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字体: 16 + -

39、混战; 40、变化(修)

    wed feb 04 03:07:06 cst 2015

    39、混战

    这就是江湖,江湖就是是非。

    晚上,月光明丽,小院里聚集了众多少年,他们从家里偷了柴刀、斧头、镰刀、锄头等来给司马俊六人做武器。明日一战,关乎的是面子、荣辱。如果不应战,从此后,他们就没资格在这块地面混下去了,会成为任人欺负的窝囊废。

    大家都在议论着,有人已经打听到消息,那个约战的叫赵勇,是黑狗帮刘洋手下得力干将,独当一面。赵勇胆子大,力气也大。有一次一群少年在街边玩耍,他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男孩的肩膀,那少年回头一看是赵勇,就吓哭了。赵勇根本就还没有动手,也没有叫手下的人修理他。这就是赵勇在少年们心中的威风,别说是和他做对,远远看见他都会吓的躲起来。

    唐章的脸已经白了,他一直嗫嚅着想跟大家说什么,却又不敢。司马俊拍拍他的肩膀,说:“螳螂明天你不用去,等我们回来听好消息。”

    唐章欢喜的手脚终于不再颤抖,平静下来后,悄悄跟司马俊说:“我们改天一起蹴鞠去。”

    司马俊微笑,点点头,道:“这事我说了就算,你放心吧。”

    明日应战的是司马俊、潘武、丁奇、牧野和他们的老大祝三枝。其他少年都是跟着他们玩耍的,打架拼命的事不敢,但帮点小忙却都愿意。他们也都寄望司马俊等人能打赢这一战,那么作为跟随他们的小弟,从此这块地面上也就没有人敢欺负他们了。

    丁奇选了把锄头,这东西又长又大,打不到别人,也能阻止别人近身打到自己。他拄着锄头,站在院子当中,转转眼珠,道:“我觉得,明天大家应该一起去。”他的眼珠很黑很大很亮,高大帅气。

    丁奇的话吓坏了一众少年,都不敢再开口,明天去、害怕;不去,又不敢不去。唐章又紧张了,他悄悄的把自己藏在了人多的地方,让你很难注意到,隐藏起来的他偷偷而焦急的看着司马俊。

    牧野鼓掌打破了寂静,“你们即便不参战,明天至少能跟着一起去,壮壮声威,制造气势。”

    祝三枝什么话也没说,他拿了把斧头,没打过架,但砍柴是常事。

    潘武在茶馆时注意到了司马俊的异常,他一向认为司马俊文采好、聪明而且身怀绝技,他也一直认为司马俊是老大,可是那一刻在赵勇面前司马俊却显得很懦弱无能。

    潘武此时看看司马俊,司马俊又恢复了常态,镇定、气派,冲潘武微微一笑,高声道:“大家不要争论了,明日的事我们五兄弟去。螳螂和小兄弟们留守。”

    丁奇眼睛一翻,气的哼了一声,之前懦弱的司马俊突然又成了老大,他凭什么发号施令?丁奇看潘武一眼,潘武冲他点点头,才忍住没有发作。

    牧野闻言笑了笑,只说那也好,就退下喝酒聊天去了。

    祝三枝一直盯着手里的斧头,砍柴的时候这斧头如同筷子一般,他运用的纯熟极了,可明天是拿着斧头去打架,用来打架的斧头他看了又看都觉得陌生恐惧。但此时,作为老大,他应该做个结论,于是他说:“好,就我们五兄弟,团结一心,其利断金。”

    第二日,未时。

    半行山是城郊的一个小土包,有稀疏的树林,出了南门走一刻钟就能到。这里偏离主路官道,也不是农田,荒凉无人烟,确实是个打架的好地方。

    司马俊、潘武、丁奇、牧野和祝三枝早早就到了,牧野说这叫占得先机。赵勇和他的人马还没有到,牧野叮嘱了一句,“这里打群架有个规矩,就是不朝要害下刀,最多砍大腿胳膊,放点血。有时候落了单,被他们抓去了,可能惨遭毒打,遇上狠人,还会挑了你的脚筋,就像丁奇说的那位王博一样。”

