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摄政王:皇后要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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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别怕,万事有我

执素原本就是宫女出身,家境贫寒,自幼便被卖入皇宫,因和他们姐弟几个的年龄相仿被选到未央宫,他看重她的机变和烈性,出宫时特意将她带上,她也是为数不多的他从宫里带出来的人之一。她跟着他十多年,该学的全都没落,忠诚度更不用说,派她进宫,他很放心。

但再怎么放心,这也是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大事,男人最不该做的事就是随意毁掉女子的一生幸福。总要问问她本人的意见。不然她就算碍于自己的身份和情面不好拒绝,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宫出工不出力,反而容易出事。尤其执素和唐磊的情意他看在眼里,也打算找个机会给执素安排个身份正式和唐家提出来,但眼下他将执素派进宫,他们就只能分开了。这一分开还不是一年半载,少说也要三年五载甚至更久。

执素诧异地看着他黑亮的眼睛,微微垂下眼睑不说话。

“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萧景暄注视着她的目光清澈如山间清泉,肃然道:“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但人生毕竟是你自己的。”

执素沉默,她今年十八,女子一生中最美丽的年华也不过数年光景,若这般蹉跎在宫中的确非常可惜,尤其她还有情投意合的爱人。男女之间看对眼不容易,分隔两地依然初心不改更不容易,她不想赌人心和时间。

但是……

“没有比属下更合适的人选了吧。”虽是问句,她用的却是肯定的口吻。她抬起头注视着这个聪慧又可怜的主上,眼神里深深怜惜浅浅无奈。

遇到那样一个女人,主上他很幸运,但也真的很倒霉。

萧景暄默然,这是事实,他无法否认。时间不等人,就凭林逐汐认识执素,就能节省很多功夫。

“我愿意去。”执素严肃答。

她知道主上宽容守诺,也向来厚待部下心细如发,但正因如此,他们都希望他幸福。

如果自己牺牲一下能帮他护住女主人和小主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相信唐磊会理解也会赞同她的做法。

至于他们的将来……或许他会变心,但也或许矢志不渝呢?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萧景暄默了默,缓缓道:“唐磊这边,我会替你看着的。”

执素摇头一笑,态度潇洒而坦然。“主上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是我自愿的。好事多磨,我理解。您也不用特意看着唐磊,若他将来当真变心,就算您压着他娶了我也没用。”

“那你想要什么?”萧景暄挑眉问。

“赐我如意郎君可好?”执素思索。

“唐磊不是?”萧景暄好奇。

“未雨绸缪。”执素正色答。

“这个可以有。”他想这真不是难事。

“谢主上赏。”

给自己的未来讨到一份最强有力的保障,执素顿时觉得进宫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按主上的意思,只要能保护两位主子,宫里的人脉她是可以动用的。

萧崇烈血洗宫廷时,就算再怎么下狠手也不可能将所有宫人都杀光,总还要留人给他干活。他们的损失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成,甚至还有些许闲棋暗子因此走向高位。路嬷嬷和赵公公就是例子。其他的也有,但不像这两位升得这么迅速。综合下来,他们的损失自然有,但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再趁这次大选安排新棋,好生整顿后必然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该说的都说完了,萧景暄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挥手,“你去准备一下吧。”

执素肃然应是,迅速告退。

走到门口时她实在没忍住,回过头来看向沉在夕阳余晖下看不清神情的主上,将憋在心里的疑问倾吐而出。

“主上,您完全可以等孩子出生时让稳婆宣布是死胎,暗地里悄悄将小主子带出宫。何必非要这么吃力不讨好?”

用其他孩子替换小主子,这种推无辜婴儿入火坑的事主上肯定不会做的,但活人不可以死人可以啊,寻个已经死了的婴儿代替不就行了?这样既可以减少对萧崇烈的刺激避免他愤恨之下对两位主子不利甚至故意教坏小主子,还可以为两位主子降低来自妃嫔们的伤害,主上也可以更好地尽他作为父亲的责任,也降低保护难度节省人力物力,安全又省事。

他干嘛犯傻?

萧景暄安静地注视着桌上的砚台,脊背笔直,身形挺拔,风姿皎皎如玉树,面容却沉在夕阳红光里看不清。执素只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垂落,遮住了那双流光溢彩如星辰的眸子,在他眼睑下投一片深深的黑影。

这一刻从容自若的男子,脸上也显出深深的苦涩和怅然,他看着砚台,目光却似穿过砚台,飘飘摇摇地落在了久远的岁月里,神情几分恍惚几分疼痛几分悲凉,良久,就在执素以为他不会回答而打算离开时,听到他平缓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忧伤,轻而坚定地响在耳畔。

“因为,是她怀胎十月生下了孩子。没人能以任何理由,剥夺一个母亲抚养自己孩子的权利。”

……

林逐汐一觉睡醒已临近晚膳时间,她裹着锦被看着帐顶的白梅纹发呆,大脑晕沉,她掀开被子起床。

听到动静的芷蜜立即上前替她打起帐帘,“娘娘金安。”

林逐汐瞥她一眼,“成双和连枝呢?”

