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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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瘦西湖;50、吕洞宾(修)

    wed mar 18 21:36:23 cst 2015

    49、瘦西湖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尖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唐人徐凝的《忆扬州》,令天下多少人不曾到扬州,心中却不尽思慕。扬州的好,都在繁华里。

    司马俊从不曾细细体味过扬州的繁华和美丽,似乎有太多的琐事将他埋没在了日常生活中。事实上欣赏扬州的繁盛,是需要闲情和财富的,一个人若总是有太多生活的压力,就不会有这样的闲情,也不会有这样的金钱。

    焦公子便与司马俊完全不同,他有闲情有财富,能赏月、赏桥、赏扬州瘦西湖的美景冬色。当然,还有美人,没有李姑娘,总还有很多别的姑娘们是喜爱焦公子的。焦公子若是生在平常人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但是因为他是焦公子,扬州的很多女孩都觉得他相貌堂堂,而很多少年也羡慕他英俊多金。有金钱和权势,男人就会变得英俊一些,不是吗?何况,是拥有几乎半个扬州的焦府公子。

    瘦西湖其实是扬州城外西北郊一条较宽的河道,原名保扬湖。面积四百多亩,长九里。原是唐罗城、宋大城的护城河遗迹,南起北城河,北抵蜀冈脚下,许多富甲天下的盐业巨子纷纷在沿河两岸,不惜重金聘请造园名家擘画经营,构筑水上园林,被誉为“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在小金山上,可以看到瘦西湖全景,绵延十余里水道,两岸楼台山水,因地造景,宛若长篇泼墨画卷。焦公子就坐在小金山顶的二分亭里,眼前是雪后的瘦西湖,天地间似乎就剩下了黑与白色,像极了文人水墨画卷。

    二分亭里有一桌丰盛的酒宴,焦公子和几个美人饮酒作乐。有人弹琴,有人唱曲,有人依偎在他身边怀里,或喂酒,或娇笑。

    焦恺知跪在亭子外面,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膝盖下的雪都化成了水又结成了冰,但是他动都不敢动一下。麒麟巷,他凶的像扬州都是他的领地,二分亭外,他可怜的像无家可归的孩子。

    “你知道李姑娘对我意味着什么?是我的命!我的命!你知道吗?”焦公子知道澹舞园神剑府的威势,想到从此后再不能碰一下李姑娘,想起李姑娘的容颜秀色,想起她笑时快乐的声音,想起她皱眉的样子,扭腰转身的样子,举步走路的样子,她生气的时候,脸色冰冷,却更让焦公子想要融化她的冰冷。焦公子给了焦恺知几个耳光,又不解恨,再踹了几脚,便把他丢在亭子外面跪着了。

    很久以后,焦公子才又想起他,“你起来吧,事情也不能怪你。给恺知一杯酒,这么冷的天,不要冻坏了身体。”

    焦恺知挣扎了几次终于颤巍巍站了起来,膝盖还不能站直还打着哆嗦,但看他脸色却已经喜的眉开眼笑,好像突然捡到了一个大金元宝一样。他喝了仆人端来的酒,一饮而尽,感激的涕泪交流:“谢谢少爷赐酒,真是美酒啊美酒!还是少爷心疼小的,小的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少爷对小的恩情。”

    “这算什么美酒,你实在见识少。”焦公子笑着,“红泪坊那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才是美酒。”

    “是,是,红泪坊的美酒,属下这辈子根本没机会品尝的,只听说是天下绝味,只有少爷才配饮。”焦恺知又凑在焦公子耳边道,“少爷,您别难过,天底下漂亮绝色的女子又不只她一个,小的一定还能给少爷找来比那女子更绝色更漂亮更称心如意一万倍的女子。”

    焦公子笑了笑,他抱住身边娇笑的美人,紧紧抱住,又深深的吻了一口。

    小金山下,五亭桥上有一人如豆。那人背负双手,望天,白衣如雪。

    焦公子远远看见,心跳了一下,难道是那个人?

    他看一眼焦恺知,焦恺知早随着他的眼神发现了山下五亭桥上的白衣人,他的心也猛的一跳,连眼皮都抽搐了三下。不,不是那个人,却也有些眼熟。是谁呢?他猛的想起来了,这是那个亮出潜龙勿用架势的麒麟巷里穷书生。穷书生叫什么名字?焦恺知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当时,好像根本没有去问他的名字,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少爷,不是神剑颜瑜臣,是麒麟巷里阻止我们做事的穷书生。”焦恺知禀告道。

    五亭桥上负手看天的正是司马俊,他没有看小金山,看的是河岸两边无尽雪色和亭台楼阁胜景。眼前美景,正是天上人间,是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才能打造出如此芳华绝代的山水园林?是谁的才华为天地构胜景?这本来山水又是谁人造?

