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解脱（1）
这一天，李智军没有上班。杜文娟看着对面空荡荡的桌子，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也没有心情和小王聊天。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小王没精打采的去接。接待处的人说，有一个人来自首，小王惊讶的问是谁，等说出那人是名字时，他一下子面如土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跟杜文娟报告了这件事。杜文娟微微一怔，许久才问是谁，小王不情愿的吐出三个字：智军哥！
杜文娟没有说话，感觉整个办公室在眼前飞速旋转，一下子堕入了茫然之中。她在办公室里呆愣了十来分钟，才起身前往杜德民的办公室。
她讲述完了事情经过，低声对杜德民说：“今天我就不参与审问了，在隔壁房间听就行……”
杜德民沉重的点点头，丝毫没有掩饰伤心的表情。“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智军是你多年的搭档，遇到这种情况，换成谁都会伤心难过。”
“嗯！”杜文娟感激的点了点头。
审讯室里，李智军和鹿明自首时的表情一样，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已经失去了往日那鹰一般的锐利。他那张完全没有感情的脸，让杜德民想起了鹿明，相同的地方，相同的表情，甚至都是为了相同的女人。他以前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案子竟然涉及到三角恋。如果再加上赵鹏，赵虎兄弟，案情内幕牵扯的就不仅仅限于三角关系了。
小王就坐在杜德民边上。他打开记录本，抬起头看了李智军一眼，然后又把头迈向了窗外。这段日子以来，李智军跟他已经挺熟了，今天竟成了自己审讯的对象，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杜德民先叹了一口气，以非常低沉的声音道：“这个案子朴素迷离，一个个嫌疑人冒出，又一个个被排除了。到底谁是凶手，我们都被搞糊涂了。你说自己刚好出现在何红娜家里，鉴于你是警察，又是我们的同事，我们都没有怀疑过你。现在成了杀人凶手，真让人难以接受？”
杜德民的一番深情感慨，让李智军缓缓的回过神来，把目光重新移到杜德民身上。他以平静口吻说：“对不起，局长，是我欺骗了你们。”
杜德民道：“整个案子是你预先策划好的吗？”
“本来我不是这样计划的，但是去红娜那边，刚好碰上了事。我就把两个案子糅合在一起了。”
“事情太过于复杂了。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吧？”
李智军抿了抿嘴唇，挪动了一下身体，重新坐正：“这是两个案子。先说说赵鹏的案子吧，杀死赵鹏一事，红娜和鹿明基本情况都已经陈述了。过程基本差不多，只是我隐瞒了他们不知道的一部分。那天傍晚六点，我就已经赶到了龙城山庄别墅小区，由于时间还早，我就在别墅傍边的亭子里坐着。大约七点钟，我发现赵鹏过来了，在红娜门口敲了门，何红娜将他引进门。过了十来分钟，鹿明也来了。大概八点前一刻，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走到红娜门口，正要敲门，听到了里面传出打斗的声响。我敲了门，可能是忙于打斗，没有人听见。我跑到别墅后面楼梯口的窗台下边，想通过窗口爬进去。我爬上那棵石榴树，探头向里面张望，看见赵鹏正将一个人压在沙发上，并用沙发垫死死的蒙住那人的头。我又看见何红娜昏迷不醒的躺在地板上，便猜出被赵鹏压在身下的一定是鹿明。我本想等赵鹏把鹿明憋死后再进去的。可鹿明很快就没了挣扎，赵鹏随即也松了手。我怕他接着做出对杜娜不利的事，就趁他不注意翻身进入楼梯，溜进了大厅一个角落，关上了电灯。灯一黑，赵鹏就害怕了。这时厨房里刚好出现了一只猫。他被那只猫吸引住了，小心翼翼的走向厨房。在此期间，我无意间摸到了一把刀，就是那把苹果刀。我把它拿在手里，纯属是为了防身。一声雷响，他被雷声和那猫吓了一跳，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刚好刺到了我手上的的刀子。当时我很害怕，扔下刀子，打开灯想从正门出去的。但我发现红娜要醒了，于是躲进楼梯口，又从窗台下去，刚好踩断了那棵树。”
“你等下，我有个疑惑？”杜德民打断了他。
