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Ten 以神之名 (3)
想死的是懦夫，她要陪紫陌羽一起走下去，看日升日落，地老天荒。除非……除非到了某一天，她需要拿命来救他。
那时，她想她一定不会犹豫的。
就好比现在。
久朗樱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从袖中抽出了匕首，缓缓地走下城墙。
“樱！停下！”
拓海风一般地出现在她面前，伸出手臂挡住她的去路。
“让开。”久朗樱冷声道。
“樱！你这样……”拓海话还没说完，就被久朗樱一道屏障弹开了身体。
即便拓海身为纯血贵族，和全盛时期的久朗公主也只能略略打成平手。但久朗樱加上黑姬樱的灵力，拓海又不设防，自然稍逊一筹。
久朗樱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
城门外，紫陌羽和天凰岚，已经打得难舍难分，根本抽不开身。
她已经无暇去想天凰岚为什么没有死，她只知道，她和黑姬樱都不希望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
即便，是曾经背叛过的人。
既然如此，她就自己受伤吧。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什么都好，至少她无法就这么看着他们厮杀，然后受伤，甚至有一方会死亡。
一切让她来承受就好。让她和黑姬樱这两个“肇事者”来承担就好。
反正那些人的目标也是她们。如果她们死了，那些人就会败兴而归吧。
一路走来，有黑姬樱的灵力支持，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穿透久朗樱周身的结界，就连兵器也如碰到了铜墙铁壁般弹开去。
“我希望你们不要再争斗下去了，好不好？”
久朗樱走到了天凰岚和紫陌羽中间，嘴角微扬，竟然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手中的那柄匕首突然****了心脏，动作之快让天凰岚和紫陌羽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忍受着喉咙那股腥甜的感觉，以及心脏撕裂的剧痛，久朗樱微微一笑，又把匕首拔了出来。
仔细一看，那匕首竟然通体银制。
对于一个吸血鬼，被银制的匕首插入心脏，后果是什么，可想而知。
紫陌羽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而天凰岚则是默默地望着她，双唇紧抿，一语不发。
“他们希望得到的是执掌神黑姬樱，是初代纯血种吸血鬼久朗樱。然而她已经死了。”
久朗樱似乎毫不在乎自己飞快流逝的生命，笑着说：“她们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个叫紫陌樱的人而已。”
“而如今，紫陌樱也要死了。”
久朗樱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只是那微笑真的太过凄美。
天凰岚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怔怔地望着久朗樱，脸上罕见地失去了笑容，变得一片苍白。他紧抿双唇，目光中突然迸发出杀意。
“天凰岚，别去送死。”久朗樱的目光投向天凰岚，“你知道的，你打不过他们。至少现在，你打不过。”
“樱，你若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这家伙。”紫陌羽脸色惨白，几近面无表情。那语气就好像是零度的水一样，冰和冷水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些压抑得喘不过气。
“你们两个若是死了，我就算只剩下灵魂，也记恨你们一辈子，给我记好了。”久朗樱的语气骤然变得坚决起来，“如果不想我以耗费灵魂的代价来救活你们，就给我好好地活到自然死。”
同时作为黑姬樱和久朗樱，她的灵魂是无比强大的，然而紫陌羽和天凰岚，任何一个人都不比她一个人出现的时候要差。
所以可以肯定，两个人各死一回的话，那么久朗樱就真的连灵魂渣滓都不剩了。
紫陌羽和天凰岚都沉默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威胁筹码……但是难不成要时时刻刻帮着自己的情敌，提防他失去性命？
那样的滋味……换了谁恐怕都不好受。
但是，为了樱，他们真的什么都能做。
包括接受情敌，甚至保护他。
“公主殿下，您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是谁的声音？如此苍老而熟悉……久朗樱发现自己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只想捂住耳朵，不要再听下去了！
而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胸口的鲜血如泉水涌出，将白色的长裙染上一大片嫣红，看起来刺眼得很。
“公主殿下，我来迟了。”
苍老的声音继续接近，久朗樱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突然感觉，周围仿佛是一片黑暗，只有她，只有她在这个空间里，孤独无依。
一只手抚上她的肩膀，她剧烈地战栗了一下，还是缓缓地转过了身。
“公主殿下。”
那个苍老的声音居然又逐渐地变得年轻，变得好听，久朗樱的眼睛适应了周围黑暗的光线之后，就发现，这个人的脸虽然隐在黑暗之中，但却依旧可以看见，那被黑暗模糊的轮廓是多么好看。
细看……甚至还和她有点相像。
久朗樱突然感觉，自己也许触碰到了某个禁忌的秘密。
“公主殿下，您的误会还真深。”
他笑了笑，语气中不是没有落寞，只是被很好地掩饰了起来：“不过我知道，公主殿下是不会在意陌生人的。”
到这时，语气已经稍微有些变化。
久朗樱握紧了的拳又松开，却因为他的下一句话而再度握紧。
“即便我是你的父亲。”
震惊！
没有什么会比这个事情更让她震惊了！公主殿下，这并不是对黑姬樱的称呼，而是对她，对初代种吸血鬼久朗樱的称呼！
即是说，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父亲？！久朗野？！那个堕落的恶魔？！
但是，怎么看，她都不觉得像……
“艾斯妮雅的事情，我很抱歉。让她独自抚养你们三个……”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带着些许心疼的表情。没错，是心疼。然而久朗樱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在一个被外界传闻为野兽、恶魔的男子脸上出现。
