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快到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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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说 记忆的容量

    用餐结束,褚墨终于追上前拦住她:“能抽出时间,我们谈谈,”

    见她犹豫,他忙说:“我稍候会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目前的生活,”

    他的话很诚恳,语气带着些许企求的味道,晓悠终是不忍心,她先让陈一他们回电视台,叮嘱了一些片子剪辑的细节,并说自己稍候就到,

    曾经他以为她再沒有机会坐在这辆车,像过去一样,而此刻,她却坐在他旁边,事隔两年,现在、此刻,像梦一样的发生着,

    他问:“还记得这辆车吗,”

    晓悠听他这样说,在车里四下看看,最后对后视镜前挂的一个桃木牌子扫过:“很正常啊,难道这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是啊,车子的模样都是大同小异的,我也就是随口问问看你有沒有印象,”他笑着帮她扯个理由,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來得仓促,沒有准备出更直观的东西提示她,便拿出手机让她看里面保存的照片,

    第一张是一张侧面照,一个面色红润的女孩正微低着头,细细看她眼睛所关注的位置,却是指间停留的一只蓝色的小蜻蜓,晓悠静默片刻,指着照片:“这……是我吗,”

    “对,”褚墨眼神里闪过一点点光亮,他期待着这些照片可以起到好的作用,

    晓悠看了他一眼后继续翻看照片,翻到一张是他与她,中间坐着一只大白狗,正张着大嘴憨态可掬,她笑着评价:“好可爱的狗,”然后抬头说: “我们应该是不错的朋友吧,”

    听她这样猜测,褚墨只觉得心酸,但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对,是很好的……朋友,”然后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几下,停在一张向日葵的照片,

    看背景像是一个精心打理的花园,栅栏前五棵向日葵有高有矮的迎着阳光盛开着,她好奇的问:“这是……,”

    褚墨说:“刚刚那只大狗名叫春喜,是我养的,你很喜欢它,春喜老了最后一程是你陪它度过的,你喂过它一点葵花籽,跟你说的事,你不要害怕,或许是你喂的是沒有加工的葵花籽,所以在埋春喜的地方长出了向日葵,让人感觉很奇妙巧合,”然后他问,“你记得春喜吗,一只萨摩耶,”

    晓悠愣了半天沒有回音,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褚墨轻轻喊她,她这才突然眉头紧蹙:“对不起,我突然有点头疼,”

    褚墨将帮她将座位调整,让她能舒展一点,晓悠道了一声谢,有些歉意的说:“实在对不起,可能是出事故的缘故吧,我好多事情都忘记了,”

    他忙说沒关系,眼光搜索,指着后视镜的挂件刚起个话头,就被晓悠打断:“褚先生,这样说好了,如果我以前亏欠你什么的话请见谅,如果我沒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算了,反正以前的事情我也想不起來,也分辩不出什么,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过得很好,如果硬让我记起点什么,对于现在的我來说,应该是增加无谓的负担吧,所以,见谅,”

    褚墨的手指僵窒在空中,只觉得黯然神伤,将手无力的搭在方向盘上,嘴边一丝苦笑,

    无谓的负担,那些感情的付出真的无所谓了么,沒有过往的记忆,他在她眼前算什么,以前的种种算什么,

    听说,人的记忆是有容量的,承载过多就自动选择遗忘一部分,褚墨为了避开这种遗忘拼命的去加强记忆,可是晓悠却因为那场意外丢失了他最在意的部分,成为空白,

    “互不相欠,永不相见”,晓悠最终还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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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悠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你,送我回台里吧,今天还有工作要做,”

    “你要去加班,听说你身体不好,不能加班的,”褚墨低沉的声音里透了一些沙哑,

    她稍稍点头:“一个报告明早要交,我有分寸,不会忙到很晚,”

    他说:“好吧,”

    褚墨在她的指引下一路行驶在去电视台的路上,在一直直行的路上,车里静谧得只有两个人的呼吸,晓悠看看车窗上反映自己的身影,觉得好歹是因为自己才來到这个城市的,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便问他:“你住哪儿,要不要我帮忙安排住处,”

    褚墨看了看她,笑着问:“如果我说我來得急,身无分文无处安身,你会怎么安排,”

    晓悠说:“简单啊,我们电视台有休息室,我给小孙说一声,哦对了,小孙就是一年四季都戴着鸭舌帽的那个,今晚好像有他的夜班,你可以在他值班室里挤一挤,”

    褚墨看着前方,抽出半秒的时间瞅向她,只见她一脸的坦荡,一点也沒有抠门的内疚感,他说:“有如此勤俭持家的员工真是你们电视台的福气,”

    晓悠听出端倪來,忽尔一笑,打趣着:“我就当是受到褒奖了,”

    褚墨说:“哦,你同事那里我就不打扰,我……我有朋友帮我预定了酒店,”

    晓悠点点头,又聊了些其他的,虽然之后的对话两人都努力想将气氛变得活络,但仍略显客套,

    拐过十字路口,远远得看到电视台大厦,褚墨淡淡的告诉她:“我明天走,”尾音中不难听出有些不舍和期待,

    他想,若是听她说句送送自己客气一下也好,可惜沒有,晓悠只是微微低下头,淡定的“哦”了一声,

    她下了车,朝电视台里走去,背影处于灯火阑珊中,却始终沒有回头与他对视,似乎刻意强调与他之间的距离,保持着那份生疏,

    两个小时后,晓悠完成报告准备打车回家,却在电视台门口看到一辆车,停在她下车的地方,他还站在那里,

    她有些惊讶:“你,你怎么还沒走,”

    褚墨说:“我突然想这么晚了,应该送你回家的,不然好事做一半我会不安心,”见她目光闪动,有些犹豫,他很快又说:“以前我总是会送你到家,”

    “以前我总是会送你到家,”他多想通过这句话告诉她,原來的我们是走得很近的人,

    可此时她的犹豫让褚墨有些焦灼起來,责怪自己不该过于积极,别让她以为自己是图谋不轨的骗子啊,

    “你可以先给家人发信息,把车牌号什么的报一下, 然后”他忙指指车内的导航仪:“放心,虽然我路不熟,但我可以靠这个把你安全送到,”

    他紧张着,怕她拒绝,他不知道如果得到是拒绝,那么还要多久才能提起勇气再靠近她,毕竟如今的晓悠有了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圈子,全新的自我,已不再是以前的元晓悠了,

    晓悠将眼光向马路上洒了洒,这会儿的确沒有的士经过,便同意他送她回家,

    褚墨觉得内心从刚才的焦灼变得无比安然,有那么几秒,晓悠闭着眼睛打起瞌睡,将头靠在了他肩上,然后似睡非睡间又倚回自己的位置,换个慵懒的姿势继续休息,在褚墨看來这短短的两秒是这两年來,最最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