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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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二胡; 34、武昌府(修)

    mon feb 02 18:31:54 cst 2015

    33、二胡

    老乞丐从怀中摸出两本破旧的小册子,一本封面写着《降龙十八掌》,一本封面写着《灵犀一指》。

    司马俊忙恭敬的低头,伸出双手。等了半天,没有动静,悄悄抬头偷看一眼,只见老乞丐手捧两本书册,神色肃穆,身姿坐的极端正,半闭着双眼,似乎老僧入定。

    “师父?”司马俊轻轻叫了一声。

    “嗯。”老乞丐应一声,缓缓道:“你我已是师徒,可说情同父子,可是这两本武林绝学,仍然不能轻易传给你。”

    “请教弟子如何才能得此真传?”司马俊急切的问。

    “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老乞丐依然半闭双目。

    司马俊摸了摸怀里的钱袋,道:“还有一两银子,以及六百五十八文钱。”

    “嗯,很好!”老乞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有足够的诚意,师父才能把这两样武林绝学传给你。”

    “可、可是这是我仅有的钱了。如果全给了师父,那我接下来的日子吃什么?”司马俊道。

    老乞丐眼睛忽然一睁,瞪着司马俊道:“你这一身行头,无一处不是乞丐,身为乞丐,自然乞讨为生,走哪里吃哪里,怕什么没有吃喝?你说是郭靖大侠和盗帅楚留香的绝学重要,还是区区钱财重要?”

    司马俊思考一会儿,道:“给你六百文钱。”

    老乞丐摇头:“全部。”

    司马俊摇头:“一两,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老乞丐瞪了司马俊一眼,想了想道:“只要你给我全部,我这还有李寻欢的绝学小李飞刀一并传给你。”

    司马俊一闭眼,道:“只能给你一两。你要在啰嗦,那我睡觉去了。”

    老乞丐忙道:“别,别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司马俊取了一两银子交到老乞丐手里,老乞丐喜不自胜的咬了又咬,才将两本小册子交给司马俊。

    “那李寻欢的小李飞刀呢?”司马俊问。

    “一两银子可没有小李飞刀。”老乞丐道。

    司马俊翻开《降龙十八掌》,里面画着图画,还有文字写着些似是而非的口诀,翻开《灵犀一指》也是如此,而且图画粗糙,文字普通,根本看不出绝世武功的样子。“我怎么学?”司马俊问老乞丐。

    “照着学啊,嘿嘿。”声音越来越远。

    司马俊抬头,老乞丐竟然已经跑出了破旧寺庙消失在黑夜中了。

    星光黯淡,司马俊想还是白天的时候再看不迟,就将《降龙十八掌》和《灵犀一指》揣入怀里,他重又躺在星光下,看着星河灿烂,胸中重又燃起满腔豪情。入朝为官的仕途断了,但闯荡江湖成为一代大侠又何尝不可?郭靖、黄蓉、楚留香,这些都是他的偶像,他的英雄。一个人不能成为苏东坡、张良那样的人物,那么便不妨成为郭靖或者楚留香这样的人物,他们在人世间都成就了一番伟业,成为了星空中最灿烂的明星。

    此后,司马俊充满热情的在寺庙里研习武学,《降龙十八掌》和《灵犀一指》两本小册子被他翻的烂熟于心,跟着一招一式的比划,或根据图示文字练习真气修习内力。一个月后,他已经冷的在破庙里睡不住了。而武学却似乎全无什么进展。

    西安府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天地人间覆盖上了满满的白雪,处处琼楼玉宇美的好像仙境,洁白纯粹。可是对于流落街头的人而言,却只有苦寒。

    司马俊在西安府的街头上流浪,他希望能在路上捡到几块煤渣,回去生个火。

    街巷里,孩子们跑来跑去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司马俊看在眼里,也跟着乐。

    “臭乞丐。”有孩子拿雪球砸他,他被砸中了,就也搓起一个雪球,砸回去,和孩子打雪仗。孩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就哈哈大笑。

