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疏影
第二十章 疏影
江牧野手指轻轻在那些东西表面抚摸过,眼中少见的露出温柔神色。手一顿,他抓起其中一个白瓷青底的小瓶握在手心。
这个不起眼的瓶子大有来头,里面装的东西据说价值千金。当年她母亲在一次意外中摔倒,额头上磕了块指甲盖大小的疤。
刚好当时有一个商队途经乌苏勒,乌苏勒的大汗的儿子就花重金买下了这瓶祛疤药,送给江牧野的母亲。
他叫冬丹,乌苏勒的大汗将近六十了依旧稳稳坐在大汗的位置上,冬丹作为顺位继承人,都三十出头了还没有爬上那个位置,此人能力如何可见一斑。
在江牧野的记忆中这人总是笑眯眯的跟在他母亲身后,胖乎乎的人总是妄想着做江牧野的后爹,所以无论冬丹对江牧野多好,江牧野都喜欢不起他来,这瓶子里的东西就是当时剩下的,希望有效果吧!
江牧野把瓶子贴身放好,迷迷糊糊就有些困,昨天想太多,,此刻一切都如愿以偿,他的心也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噼里啪啦~
可敦的帐篷里传来各种金属相撞的声音,从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如此,佣人和奴隶跪在帐篷外瑟瑟发抖,没人敢进去劝说。
事情是这样的,卓索跟哲理木的鞭刑定在今天早上,可敦本以为扎贡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虎毒不食子,卓索哲理木都是他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可天一亮就有人来禀报她,两个儿子被大汗带走了,
她一听这消息,立马就跟上去了,谁知扎贡下令所以人不得求情。
二十鞭,那是打在可敦心头上。她不听门口守卫的警告,一路冲撞到扎贡面前。
指着扎贡鼻子问道,“是否要因为那个半路跑出来的野种对她两个儿子责罚这么重。”
自从扎贡娶可敦,两人就没撕破过脸皮,一方面是因为可敦确实在扎贡不在时将部落管理的很好,另一方面,可敦来自大泱的另一个部落……也速该~!同图祿埠一样,也速该也是大泱巨头之一,十多万人口,势力甚至隐隐有压住图祿埠的趋势。
她身份不凡,一开始两个部落就是为了联姻,有这层关系在,图祿埠出来扎贡外,几乎没人谁敢顶撞可敦。
可这一次,两人大吵一架,扎贡指责可敦对儿子太放纵,可敦大骂扎贡负心,两人打闹一通。
可敦本来是去求情的,谁知道中途除了这么个岔子,求情不成,还让扎贡大为恼火,直接让人把可敦押走,下令半个月之内禁足,不许出帐篷一步。
此刻,这个精致的中年女人坐在椅子上,骨指握的发白。
她房间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剩下那些摔不坏的金属物,零零碎碎的散落在各个角落。
眉眼中狠色越来越浓,她噌的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可敦!”
一早就守在外面的侍女站了出来,这是个快三十的婆子,叫做萨仁。
沾可敦的光,身为她的心腹,萨仁同样活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哪怕才三十多岁,身体已经开始发福,圆滚滚的,像一颗球。
“您还不能出去……可敦!”萨仁挡住可敦,虽然身为心腹,她不该做出忤逆主子的事情,但现在情况特殊,她不得不站出来。
“你敢拦我?!萨仁!你忘了你是谁的人?”可敦脸色红白交加,一下子将萨仁推到在地上。
“奴才不敢……奴才是您的人,生生世世都是您的人,但大汗正在气头上,您现在出去,只会让事情更糟。”
萨仁跪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匍匐下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今天可敦不听劝从这里走出去,大汗怪罪是一回事,只怕自己身为心腹,会被拿出来第一个开刀,到时候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你……”可敦额头上青筋跳出,指着地上的萨仁手臂发抖,这是愤怒到极致的模样,“好……”
良久,她腿一软,无力的跌坐到地上,“我不出去,你快替我去看看我的孩儿,他们还好吗?”
“是!奴才这就去!”
萨仁一听这话,顿时如释重负,她从地上爬起来,真的是连滚带爬,就怕可敦突然改变主意,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可敦坐在地上,看着远去的萨仁,不甘心的闭上眼睛。
画面在黑暗中显现,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时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满怀着希冀嫁给大泱最强大的男人,她爱他,女人都爱慕强大,少女变成女人,嫁过来的第一年生下卓索,第二年就怀上了哲里木。
这对也速该和图祿埠来说,都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可正是在这个时候,扎贡出征,带着图祿埠的儿郎们一走就是八个月。
八个月,女人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中度过,可她盼来的那一天,旌旗飞扬,号角连天,扎贡大胜归来,却因为扎贡怀中的女人一颗心石化成齑粉。
可敦眼角湿润,一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悲伤就决堤般止不住汹涌奔腾……江疏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名字。
没错,她就是江牧野的母亲,那个美丽又可怜的女人,那个让她失去爱情,变成毒妇的女人!
可怜?!是的,她原本是跟随商队路过大泱的商客女儿,却莫名其妙被图祿埠发起的战争卷进来,扎贡从那些人手中抢走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带她回图祿埠。
因为美貌,她不得不离开从小长大的东方城,来到这荒芜的大泱,也因为美貌,她让可敦妒忌,不惜一切代价要取走她的性命。
这能怪谁?都是女人,两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可敦擦干泪,慢吞吞的从地上坐起来。
江疏影……江牧野……
“女人,你抢走了我的丈夫,现在你的儿子又要抢走我儿子的父亲!为什么?你既然离开了,为什么不走的远远的?为什么还要你儿子回来?我能杀了你,就能杀了你的儿子!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别怪我啊!”
可敦看着扎贡帐篷的方向喃喃自语,声音顷刻间随风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