即使同样是一等丫鬟,芷蜜在她心里的分量也是远不如她们的,这一点芷蜜自己也知道,倒也不争什么,安安分分地尽着自己的本分,不曾在她面前出风头,今天这样独自来伺候,倒有点意外。

“连枝姐姐在门外守着。”芷蜜神情严肃而凝重,正色道:“是奴婢有些话想和娘娘单独禀报。”

林逐汐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些惊异,迷糊的大脑将最近的事转了两圈,没想到有什么不对劲,猜不到她想说什么便直接道:“你说。”

“刚才奴婢看了刘太医开的药方。”芷蜜边说边观察着她的神情,确认她神情没什么异样,垂下眼睑轻声道:“奴婢发现,那方子是用来安胎的。”

安胎?!

晴天霹雳轰得她头脑发蒙,她呆呆地看着芷蜜沉静的脸,忽然觉得这张已经看熟的脸是如此陌生,眼前天旋地转,她下意识用力撑住床板,嘴唇颤抖如霜打的花,牙齿将下唇咬得一片惨淡,耳边有什么声音咚咚直响如战鼓贴耳敲动,她僵滞的大脑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心跳。

可为什么心跳声会这么响亮,震得她的头都开始疼?

风从窗棂缝隙里透入,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背上凉意彻骨,这才发现自己衣裳已被冷汗浸透。

“你没看错?”即使明知答案,她还是抱着万万分之一的指望,哑着嗓子,努力维持镇定的口吻问。

芷蜜面露难色,不敢回答。如果没确认她哪敢禀报?

林逐汐也知道白问,她怔怔地盯着芷蜜的眼睛,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情况。

嗜睡、没

胃口、心浮气躁、情绪波动大,最重要的一点,她的月事的确已经有两个月没来。

其他的还可以自我安慰,但最后一点让她避无可避。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时间根本对不上!

哦不,她和萧崇烈有名无实,就算时间对上都没辙。

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耻辱?他不让她一尸两命才是怪事!

这么大的事太医不可能瞒着他,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

想到可能的天雷地火,林逐汐顿时觉得像三九天被扔进冰窟窿那般透心凉,连骨头都透出雪山万年不化的寒气。

想到萧崇烈的暴烈和他可能的反应,她只觉不寒而栗。

以前她独自一人也无所谓,怎么和萧崇烈针锋相对都不要紧,但现在……一旦惹怒他他动起手,她根本担不起那样的风险。

怎么办?

她恐慌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各种念头纷飞如雪,不断飘舞却抓不住分毫,她不断催促自己想办法想办法,但是没用,安胎两个字不断在脑海里打转回放,将她所有想法都挤得无限小,她根本想不到任何对策。

手指神经质地蜷紧又松开松开又蜷紧,发蒙的寂静里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宛若落水将死者的挣扎呼吸,长长短短凌乱粗重,充满颓废和死气,落到皮肤上冰冷如霜。心却森凉又灼热,像刚冰冻过又被放到滚烫的油锅里煎,极端的冷热冲撞里她竟有种刺痛到几被撕裂的错觉,恨不得跳起来疯狂喊叫发泄。

黑色的带毒的恐惧慌乱里,她却清楚看到有欣慰欢喜的嫩芽在悄然滋生,满怀怆然酸楚里她却想落泪,喜悦的泪。

她有孩子了,她和他的孩子,他们共同的血脉,凝聚着她所有的爱和期盼,代表她一生所能达到最充分的圆满和唯一。多少赞美都无法体现出这个孩子的存在对她的意义,再恶劣的风霜雨雪都无法磨灭她的期待。

寒冬腊月尚能有梅花盛开,她凭什么就不能保下这份希望!

原先还打算和他桥归桥路归路,想不到这么快……

林逐汐苦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然而那些情爱忧喜也都不重要了,她怔怔地坐着,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

那些悲伤欢喜、甜蜜苦涩、温柔冷淡,那些团聚和别离、怀念和在意,相思和诀别,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缠爱恨情仇,似乎都在这瞬间削薄,化为封沉在内心深处落满灰尘的故纸堆,又似心上枯黄的旧月光、指间流逝的细沙般,从她生命中淡去。

昨日伊人妆,今朝已泛黄。她再怎么铭记怀念,又能做什么呢?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人生和未来,不可能再有交集,或许这辈子仅有的联系就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但那又怎么样呢?即使这孩子有福气来到世上,也不可能和他有任何关系。

她如今只求这孩子一生平安。

她用力抹了把眼睛吩咐:“你去叫连枝进来。”

凭她一个人想保住这孩子太难,说她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她都必须说动他出手帮忙。哪怕是乞求他的怜悯,她也认了。

进来的却是成双。

匆匆行礼又确认无人偷听,成双悄悄塞给她一个纸团,低声道:“刚有人塞给奴婢。”

别怕,万事有我。

没头没脑的内容,熟悉的笔迹。

林逐汐手一抖,霍然抬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