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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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生退意

    曹阳说得没错,房间里的阴阳摄魂阵真不简单,不仅让我中招,光是喷出的两道鬼墙,也不是普通法师或道士能弄出来的。

    但真正看到太极鱼眼里的奥秘时,我还是傻眼了:在床垫下面的床板空间里,竟各自整整齐齐地倒放着九个骷髅人头,阳眼里的是森森白骨,阴眼里的则是乌漆黑骨。

    我怀疑这阵法根本就不是曹阳所为,他要能弄出此等阵法,也不会被我逼得用飞头降,拼死与我最后一搏,丢了性命不说,连做鬼的机会都没了。

    而这也是我悲观恐惧的原因。两张床里的十八个人头骷髅,全都带有一小段颈椎骨,颈椎断裂处还非常平整,跟曹阳飞出来的头断裂得一模一样。

    全是飞头降!

    也就是说,屋里另有十八个飞头降,而且不是活人飞头,全是鬼降。

    这种降头术,连我爷爷也从未向我提起过,只记得我十三岁那年爷爷去世,父亲整理他的遗物时,我无意中翻看到一本没有封面的手抄书里有介绍,书中说如遇鬼降,无法破解,必死无疑。

    惊惧了好一阵,我慢慢平静了一些,忽然想到个疑点。

    既在阵中设了鬼降,曹阳又一心要弄死我,为何不在我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催动降头?那时我没防备,人都躺在降头阵上了,有防备也跑不了的。

    会不会真正的主谋还不想让我死?

    我又查看了一下两张床格里骷髅的摆放手法,确认真的是鬼降,是我不可能破除的。我和曹阳斗法时出现的两道鬼墙,根本就只是对我虚张声势做做样子。

    开什么玩笑,能破掉曹阳的飞头降,我靠的是三分实力和七分运气,险到了极点,要是我可以破除鬼降,估计敢来害我的也没几个了。

    想通之后,我反倒淡定了,再不理会屋里的状况,转身出门……

    我没敢回徐家。

    在楼下等我,跟在我后面闲逛的张燕问我:“为什么不敢回去?”

    曹阳和徐佳在房间里的对话我可没敢忘,他们已经明确地透露过一个信息:徐式东对我的遭遇,自始至终都是很清楚的。

    甚至我一直以为的受害者徐家,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害我的人之一。

    不敢回徐家,是我不知道徐式东究竟只是害我的受益者,还是邪道中的一员。他只是受益者的话好办,如果他跟曹阳一样是邪道,我不想再去迎战一场。

    跟曹阳斗法耗神太大,我今晚也没有那个实力继续与别人相斗。

    听了我的解释,张燕带着戏谑说了句:“还有一个原因。”

    她没说,我也没追问,但我知道她说的是徐佳。

    对此我不想否认。以前在家,空闲时不是外出“实习”就是在家做功课,我十八年的情感一片空白,徐佳算不上我的初恋,她却是我真正喜欢的第一个女人。

    男人一生中,最初喜欢的那个女人,无论相互间经历何种变故,即使不喜欢了,可能也永远不会对其产生恨意!

    说到底,我怕徐式东是幕后黑手,万一我恰好又能灭掉他,那样的话会让徐佳难过。

    “你这个笨蛋。”张燕见我只闷着头不说话了,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感慨:要是徐佳没被张燕附身,也是这样对我,那该多好。

    我没追她,张燕是个非常聪明的鬼,我心里想什么她都能揣测个八九不离十,自从我到南令河把她的尸身给安葬后,她竟转了性,虽是厉鬼,却不再恶。

    更好的是她死了的这二十多年,应该一直受控于术士,对很多法术有着天生的敏锐感觉。这两天的经验,足以说明有她的存在,对我非常重要。

    现在我希望她暂时附在徐佳身上,别让徐佳像今晚这样又给我添乱……

    打了个电话给父亲,接通了,还是老样子,开口就没好话:“狗干的,去南令河回来了?没死?”

    “老爹,我被人下了降头,你听说过鬼降……”我知道跟他讲话得说重点,尽量捡主要的说。

    可只开了个头,他就在电话那头叫骂:“降你个头,不下降头弄得死你?好歹你也姓胡,我胡家的人有那么菜?”

    “当初叫你好生在家做个主壇的,你偏要闯省城,闯出祸了吧?”