“什么疑惑，你说吧！”
“你是从公园里爬进去的吗？”
“没有，公园围栏和别墅后墙之间有半米间隔，我是从间隔里钻到楼梯口下方的。因为公园大门有摄像头，我不想被拍进去。”
“可是我们没有发现那里留有明显脚印？”
“我后来处理掉了。”
杜德民点点头：“你继续往下说吧。”
“我当时想立马离开的，但是何红娜邀请我去她家的，如果不去，会引起怀疑。而且那把刀上有我的指纹，她一旦报案，查出凶手一定是我。所以等镇定了之后，我去敲了门。他们第一次把我支走了，其实我没有走，后来又回去了。其实我害怕她投案自首，回去帮她处理尸体的。第一次进门，我就发现很多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我进门便发现鞋架上放着一双皮鞋，鹿明说是他的，但是我觉得他买不起名牌的鞋子。还有我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他们说是鱼腥味，似乎有意瞒着我；我发现了茶桌下露出一把苹果刀，就是我扔掉的凶器，上面还沾着鲜血，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我想如果他们想隐瞒，自己处理肯定是不行的。我含蓄的提出要帮助她，本以为他们会信任我，然而他们却找借口打发我走人。我出来后，一直没有离开，就在门口偷听，他们在商量如何处理尸体，不知所措。我又再次敲了门。这一回我告诉她，我已经发现他们杀人了，他们才告诉了我真相。她是我前女友，我真的很想帮助她，其实也是帮助我自己，所以策划了后面的尸体处理。你们发现他们没有时间处理尸体，是我一直跟着垃圾车去了北村。一路上，我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一直给文娟打电话，讨论上个月那桩抢劫银行案。”
“那赵虎尸体是哪里来的？你说说另一个案件吧？”
“赵虎的案子说来话长，一年前慧珍在一家平台借了钱，这家平台找了追债公司来追债，赵虎就是那家公司的爪牙。他整天骚扰慧珍，并制作了她色情裸照，让我们把钱赶紧还上，不然就把色情照传到网上，和发到我们朋友亲戚群里。我拿不出抓他的证据，不能通过法律手段整治他，就想到了法外制裁。”
原来，李慧珍一年前在网上看到了校园贷的广告，就动了心，下载了相关app，进行了第一次贷款。
尝到甜头后，她一发不可收拾，又接二连三的贷款，到了还贷期限，不能及时还上又拆东墙补西墙。一年时间里，她一共借款十多次，加上高额的利息，雪球越滚越大，欠下债务累积高达五十万。而她实际拿到手的，加起来不过五六万。
由于债务太多，平台不再给她续贷，并开始催促她还债。她哪里还得上，被逼急了，就故意躲避他们。负责追债的赵虎对她进行了恐吓威胁，甚至辱骂。他特地用李慧珍头像合成一张裸图，上面附有她的身份证照片及相关信息，还编辑出一段母子乱伦的文字，威胁她说再不还，就发送给她亲戚好友，并公示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李慧珍担惊受怕之下，将贷款的经过告诉了李智军。李智军不敢相信妹妹会借下这么多钱，狠狠斥责了她一顿。可那么多钱，他们怎么还不起。于是决定找赵虎谈话，不想竟发生了冲突，酿成了惨案。
李智军继续说：“12号那天，有人举报他在喇叭花夜总会打架，我和文娟就过去把他带走了。后来我骗文娟先回去，一个人跟他理论，不料起了冲突，失手把他给杀了。那天刀疤刚好被打温州老板了，并被威胁滚出西虹市，估计暂时不会回来。我想到了嫁祸给了他。而刀疤的摩托车，在之前一次处理斗殴时，就被我没收了。”
“当初你是打算怎么处理尸体的？从放欠条一事推断，你想把他跟赵鹏掉包，而赵鹏是13号死的。你将赵虎的尸体放置了一天？”
“是的，本来我是想把尸体投江里的，然后用他电话订了一份外卖，制造13日还活着的假象。这样13号晚上，按照计划，我将去给何红娜过生日，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
“虽然追债，但是杀人有点鲁莽，不是你的性格？慧珍说，那两天你额头弄伤了，是不是和赵虎打斗弄伤的。”
“是的，我是跟他冲突扭打起来。我把他推倒，没想到他后背刚好刺在一根铁叉上。”
“你这种情况，属于打架，不属于正当防卫。你再好好想想，当时是不是他先攻击你的。”其实他希望李智军说成赵虎想杀他，然后他才错手杀了赵虎。可是李智军觉得，已经承担了赵鹏一条命，多加赵虎一条命也无所谓了。
“我知道，也接受法律对我的惩罚。”
