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凶夜（下）
令人生厌的沉默又一次蔓延开来。
“简短一些，从毕豪开始。”鲁良夜向着门边的毕豪扬了扬头，示意他开始。
毕豪有些惶恐不安地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
“嗯……我是毕豪，目前在日本留学，接到了轩哥的电话所以回国了。你们有时候叫我阿毕，这样行不行？”他有些为难地托着下巴，显然是不知道什么程度的信息才能够证明自己是自己。
“不行。”鲁良夜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陈述。
“你们能不能都长点心？”他开始大步流星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幅度挥着手，好几个兄弟都慌忙避开他。“有了一个被替换的，说不定就有一万个被替换的！你们这都不懂？这还不够让人心烦吗！”我从未见过他那么生气又激动的神情：“这点程度的消息对方假扮的时候肯定都能问出来，说点只有我们兄弟之间才明白的！”
鲁良夜猛地握起拳，砸在了桌上。
一旁轩哥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撇了撇嘴，看上去颇为不屑于这种怀疑兄弟的做法。
我微微皱起眉，稍稍平静了些，但是心里也不太赞成鲁良夜在这里来这么一出——我的注意力还在楼下的撞击声上面，依旧心急如焚。
撞击声越来越轻。
间隔得越来越长。
那个人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我腾地站起来。
“阿毕，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毕豪一愣，顿了几秒，而后不太确定地小声回答：“……在社办打dota？”
“ok下一个。”不容鲁良夜开口质疑，我马上转向一边的李梓秋：“你在吃瓜祭上扮演的什么角色？”
“我没上台……我是搬道具的。”李梓秋答得十分自然。
“傈栗你宿舍的猫有什么特征？”
“瘸了左后腿。”
“羽格，你当社长的那一届，社团春游去了哪里？”
“奥……奥森。”羽格抽噎着回答了我的问题。
“花桐屿……”
……如此问了一圈，我心里基本已经确认了，这里的兄弟都是我认识的那群兄弟。虽然看上去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问题，但我心里确实是有数的：在短短一个星期内，要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并不容易。况且在我看来，在进入这个梦之前，与我朝夕相处的必然都是兄弟的本尊——就连安崂也是一样。所以有人混入我们其间的时间一定不长，那么想掌握所有信息就不太可能。
我问的问题里不乏陷阱，但是在场这些人都答得毫不犹豫，大部分停顿只是因为记忆模糊。刚才那位假“安崂”只是钻了我们之前没人料想过其中有诈的空子罢了：仔细一想，她刚才根本就是破绽百出。
“好了，这样可以了吧？现在我们能赶紧下去找人了吗？”我的手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盯着鲁良夜。
然而他还是紧绷着一张脸，一副怀疑全世界的模样。
“你到底有完没完！”
焦虑让我的怒气值升上了顶峰。
“你别再中二病发作了！要是安崂在非得揍死你不可！”我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推开：“赶——紧——去——救——人！！”
我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是眼里能够喷出火焰，他现在肯定是一摊灰。
不知为何，鲁良夜听了我这两句话，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反而带着点安心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反驳和对抗，他这次非常配合地让到了一边，甚至还帮着我招呼着受到惊吓不敢动弹的羽格她们几个：“好了我们一起行动，一起下楼去找人，不要分开走。”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我还是有点庆幸鲁良夜没有过多纠缠不清这个问题。他本人也回答了我刚才那些确认问题，所以应该也是真人无误。
“老泡。”
在我们一群人重新挤在一块，小心翼翼地向一楼移动的时候，他拨开人群凑到我边上，压低了声音。
“怎么？”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脸上掠过一抹歉意。
“没事。就是……我刚才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
咳，原来是这原因！
我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没有说话。
此刻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撞击声上。
对比之前那短短几分钟里的清晰度，现在的撞击声又同最早那时般微弱，几不可闻。间隔的时间非常之长，长到我们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驻足聆听那声音的源头究竟在何处。
向前移动一步。两步。