    “砍到人的时候,一般都会轻轻使力,只要放血,不会非要砍断手脚,除非真的遇上像王博那样的狠人,打架杀红眼,出人命都有可能。”丁奇道。

    司马俊一直觉得耳边有鼓声在响,好像有几十个人在他的双耳中咚咚咚的擂鼓,他的嘴角都不自觉的在抽搐,想装作平静笑一笑的时候,最为明显,嘴角只能非常不自然的裂开然后无规则的颤动两下。他想让心平静,努力让身体恢复正常,可是无论是站着不动还是走来走去都帮不上忙。他被耳中的鼓声敲的快要晕眩,他明白那是心跳的声音,当时他不觉得,后来回想起来,他才奇怪,心跳的声音怎么可能、怎么会那么强烈、那么高亢呢?

    终于,赵勇带着十几个兄弟来了,从另一边上了山坡,似乎还担心他们布下什么埋伏,小心翼翼的样子,再看他们手里的武器,和司马俊等人不相上下,都是锄头砍柴刀斧头居多。

    司马俊手里是一把破旧的砍柴刀,刀刃早就钝了,根本砍不进肉里。

    赵勇那边一声狂吼:“你们这群龟儿子有种,今天就把你们在这里全都给废了。留下你们几只手几条腿,看还敢不敢在爷的地盘逞威风。”

    “他妈的有种来啊,你吓唬谁啊!”潘武也吼了回去。

    两边一时脏话连篇,怒吼叫阵。突然,两边就冲上去打成了一团,司马俊拿着砍柴刀,往前冲,身前身后是谁都根本看不清楚了,只是看见不认识的,就去打。他背上挨了一刀,不疼,连衣服也没烂,对方手里拿的也是把卷刃了的破烂刀。那人砍完他,立刻就跑了,司马俊连报仇的概念都还没生起,便又举着刀继续混战。

    很快,地上躺倒了一个人,不知是被谁打翻在地,痛苦不堪,已经丧失还手的力气了,司马俊还不曾打倒一个敌人,他的降龙十八掌和灵犀一指还未练成,只是个普通少年而已,见那人倒下,被围殴,他冲上去也给了那人一刀,用刀背,但抽的很有些用力。那地上的少年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40、变化

    赵勇看到司马俊砍的那一刀,凶狠,甚至毒辣。他都躺下了,你为什么还要砍这一刀?赵勇手里一把铁锨,冲上来就怒狠狠的朝司马俊当头一锨,司马俊愣在那里,不知用刀架用胳膊挡,也不知后退闪躲,就被结结实实的敲中了脑袋。

    旁边的牧野看见,急忙拉了司马俊一把,“你没事吧?”

    “没事。”司马俊像被抽去了几条魂魄,眼前的一切他都看得见、听得见,也能做出人一般正常的反应,但是判断力和智力丧失了。

    有人倒下,混战就结束了。双方各自撤退,离开了半行山。

    这一战,司马俊等人闯出了名号,名声最响亮的是潘武。潘武别看胖,但很灵活,而且力气大,最难得的是很有勇气,不怕打架或挨打,丁奇和牧野都很愿意跟在他身边。

    这一战,人称潘武和赵勇的龙虎斗,过江龙英勇过人,山中虎威武不凡。过江龙说的是潘武,山中虎说的是赵勇。

    街巷里的少年们传说,那一天半行山聚集了五百多人,其中多一半是赵勇的手下。而潘武只带了丁奇、牧野和司马俊,及一百多人的队伍。那一战,双方杀的天昏地暗,从未时打到了黄昏,来来回回十几个回合,别看赵勇那边人多,但是潘武硬是领着一百多兄弟和对方斗了个半斤八两。

    传说中赵勇一直没有出手,他负手站在山岗上看着兄弟们冲杀,冷静的指挥。最后,当他终于出手时,有人说看见山岗上亮起一道闪电,那是赵勇的刀,一刀砍向潘武。

    接着,还是据说,人们听到一声轰雷。那是潘武的拳头,一拳生生砸在赵勇的刀上,震的众人耳中宛如雷鸣。二人只交手这一招,不分胜负,却结束了战斗。因为真正的老大做事,自有其旁人难测的心术。

    司马俊跟大家说,赵勇拿铁锨砸中了他脑袋,众人都说他吹牛,大家围过来看他的头,一点伤痕都没有。只有牧野看见了,证明此事,却也没人相信。丁奇认为司马俊根本是想抢功劳,架打完了,事情了结了,又想出来蒙事充老大。他看着司马俊,眼神中的不屑都懒得掩饰。