    有人放狗咬他,他手里没有木棍,又后悔当时没问老乞丐有没有洪七公的“打狗棍法”,若能学到,才是实用。一边想着,一边拔腿就跑,好在那狗追了一段也就懒得追了,摇着尾巴回去找主人。

    日暮,有大户人家在门前燃起灯笼,司马俊凑上前去,想问有没有煤渣施舍一点,可一想自己这一开口,和乞丐还有什么差别?难道别人说自己是十世乞丐命,就一定要当乞丐吗?不,我偏不!司马俊就又转身走开了。

    一个丫环拿了两个馒头出来,叫住司马俊:“喂,这有两个馒头你要不要。”

    司马俊忙跑了过去,接过还有点热气的馒头放进怀里,笑道:“要,要。谢谢姑娘。”

    远处街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乞丐,和司马俊年纪相仿,手里拿着一把二胡,拉着抑扬顿挫的曲调。天气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大,街上的行人走的很快,都在躲着雪想要赶快回家。

    那小乞丐手中的二胡听在司马俊耳中,好像活了一般,越拉越快,如万马奔腾,如激流而下,如泣如诉,令他几乎落泪。抬眼看去,小乞丐浑身都被雪裹住了,看不清样子,只有一双眼睛,悲哀的好像被这一场雪冻伤了。

    小乞丐的二胡拉的越悲伤,周围的人群就走避的越远越急。司马俊呆了半天,慢慢朝小乞丐走去,他坐在了小乞丐旁边,从怀中取出一个馒头,道:“你一个,我一个,咱们乘着没冻成冰,赶快吃了吧。”

    小乞丐收了二胡,手指冻烂了,拿了馒头狼吞虎咽几口吃完。司马俊又取出钱袋,分了一半三百文钱给小乞丐,就告辞而去。

    远远的,他又听到了二胡的声音,这一次,他明显的从乐曲声中感到了温暖,感到了希望,他明白,这是小乞丐专门奏给他听的。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滚滚而落,好像天上飘舞的雪花。虽然少了一个馒头,一半财产,可是司马俊却觉得自己幸福的好像一个大富翁。

    司马俊转过一个街角,靠在街边没人注意的角落,任凭泪水一直流。

    等到他擦干眼泪,平息了情绪,鼻头已经冻的通红。此时,他注意到远远走来一个人,看着眼熟的很。那人一路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手里还拿着一张画像,向街上的行人打探着什么。是谁呢?

    34、武昌府

    那人走近几步,看他走路的姿态,司马俊猛的想起来,这不是故乡的六儿吗?那个儿时常常背着他在肩膀上的人,那个常常被他嫌弃有些笨有些呆的人。

    六儿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双手粗糙,人精瘦,脸上的皱纹也显得深刻苍老,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以上,他手里的画幅画着少爷离家时的模样。

    不久前,司马俊在西安府受无妄之灾,被革去秀才功名永不得参加科考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儿传到了圣水乡,连整个南郑县甚至汉中府都起了大的轰动。赵常想起老爷辞世前还交代少爷,初入社会,一定要记住谦虚谨慎,不可锋芒毕露。但显然少爷没有记住多少,听过就算了。好在已经是农闲时节,他立刻招呼六儿,要父子两个一起上西安府接回少爷。

    赵常也是上了岁数的人,家里人都担心这么远的路,他受不了。而且一家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坐镇处理。两个当家的男人都离开了,家里出点什么事怎么办?赵常一听也有道理,这份家业不是他的,是少爷的,他要帮少爷撑着。少爷没了功名,至少还有这一份家业,可以好好过日子。于是,赵常请了村里的老秀才,曾经教过司马俊三字经的先生画了一幅司马俊的画像,让六儿随身带着,去西安府寻人。

    六儿来了西安府已经十几天了,去过衙门打听,有好心人告诉他司马俊曾经租住的地方,他找了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孙铁匠看见有人找司马俊,把六儿请进家,喝口水歇口气,把一家人所知道的司马俊在西安府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六儿,只是如今连他们也不知道司马俊去了哪里。

    六儿辞别孙家的时候,给孙家一家人跪下磕头,说:“谢谢你们一家人照顾少爷,你们就是我们的恩人!”