    “我早已说过,除了前几天的延生保符法事,我是再也帮不了你的,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

    骂归骂,骂了一通后,他语气缓和了点:“还是之前那句话,有些事已经掺和了,你放开手脚去做就是,怕他个逑。”

    我觉得有机会说降头的事了,他却话锋一转又大叫:“你给老子记好,我胡家多少代阴阳先生了,还会怕邪魔外道?要是在外面丢脸,回来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然后……然后当然是不容我开口就把电话挂断。

    行,这电话我算白打了。

    多亏徐式东大方,给我的钱足够我花。趁夜里找间民俗店买点所需东西,又就近开了间房住下,我便抓紧时间休息养元。

    当晚徐式东没打电话给我,徐佳和同事们也都一样。我倒不担心徐佳,不出意料的话,张燕还一直附在她的身上,我相信那女鬼不会控制着她去做出格的事。

    即使张燕已经离去前往阴间报道,那也是圆满的结果。

    倒是收拾了曹阳的第二天,电视上本地新闻报道,头天深夜,雪岛咖啡厅那幢楼发生火灾,烧毁了好几层楼,所幸人员撤离及时,只烧死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报道称,经某部门破案查明,死者是本地人曹阳及其妻,因其妻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两人关系向来不和,当晚入住房间后,服务员及隔壁客人多次听到争吵,随后其妻杀害了他,并纵火烧死自己……

    报道都是骗人的,若非我亲身经历,肯定就信了他们的胡说八道。

    不过这样也好,我最担心的是阳间律法,如果某部门得知我曾进过那间屋子,必定会把我抓起来,那种事有口难辩,最好的结局只怕也得送去精神病院。

    可离奇的是,随后好多天,都没人再联系我了,也没再有什么事发生。

    我在所住宾馆的房间里贴得有符纸,也用秘术设了几道隐藏着的防线,野鬼阴风路过我都能察觉,但没发现有针对我的情况。偶尔外出买点东西,也是一切正常。

    时间一久,我便有种感觉:针对我的事,曹阳死后就正式了结。

    可那晚徐佳与曹阳交谈的内容呢,莫非徐式东怕了我?如果他不是与曹阳一伙的,咋电话也不打一个给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曹阳斗法时我折香明志,便是希望事情终结,等我呆满十五天都没事,那我就离开汉武,去其它城市好好谋份工作。

    有了这种想法的当晚,我到宾馆楼下的一间餐馆,买了好些肉食酒菜,并跟馆子商量,搬了张活动椅子到房间来。

    东西弄齐全后,我拿出买来的香炉、烛台和纸盆,连同茶酒饭菜一起摆了个供桌香案,再拿出铜镲“嚓”地一敲,口呼东岳帝君、酆都大帝和地藏菩萨跪地,再拜十殿阎君、崔大判官及当地城隍后祇、山神土地……

    只要我走出省城汉武,便不再与徐家之事有任何因果牵扯,但我放心不下张燕,临走之前,我得给她招魂,看她是否平安入了阴曹地府等待轮回。

    张燕如果走了,这场法事便专门请奉阴司阴官,照顾着让她在十殿少受刑罚。

    法事流程与在徐家给韦芳招魂那次大同小异,对我而言繁琐却不困难,都是过去做熟练的,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我开着阴阳眼,张燕魂来的时候可以看得见她。

    酒斟三献,张燕来了。见她从我打开的窗户飘进来时,我着实惊了一跳。

    以我的想象,她应该是由阴差用铁链锁着,从阴间回到阳世,可她就只孤身一鬼,身影还虚得几乎要看不见了。

    她这模样,是没入地府,并且鬼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要魂飞魄散的节奏。

    这十多天,她经历了什么?虚弱成这样,怎么就不来找我?她在我的银鼓里呆过,我们又在一个城市,完全可以几秒钟就寻到我的。

    为了等她,我在房间设防时,根本就没施术掩盖自己的气息。

    “小法师,你搞那么大的场面,是不是想我了?”

    虚归虚,来到供桌前吸了两口青香后,她开口就不正经。

    我见没有阴差,路过野鬼也不可能进得来,连忙焚了道供符给她,示意供桌上所有供食香火全归她享用,再收起铜镲,准备问她为何搞成这幅模样。

    哪知我尚未开口,她的鬼影猛地朝我扑来,环抱着我就“呜呜”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