杜德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赵鹏死了之后，你才临时改变主意，打算将尸体掉包。”
“赵虎是12号死的，但我已经通过外卖小哥制造了他13号还活着的假象。如果掉包成赵鹏的尸体，法医鉴定是13号死亡，我就没有作案的时间。赵鹏和赵虎的相貌很接近，如此一来更加天衣无缝。据于把赵虎尸体伪造成赵鹏的尸体更容易，赵鹏车祸多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还活着，到时即便发现尸体已经很久之后，很容易马虎了事。”
杜德民叹了一声。“好一个偷梁换柱之计，这样做值得吗！？”
李智军微微一笑：“我早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连生命都不乎，还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杜德民又问：“你是心甘情愿的为何红娜牺牲？”
李智军深情道：“何红娜是我的初恋。现在我还深深的爱着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变，我能为她铤而走险，做任何事情。后悔？也许会有一点点吧！”说着，他凄然一笑。
隔壁的房间里，杜文娟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气。他今天才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竟是如此痴情，也理解以前她对他示好，他确装作浑然不觉。好一段可歌可泣的单相思！
杜德民感慨道：“没想到你一片痴心，我也深受感动。当今社会痴情的男人越来越少了。你和何红娜分手多久了？”
“我们是大学毕业后分手的，现在将近十年了吧。”
“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分手的？”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她觉得我们之间的性格不适合吧，她不太喜欢我这样的直男，不懂女孩子的内心。”
“在分手后，你和她还保持有联系吗？”
“很少，每次下班回到家，我都会从房间窗户往她店里张望一下。我租那套房子，其实就是为了多看看她。”
“那何红娜知不知道，你还对她恋恋不舍？”
李智军淡然一笑：“多情是我单方面的，她可能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吧。她现在热情，开朗，我有时真想恨她，恨她忘记了我们过去的美好。”
“鹿明来自首前有没有和你通过电话？”
“那次你跟我们去龙城山庄调查后，发现了一些线索。我告诉他说，你们已经调查了一些眉目，估计很快就查出事情真相了。他就去自首了。”
“你故意引诱他自首的？”
“我知道他很喜欢红娜，一定会这么做的。”他没有直接回答。
“为什么让鹿明出来背黑锅。你心里另有打算？”
“在他来自首的前个周末，我在江景园恰巧碰到他和红娜在一起了。那天他刚好过生日。他们的亲密举动，让我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铤而走险换来的却是两手空空。于是我就冒险改变了计划，想改变事情的结局。”
“你让鹿明主动去自首，想毁了他，这样何红娜就有可能回到你的身边。”
李智军抿了抿嘴：“可惜这一步棋我走错了，错得很离谱。在鹿明自首后的那段时间，我常去看她。”
“你还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得知鹿明自首后，心绪一直很低落。如果不是我一直苦苦安慰，估计早就来投案了。可惜最终她还是没能坚持下来。”
“她在来自首之前和你对过口供吗？”
“在鹿明自首时，我就想到红娜有一天来自首的可能，如果她来自首，他又应该怎么说，我都和他商量过来。包括红娜来自首之前，我和她谈过这件事。她不想连累我，想把责任全部担当下来。”
“怪不得，鹿明在何红娜自首后，对口供还是完全一致。”
“他们知道里面还有赵虎的案子吗？”
“不知道。他们跟根本不知道我杀了赵虎。”
“你怎么告诉他们如何处理了尸体？”
“我只是说将尸体扔掉，可能不会有人知道，也可能有人报案，或者很久之后尸体才会被找到，但到时候已经没人在意，案子也不了了之了。我跟他们说，无论警察什么时候查到，都按照计划进行就行。”
“其实，你存在着私心，应该说是嫉妒心。不然不会留下一些可有可无的痕迹，比如鹿明晚上11点半回去后，没有人证明他回去了。你可以为他设计一个完全不在场的证明。你犹豫过，煎熬过，开始的计划本来就是不坚定，最后你让他来自首了，这个想法或者不是刻意的，但也并非全是无意。”