“舆论并不一定都是正确的。”
久朗野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微微一笑，让久朗樱忽然觉得，若他此刻身后有漫天星辰，那一定是星耀失色。他俊美得不可方物，熟悉的面容让久朗樱再也无法对他产生任何的质疑。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血缘之中本能的共鸣打消了她的怀疑。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耐心听我说完那个故事。”
久朗野感叹一声，也不管久朗樱是否愿意，自顾自地述说起来。
那个时候，混沌之神、不死天神、主神都生活在众神之巅上。
那个时候的天使不多，路西法还没有堕天，带着莎莉叶等一众天使在天地间玩耍。
艾斯妮雅就在其中。
彼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光之天使，无忧无虑，落单也不害怕的天使。
她转悠着，不小心转悠到了无尽深渊门口。
然后遇到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偷尝禁果的事情让主神得知了，为保众神之巅的荣誉，他几乎亲自下来捉久朗野，对外也声称是这个野蛮的家伙霸占了他们的天使。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这么认为了——毕竟当事人都没有出来说话。
“竟然是这样……”久朗樱皱了皱眉，她本就不太喜欢众神之巅，现在更是又添上了一笔。
“当我千辛万苦从众神之巅复活的时候，得来的却是艾斯妮雅的死讯。”黑暗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久朗樱想，他脸上一定是无奈的苦笑，嘴角扬起成悲伤的角度。
“樱，你是你母亲拿命守护的人。”久朗野的视线扫在久朗樱脸上，宠溺而无奈，“我不会就让你这么死去的。”
“来日再会，我的女儿。”
说完，周围一片寂静。
久朗樱伸出手探了探，身前是一片虚无。仿佛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落泪。
而现实中，紫陌羽和天凰岚根本不知道久朗樱发生了什么事。她刚才就晕过去了，肌肤越发地苍白，“薄如蝉翼”这个词现在用在她身上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只是，这莹白却昭示着她即将死亡的事实。
睫毛微颤，她突然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紫陌羽的臂弯里，突然笑了。
死在心爱的人怀里，真好。
在死亡的那一刻，她想到了银贞，想到了穗，想到了东明允。他们应该没有被卷进来吧，他们应该此刻还在紫家别墅的某个地方，等着他们归去。
然而，她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瞳孔的黑红色悄然退去，露出原来的美丽的颜色。
果然，还是对天凰岚有着芥蒂……只不过现在，自己要死了，所以就释然了吧。
最后望了一眼紫陌羽，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在心里默念。
永别，我的爱人。
“天凰岚！你怎么能让她死了！”
身后有日本宗家的人在怒吼。不用回头也能知道，敢对他这样说话的人只可能是宗主。
天凰岚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抬头，他周围的气场骤然变得阴冷压抑，让人不自觉地感受到一份隐忍的暴怒。
因为久朗樱……不，因为黑姬樱的死！
“啊！！！”
天凰岚那银蓝色的双瞳变得血红无比，朝天大吼，目眦欲裂。
他丧心病狂了吗？！
他为何会曾经想要杀了她！如果知道杀了她，他会那么痛苦，他绝对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有这个念头！
随着他的暴走，在他体内突然传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飞扬的深红色微卷长发慢慢变得墨黑顺直，银蓝色的眸子也慢慢恢复了原本的蓝紫。
天凰岚手中捏着一个小虫子，那小虫子周身散发着七彩的光芒，此刻却已经被他捏得只剩下尸体。
“你们在我身体里面放了什么？”
天凰岚咬牙切齿地问道，声音阴沉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惧怕。
“还……还不是为了让你狠心一点！”名叫森治的日本宗家的人壮着胆子冲他吼，只是那底气实在不怎么实。
“单单只是为了让我狠一点吗？”
天凰岚冷笑。
“鲇沢良介那天告诉我，天凰奈，是假的——”他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挤出水来，他今日只不过是想和紫陌羽打斗几番，最多把他弄成重伤就算了，没想到久朗樱为了他们竟然作出这种牺牲！虽然是断了剑宗家的念想，但他心痛！
这样，不值！
“你们！全部都要给樱陪葬！！！”
天凰岚的双瞳陡然变得血红，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大喊。
在暗夜中潜伏的身影！
在冥月下哭泣的精灵！
请回应我内心的愤怒！
请您化做永恒的牢笼！
使我面前愚痴的人类！
关入无尽的黑暗！！！
因为疯狂，他几乎是不计后果地使用自己的灵力，出来的效果自然是非凡的，就这么一下，剑宗家的人就死了大半，其中包括森治。
家主松壬也阴沉着一张脸，狠狠地瞪他。他却已经无所谓了，本来这种事情就是松壬对他有亏欠，还好意思瞪他，那是这些人不要脸，关他何事。他只要发泄！发泄！他是想去陪樱，但绝对不是这种憋屈的死法！而且他也不想樱的灵魂真的为了救他而损毁掉一半！那一半，毫无疑问肯定是属于黑姬樱的一半……
至高的神炎之王，
三角之阵的司掌者，
请聆听我的祈祷。
尊贵的魔炎之王，
四角之阵的统御者，
请回应我的请求。
伟大的冥炎之王，
五芒之阵的支配者，
请承诺我的心愿。
荣耀的龙炎之王，
六芒之阵的掌管者，
请实现我的希望。
我乃操纵人间绯红焰火之使者，
在此要求履行太古禁断之契约
以血与魔力为锁钥，开启四界之门。
净化罪恶之炎听我呼唤，
焚尽万物之炎听我召来，
灭绝灵魂之炎听我所命，
永炽不息之炎听我指令。
四界之炎降临我身，
五界之炎迎袭我敌，
天地归于混沌！
霎时间，天地变色，而肇事者却视而不见。
“你……”松壬还没说完的话永远被他咽到了肚子里，再也没有吐露的可能。
一切，终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