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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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雪; 46、陌生人(修)

    thu feb 05 16:40:36 cst 2015

    45、雪

    司马俊总是以为拥有,才是幸福。喜欢她,便要拥有她,却又有缘无分,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痛苦万端。

    “刘洋和刘三被抓了,关在牢房里,估计好几年才能出来。”牧野在经营茶馆之余,抽空来找司马俊玩,对于这个以前会让他吃惊的消息,现在的司马俊只是听听罢了。那样的人,被关起来,只是迟早的事,对很多人而言也都是好事。

    潘武和丁奇忽然来了,未时刚过,还是正午,他们带着一群小兄弟,里面司马俊认识的几乎一个都没有。

    “牧野你也在,太好了,我们一起去看老大。”潘武道。

    “看老大?”司马俊疑惑。

    “是啊,现在大家一起去牢里看大哥。”丁奇看着司马俊的眼神总让人不舒服,好像一直在挑衅,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发火的由头。

    众人出了城,在郊外一处荒凉的地方看到竖着高墙的建筑,外面站着守卫狱卒。那地方司马俊远远看见就觉得心慌,那不是好地方,甚至不是人该呆的地方。

    赵勇也带着一票兄弟蹲在门外,丁奇跟着潘武迎上去,一问原来守卫不让见,除非有银子打点。为此,只有潘武和赵勇两个领头的大哥带着几个亲信进去探问老大,其他众人都以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那些有幸被潘武和赵勇挑中的兄弟。

    混社会,希望被老大看重;闯江湖,希望被大人物提携;成功和进步的念头,抓住了每个人的心。有时候,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贪婪和恐惧是如何严重的影响着我们生活中的一分一秒。

    等到潘武和赵勇等人从监狱探监出来,高明珠那一群小兄弟跟在赵勇身后,嬉闹不已。一个月后,其中一个在酒肆装大哥耍威风,吃饭赖皮不付账,还以随身携带的小刀捅死了店家的厨师,这事被闹上了官府,他被判了秋后斩立决。而高明珠,才15、6岁的年纪,却脸色惨白,走路都好像是晃荡着的,他爱上妓院,有钱就去玩,没钱就找机会占歪妓的便宜,连歪妓便宜都占不上的时候,他就带着一群兄弟四处寻觅良家女孩,看有没有哪一家的是可欺负而不会被人收拾算账的,比如那个桃花一般的刚随父母从外地迁来的女孩子。高明珠身体都被掏空了,靠近他,就有一股邪气逼人,像一个皮囊,里面充着二两气,却毫不自知,依然耀武扬威恬不知耻的活着。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忍受的下午,司马俊没有再跟着潘武去瞎逛,早早回到了麒麟巷。这里,至少有一扇门,打开后便是他的家;这里,至少有一个女人,总让他朝思暮想。

    巷口的茶馆里,再难看到李歆岚,常常都是蒋李岚和白欣结伴。她们歌,她们舞,她们对那些喝彩的客人报以微笑。而她们,却几乎不会去看躲在角落里的司马俊。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司马俊把蒋李岚当作了梦想,可是蒋李岚的梦想是什么呢?司马俊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司马俊喝下一杯苦茶,嘴角含笑,佐茶的是他眼中她的风姿,佐茶的是他心中伊的美艳。这真是一杯好苦的茶,苦的连心都会酸痛的抽搐,可是,若不是因为这样的苦味,又怎么会觉得甜蜜?

    夜里他又梦见了她,这一次他强行把她抱住,在怀里,一遍遍的吻,又一狠心,撕烂了她的衣服,他扒光了她的衣服,却只看见一片灰色的虚空,他猛的扑过去,紧紧搂住她,生怕这片刻风情消散。但是念头一转,一切又成了空,他抱不住她,他更看不清她的裸体,他感受不到她的体温她的肌肤只有一片灰色的虚空。

    惊醒,满室黑暗,夜还长。

    司马俊起身,燃起油灯,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桃花一样艳丽的女孩。他记起那一天在巨乙巷的那所宅子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冲她笑了笑,而她也含羞还笑,那是在厅堂。不久,他第二次看见她。他走过东厢房,门敞开着,看见她坐在厢房中哭泣,拿手帕连连擦眼泪。她似乎看见了他,但是她却再没有理他。

    是的,或者不是?第二次还曾看见过她,不是吗?那时她身边似乎站着的是高明珠,在不断的冲她说着什么话,似乎是在解释什么,又似乎是在安慰。而她,一直在抹眼泪。

    那一天,他曾经见过她两次,一次,她在笑,对他也笑;一次,她一直在哭,似乎未曾看见他。

    她笑的时候,还不知道危险,她哭的时候,罪恶是否已经发生?那时,带她离开,会不会不太晚?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带她离开?我是没有意识到她受到伤害,还是因为恐惧?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还曾见过她第二次,而这一次她在哭泣?

