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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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四下沉寂,静默里人人将自己的心事不断咀嚼回想,岁月恍惚里无限感慨悲凉。

万人称颂的开头,黯淡无光的结尾。

一如这世间大多数以分开收尾的婚姻。

他们不是第一对,也不会是最后一对。

爱恨情仇皆如流沙逝去,余下的只有一片黯然和虚无,再多的感伤和悔恨也换不回当初,只能接受现实,祈愿时间能够冲淡一切。

林逐汐看着他们,心里又热又难受,忍不住靠在萧景暄的肩头,轻轻道:“景暄,我们不要这样。”秦以彤的一生,不管是和萧湛还是和厉潜之,都是不完满的,哪怕如今回归平静,也透出难以言喻的悲凉。人生在世匆匆数十年,到底能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他们错过蹉跎犹豫不决?到最后即使发现自己仍旧爱着却已经没了力气。

“嗯。”他轻轻抚着她的发,老实说没什么感觉,再多的恩怨也在时间流逝下淡漠,哪怕感伤,也不过是清水里的一滴浓墨,转瞬即逝。

他看了看明显不以为然的江尘渺和眼神讥讽的凌风,嘴角动了动,还是无法责怪他们的态度。

当年厉潜之和母亲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因厉老夫人从中作梗,厉潜之被迫另娶,母亲一怒之下明知一切是有心人设计,依然为避见心上人琵琶别抱而远嫁,撇下一团糟的沉玥和虎视眈眈的雨时不管,害得舅舅给她收拾烂摊子,还连累舅母和一众表亲。

若换做是他,只怕也很难释怀。

不是要让厉潜之不孝,但想个办法解决很难吗?何况因为被设计和一个不爱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便娶她,这样的婚姻实在有些可笑。母亲身为储君,让别的女子截胡抢走自己的未婚夫却毫无动静,甚至为避见两人相处不战而逃……既无海纳百川的心胸雅量直面挫折的勇气锐意,也无皇家人目空一切有仇必报的霸气,更无储君的责任和为亲人考虑的关切,的确都让人尊敬不起来。

但到底子不言母过,他再怎么认为也不可能表示出来,只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

护卫请萧湛下去安置,厉潜之一家子围在一起说话,讨论着厉空鹤的安排。

凌风和江尘渺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看风景,偶尔两人目光相撞都很快分开,似乎在刻意躲闪逃避什么,但那刹那的对视里都看出对方眼神的复杂和其中蕴藏的无法出口的千言万语,眉梢眼角不由都带上几分苦涩和深凉。

难追忆,枉断肠。

再多的美丽无邪,都在年复一年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里洗去,再不复最初干净天真的粉红光华,只余黯淡的残影,清楚提醒着他们的曾经。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能选择逃避。骄傲的和鸣公主,其实也不是无所畏惧的。

到底不是当初,经历得多了反而知道害怕畏惧了,少年时的她,哪会有如今软弱又无奈的心境?

还是说,因为如今,她才是败寇?

茶水上冒起丝丝缕缕的白雾,

遮住她怅然若失的眼神。

秦以彤的目光从气氛古怪的兄妹俩身上掠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想劝又不知道怎么劝。

都是她的侄儿,作为长辈,她实在不愿看到手足相残,但她也知道他们的恩怨情仇复杂难分,深厚的心结和旧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除的。何况自己对他们的影响力有限,想必他们也不愿意和自己有所接触吧?想到他们可能会有的态度,她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到底还是沉默走开,一声淡淡的叹息似怅然似无奈,转瞬就被秋风卷去。

林逐汐看着走近的秦以彤,心里紧张又不安,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睑避开她的目光,想去看萧景暄的神情寻求帮助又不敢,想拉他的手更不敢,内心焦灼如火焰燃烧,背上却冰冷,手心冒出的冷汗浸得肌肤滑腻冰凉若蛇皮,手指悄悄地蜷紧了衣角,整个人的姿态都透着僵硬,手背上隐约可见浮起的淡青血管。

秦以彤看向神情严肃如临大敌目光明亮满怀戒备盯着她的萧景暄,噗嗤一笑,觉得很有意思。“你这是心虚?”

“和您没关系。”他立刻答,反应速度之迅捷宛若条件反射。

秦以彤脸上的笑容越发浓烈,“是吗?”

