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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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宫中翻覆惊变,皇后失德幽禁,二皇子萧祺灏交由太后杜婉馨抚养,连串的消息瞬间传遍宫廷,所有人都知道了皇后失势,取而代之的是皇贵妃和敏妃的后宫天下,转眼间未央宫门可罗雀,底下的宫人们虽有路嬷嬷和四个一等宫女压制住不敢有什么异动,但人心散乱终是无法更改的。后宫之人最擅长捧高踩低,趋奉得宠之人,连宫中服侍的尚宫、内监,也辗转通过为难未央宫的宫人来逢迎杜云玲和林逐湄。林逐湄有子傍身,又荣宠在身,自然风光无限。

仿佛昔年事重演,林逐汐和林逐湄,两人注定无法共存,一人得宠另一人必失宠,或许她们真是命里的仇敌?

春风得意的林逐湄含笑盈盈侍立在萧崇烈身边,承欢侍宴,独占春色,连杜云玲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平衡里,后宫丝竹笙歌金粉风流,似乎仍是太平盛世,但像一匹过时的华丽的旧布,再美也改不了它难以长久的本质。偶尔的空隙里,北风依然带来遥远的北疆的战火纷飞,像宴饮上的靡靡之音里冒出的杀伐之音,听来令人觉得违和而不祥不安,当然没有一个人敢表露出来。

清醒或迷糊或装作糊涂,所有人都是这场盛宴将歇的戏里的一员,怀着各种隐秘的心情,戴着各异的面具粉墨登场。

明明相隔千里,北疆的烽火硝烟仍旧影响到花团锦簇的宫廷,所有人都在笑,却又似乎只是粉饰太平的笑,平静底喧嚣着汹涌的暗流,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和不安,连人心都跟着躁动起来。

大概仅有的两个平静人就是林逐汐和杜云玲。

皇后失德幽禁的消息传遍宫廷,所有人议论纷纷惊疑不定时,唯独最该开心的杜云玲选择了沉默,独自在寝殿里枯坐一夜到天明。

宫中厮杀至今仍活着的人,又有哪个是傻的呢?

什么样的过错能让林逐汐失去抚养自己孩子的权利?她已经是皇后,膝下有子,本身又不是个傻的,怎么会去争那点虚无的宠爱?何况她入宫至今的所作所为,哪有分毫有意争宠的样子?

那么,会是为什么?

很多事,一旦发现了蛛丝马迹起了疑心要查下去,都是很简单的事。仔细推敲,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背后的深意,怎能不令人毛骨悚然?

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必要再争夺什么。就算争到后位又如何,皇帝都快要换人做了,皇后算什么?

至于林逐湄,还不配让她放在眼里,从头到尾,她真正视为对手的也不过是一个林逐汐罢了。

“皇后最近在做什么?”她问身后的贴身宫女,态度沉静,微侧的脸映在殿外的融融阳光下,像一幅精雕细琢的工笔美人画,眼眸承载着阳光,却依然掩不去眼底凉薄。

“皇后娘娘在未央宫内殿里足不出户,实在没办法进去看……只是听到宫人偶尔的见闻猜测,她是在抄写佛经祈福。”贴身宫女不明白她怎么会关注一个失

势的皇后?

“她始终是皇后,到死都是他的皇后。”杜云玲的神色依旧平静如冰封的湖面,看不出她内心的情绪,声音也平淡得像白开水,只是唇角含着淡薄的笑意,恬静宛若五月的清脆枝蔓里绽放的一枝红色蔷薇,美则美矣,却因为太过艳丽而令人感到不安。“这是他要表达的意思?真心所属?还是只求而不得的不甘和愤怒?亦或者是纯粹的想要示威?”

宫女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见她神情有异,也不敢问。

杜云玲依然在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含着一丝怅然和恨意,“他从来都只爱他自己罢了。”

宫女沉默,不敢搭腔。

“二殿下现在怎么样?”杜云玲想到自己的猜测,依照她对萧崇烈和杜婉馨的了解,萧祺灏的日子应该不会很难过。

或许林逐汐也是看准这点,才能保持冷静待在未央宫里抄写佛经?

