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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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错版的25美分硬币

    石头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回到学校,平凡的生活继续。失落之海在那次地裂之后不复存在,我看了几个星期报纸,也并没有任何相关报道。

    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要不是我们几个人共同见证过,我真的会以为那次经历只是我的一场梦。

    只是那个上古遗迹的发现,并没有让我们的名字像哥伦布一样载入史册。

    我们社团的五个人,选定了一个聚会基地,作为放学后碰头的场所。

    我家。

    唯一一个不用租金,又没有父母的地方。

    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烂鸡鸡每天捧着漫画,用各种不靠谱的方法激发着他的微能力,似乎明年的高三和他没任何关系。

    达尔文除了偶尔大发善心指导我们做作业之外,就在图书馆打工。

    沙耶加仍然奔走于各个补习社和特长班之间。

    m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坐在课室最后的角落里,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和,和你们在一起,真,真好,我舍,舍不得你们。”

    偶尔有一天中午吃饭,m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啥意思啊?”

    “m,你要出远门吗?”沙耶加放下饭盒问。

    m没有接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硬币分给我们,一人一个——她似乎一直有捡硬币的习惯,社团成立那天,她也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硬币。

    我看了看,似乎是美国的25每分硬币,不是最大通用面值,也不是最小的,但却是流通量最大的。

    通常买汽水和交停车币,都会用这种硬币。

    “m,为啥给我们一人一个硬币啊?”沙耶加问。

    “这个25美分硬币好奇怪啊,跟我们平常见的不一样…。”达尔文拿着硬币翻来翻去地看。

    “我的妈呀!耶稣基督!你怎么会有这个!!”烂鸡鸡突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把硬币放在阳光底下看了又看:“这他妈的能值多少钱啊!竟然还有五个!快把你们的给我看看——”

    “这是什么啊?”我左看右看,除了硬币表面老旧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上面也是华盛顿的头像——但和平常看到的发型好像有点不像。

    “这是绝版硬币!你们懂啥?我在我爸的收藏指南上看过,价值连城啊!品相好的搞不好能买个几万刀——”烂鸡鸡把五个放在一起比了又比:“而且我们有5个啊,全都是同一年份的!这一套怎么样也能有几十万了!你们看这里——”

    烂鸡鸡说着,用他的胖手指指了指华盛顿头像的一侧:“看到吗,这里印着的字:我们信仰上帝——现在的硬币这行字已经不再印在左边了,而且这套硬币的珍贵之处在于,它们是万中无一的错版!也就是硬币铸造厂出错印出来的,你们看华盛顿的的胡子!”

    我仔细看了一眼硬币反面的总头头像,华盛顿的胡子莫名其妙凸起来一块,刚好把“上帝”两个字盖住了。这句话就变成了“我们信仰_____”。

    没了“信仰“的钱币,似乎有点讽刺的意味。

    五个硬币,都或多或少的因为铸造原因,没有了“上帝”这个字眼。

    “这些硬币,你从哪里来的?”达尔文疑惑的问。

    “捡,捡的。。。”

    “不会吧!这概率就相当于连种五次彩票啊!你在哪捡的能不能带我去捡捡?”烂鸡鸡凑上来,m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怪不得m走路经常看着地下,”沙耶加说:“她观察好仔细,有时候在看不见的地方,她都能拾出硬币——所以你是这么多年慢慢收集到的吗?”

    m点了点头。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呀,我们不能收,”我从胖子手里一把抢回硬币递给m:“你就算给,也不用给烂鸡鸡,他家有钱得很!”

    m家里本来就没钱,既然硬币这么值钱,还不如卖掉把拖车换成好房子呢!

    “留,留着,”m有点急:“社团,的徽章。”

    我们几个互相看了看。

    “你确定要这样吗?”达尔文问。

    “嗯。美,美年达,送,送给你们的。”

    我把硬币用纸包好,放在了钱包暗格。沙耶加则心灵手巧的在硬币上打了个洞,穿了一串手链。

    过了几天,上课时校长带了两个中年妇女推门进来。其中一个非常礼貌的打断了老师的讲课。

    “美年达,请你出来一下好吗?”

