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字体: 16 + -

第四十九章

或许他该为那人高兴,默默地爱了她这么多年,最终得偿所愿,然而他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明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他却从中嗅到了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悲凉意味,这样的爱太过沉重孤独,要背负的压力太多太深,即使相守,也带着卸不掉的桎梏,而且大多得不到好结果,宛若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突然理解了她这五年眉间始终挥之不去的淡淡抑郁从何而来,也只能一声叹息。

毕竟这是他和她的故事,自己只是个旁观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都要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责。

但他仍旧忍不住想问出自己的迷茫和疑惑,“你后悔吗?”

后悔吗?这样深刻而一针见血的疑问,令江尘渺开始迷茫,她回想两人的往昔,那些深埋的爱恨情仇浮现在眼前,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那样浓烈的感情和斑斓的人生色彩是她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他让她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懂得了它的苦与乐,就像一桌华美的盛宴,她吃过了,散与不散也都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怕离别和孤独,那么多年一个人也都过来了。

不只萧景暄,连知道点内情的林诗音的心也跟着提起,紧张又不安地盯着她,目光灼灼等她的答案。

看着两人明亮的眸子,她扯了扯唇角,轻而缓慢地摇头,动作很坚定,“不后悔。 ”只是忍不住黯然遗憾,觉得并不完美,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却开始漫长的离别。

“北疆的事,”她目光犀利紧盯着他,淡淡道:“你做过什么?”

萧景暄面对她隐带杀气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道:“不过是个交换而已。他帮我盯着北疆三年,我保你在桦月城一切顺利。”

江尘渺冷笑,“这么说你把我卖了,换来一个北疆?”

“当然不。”萧景暄的眼神里多出几分得意和狡黠,摇了摇头,理直气壮道:“区区一个北疆,哪里够换你的平安呢?你的身价怎么可能这么低贱?”

江尘渺的眼中冒出凛凛寒光,简直可以化为实质戳死人,“这么说,你出卖了我,我还得感谢你将我卖出高价?”让他去死好了。

萧景暄不以为意,满不在乎道:“又不是把你卖给别人。”

一杯茶泼向他的脸,半空中化为无数细小的冰针,看那规模和密度,戳到脸上绝对会变成血筛子。

萧景暄毫不意外,拂袖一拦,长袖涌起一股劲风坚硬如墙,将所有冰针收纳其中。

“你倒是一如既往,说不过就动手。”

“没事找抽。”江尘渺冷冷淡淡答。

萧景暄嘴角微抿,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悠悠道:“我很好奇,明明当初我和他同时遇到你,怎么你第一眼看中的人偏偏是他不是我?我觉得自己的条件也不差。”

江尘渺意外地瞅着他,很难想象他居然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又因他的话心中一震,确认了某些事而越发迷茫疲倦,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始终沉默做背景板的林逐汐,她淡淡道:“十五年前看见你,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类,左肩承担责任,右肩背负仇恨。而人

总是容易被自己所没有的那些东西吸引住目光。”她顿了顿,思索补充,“以你的性格,用来做夫君很有安全感,但我没那闲心做融化冰山的急先锋,更没心思和你比谁更冷漠无情。而你的身份注定你不可能成为我的选择,就算全天下男人死光我也不会选你。”嫌弃之意完全不加掩饰。

萧景暄默了默,幽幽道:“我也觉得他看上你是他瞎了眼。不过难道他就适合你的择偶标准,还是我对你的了解有误?”不是他有心贬低某人,凭他那名声就不是她的菜。

江尘渺沉默片刻似思索又似回想,笑意冷冽:“当然不适合。但既然我陷了进去,他凭什么置身事外?”

萧景暄干咳两声,决定不再继续这话题,总归不关他的事,他也打算抱着胳膊看热闹了,不过听她这话,好像某些很有意思的事她还不知道?某人不好意思和她说?这下可有意思了。

想到某人不好意思,他心里几乎笑抽,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取笑他一番,毕竟能看到这两人的好戏太难了,“那你现在做何打算?”

江尘渺不答反问:“你们的联络方式?”

萧景暄诧异,“这个不是该问你自己吗?”以那人对她的在意,怎么会放心让她远离自己的视线?

江尘渺瞪着他,她如果知道,还问他?

“我和他约定的截止日是你离开。”他答得很利落。

她离开意味着时机成熟,他已经取得绝对掌控,没必要再借助他人。

“厉空雁呢?”

