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字体: 16 + -

第六章

她的沉默令林逐汐心头骤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该不会又惹了什么难缠的人物吧?

“你惹了谁?又发生什么了?”林逐汐的神情变得严肃。

她不介意帮她冒险,但总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

白慕雅苦笑,她知道面前的女子从来都不是好糊弄的人,再说她也不可能瞒过她。

“萧景暄。”她叹气,破罐子破摔,沮丧地答。

林逐汐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毛挡住她眼底的光彩,看不清她的神情,却让白慕雅感觉她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似从活泼欢快的小姑娘变成看破红尘的比丘尼。

白慕雅的手指动了动,忐忑地盯着她,眼神微露歉疚,还有几分怯怯的不安。

半晌,林逐汐唇角微弯,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笑声短促,带点凉,还没出口就已经消散,她眸子里水光潋滟,即使隔着黑暗看去也觉得明亮,白慕雅却看不透她眸中流动的光芒代表什么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冲口而出自己马上离开也不做这个任务了免得她为难。但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好在林逐汐并未生气,至少表面上没看出来她生气,她淡定地抬起头冲她微笑,笑得云淡风轻,就像她只是不顾大人劝阻出去玩却闯了祸到她这里避难的调皮孩子,笑得若无其事,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轻松。“哦,那没什么,你在我这里呆着就是。受伤没?”

她知道萧景暄的武力有多么强悍,至少白慕雅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即使逃跑比打架简单的多,只怕她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白慕雅暗暗松口气又感到失望,却不知这失望从何而来,她摇头,“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当我没点灯就成瞎子了吗?”林逐汐不满地瞪着她。隔这么近,她脖子上显目的红痕她怎么看不到?她起身去找药箱给她上药,手势稳定,眼神平静。

白慕雅却忽然感到不安。

她不安地扭头打量四周。

她一动,林逐汐没防备,涂药的手势一重,疼得她倒抽冷气。

“活该!”林逐汐瞪她一眼,没好气地骂。

白慕雅扁了扁嘴,不敢回话。

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又已经止血,这个天气也不适合包扎,免得太热引得伤口化脓溃烂。

林逐汐就着铜盆里的残水洗完手,坐在床头懒洋洋地看着她,满脸的气定神闲,姿态笃定而从容,活像抓到小孩子犯错的大人,淡然道:“说吧,这次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犯到他手里了?”

就萧景暄那德行,肯定不会亲自出手对付白慕雅,一是忙二是白慕雅的身份还不至于让他亲自出手,除非白慕雅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开始仔细回想最近朝堂后宫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从中寻找白慕雅可能牵扯其中的具体某事,但她沮丧地发现自己找不到。

看哪件都可能,又都不可能。

白慕雅垂下眼帘,以满不在乎的语气淡定回答,仿佛自己只是早晨出门去散步一样微不足道。“我去刺杀了左相大人。”

林逐汐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简直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如果不是残留的理智提醒她不能引人注目,她甚至想冲出去看看天空或者掏掏耳朵让她再说一遍。

是不是有一个雷劈下来?

没听错?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想问她是不是说错了,但连干笑都挤不出来。白慕雅的神态太镇定,镇定到让她觉得危险而不祥,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她浸在月光里氤氲生辉的面容,美得令人心惊,像春末即将凋零的花瓣,正绽放着最后一丝娇艳。

她想愤怒地指责,想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不满和恨铁不成钢,但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她又沉默。语言变得苍白无力,面对白慕雅淡定自如到让人觉得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好像任何激烈的反应甚至情绪到了她面前都变成了傻子,她难受得像胸口哽着块骨头。

她竟无言以对。

缓缓深呼吸,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林逐汐克制着自己上去给她一拳打醒她犯浑的脑袋的冲动,若无其事地道:“夜深了,你先睡会儿吧。”

她惊异于自己此时表现出来的冷静,明明内心气得想杀人,表面上竟还能表现得如此正常,甚至还能冷静分析局势思考对策。

她果然是练出来了。

萧景暄不会放过白慕雅。

这一点她一清二楚。

左相府唐家是他的心腹,唐磊以唐家嫡系的身份侍奉他左右,已经足够表明唐家在他身上的投入和他对唐家的看重。

现在白慕雅竟然去刺杀唐磊的伯父,即使她是奉命行事,那也是往死仇的方向结。她更加挑衅到了萧景暄的威严。

这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就算她向萧景暄求情,他也必须要给唐家给众多追随他观察他行动的下属们足够的交代和庇护,不然他凭什么令下属们归心?