    记忆隔了太久,会变得像梦一样飘浮,会变得像面团一样可以揉捏变形。而有时候,真相也会在其中慢慢呈现,好像浑浊的泥水,放的久了,自然澄清了,因为泥沙都沉在了底。

    司马俊拿起《降龙十八掌》和《灵犀一指》的武功秘笈,他忽然悲愤的想哭,他好想成为盖世无双的大侠,以一身武功惩恶锄奸,可为何练习了这么久,却一无所成?难道是自己没有看懂,修炼的方向错误了?

    庭园里,星光下,司马俊一招一式练起了降龙十八掌,练起了灵犀一指,他汗如雨下,一招一式却依然那么别扭,这样的招式,别说是别人,连他自己也知道,是根本没有什么威力的。

    夜还长……

    他再一次见到她,依然是在麒麟巷街头的茶馆。那天,天空飘起了雪,优美的好像一场舞,他拿着幡抖落身上的积雪,满心欢喜的进了茶馆,活像一个流落江湖的算命先生。

    此时无歌舞,白欣坐在潘武身边,潘武从楼上探头看见司马俊笑道:“先生高才,可否给我们看看面相,何时大富大贵?”

    司马俊一边笑一边上楼道:“客气,在下不敢当。只是远看先生面相,唇厚脸圆面广心宽,便是大富大贵之相啊!”

    “哈哈,怎么这么晚才来?”潘武起身迎他,他们坐在二楼中间的雅座,还有丁奇和蒋李岚也在。

    “下雪了,你们看见吗?”司马俊兴奋的说:“好大的雪,小孩子们在雪地里打滚玩耍,踩在新雪上,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好美好舒服,哈哈。”

    此时茶馆的门窗紧闭,窗外的风雪透不进来。

    等待司马俊上了楼,走近潘武他们一座,丁奇和蒋李岚也站了起来,迎接他。丁奇的眼睛今天格外的发亮,看着司马俊的眼神透着一股得意,一种蠢蠢欲动的张扬。

    司马俊的眼睛又直勾勾的看着蒋李岚,她这次却罕见的也看着他,并微笑一礼。她的笑容中略微有些尴尬,但是**分却都是解脱,是的,解脱,仿佛从今后终究能从一个大麻烦中解脱出来,从一种令人厌烦无聊的处境中解脱出来。

    司马俊呆了呆,才看见她的腰间多了一只手,一只本不该在那里出现的手,一个本该是他的手放置的位置,放着一个别人的手。那手是丁奇的,站在她身边的丁奇一直伸手揽在她腰间,她却并不抗拒。

    46、陌生人

    如果有一把刀,我该不该砍断那一只手?

    可是,即便能砍断他的手,又能不能挽回她的心?

    他从她的眼神中读出的滋味,无法言语,只有一种辛酸蔓延在唇间齿间。他倒退了一步,神情悲戚,他几乎没有再看丁奇一眼,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的厌倦和解脱。

    好,很好,如此很好。他惨笑,踉跄的下了楼,潘武低着头,默然无言。

    大雪飘飞,灯火阑珊,依然无人来追他。可这一次,他还会期待有人自身后追来吗?他心如刀割,所有的期盼都是刀痕。

    几天后,螳螂告诉他:“丁奇和蒋李岚分手了。”

    “这么快?”司马俊心里似乎又燃起了希望。

    螳螂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忧伤,“可是蒋李岚,她、她又和潘武在一起了。潘武和白欣分开了。”

    司马俊笑了笑,他只能笑笑,假装蛮不在乎。

    此后,有丁奇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有司马俊;此后,潘武虽然常常邀约司马俊一起去玩,他都不曾赴约。他躲着、避着潘武和蒋李岚。

    他在春花秋月里回忆起蒋李岚,在秋水长天时想起蒋李岚,他蓦然发现,她竟然是他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喜欢什么?她爱吃什么?她的脾气到底是怎样的?她的喜好,她的梦想,她的人生志趣都是什么?除了对她的幻想和执迷,司马俊发现其实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那么她呢?她又怎么会了解他?