萧景暄眨了眨眼,狐疑地盯着她,“你想干嘛?”她该不会想用厉空雁刺激那谁吧?

他不想管厉空雁的闲事,但想到和他在一起的厉空鹤,觉得自己应该履行兄长的职责,忍不住道:“他为了避你造成的风波都跑到桦月城了,你就别祸害人了。”

江尘渺斜他一眼,“想象丰富,也够蠢。”

萧景暄眼角抽了抽,沉默。

“这种鬼话你也信?越活越回去。”江尘渺冷冷地鄙夷。

萧景暄眉毛颤了颤,顿时明白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了,厉空雁如果真的在她回去找舅舅问答案算账的风波里都无法自保只能逃避,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再想到他带来胖得像个圆球的厉空鹤,他忽然觉得自己有早生华发的趋势,难以置信问:“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为了让长辈宠着护着的幼弟减肥,特意带他出远门?

江尘渺同情地看他,缓慢而坚定地点头。

萧景暄叹气,“他这是自己被抽成饺子馅,所以想找我垫背?”

江尘渺不答,厉空雁来这,也打算找他心上人,但这点没必要告诉他。

哭笑不得后,萧景暄立刻思索要怎么安置人,想到厉空鹤无忧无虑的欢乐人生,满怀欣慰又有点嫉妒,“给惯的!”宠溺之意溢于言表。

江尘渺懒得揭穿他的口是心非,反正他们这些人都是将厉空鹤这幼弟当儿子养的,哦不,亲儿子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对了,有件东西要交给你。”他递给她一块纯正鲜

艳的天然红翡,长尾朱雀鸟熠熠生辉。

江尘渺怔怔地接过,神情复杂地注视着阳光下流光溢彩美丽梦幻得仿佛不是真的的印章,无意识地收紧手指,感受到指骨被它的棱角硌得发疼,她的心里忽然涌起难言的苍凉和悲伤。

数百年的辉煌和传说,无数人抛头颅撒热血铸就的丰碑和名誉,曾经的无上荣耀和煊赫威名,都凝聚在这小小的一方印章上。

二十三年含冤负屈不见天日,二十三年忍辱偷生血泪哀歌,挣扎至今,耗尽她半生得到的结果,终于被她握在手心。

她知道自己该开心,但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太久放弃了太多,等到她的热情都消耗殆尽。然而比起那些至死都没等到的人儿,她又是幸运的,至少她得到想要的结果,牺牲的价值得到具体的彰显。

逝去的英灵,你们地下有知,还请安息。

时隔二十三年,你们的愿望,我终于做到。

被她那般复杂神情所惊,萧景暄下意识屏息凝神不敢打扰,注视着她比永夜更悲哀深沉的眼神,他的心也沉甸甸的,不由放缓声音小心翼翼地问:“这到底是什么?”

江尘渺将印章紧紧护在手心,如握住自己半生的梦想,她的声音也轻轻,仿若一个压在心上死死不破的美梦,“这是江家的家主印。”

萧景暄抬头看天,想着这世上总有些事值得人执着坚守至死方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沉浮岁月里,他们早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多的感情也都只会埋藏在心底,等它们慢慢腐烂掉。

江尘渺很快从思绪里抽离,问:“谁给你的?”语气很平静,他却**地听出杀气。

“你我大婚当夜,凌风送来的。当然,解药也是。”他不动声色答。

江尘渺茫然,原来是他吗?沉默而隐忍的方式,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将所有心思都隐藏得滴水不漏,走得再近也猜不透他的想法和用意,只能在时光中反复琢磨回想,不断拉伸延长,从中衍生出无数问题和猜测,却得不到答案,在心底刻印成绝版,再难磨灭。

尘封的往事和真相浮出水面,她却不禁对自己生出严重的怀疑和不确定,到底她错过了多少?又有多少答案是她意想不到的未知数?而他到底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猜测真相,他知道的也比她想象的多很多,那她又何必迟疑不定?

她若下定决心要找到他,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反正今后的漫长岁月,都是她的。

“走了。”她随意地招呼。

“不送。”萧景暄态度比她还随意。

自此一别,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曾经的针锋相对明争暗斗,或许以后会换个方式继续又或许不会,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这段相遇,不过是混乱秩序带来的结果,但错误总有纠正的时候。

但愿她在下个路口,能找到那个真正相伴她一生的人,如她的名号般,琴瑟和鸣,半生得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