    沿着五亭桥一路下去,是白塔晴云、二十四桥,石壁流淙、春流画舫、万松叠翠等名胜,今日因为雪后初寒,天冷路滑,游人并不多见,对于司马俊而言,恰是别有意趣。有人喜欢看风景,有人还喜欢看风景里的人,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清静。游玩的乐趣从来没有一定之规,全凭游人当时心境。

    过了五亭桥,司马俊在湖边一块石头旁停下,拂去了石头上的积雪,就坐在湖边看流水白山。他在流水里看到的是美人温柔的眼波,在山色中看到的是美人婀娜的身姿。他不禁出神,沉吟。

    焦恺知自小金山上下来,又过了五亭桥,看四下无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司马俊身后,他以掌为刀,一掌砍在司马俊后脖颈上,司马俊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一头载入眼前瘦西湖流水中,顺流而下,载浮载沉。这一掌即便要不了司马俊的命,这水也足以淹死他冻死他。焦恺知眼睛里闪烁着胜利的光芒,终于出了胸中一口恶气,目送着司马俊在流水中越漂越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湖水冰冷,虽未结冰,却比冰还冷。司马俊受了重击,他的思绪停在了那一刻山水美人的幻境中,根本没有想到会被人袭击暗算,会落入湖水。

    也许是湖水太冷了,刺激的司马俊竟然醒了过来,他昏沉着身体一直飘浮在水面,醒来后一受惊双手双脚七上八下一挣扎,反而灌的喝了几口冰水。脑后疼的要命,司马俊顾不上这些,自付水性还好,便闭住呼吸想一口气游到岸边去,这河岸并不宽,不过百米。他快速游了几下,就离岸边很近了,可是突然他的腿开始抽筋,再也无力蹬水,人就开始往水下沉。几次挣扎着起来,看见岸边远远有游玩山水的人,他伸手想呼叫,但已经根本叫不出声,一张口就灌进去一大口冰水。

    “有人掉进湖里了!”有几个游人看见了司马俊,他们和身后跟着的仆役赶到岸边时,司马俊已经沉入水中,看不见了。

    “怎么办?这人不见了,谁能救他啊?”一个华贵雍容的女子皱着眉紧张的看着湖水。

    “唉,夫人,谁也救不了他的。这么冷的天,谁下去都会被冻的无力划水,何况救人?他恐怕已经死了。”一个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将女子揽在怀中,安慰她。女子无言的叹息一声,她已无心游山玩水。

    50、吕洞宾

    司马俊冷的连骨头都似乎冻成了冰,接着是他的灵魂、他的思绪还有他的念头,一片巨大的冰湖,湖心是沉沦的司马俊。

    一个念头在司马俊心头闪过,那念头是红色的,红色的一个点,是火焰?不是,是个人影,一个如豆的人影,那是个红衣大和尚。噶玛巴德新谢巴,这个名字,这个念头一瞬间在司马俊的心头闪过,他的心里就似燃起一团热火,温暖了他冰冷的麻木的心,还有那片巨大的冰湖,这冰湖,原来竟然是心湖。

    噶玛巴千诺,噶玛巴千诺,噶玛巴千诺!司马俊是个溺水的人,他努力要抓住能够拯救他的圣者。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地藏菩萨,南无阿弥陀佛,司马俊心中的念头越来越清明,他记起了那本噶玛巴赐予他的佛法书,那本他匆匆翻过一遍以后,再不曾认真读过的书。书里有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金刚萨埵心咒、绿度母心咒,还有佛菩萨的画像。

    他再次看见了噶玛巴,跏趺坐在莲花上,向他微笑。这一刻,所有的恐惧不安都消失了,一切变得那样温和,司马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平静。

    司马俊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躺在一个千丈高的古洞中,洞外千岩竟秀,万壑争流,草木朦胧其上,若云蒸霞蔚。

    洞内仙气缭绕,呼吸间满腹芬芳,不是人间味道。司马俊起身,身体比平时还轻松自在,脖颈后也恢复如常。他来到洞口,脑袋一阵晕眩,洞口外即是万丈悬崖,山下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底。纵目远眺,青山处处,云海朦胧,彩霞贯空,仙鹤盘绕,瀑布流水悬空而下,山岩峡谷水滴石穿。他扶着洞壁,触手清凉,退后几步,才能安心欣赏洞外美景。

    “客有鹤上仙。飞飞凌太清。 扬言碧云里。自道安期名。 两两白玉童。双吹紫鸾笙。 飘然下倒影。倏忽无留形。 遗我金光草。服之四体轻。 将随赤松去。对博坐蓬瀛。”司马俊想起李白的诗歌,诗中的浪漫和仙侠之气,令人向往陶醉;诗中的自由潇洒,有几人能做到?