她最怕的是,就算萧景暄成全她,白慕雅也不肯罢手再来刺杀,到时候萧景暄想不杀她都不可能。

而从白慕雅这态度看,这种糟糕的情况很可能发生。

“你那个雨主的吩咐?”她问,面无表情。

“不是。”白慕雅微笑,神态悠然,“雨主要主持事务,桦月城这边另有人负责。”

“那个负责的是谁?”林逐汐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迅速崩塌。

这不能怪她,如今她所经历的一切,虽有林钦唯利是图的缘故,但真正主导这一切的却是白慕雅口中的负责人,面对这种不是灭门仇恨却不亚于其痛苦的罪魁祸首,没人能无动于衷。

白慕雅沉默。

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告诉她。

“你告诉我,他是谁!”林逐汐声色俱厉地问。她的心跳声剧烈,心里有急于探索真相的紧张和急切,更多的是愤恨和敌意。

她恨这个负责人。

白慕雅撇开头,“别问了,这是为你……”

“够了!”林逐汐打断她的话,言辞刻薄如刀,“你可以沉默,但没必要敷衍我。我们的情分还不至于廉价到这种地步。”她停顿片刻,像在留给她思考的空间,也在借机组织措辞,她冷笑自嘲,“别和我说什么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这种话我听腻了。我都在

这漩涡中心挣扎浮沉数年却什么都不懂什么人都可以骗我利用我,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倒霉的傻蛋吗?”

白慕雅哑口无言。

窒息般的沉默里,林逐汐缓缓转过头不看她,窗外的夜色深浓,室内安静得令人不安。

就在白慕雅忍不住想告辞时,林逐汐忽然叹气,淡淡道:“算了,你早点睡吧。”语气柔和,带点无奈的笑意和浅浅的纵容。

白慕雅愕然望去,只看见她轮廓精致的侧脸,看不大清她的神情,但依稀让人觉得她的神情温煦。

“怎么?”林逐汐转过脸看她。

白慕雅摇头。刚才看她那么生气,她还以为她要爆发的,没想到她突然退让。意外来的突然,让她有些茫然。

“我睡不着,不如咱们聊聊吧。”她心事重重,哪里有心思睡觉?

“哦好。”林逐汐也是失眠已久,这提议正合她意。

“你和萧景暄,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慕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

“能怎么回事?”林逐汐答得很无所谓。

白慕雅被噎得无话可说,也发现自己这话问的多余。

阵营的对立,不明不白的立场和目的,连串的变故,数年时光的空白……昔日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如今也生出隔阂,并不是不信任,而是不知道该怎么靠近的小心翼翼。

“林家的事,你节哀。”她在桦月城,自然知道这令人唏嘘的变故,何况她还算其中的执行者。

林逐汐现在听别人提到林家就直觉不自在想逃避。具体避的是什么,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他们还活着。”林逐汐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怨恨,心里都不明白强调这话的用意。

这能说明什么呢?

白慕雅对着黑暗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嗯还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什么意思?”林逐汐感觉她话里有话。

“没什么。”白慕雅忽然有些失神。

林家能活下来全靠有人费力斡旋,但她呢?这次的事情催讨成功与否,她都活不了吧。有谁会为她保全家的命?

即使她这些年已见惯人心机诈狡猾,但想到那人几乎是不择手段的利用,也感到心寒齿冷。

他实在太狠了,连唯一的爱人和抚养他提携他的义父都能利用陷害,何况他人?逐汐对他不设防,她这个旁观者看到都为她捏把冷汗。

自己求仁得仁,但她怎么办?

她希望萧景暄能赢,这样就能带逐汐脱离苦海。至于她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走到现在,她也无所谓了。

心若自由,生死都已成虚无。

“逐汐,你多加小心,别太相信人了。”她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导。

幽暗的房间里,若有若无的淡蓝色荧光在她指间一闪。

林逐汐诧异回头,茫然看她:“怎么了?难道有人要对我动手?”

白慕雅微笑不答。

风似乎在这瞬间大了些,呼啦声响里,吹开的窗扇里有银光一闪,直钉向白慕雅咽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