哪里?天下之大,何处是我的归处?他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大丈夫四海为家。”吕洞宾道:“小悟空和何仙姑不来送你,便是为师,从今而后也不会再见你。”

    司马俊惊讶跪倒,“师父,为何说如此绝情的话。难道是徒儿做错了什么?”

    “非也,非也。”吕洞宾扶起司马俊,“世间事,因缘和合而生,缘谢而灭。你我只有十年师徒缘分,强留也无用,何故泪湿衣襟?其实只是枉然。”

    “十年?难道已经十年了。”司马俊只觉得不过在此呆了三四年而已,又看洞内熟悉的一草一木,熟悉的书架桌椅,文房四宝,如今一旦作别离,处处都是离情别绪,泪水潸然而下。

    “为何而哭?谁在哭泣?四下苦苦寻觅,找不到那个哭泣的人。”吕洞宾道:“无论你做什么,努力让心如实看见――看见无常、看见苦、看见无我。看见我们这个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与持久的,如此而已。”

    司马俊茫然,“师父,你说什么?”

    吕洞宾轻拍他的肩膀,“去吧。”

    司马俊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出了云霞洞,人在山外山天外天千岩万壑中随风飞翔,然后他开始下落,不停的下落,两耳风声呼啸,眼睛已经看不清两边风景。他下降的速度一直在加快,一眨眼间他化作光点凭空消失无踪。等到再次睁开双眼,人倒卧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道旁边,时正中午,日头酷热,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人们眼中他是个无钱坐车骑马赶路的穷秀才,恐怕连在路边客栈打尖的盘缠都没有,所以只能躺在路边歇息片刻。他摸摸怀里,哈哈,一千文钱的盘缠还在,佛法秘籍布鞋也在,背在身上的小包裹里。

    前面不远,有一处临街的酒肆,卖茶卖水卖饭菜。一个中年庄稼汉,老实巴交的面孔,要了一杯水,又要了一碟小菜,四个大白馒头,就坐在摆在室外空旷地方的桌椅上大吃起来,看样子是饿坏了。他随身背着的一个蓝布包裹放在身边的板凳上,他吃几口饭,总要低头看一眼板凳,确定包裹还在。

    店家总共摆了十几张桌子,这午饭时分,也吸引了不少客人落座歇息,几乎坐满了。一个少年慢慢走到庄稼汉身边,乘他夹一口菜就着馒头吃没有注意身下时,立刻顺走了那件蓝布包裹,抱在怀里,低头疾走而去。

    庄稼汉又吃了几口馒头,胃里似乎满足些了,就又低头去看板凳上的包裹,却没了踪影,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又仔细看了几次,桌子上桌子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怎么都没看到他的蓝布包裹。他指着板凳,慌张的叫道:“店家,你们是黑店,我的包裹怎么不见了?”

    那小二嘿嘿笑道:“这位客人,不要出口伤人,日正当中,说我们是黑店?请问客人,我们是坑了你的钱?还是谋了你的命?”

    庄稼汉张口结舌,他只有指着身边的板凳道:“可是,可是我的包裹呢?我的包裹没了,刚才就放在这里的,就在这板凳上。”

    那小二又笑道:“客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小店的板凳只供客人休息,哪里能帮忙看顾包裹呢?”

    其余的几个小二和店里出来看热闹的厨子掌柜都大笑起来,客人有的跟着笑,有的皱着眉头,不说话。

    司马俊走到庄稼汉身边,道:“朋友,你的包裹被一个少年偷走了,那少年就在前面不远,我亲眼看见了。”

    他这话说完,店里的小二掌柜等都变了脸色,庄稼汉闻言,道:“是谁?他在哪里?”

    “那里,看见吗?”司马俊伸手指向道路前方,那少年已经跑去两三百米开外,路上人来人往,若非有司马俊指出,庄稼汉是万万看不出的。

    庄稼汉认定了目标,就要起身去追,被两个店小二拦住,道:“客人,您还没给钱呢。”

    庄稼汉急了,道:“我怎么没给钱。你们这里送上吃的就要我给钱,现在怎么又来要钱。”

    “既然给了钱,你们就不该拦着别人。”司马俊目光如电,那两个店小二毕竟心虚,遇事有人出头还是少见,不自觉的让开了。

    庄稼汉心急包裹,撒开双腿就冲去追那少年,这是南来北往客商都要路过的官道,两边都是荒野,不比城市里,那少年无巷子可钻,无人潮中可隐藏。少年似乎也听见了酒肆里的骚动,他回头看了一眼,恰看见庄稼汉撒腿追来,心里一惊,早将包裹背在背上,也疯跑起来。那少年跑起来如一匹骏马,庄稼汉只如蛮牛,根本追不上少年,但庄稼汉却有一股誓不罢休的尽头,即便跑的快虚脱无力,仍然咬牙坚持。少年开始害怕,后来看到庄稼汉死活追不上,心里轻松起来,反而回头逗弄庄稼汉,冲他炫耀手里的包裹,然后故意慢条斯理的走几步,看庄稼汉快要追上了再又飞快跑几步把他甩远,然后再停下来,如此反复。庄稼汉又气又急,破口大骂,少年也骂回来,一句话的亏都不吃,反而更加口齿伶俐,但是庄稼汉一路追来死活不松口的劲头,渐渐的也让少年有些吃不消了。他看看天色,庄稼汉追了他已经要一个多时辰了,跑了不下三四十里地,两人都已经汗流浃背,少年人再无心逗弄,这一次尽全力跑远了,庄稼汉奋力去追,只追到看不见少年的影子,才终于摔倒在地上,呼呼的喘息,累的连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