    我回头看向美年达,她的脸突然发白,身体微微发抖。

    过了几秒,她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低着头往外走。

    “怎么了?她们是谁?”m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小声问她。

    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跟着校长走出了课室。

    “怪胎。”

    我听见坐在我隔壁的白人女生,和隔壁桌掩着嘴小声说道。

    然后她们大声笑起来。

    “你说什么?”我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我说她是怪胎——”我的反应让那个女生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唇相讥。

    “刚才门口那几个人可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同桌似笑非笑地盯着我:“sees usa,政府开的特殊教育学校,专门收容怪胎。”

    然后她们又笑起来。

    特殊教育学校?

    我呆住了。

    什么叫特殊教育?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低能、弱智、智障各种词汇。我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个什么地方。

    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

    “m不是怪胎!”

    “你猜这么着?”那个女生露出一脸夸张到不行的表情:“蠢驴通常也不知道自己是畜生——”

    哗啦一声。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所有人——包括老师,都转过头来看着我。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几乎是吼出来。

    那个女生——确切来说她叫丽莎——吓了一跳,她的脸一下红到耳朵根。

    当然她也不是吃粥的,几乎没有犹豫就也站了起来——mean girl作为公立高中的典型代表,绝对不会在任何场合的撕逼中先认怂,否则今后的面子挂不住,一年都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每次上厕所都能补十分钟妆,脸书上全是健身自拍的mean girl。

    “我说,蠢驴通常也觉得自己是人。”

    “不是这一句!”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丽莎翻了个白眼

    “我认为——如果开玩笑的话,应该等到下课。”数学老师费曼推了推眼镜,他显然不想把事闹大,也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丽莎所谓的’客观事实’,已经构成对m的歧视!她就是赤裸裸的歧视m!”

    我知道美国任何类型的歧视都可以是很严重的犯罪——老子也不是软柿子,不会因为我说英语不利索就任凭欺负!

    “我他妈的不在乎i just don’t give a shit!”

    她说着就推了我一把。

    “你tm敢再碰我一下试试!”我也从课桌旁边一步跨出来,想打我?长得高了不起吗?今天我不还手我名字以后倒着写!

    “冷静点,ok?”费曼老师赶紧走过来:“你们俩跟我出来,到办公室去。”

    “我觉得你应该道歉。”费曼老师听完我们的描述,转头向丽莎说:“丽莎,你现在应该向汪汪道歉,你侮辱了你的同学。”

    “我不认为我有错,”丽莎的眼睛一下红了,她恨恨地瞪大眼睛盯着我,像是想用眼神剜掉我的肉一样。

    “我很遗憾,丽莎,”费曼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班级花名册:

    “如果你拒绝道歉,那我只能打电话让你的家长来——并且扣掉你这个学期的道德操行分数。”

    丽莎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凭什么?你这是针对!我只是说出了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而已!你就算把我爸妈叫来,他们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是拉拉队的副队长,每年的综合成绩都是a——我代表学校参加六次橄榄球联赛,拿过三个奖杯!我才是这个班里应该被保护的优等生!你为什么要袒护一个黄种人?就因为法律规定他们不能被歧视?——”

    “够了!”老师打断她的话:“你不会想把这事闹大!你还想留在拉拉队里吧?现在出去。”

    丽莎没说完的话被噎在嘴边,她无限怨念的看了老师一眼,转身摔门离开。

    “这就是你要的?”丽莎出去之后,费曼摘了眼镜放在桌上,看着我挪揄地问。

    “你们是不是要把m送到特殊学校?”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你有没有想过,她在这里读书,和这些孩子一起,也很痛苦?”费曼缓缓的说:“你是她的朋友吗?”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知道m跟正常高中生有点不一样,在认识她的第一天,我也曾怀疑过她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可是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只是觉得她有点特别而已。

    只是看起来呆呆的,说话有点结巴,反应慢了半拍。

    只是喜欢沉默。

    我知道m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我从来没想过,她跟我们一起读书,会不会因为跟不上课程而吃力。

    会不会因为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而自卑。

    我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