李智军保持沉默，或许是默许了这种说法。沉默了一会，他还是说话了。“其实，法医发现了赵鹏暗袋里的那张火车票，才有了后面的变化。”
“那不是你故意留下的？”
“13号晚上，我们把两具尸体的衣物有些弄混了。不知道那件内裤不是赵虎，在处理他的尸体时，用他的手将所有要焚烧的遗留物抓取了一遍，所以上面有赵虎的指纹，也有赵鹏的指纹。”
杜文娟没有说话，感觉整个办公室在眼前飞速旋转，一下子堕入了茫然之中。她在办公室里呆愣了十来分钟，才起身前往杜德民的办公室。
她讲述完了事情经过，低声对杜德民说：“今天我就不参与审问了，在隔壁房间听就行……”
杜德民沉重的点点头，丝毫没有掩饰伤心的表情。“我理解你此时的心情。智军是你多年的搭档，遇到这种情况，换成谁都会伤心难过。”
“嗯！”杜文娟感激的点了点头。
审讯室里，李智军和鹿明自首时的表情一样，眼睛直直的望着窗外，已经失去了往日那鹰一般的锐利。他那张完全没有感情的脸，让杜德民想起了鹿明，相同的地方，相同的表情，甚至都是为了相同的女人。他以前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案子竟然涉及到三角恋。如果再加上赵鹏，赵虎兄弟，案情内幕牵扯的就不仅仅限于三角关系了。
小王就坐在杜德民边上。他打开记录本，抬起头看了李智军一眼，然后又把头迈向了窗外。这段日子以来，李智军跟他已经挺熟了，今天竟成了自己审讯的对象，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杜德民先叹了一口气，以非常低沉的声音道：“这个案子朴素迷离，一个个嫌疑人冒出，又一个个被排除了。到底谁是凶手，我们都被搞糊涂了。你说自己刚好出现在何红娜家里，鉴于你是警察，又是我们的同事，我们都没有怀疑过你。现在成了杀人凶手，真让人难以接受？”
杜德民的一番深情感慨，让李智军缓缓的回过神来，把目光重新移到杜德民身上。他以平静口吻说：“对不起，局长，是我欺骗了你们。”
杜德民道：“整个案子是你预先策划好的吗？”
“本来我不是这样计划的，但是去红娜那边，刚好碰上了事。我就把两个案子糅合在一起了。”
“事情太过于复杂了。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吧？”
李智军抿了抿嘴唇，挪动了一下身体，重新坐正：“这是两个案子。先说说赵鹏的案子吧，杀死赵鹏一事，红娜和鹿明基本情况都已经陈述了。过程基本差不多，只是我隐瞒了他们不知道的一部分。那天傍晚六点，我就已经赶到了龙城山庄别墅小区，由于时间还早，我就在别墅傍边的亭子里坐着。大约七点钟，我发现赵鹏过来了，在红娜门口敲了门，何红娜将他引进门。过了十来分钟，鹿明也来了。大概八点前一刻，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走到红娜门口，正要敲门，听到了里面传出打斗的声响。我敲了门，可能是忙于打斗，没有人听见。我跑到别墅后面楼梯口的窗台下边，想通过窗口爬进去。我爬上那棵石榴树，探头向里面张望，看见赵鹏正将一个人压在沙发上，并用沙发垫死死的蒙住那人的头。我又看见何红娜昏迷不醒的躺在地板上，便猜出被赵鹏压在身下的一定是鹿明。我本想等赵鹏把鹿明憋死后再进去的。可鹿明很快就没了挣扎，赵鹏随即也松了手。我怕他接着做出对杜娜不利的事，就趁他不注意翻身进入楼梯，溜进了大厅一个角落，关上了电灯。灯一黑，赵鹏就害怕了。这时厨房里刚好出现了一只猫。他被那只猫吸引住了，小心翼翼的走向厨房。在此期间，我无意间摸到了一把刀，就是那把苹果刀。我把它拿在手里，纯属是为了防身。一声雷响，他被雷声和那猫吓了一跳，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刚好刺到了我手上的的刀子。当时我很害怕，扔下刀子，打开灯想从正门出去的。但我发现红娜要醒了，于是躲进楼梯口，又从窗台下去，刚好踩断了那棵树。”
“你等下，我有个疑惑？”杜德民打断了他。
“什么疑惑，你说吧！”
“你是从公园里爬进去的吗？”
“没有，公园围栏和别墅后墙之间有半米间隔，我是从间隔里钻到楼梯口下方的。因为公园大门有摄像头，我不想被拍进去。”
“可是我们没有发现那里留有明显脚印？”
“我后来处理掉了。”
杜德民点点头：“你继续往下说吧。”
