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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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慈和宫门口,前来迎接的宫人看着神情淡漠的林逐汐,行礼赔笑:“皇后娘娘请,太后娘娘对您挂念多时,早就等着您呢。”

等着她?林逐汐暗暗冷笑,是等着罚她吧。

即使知道麻烦,她也不想退让。

慈和宫她出入多次,但她从来不喜欢这里。弥散不去的檀香味,加厚的地毯落足无声,层层叠叠的帘子,缭绕不散的药味和烟气,她总感觉这里不像哪个人居住的宫殿,而像香客无几落魄潦倒却还拼命维持着香火鼎盛高高在上假象的寺庙。

她走进去时发现在场的人不少,看来杜婉馨还真要整治她,找来这么多人一起看她的笑话?有必要吗?她可不像是这么有闲心的人,还是说有人算准了提前为她准备?

“看皇后的气色,想来灏儿如今的情况不错?”杜婉馨靠坐在软榻上,淡淡瞥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托上天的福,总算化险为夷。”林逐汐的语气比她还淡漠,天地不仁,没资格白白担好处,但相比之下,她更不想让杜婉馨母子俩冒领这份功劳。

“既然如此,哀家也就放心了。”杜婉馨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毕竟是皇家的血脉,她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林逐汐不做声,等着她的下文。

她知道杜婉馨的切入点,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的确留下把柄给她,但她不后悔。她首先是母亲。

“皇后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杜婉馨问,态度轻巧。

“正要和太后说,宫人出言诅咒皇子,视为大不敬。即使是太后身边的女官,也不能例外。如何处罚,还请太后示下。”林逐汐神色恬淡,态度清冷。

杜婉馨眉梢微挑,“哦?有这件事?那个贱婢不是被皇后下令杖毙了吗?”

这可是你自己处理的,如今死无对证,你口说无凭,凭什么算账?

“但当日在场的人证尚在,不止是我未央宫的人,还有皇上派来的暗卫,连雷统领也在场。想必问问他们就知道真伪。”林逐汐没打算让步,她说过自己肯定会报仇。杜婉馨肯定不能说自己能让萧崇烈的人偏袒她作伪证,别说这不可能,即使是事实,杜婉馨也只能认下。谁叫萧崇烈是她的儿子和依靠?

“既然如此,自然是按宫规处置。”杜婉馨的反应很快,像从来不曾考虑犹豫过,笑语盈盈的样子看不出半分不悦,笑容温和得宛若少女,“灏儿福大命大,自有上天庇佑,那贱婢既然敢出言诅咒,她全家是不能留的了。”语气轻描淡写,像在说拂落衣上尘埃。

林逐汐心底微凉,即使早有预料,但听到她轻易舍弃追随数十年的心腹,还要祸及对方家人,她依然感到一阵寒意。她还做不到杜婉馨这样的自然随意,心还不够狠硬。

“不过皇后擅自做主,实在急切了点。”主要目的自然不能忘,兴师问罪。

“太后慈和,同为人母,应该最明白这种心情才对。”林逐汐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杜婉馨不为所动,淡淡道:“哀家只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

林逐汐唇角的微笑凝固成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抹上翘看上去美而阴冷,宛若一把透着杀气的刀。“狗哪里配和人相提并论?无情无义,不是畜生行为吗?”

杜婉馨眼神微变,没想到林逐汐这次一改往日柔顺温婉做派,竟敢和她针锋相对。这样的变化,令她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想不到犀利起来的林逐汐,让她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皇后这是心有怨愤?”

“太后何出此言?臣妾不过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林逐汐神情坦然而无辜。

杜婉馨默然,决定不和她讨论这些,她是太后,想处置她不需要找理由,没必要放着自己的优势不用。

“哀家的女官纵然犯错,你也没资格越过哀家私自处置。皇后莫非是以为哀家老了不顶用了吗?越俎代庖,目无长辈,这就是你的规矩?”她极目逼视着她,目光隐如刀锋,一字一顿道:“女子以妇德为上,皇后巧言令色、以下犯上、不敬哀家……”她双唇紧紧一抿,冷冷道:“罚于慈和宫外跪诵《女诫》,以示教训。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哀家让人扶你一把?”