待到注意到声音大致从什么地方传来时，我的心瞬间又被狠狠地攥住，疼得厉害。喉咙也像被人掐住一样，窒息缺氧的感觉逐渐升腾，头晕、头疼。恐惧。恐慌。绝望。我感觉到这一刻我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是被名为“恐惧”的怪物所控制，不能再前进一步。
我身子一晃，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兄弟们也停住了。不过大概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感受。
轩哥扯了扯我的胳膊。
我回过头，看见轩哥、迩卯和傈栗紧张到变形的面孔。
虽然他们三人目前是队伍里的最强战力组合，然而这恐惧的表情却如此深刻，仿佛即将面对的是地狱深渊一般。
大约我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
“是……是那边？”
轩哥很慢很慢地朝声音的方向点了下头。
我花了一些力气控制住自己，也向他回以点头：“对。”
声音传来的方向，赫然是先前梦里那诡异至极的工具间。
后面的白陆探过身来，一把拽住摇摇晃晃的我：“老泡你们怎么了？听不见声音了吗？”他脸上带着关切，看清我们几个的表情之后，明显是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离我们只有几级台阶远的工具间就再次传来了撞击声。
这次的撞击声清晰而响亮，清晰到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了那个方向。
“不就是在工具间吗！”
兄弟们听到白陆这个判断，纷纷精神为之一振奋，又推搡着我们几个向前，靠向工具间的方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心里的担忧牵挂与恐惧在漫长的拉锯战后，终于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我随着兄弟们一起走向工具间。
“啊！”
羽格被挤到了边上，此时第一个绕过楼梯扶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灯，却在发出一声尖叫之后瘫倒在地。
易腾诚和毕豪他们连忙扶住她，一边确认着情况一边朝我们这边看来：“她晕过去了！怎么……”
鲁良夜一把推开我，挤到了最前面，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只瞥了一眼，就甩开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迈向前去，手伸向了门。
“安崂！”
头晕。头疼。即便如此，在鲁良夜越过我的那一刻，我还是看清了引起羽格晕倒和使得鲁良夜如此惊慌的到底是什么。
工具间的门缝下静静地淌出了一摊血迹。
“简短一些，从毕豪开始。”鲁良夜向着门边的毕豪扬了扬头，示意他开始。
毕豪有些惶恐不安地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
“嗯……我是毕豪，目前在日本留学，接到了轩哥的电话所以回国了。你们有时候叫我阿毕，这样行不行？”他有些为难地托着下巴，显然是不知道什么程度的信息才能够证明自己是自己。
“不行。”鲁良夜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陈述。
“你们能不能都长点心？”他开始大步流星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幅度挥着手，好几个兄弟都慌忙避开他。“有了一个被替换的，说不定就有一万个被替换的！你们这都不懂？这还不够让人心烦吗！”我从未见过他那么生气又激动的神情：“这点程度的消息对方假扮的时候肯定都能问出来，说点只有我们兄弟之间才明白的！”
鲁良夜猛地握起拳，砸在了桌上。
一旁轩哥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撇了撇嘴，看上去颇为不屑于这种怀疑兄弟的做法。
我微微皱起眉，稍稍平静了些，但是心里也不太赞成鲁良夜在这里来这么一出——我的注意力还在楼下的撞击声上面，依旧心急如焚。
撞击声越来越轻。
间隔得越来越长。
那个人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我腾地站起来。
“阿毕，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毕豪一愣，顿了几秒，而后不太确定地小声回答：“……在社办打dota？”
“ok下一个。”不容鲁良夜开口质疑，我马上转向一边的李梓秋：“你在吃瓜祭上扮演的什么角色？”
“我没上台……我是搬道具的。”李梓秋答得十分自然。
“傈栗你宿舍的猫有什么特征？”
“瘸了左后腿。”
“羽格，你当社长的那一届，社团春游去了哪里？”
“奥……奥森。”羽格抽噎着回答了我的问题。
“花桐屿……”
……如此问了一圈，我心里基本已经确认了，这里的兄弟都是我认识的那群兄弟。虽然看上去问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问题，但我心里确实是有数的：在短短一个星期内，要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并不容易。况且在我看来，在进入这个梦之前，与我朝夕相处的必然都是兄弟的本尊——就连安崂也是一样。所以有人混入我们其间的时间一定不长，那么想掌握所有信息就不太可能。