    这一战,成为传奇,少年们渲染着这一战的血雨腥风,渲染着潘武、赵勇的厉害威风。麒麟巷少年扬眉吐气,从此再也不受人欺负。于是,麒麟巷成了避风港,少年们聚在这里蹴鞠、玩闹、再不会遇到有人来讹钱或者被打被欺辱。

    祝三枝则在这一战之后消失了,他不曾明白告辞,就那么淡出了众人的视野,而众人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失去了谁。直到有一天潘武提起前几天去看过祝三枝,大家才想起这位第一任老大,司马俊问:“他干什么呢?”

    “继承家业,和父亲一起种田耕地,供养弟弟读书。听说他弟弟书读的很好,将来也许能金榜题名,不再做农民。”潘武淡淡一笑。

    司马俊没有接话。如今,虽然没人明说,但是大家都当潘武是老大,虽然潘武一直都还很敬重司马俊,但其他人早不把司马俊放在眼里。丁奇曾奇怪的问潘武:“你为什么总是帮着司马俊?他算老几,老摆臭架子,爱在人前装老大。可是打起架来根本不是别人对手,还说什么自己会降龙十八掌灵犀一指,根本狗屁吹牛。”潘武沉默不语。

    几个月后,春暖花开。司马俊听到人们传言,皇帝拜了一个红衣大和尚为上师,那大和尚十分年轻,名字叫噶玛巴德新谢巴。司马俊想起在武昌府时,给他传法的红衣大和尚,也叫噶玛巴。天下没有那么巧的事,会同时有两个叫噶玛巴的红衣大和尚出现在中原,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个传法给他的大和尚就是噶玛巴德新谢巴,那么,他和当今皇上岂非就是师兄弟了?想到这里,司马俊大乐,不过这事他没跟人说起。哪怕当时就在旁边的螳螂问他:“你笑什么?”司马俊也只摇头不语。螳螂就也跟着傻乐,一起大笑。少年人心思不重,日子过的简单,便比成年后多了许多快乐。

    没有什么是固定不变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变化就是无常,这些变化有些你认为理所当然,比如从冬天到了春天,有些变化让你觉得措手不及,比如司马俊又有些囊中羞涩了。

    潘武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了和赵勇并肩的江湖大哥,他也拜在了黑狗帮刘洋门下。由此他便搬离了小院,这里就成了司马俊独居的所在。少年们大都跟在潘武身边厮混,司马俊常爱读书,性情奇特,来此聚会的人也就越来越少。只有唐章还爱来玩,聊聊天,说说笑笑。

    司马俊重又扛起书信幡,在扬州街头转悠。一次他看见了那个少年,那个被他砍了一刀的少年,胳膊上缠着布吊在脖子上,走路一瘸一拐的,跟在潘武、赵勇一干人身后,笑嘻嘻的和丁奇等人说话聊天。看到司马俊,众人都跟他打招呼,这引来街边少年的注目,谁也没想到这么个破烂书生也是个人物,能与响当当的老大潘武和赵勇说上话。

    司马俊感觉得到人们情感磁场中微妙的变化,这一刻,他觉得很有面子,潘武和赵勇给足了他面子。可是,这一刻他也接触到了那少年的目光和笑容,他好像不知道曾被司马俊砍过一刀,竟然也对司马俊满面笑容的打招呼。司马俊明白,这是因为少年认为他也是江湖中人,是能跟两位大哥说得上话的自己人,要给面子。

    司马俊匆匆告辞离开了,他的心因为那个受伤的少年而被深深刺了一刀,这一刀有多深?就好像他砍在少年身上那一刀一样狠一样用力一样毒辣。

    司马俊回到麒麟巷,去巷口的茶馆闲坐,这是过去他们常来聚会的地方,可是今天这里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才走进茶馆就听见有人在唱曲子,他抬头看去,是两个瘦弱洁白的女子在茶馆里献艺。其中一个笑的时候两颊有深深的酒窝,一个冷一些,不爱笑,却不知为何打中了司马俊的心。他决定,一定要追到那个冷冷的女子。她们不是扬州瘦马,她们卖艺不卖身,依然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