果然,争斗至今,她不得不承认,论起对萧崇烈的理解,她不及她。不管她是旁观者清也好,自己一叶障目也好,输就是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宫女想到萧祺灏,眼中也露出一丝怜悯,无奈道:“二殿下在慈和宫里哭闹不休,吵着要回未央宫,惹怒了太后,将他扔到偏殿晾着。”

杜云玲轻轻一叹。

“娘娘,最近敏妃越发不安分,难道就这样……”宫女见她始终不动声色,沉不住气地提醒道:“皇后如今和她势如水火,就凭二殿下的事,就足够皇后恨她入骨……”

“你以为现在这局势,我们还有必要再斗吗?”杜云玲不屑地冷笑,语气鄙薄而冷。

就算斗赢了又如何?所谓的胜利,不过是水月镜花,是虚假的泡沫,看得见却触不着,啪地一声破了还溅一身水,白白的惹人厌弃笑话。她还不至于可怜到那种地步,连自己的最后一份尊严都弃如敝履。

或许林逐汐也是知道这点,才选择了沉默?

但不管怎么样,她佩服她的气节和决心,更佩服她的爱子之心。至于林逐湄,庶出就是庶出,身份决定了她的眼皮子浅,就算养在嫡母膝下也改不了她骨子里的粗鄙和肤浅。都这个时候,还在争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虚名,甚至不惜用自己的亲骨肉作代价,反而不知道老实点给自己的孩子准备退路。蹦哒这么活跃,存心找死。

如果是她,如果她有自己的孩子……她心中一痛,想起自己那个无缘薄命的女儿,再看萧祺灏,她心里生出淡淡的兔死狐悲的凄凉,或许她的女儿那样干干净净地离开这座宫廷,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不然到如今大厦将倾之际,她一个小女孩,如何能在那对母子手里保全?他们爱的都只有自己和权力,舐犊之情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比起在他们手里活受罪,还是现有的离开方式更适合女儿。

盥手焚香,誊抄经卷,狼毫笔静静地划过宣纸,氤氲开清雅的墨香。沉心静气在经文誊写里,满腔复杂的万千思绪

渐渐淡漠,因听见鼓声,林逐汐才抬起微微有些酸的脖颈,淡淡问:“戌时了?”

芷蜜轻手轻脚地走上来道:“可不是,娘娘这一抄便是两个时辰了。”

林逐汐这才百无聊赖地搁下笔,轻轻地叹了一声,神情平淡而寂寥,像历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老人,眼神透出怏怏红尘的不屑,却难掩眼底那一丝抑郁。“倒是心静不少,不觉怎样时间就过去了。”

芷蜜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连忙忍住,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娘娘还是正经歇一歇吧,又要说娘娘不知道爱惜自己了。”

说着捧来一杯参茶来给她。

林逐汐怔怔地看着那杯参茶,没成想萧崇烈竟还保留着自己作为皇后的份例,只觉讽刺又凄凉。

若他有本事做绝,她还佩服他的骨气。可是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想鱼死网破又不敢,算什么呢?他还指望萧景暄为她放弃江山?未免太高看她了。

因是禁足,无人来也不得出,她连梳妆打扮都省了。以往为了做戏不得不打扮,但希望让他看到的那个人不能陪在身边。如今连戏都不用做,何必再委屈自己的喜好?她不喜欢那些耀眼夺目却像诅咒一样承载太多人为意义更适合供起来的明黄朱紫,自自然然的最好。

天水碧色细丝对襟罗纱薄衫,外罩冰蓝色细碎洒金缕桃花对襟上裳 ,下配莲青色高腰细褶月华裙,如瀑黑发梳成双螺髻,斜簪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本是极素雅的衣饰,却更衬得她清丽出尘。一眼看过去,仿佛是回到了少女时代一般,娇态娉婷,清雅飘逸。

芷蜜看着她,不觉微微一叹。

“外头的情况怎么样?”林逐汐倒没她那么多感慨,反而觉得如今的状况很不错。她这些年习惯了满头珠翠荣光在身,反而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如今能够重温,是种难得的福分。

“殿下对娘娘甚是想念,所以……”芷蜜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劝她想办法将萧祺灏带回来?显然不合适。但眼看着她就这样轻易认命,她又有种浅淡的失望和茫然,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她那样爱他,怎么舍得呢?

林逐汐垂下眼睑,暗暗松口气。

果然,萧崇烈还是放不下颜面,没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告诉杜婉馨,也担心杜婉馨知道后迁怒到灏儿对他下毒手坏了事,这样杜婉馨就不会伤害灏儿,就算吃点小苦头,也比在未央宫安全。至于自己,要承受分离之苦,但这没什么,她是母亲,要为孩子的生命安全负责。等到萧景暄回来,就谁也伤害不了他了。

不过她还是要再仔细考虑,做好各种准备以应付突发状况,毕竟这是在赌命,机会只有一次,马虎不得。

“皇贵妃最近怎么样?”她问,语态沉凝。

“皇贵妃深居简出,很是低调。”芷蜜中规中矩答。

“想个办法,联络她。”她沉默片刻,不容置疑地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