我问的问题里不乏陷阱，但是在场这些人都答得毫不犹豫，大部分停顿只是因为记忆模糊。刚才那位假“安崂”只是钻了我们之前没人料想过其中有诈的空子罢了：仔细一想，她刚才根本就是破绽百出。
“好了，这样可以了吧？现在我们能赶紧下去找人了吗？”我的手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盯着鲁良夜。
然而他还是紧绷着一张脸，一副怀疑全世界的模样。
“你到底有完没完！”
焦虑让我的怒气值升上了顶峰。
“你别再中二病发作了！要是安崂在非得揍死你不可！”我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推开：“赶——紧——去——救——人！！”
我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是眼里能够喷出火焰，他现在肯定是一摊灰。
不知为何，鲁良夜听了我这两句话，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不再那么紧张，反而带着点安心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反驳和对抗，他这次非常配合地让到了一边，甚至还帮着我招呼着受到惊吓不敢动弹的羽格她们几个：“好了我们一起行动，一起下楼去找人，不要分开走。”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我还是有点庆幸鲁良夜没有过多纠缠不清这个问题。他本人也回答了我刚才那些确认问题，所以应该也是真人无误。
“老泡。”
在我们一群人重新挤在一块，小心翼翼地向一楼移动的时候，他拨开人群凑到我边上，压低了声音。
“怎么？”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脸上掠过一抹歉意。
“没事。就是……我刚才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
咳，原来是这原因！
我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听见了，没有说话。
此刻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撞击声上。
对比之前那短短几分钟里的清晰度，现在的撞击声又同最早那时般微弱，几不可闻。间隔的时间非常之长，长到我们走几步路就要停下来，驻足聆听那声音的源头究竟在何处。
向前移动一步。两步。
待到注意到声音大致从什么地方传来时，我的心瞬间又被狠狠地攥住，疼得厉害。喉咙也像被人掐住一样，窒息缺氧的感觉逐渐升腾，头晕、头疼。恐惧。恐慌。绝望。我感觉到这一刻我的身体不属于自己，而是被名为“恐惧”的怪物所控制，不能再前进一步。
我身子一晃，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兄弟们也停住了。不过大概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感受。
轩哥扯了扯我的胳膊。
我回过头，看见轩哥、迩卯和傈栗紧张到变形的面孔。
虽然他们三人目前是队伍里的最强战力组合，然而这恐惧的表情却如此深刻，仿佛即将面对的是地狱深渊一般。
大约我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
“是……是那边？”
轩哥很慢很慢地朝声音的方向点了下头。
我花了一些力气控制住自己，也向他回以点头：“对。”
声音传来的方向，赫然是先前梦里那诡异至极的工具间。
后面的白陆探过身来，一把拽住摇摇晃晃的我：“老泡你们怎么了？听不见声音了吗？”他脸上带着关切，看清我们几个的表情之后，明显是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离我们只有几级台阶远的工具间就再次传来了撞击声。
这次的撞击声清晰而响亮，清晰到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了那个方向。
“不就是在工具间吗！”
兄弟们听到白陆这个判断，纷纷精神为之一振奋，又推搡着我们几个向前，靠向工具间的方向。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心里的担忧牵挂与恐惧在漫长的拉锯战后，终于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我随着兄弟们一起走向工具间。
“啊！”
羽格被挤到了边上，此时第一个绕过楼梯扶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灯，却在发出一声尖叫之后瘫倒在地。
易腾诚和毕豪他们连忙扶住她，一边确认着情况一边朝我们这边看来：“她晕过去了！怎么……”
鲁良夜一把推开我，挤到了最前面，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只瞥了一眼，就甩开我们三步并作两步，迈向前去，手伸向了门。
“安崂！”
头晕。头疼。即便如此，在鲁良夜越过我的那一刻，我还是看清了引起羽格晕倒和使得鲁良夜如此惊慌的到底是什么。
工具间的门缝下静静地淌出了一摊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