    眼前一花,洞口乍现一人,一身道袍,颌下三尺长须,潇洒清瘦。

    司马俊一见亲近,跪下一拜,道:“敢问先生高姓?救区区性命,感激不尽。”

    “你却也机灵。”那道人一笑,道:“我姓吕,名岩,号纯阳子,世人大都叫我吕洞宾。”

    吕洞宾?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司马俊从小就爱听说书人讲说故事,八仙故事出尘脱俗,仙气纵横,最令他目瞪口呆,仿佛迷失在御花园中,到处都是闭月羞花的锦绣世界,令他大开眼界。其中最吸引他的,是那个八仙世界的自在清凉,八仙各个活的真实而自由,不媚俗不丑陋不作恶不欺人,而其中,最令他喜爱的就是吕洞宾。

    室内有石桌石椅石凳,色如美玉温润清凉,吕洞宾不顾司马俊惊愕神色,自顾自走到椅子前坐下休息,从桌上取了玉壶,倒水入玉杯,慢慢饮了。

    石洞大小合宜,高两丈有余,长宽各约三丈,洞内有奇花异草,美丽清秀。

    司马俊快步上前,又跪在吕洞宾身前,恳切的道:“师父,求您教我武功。”

    “学武为何?”吕洞宾笑。

    “匡扶天下,救济苍生。”司马俊答。

    “哈哈,是匡扶天下?还是要天下无敌?救济苍生,如何来救?”吕洞宾依然在笑。

    司马俊愕然,想了想才道:“学得一身武艺,才能有力量去救护苍生。想要天下无敌,原本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出类拔萃名垂青史呢?”

    “你还算诚实。可惜,你并非道家法器。不能做我弟子。”吕洞宾收了笑容,严肃的道。

    “为何?”司马俊心里怪吕洞宾只是托词。

    “你并非我救,若非观世音菩萨送来,我何苦为你辛劳?”吕洞宾似乎看得透他的心,又道:“噶玛巴就是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就是噶玛巴,你是佛门法器。”

    司马俊心中豁然开朗,果然是噶玛巴救了我,更让他惊喜的是,原来噶玛巴就是观世音菩萨。“师父。”司马俊笑容可掬,又再拜吕洞宾,道:“您不必推辞了。若非你我有缘,观世音噶玛巴如何会送我来此,一定是请您传授我武功剑法的。”他注意到吕洞宾身背三尺长剑。

    “我还是不能做你的师父。”吕洞宾摇头,缓缓道:“你的师父是噶玛巴。”

    司马俊正色,正式三叩首,道:“孔孟是我师父,噶玛巴是我师父,您也是我师父。”

    吕洞宾目光乍亮,若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他起身扶起司马俊,道:“好,说的好,我受你三拜,做你师父,传你道家先天真气。”

    “师父,可还能传我剑法?”司马俊开心的道。

    “哈哈。”吕洞宾大笑道:“世人说我可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项上首级如探囊取物,对此我实在只能无语一笑而已。世人不知我实有三剑,一断无明烦恼,二断无明嗔怒,三断无明贪欲。噶玛巴已经授你无上甚深微妙剑法,断无名烦恼、嗔怒、贪欲三毒,勤奋修炼,必有成就。”

    司马俊想到噶玛巴所授的那本佛法书,猛然又想到自己是被人推落水中,佛法书还有降龙十八掌、灵犀一指还有一双一直不舍得穿的布鞋都还在扬州住所。他还未开口,吕洞宾已经伸手一指他之前所躺床头,旁边有一个落地的竹架,最上层放着的便是他的三本秘笈珍宝,架下放着他珍爱的布鞋和那个藏着一千文钱的小破旧木箱。

    司马俊大喜,转头又要拜谢,早被吕洞宾拉住:“别跪了,你快要把我跪晕了。此后你我便是朋友,不必事事如此拘礼。寻找上师不是在寻找一个‘好人’,而是在寻找一位‘知己’,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走在修持的道路上,或者说心灵修持旅程之上,我们需要一位能够指引方向、陪伴着你的好朋友,这就是找上师。这段话是我听噶玛巴说的。所以,我只是一个陪你走一路的人,为你指引一点方向的朋友。”

    “那么,师父,您可知道是谁推我落水的?”司马俊犹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想去报仇?”吕洞宾大笑,摇身出了洞外踏上彩云,飞去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