林逐汐目不斜视,淡淡道:“不必劳动太后。”她坦然走到慈和宫门外跪下。

寒风凛冽,凉意刺骨,冰冷梆硬的青砖地上泛着潮意,天气阴沉,隐约有落雨的预兆,柔软的裙子贴在腿上,透着地砖阴冷的冷气传上心头,只觉得膝下至脚尖一片又硬又冰十分难受。

今日杜婉馨这里本就聚集有不少妃嫔,眼见她罚跪,或同情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纷纷投来。

宫中的消息本就传的快,不一会儿,原本不在的各宫的嫔妃也都往慈和宫赶来,众人说是来给太后请安,实则来瞧皇后娘娘被罚出丑。泼辣胆大的,在经过宫门时出言讽刺,尖酸刻薄;文静一点的,便在背后悄悄议论。

林逐汐却是安之若素,只当没有听到,只是心里千回百转。

四处渐渐安静,寒风吹过殿前的花岗岩地面,阴沉沉的逼上心头。

一本薄薄的《女诫》念到尾,她的神情淡然平静。

或许是这样的平静刺痛了杜婉馨,她不肯罢休,冷然道:“再念。”

林逐汐无奈,只能再念。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读《女诫》,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说是种辛辣的讽刺。

不知过了多久,腿已经麻木了,寒风刺骨的天气里,别人冷的发抖,她却出了满身的汗,背上黏 腻腻的不舒服。

轰隆的声音落在耳边,那般响亮。雨水终究是落下来,呼啦啦的当头浇下淋得透心凉。

林逐汐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雨水顺着睫毛流进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她难受得闭上眼睛。

“谁让你停下的?”杜婉馨坐在廊下,自然淋不到雨,看着她始终淡漠的容颜,心里有沉沉的痛恨逼上来,她冷下面容,阴恻恻道:“哀家有说过让你停?”

 

 “慈和宫今天还真是热闹。”忽然有男子清冷如冰的声音传来。

模糊的意识里,她好像看到雪白的衣角轻云出岫般拂过视线。那人看似走的不快,却眨眼间已到眼前,他身姿优雅从容,雨水在他步伐间飞溅如花,却半分不曾沾染到他身上,他周身涌出淡淡的光晕,生生将瓢泼大雨隔绝在光华之外,急速赶来的身影,宛若一抹遥及千里飘落人间的溶溶月光。

即使隔得远,对方来的快看不清,满院的莺莺燕燕也能清楚认出那是男子身影,深宫禁地突然出现萧崇烈之外的男人,慌得妃嫔们一如鸟兽散,纷纷避入内殿。

走到林逐汐身边,他停步,转过身来,清冷而广纳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那样的目光似无处不在,只一眼便扫遍她全身,清若瑶池之水,冷如深冬冰晶,月光般照亮她的内心。

林逐汐狼狈地移开目光,不想让他看见她此刻的落魄。

谁看到都无所谓,但唯独,她不愿意让他看见。

发现她的躲闪,他眉毛微蹙,忽然转头看向杜婉馨。

目光凌厉,锋锐如电,刹那越人群而来,眼神里讥诮和森然之意看得杜婉馨心里一颤。

红衣一闪,有人如影随形紧跟而来,周身冷香氤氲,二十四骨紫竹伞遮住清丽如雪的容颜,伞下伊人怀抱孩童,飘飞的裙角掠过枝头芙蓉,沾雨而不湿,步履轻盈若舞,身形蹁跹若行画中。

纸伞下,清浅的琥珀色明眸映入眼帘。

杜婉馨的面容隐隐泛青,愤怒的目光紧盯着这突然杀出来搅局的两人,死死地握紧拳头。

林逐汐脸色苍白,没想到自己会恰好遇到他回来,还让他看到这样一场闹剧。

“你怎么会来?”她张了张嘴,茫然地问他,却发不出声音,喉咙生疼,像被针扎火灼过,难受得她每一张嘴都觉得像有把锯子在锯一样。

地面反射着雨水,好似冰雪般寒冷,明亮的光刺入眼睛,她竟觉晕眩,涣散的目光紧盯着他的脸,他回答了什么她也没听清楚,眼前天旋地转,她脑子发晕,眼前直冒白光,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困倦至极,难受地闭上眼睛。

耳边似有孩童尖利的哭声和呼唤声,不知怎的带着哭腔和破音,还有细细的颤抖。

谁在哭?

有人在喊着“母后”,是灏儿吗?他怎么会来?不是让成双她们带他回未央宫吗?

意识模糊不清,诸多疑问在脑海里翻涌不休,她想问,却没有力气开口,眼皮似有千斤重直往下垂,她实在睁不开眼睛。

“母后——”尖锐的童音在哭。

“别怕。”耳边有人在轻轻安慰。

融融的暖意包裹住全身,像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脸颊上的触感柔软温暖,她留恋地靠上去,只想好好地睡一觉。鼻端有熟悉的杜若冷香缭绕不散,云烟微雪般,在瓢泼大雨里也清晰可闻,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安静祥和,放心地陷入了沉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