“我当时想立马离开的，但是何红娜邀请我去她家的，如果不去，会引起怀疑。而且那把刀上有我的指纹，她一旦报案，查出凶手一定是我。所以等镇定了之后，我去敲了门。他们第一次把我支走了，其实我没有走，后来又回去了。其实我害怕她投案自首，回去帮她处理尸体的。第一次进门，我就发现很多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我进门便发现鞋架上放着一双皮鞋，鹿明说是他的，但是我觉得他买不起名牌的鞋子。还有我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儿，他们说是鱼腥味，似乎有意瞒着我；我发现了茶桌下露出一把苹果刀，就是我扔掉的凶器，上面还沾着鲜血，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我想如果他们想隐瞒，自己处理肯定是不行的。我含蓄的提出要帮助她，本以为他们会信任我，然而他们却找借口打发我走人。我出来后，一直没有离开，就在门口偷听，他们在商量如何处理尸体，不知所措。我又再次敲了门。这一回我告诉她，我已经发现他们杀人了，他们才告诉了我真相。她是我前女友，我真的很想帮助她，其实也是帮助我自己，所以策划了后面的尸体处理。你们发现他们没有时间处理尸体，是我一直跟着垃圾车去了北村。一路上，我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一直给文娟打电话，讨论上个月那桩抢劫银行案。”
“那赵虎尸体是哪里来的？你说说另一个案件吧？”
“赵虎的案子说来话长，一年前慧珍在一家平台借了钱，这家平台找了追债公司来追债，赵虎就是那家公司的爪牙。他整天骚扰慧珍，并制作了她色情裸照，让我们把钱赶紧还上，不然就把色情照传到网上，和发到我们朋友亲戚群里。我拿不出抓他的证据，不能通过法律手段整治他，就想到了法外制裁。”
原来，李慧珍一年前在网上看到了校园贷的广告，就动了心，下载了相关app，进行了第一次贷款。
尝到甜头后，她一发不可收拾，又接二连三的贷款，到了还贷期限，不能及时还上又拆东墙补西墙。一年时间里，她一共借款十多次，加上高额的利息，雪球越滚越大，欠下债务累积高达五十万。而她实际拿到手的，加起来不过五六万。
由于债务太多，平台不再给她续贷，并开始催促她还债。她哪里还得上，被逼急了，就故意躲避他们。负责追债的赵虎对她进行了恐吓威胁，甚至辱骂。他特地用李慧珍头像合成一张裸图，上面附有她的身份证照片及相关信息，还编辑出一段母子乱伦的文字，威胁她说再不还，就发送给她亲戚好友，并公示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李慧珍担惊受怕之下，将贷款的经过告诉了李智军。李智军不敢相信妹妹会借下这么多钱，狠狠斥责了她一顿。可那么多钱，他们怎么还不起。于是决定找赵虎谈话，不想竟发生了冲突，酿成了惨案。
李智军继续说：“12号那天，有人举报他在喇叭花夜总会打架，我和文娟就过去把他带走了。后来我骗文娟先回去，一个人跟他理论，不料起了冲突，失手把他给杀了。那天刀疤刚好被打温州老板了，并被威胁滚出西虹市，估计暂时不会回来。我想到了嫁祸给了他。而刀疤的摩托车，在之前一次处理斗殴时，就被我没收了。”
“当初你是打算怎么处理尸体的？从放欠条一事推断，你想把他跟赵鹏掉包，而赵鹏是13号死的。你将赵虎的尸体放置了一天？”
“是的，本来我是想把尸体投江里的，然后用他电话订了一份外卖，制造13日还活着的假象。这样13号晚上，按照计划，我将去给何红娜过生日，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
“虽然追债，但是杀人有点鲁莽，不是你的性格？慧珍说，那两天你额头弄伤了，是不是和赵虎打斗弄伤的。”
“是的，我是跟他冲突扭打起来。我把他推倒，没想到他后背刚好刺在一根铁叉上。”
“你这种情况，属于打架，不属于正当防卫。你再好好想想，当时是不是他先攻击你的。”其实他希望李智军说成赵虎想杀他，然后他才错手杀了赵虎。可是李智军觉得，已经承担了赵鹏一条命，多加赵虎一条命也无所谓了。
“我知道，也接受法律对我的惩罚。”
杜德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赵鹏死了之后，你才临时改变主意，打算将尸体掉包。”
“赵虎是12号死的，但我已经通过外卖小哥制造了他13号还活着的假象。如果掉包成赵鹏的尸体，法医鉴定是13号死亡，我就没有作案的时间。赵鹏和赵虎的相貌很接近，如此一来更加天衣无缝。据于把赵虎尸体伪造成赵鹏的尸体更容易，赵鹏车祸多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还活着，到时即便发现尸体已经很久之后，很容易马虎了事。”