    当又一次大雪纷飞的时候,他走在扬州的长街上,手里拿着书信幡,看着街边来往的人,心里一叹,他心里和她分开,一年了。

    司马俊慢慢停下脚步,站在街边,仰天向空,看着飞舞的雪花一片片落下,有的落在他的脸上、睫毛上、鼻头上,有的被他嘴里呵出的热气融化变成一滴水融入口中。

    “相士,给我看看相如何?”

    司马俊放下双臂,转头对那个笑容满面的中年人道:“哈哈,您误会了,我不会看相,只会写书信。”他扬了扬手中的幡,中年人看清楚幡上的“书信”二字,“那是我大意了,抱歉。”大笑抱拳而去。

    司马俊依然静静的站在街边,他享受大雪,享受这洁白的美,雪夜中的安静。

    一辆花轿颤悠悠的路过,旁边有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男子陪伴,轿帘掀开,露出一张如花的容颜,那男子忙勒马低头凑过去,听她说话。她笑,他也笑,谁也看得出来他们是一对恋人。

    哗,是李歆岚!

    许久不见的李歆岚,她越发的美丽了,看见他对她的爱惜和呵护,司马俊心中满满都是温暖。她能幸福,多好!

    轿子远去了,马上骑士英姿飒爽。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街边有一个满身白雪的人默默的为他们送上了祝福。

    这么大的雪,应该是没什么生意了,回去吧。

    那些雪中的灯笼,将扬州的街市照耀出一层别样的风情,让风雪中的每一个归人,都感受到温暖,一座城市的温暖,人与人之间的温暖。

    麒麟巷,满地是雪,还有血。

    看见雪中的血,司马俊一怔,怎么回事?

    地上躺着一条人影,躺在巷子里李老爹家门前一动不动,除了月光,麒麟巷没有一点灯火,只有暗夜中的杀气,令司马俊后背脊梁骨都冷了起来。

    司马俊想过去看看躺着的黑影是谁?才迈脚步,就听到有人冷冷的说:“焦府办事,闲人闪开。”

    焦府?扬州赫赫有名的焦府?黑狗帮和铁钉帮的老大刘洋或丁一连给焦府门下的门下提鞋都不配。

    那倒在地上的黑影,艰难的抬起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被雪映衬的雪白,竟是在麒麟巷居住了二十多年的李老爹。

    司马俊的眼睛适应了暗巷里的黑暗,他看见李老爹的身后还跪着一个妇人,是他的老婆李夫人,还有一个少年是他的儿子,他们的脖子上都驾着雪白的长刀。

    “你们干什么?难道焦府就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吗?”司马俊气的发抖。

    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是个一身劲装的中年汉子,手中长刀雪白血红,那刀上染着李老爹的血。他拿刀指着司马俊,阴冷的说:“你是什么东西,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快滚。”

    “我住在这里。”司马俊梗着脖子道。

    “那就快滚回你家去,关上门,吃你的饭,睡你的觉。”男子扬扬刀尖,示意他快点过去。

    司马俊一步步过去,走过李老爹的身边,发现他被砍伤了大腿,血流的多,但不会丧命。他也看见跪在门口的李夫人眼中求救的眼神,而那个少年,曾经跟着他一起蹴鞠的少年已经吓的浑身抖个不停。在他们身后的李家院子里,竟然还有十几个手拿长刀的大汉,冷冷的盯着司马俊,好像看一只蚂蚁,杀死他比踩死一只蚂蚁废不了多少事。这些大汉已经把李家一切物件都砸坏了,院子里一片狼藉。

    司马俊心底怕的要死,心咚咚的敲响了战鼓,他胆战心惊的走过李老爹身边,低着头来到了他的小院前,按那人的话乖乖的打开门躲了进去。他明白了麒麟巷今夜为何一片死寂,为何家家闭门。

    可是司马俊不能安心去吃饭,然后去睡觉。他偷偷从门缝中看着街巷里的李老爹,为什么,为什么这伙人要找李老爹的麻烦?

    若非当街杀人会造成太多麻烦事,会花费很多金钱很多精力去摆平,偶尔甚至会摆不平,否则,那领头的汉子早就一刀砍了语带不平的司马俊。

    “你跑不了,你们都跑不了,我们已经封了麒麟巷,只许进,不许出,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那汉子蹲在李老爹的身边,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比划,“你女儿必然还藏在巷子里,你们以为今天还能轻易躲过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焦公子既然派我来,就知道我一定会办成办好这件事的。”他的刀刃又割开了李老爹胸前的肌肤,流出鲜红的血液。

    少年受惊过度,吓晕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