“她自己都没说什么,用得着您来出这个头吗?”萧景暄不甘示弱地和她对视,语气带几分悻悻。

秦以彤叹口气,儿子越来越不可爱了怎么办?“想好怎么做了吗?别怪我没提醒你,大羽不是沉玥,对女子的残酷和恶意向来不留情面。”

萧景暄认真思索,“婚书圣旨见证人一应俱全,又有足够的权势地位堵嘴,我为什么不敢?实在不行,我也不介意动手抢人,要骂就冲着我来好了。”他很无所谓,名声这东西值几个钱?反正从十五年前开始,就注定他这辈子的名声不可能洁白无瑕,他也没意见。反正他是政客不是圣人,就连圣人都还不是人见人爱,管那么多干嘛?

林逐汐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秦以彤,神情惊疑不定。

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过关?

预想中的刁难、不满、嫌弃、厌恶……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出现,这样显而易见的维护和纵容甚至让她有种做梦一样的不真实。

萧景暄坚定地拉起她的手,郑重地将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放在她摊开的手掌心。

“这怎么能给我?”林逐汐惊慌得急忙缩手,像握住一块燃烧的火炭般焦急不安。

萧景暄紧紧抓住她的手不允许她退缩,目光深深凝视着她,眼神平静,认真道:“这是你应得的。同样的错误我不想犯第二次。”

林逐汐一怔,他是在说她当年被迫进宫而他因萧湛的阻挠没能拦下的事吗?他已经尽了全力,她也不怪他。何况,他们如今已经得到好结果了不是吗?那么再多的痛苦和守候都是值得的。“可是……”她有些犹豫,哪怕深宫岁月里她经历过很多已不是当初,但她依然担心自己做不好。她当然明白他给她的不只是自保的资本,更是立足

朝堂分享他的一切的权利。她很担心自己能力不济会拖了他的后腿。

萧景暄笑意浅淡而从容,仿若帘幕后拈花微笑的佛陀,“没关系,没有谁天生就会做什么事,都是经过后天学习的。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他顿了顿,怕她想多,仔细解释道:“你是我的妻子,这个国家的女主人,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身边与我并肩而立,而不是在我的羽翼庇护下生存。这是你要走的第一步,为我守好桦月城。”

林逐汐敏锐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瞬间警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睛,担忧又不安地问:“你打算离开?”

萧景暄微笑默认。他的妻子越发敏锐聪慧,现在想隐瞒她什么事越来越难,但这样也好,免得她被骗。“只是必须要去处理眼前事而已。”他知道瞒不过她,直接道:“别担心。”

林逐汐怎么可能不担心?她警惕地看向始终作壁上观的凌风和江尘渺,想到他们的身份和凌国的结局,手心的冷汗浸得袖口颜色深沉,想阻止又无法阻止,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是沉默。

这不是送夫君上战场,却比为他从军送行更凶险更揪心,她明白这一去的危险,也清楚自己的不舍和沉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止更不能表露分毫,她无法改变这种结果和他的决心,只能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为他分担让他安心,祈愿他平安如愿,胜利归来。

“我会为你守好这里,等你回来。”她唇角微抿,将所有的担忧和牵挂深深地藏在温婉如水的笑容后,神情坚定而温柔,“你要平安。”

“放心,我不是去送死。”萧景暄揉了揉她的发,低头吻在她唇角,眼底多出淡淡的笑意,神情温暖含笑,“保护好你自己,不要轻易相信旧人。”他着重强调“旧人”,不知道她能领悟多少,只要她记住就够了。

怕她担忧太过无法排遣,他认真想了想建议道:“如果有不放心的,你就去问林先生和林诗音。”

“堂姐?”林逐汐愕然。

“司花女史可不简单。”萧景暄似笑非笑瞅着她,意味深长道:“这样的人才,再多也不会嫌多。放出去就是一品大员也做得了。若是在我麾下,我还舍不得轻易拱手让人。”

说完,他放开手,动作干脆利落看不出半分不舍,从容转向默然旁观的凌风和江尘渺,态度虽谦和,但说出的话却没有半分谦和低调的意思,反而充满傲然:“家务事处理得匆忙,让两位看笑话了。若以此表明我的资格,两位,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江尘渺淡淡瞥他一眼,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凌风已抢先一步开口,态度淡漠却坚定如磐石,“该说的都说了,不用再费口舌,现在也没那么多时间说话。”

“哦?”萧景暄眉梢微挑,明显发现他的态度变了,“怎么?”

凌风冷笑,伸手一指山下,挑衅地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和讥诮,“怎么?你没发现吗?”

萧景暄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