杜德民叹了一声。“好一个偷梁换柱之计，这样做值得吗！？”
李智军微微一笑：“我早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连生命都不乎，还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杜德民又问：“你是心甘情愿的为何红娜牺牲？”
李智军深情道：“何红娜是我的初恋。现在我还深深的爱着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变，我能为她铤而走险，做任何事情。后悔？也许会有一点点吧！”说着，他凄然一笑。
隔壁的房间里，杜文娟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气。他今天才知道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竟是如此痴情，也理解以前她对他示好，他确装作浑然不觉。好一段可歌可泣的单相思！
杜德民感慨道：“没想到你一片痴心，我也深受感动。当今社会痴情的男人越来越少了。你和何红娜分手多久了？”
“我们是大学毕业后分手的，现在将近十年了吧。”
“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分手的？”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她觉得我们之间的性格不适合吧，她不太喜欢我这样的直男，不懂女孩子的内心。”
“在分手后，你和她还保持有联系吗？”
“很少，每次下班回到家，我都会从房间窗户往她店里张望一下。我租那套房子，其实就是为了多看看她。”
“那何红娜知不知道，你还对她恋恋不舍？”
李智军淡然一笑：“多情是我单方面的，她可能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吧。她现在热情，开朗，我有时真想恨她，恨她忘记了我们过去的美好。”
“鹿明来自首前有没有和你通过电话？”
“那次你跟我们去龙城山庄调查后，发现了一些线索。我告诉他说，你们已经调查了一些眉目，估计很快就查出事情真相了。他就去自首了。”
“你故意引诱他自首的？”
“我知道他很喜欢红娜，一定会这么做的。”他没有直接回答。
“为什么让鹿明出来背黑锅。你心里另有打算？”
“在他来自首的前个周末，我在江景园恰巧碰到他和红娜在一起了。那天他刚好过生日。他们的亲密举动，让我心里很难受，觉得自己铤而走险换来的却是两手空空。于是我就冒险改变了计划，想改变事情的结局。”
“你让鹿明主动去自首，想毁了他，这样何红娜就有可能回到你的身边。”
李智军抿了抿嘴：“可惜这一步棋我走错了，错得很离谱。在鹿明自首后的那段时间，我常去看她。”
“你还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得知鹿明自首后，心绪一直很低落。如果不是我一直苦苦安慰，估计早就来投案了。可惜最终她还是没能坚持下来。”
“她在来自首之前和你对过口供吗？”
“在鹿明自首时，我就想到红娜有一天来自首的可能，如果她来自首，他又应该怎么说，我都和他商量过来。包括红娜来自首之前，我和她谈过这件事。她不想连累我，想把责任全部担当下来。”
“怪不得，鹿明在何红娜自首后，对口供还是完全一致。”
“他们知道里面还有赵虎的案子吗？”
“不知道。他们跟根本不知道我杀了赵虎。”
“你怎么告诉他们如何处理了尸体？”
“我只是说将尸体扔掉，可能不会有人知道，也可能有人报案，或者很久之后尸体才会被找到，但到时候已经没人在意，案子也不了了之了。我跟他们说，无论警察什么时候查到，都按照计划进行就行。”
“其实，你存在着私心，应该说是嫉妒心。不然不会留下一些可有可无的痕迹，比如鹿明晚上11点半回去后，没有人证明他回去了。你可以为他设计一个完全不在场的证明。你犹豫过，煎熬过，开始的计划本来就是不坚定，最后你让他来自首了，这个想法或者不是刻意的，但也并非全是无意。”
李智军保持沉默，或许是默许了这种说法。沉默了一会，他还是说话了。“其实，法医发现了赵鹏暗袋里的那张火车票，才有了后面的变化。”
“那不是你故意留下的？”
“13号晚上，我们把两具尸体的衣物有些弄混了。不知道那件内裤不是赵虎，在处理他的尸体时，用他的手将所有要焚烧的遗留物抓取了一遍，所以上面有赵虎的指纹，也有赵鹏的指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