    孙家人拉不起他,一家人也齐的跪下,把头磕还给他。

    之后,六儿的足迹跑遍了西安府东西南北城,拿着画像四处问人。今天大雪纷飞,他又一大早就开始到处走街串巷的找人,这样的方法如同大海捞针,可是六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看清楚是六儿,司马俊悄悄将身子藏在了一棵老槐树后,直到六儿从对街走过、走远,他都躲在树后一动不动。有一刻,他是想叫住六儿的……可是,回到家乡又能怎样?也许有安逸的居处,有吃有喝,但却并非他想要的生活,他要生活充满色彩,要有趣丰富,要绚烂如烟花。虽然如今已经无法入朝为官,名留青史,却又被他寻到了另一条路,一条江湖路,去做大侠,行侠仗义,行走江湖,一样能够青史留名!

    六儿的出现,给了司马俊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没有想到六儿还会来西安府找他,没有想到管家赵常如此忠义,他们一家人的真情厚意让司马俊获得了力量,勇敢闯荡江湖的力量。

    司马俊决定应该要离开西安府了,一来为的是不被六儿找到,二来这里的天气越来越冷,呆下去多半会在这个冬天冻死。听说南方天气暖,去南方吧,熬过这个冬天。

    司马俊回到破庙,收拾了一下包裹,其实就是一块蓝色的破了几个洞的旧布,包了一床棉被和一双鞋、还有纸墨笔砚。他腰间系着葫芦,背上背着包裹,转身要走,忽然留念,忽然有些舍不得。就又站定脚步,仔细回顾这个收留了他许久的破庙,漫天的风雪正从那个他常常观星的屋顶破洞里吹进庙里。近来他都是转移到供台后面睡的,这里屋顶没有洞,又有高大的佛像挡风遮雨。

    此时,他仔细一看那从未认真注视过的佛像,却是手持柳枝净瓶的观世音菩萨,一脸慈悲的笑容,温和的注视着他,彼此、相对无言。原来,这么久都是靠了观世音菩萨的庇护啊。他笑笑,合掌向观世音菩萨问好,便在风雪中转身出了这破落的庙宇。

    司马俊一路南行,到底要去哪里,他心里也没有谱。就一路走,一路找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比如帮人写书信,家书情书都包办,他文笔精妙,抒情时艳丽风流,年轻人多爱找他帮写情书。这比写状纸有趣多了,轻松愉悦,还似乎谈了一次恋爱留了三分情意。

    不知不觉,司马俊就到了武昌府。他本来动了一点想去襄阳府的念头,那里可以缅怀凭吊当年死守襄阳义薄云天的大侠郭靖和黄蓉姑娘,黄蓉在他心目中永远是个年轻的姑娘,不会老,他甚至认为在襄阳更有助于他练成那本《降龙十八掌》的神功。但如今走错了路,就来到了这里。武昌府是湖广省会,千年重镇,比之西安府另有一番气象。西安府宛若厚重的黄土,武昌府却如奔流的江水。武昌长江南岸蛇山岭山建有黄鹤楼,自三国东吴以来历经一千多年,屡建屡废,有楼运盛则国运昌之说。

    司马俊不曾去黄鹤楼揽胜,却想起唐朝诗人崔颢的名句:“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此时,他正站在长江边上,看着烟波浩渺的江水,想起家乡的那条小河。

    司马俊在城里寻了处热闹的地方,就在街边树一幡,上面两个字:书信,站在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等活。他的眼睛也没有闲着,四处盯着那些来来往往的美丽女子偷看,有青春靓丽的,有身姿婀娜的,各有风情。司马俊觉得女人是奇异的物种,永远也猜不透她们想些什么,有人说她们喜爱男人有才华,有些说她们喜欢男人肯努力,可是她们到底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男人们永远也猜不透原因。这武昌府的女子和西安府的女子竟也不同,一个是梅花,一个是牡丹,一个俊俏刁蛮,一个繁华雍容。

    司马俊正品味美人如花,想的出神,忽然街上人群出现骚动,远处传来锣鼓开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