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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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国家的大日子,个人的小生活

    wed aug 26 08:26:39 cst 2015

    就这样,在一来二去的工作和平时生活的接触中,我和宋君成了不错的忘年交。

    没几天,《龙行天下、大隐于山》在《今日唐安》地方报纸上发表了。虽然曾经也有过写作的梦想,但我却从没有投过稿,而这些年生活的折腾更让我少有静下心来看书。如今突然自己所写的文章上了报纸,虽然只是地方小报,不免心里也生出一些激动。何况那篇文章再配上宋君的照片,占满了《今日唐安》报整整一个版面。

    人在最困难的时候,那怕只是别人的一点点承认,也会让自己平添信心。宋君又让我将这篇文章改了改,登在了集团发行的刊物《玉盆地杂志》上。这让集团酒业也有一些人知道了我的名字。如此,这件事多少让我在颓唐的人生阶段有了一丝小小的成就感。

    每周只有一天休息,加之公司项目都在完工阶段地紧张运作中,加班时间很多,我便很少回成.都。而马上就是北.京奥运,为了让奥运期间能挤出点时间看我喜爱的篮球或其它体育比赛,我在唐安市加班加点的工作。

    闲暇之余,我会去集团打打篮球,球场上总是会结识一些朋友,慢慢地和集团一些同龄人也相熟了几位。

    但更多闲暇的时光,我是和宋君一道,去探访了唐安市一些和陆游有关的遗迹。

    我们在一个小雨的周日来到了唐安市西郊白塔湖风景区。何以选择微雨之际出行,只因当年陆游览胜之日便是小雨之后。我俩在白塔山山颠的白塔寺倚着栏杆,怀呤起那首放翁的诗来:

    《白塔院》

    ——时小雨初霁

    冷翠千竿玉,浮岚万幅屏。

    凭栏避微雨,挈笠遇归僧。

    残月明楼角,屯云拥塔层。

    溪山属闲客,随意倚枯藤。

    当年陆游在此探幽之时,还没有白塔湖,这湖是今世修水库所形成的。这首诗诗意闲淡绝美。看着山下的那一湖碧水,我俩概叹他老人家若是也见此景,又当如何歌诗咏兴。

    我们又一起去了两人都分别已去过的罨画池公园,因对陆游有了更深的了解,加之好友相伴,复到罨画池更是别有了不同的感受,陆游写过很多关于罨画池的诗词,其中最著名的无疑是他刚到蜀州(今唐安市)的第一首诗:

    《初到蜀州寄成都诸友》

    流落天涯鬓欲丝,年来用短始能奇。

    无材藉作长闲地,有懑留为剧饮资。

    万里不通京洛梦,一春最负牡丹时。

    襞牋报与诸公道,罨画亭边第一诗。

    接合到个人的经历,让我对这首诗有了自己的感悟。

    若此,在繁忙的工作和闲暇地携游中,时光飞一般地来到了2008年8月8日,这天是星期五。因为要写一些“龙行天下”和“大明寺”的文案,下午我独自早早开车去了两个项目考察,四点多钟,没有再回唐安市,而是决定直接从都江.堰市方向回成.都,这样走距离更近一点。

    从七龙沟到都江.堰市要路过街子古镇,当年我和唐娟一起带着“乌嘴巴”和“黑妹”所寻找到的那条干净的小河就在路傍一个山谷里。我把车停在路边,点燃一支烟,回想起当年和前妻的那场争吵,不自觉地摇摇头,感叹物是人非。此时,手机响了,可巧,是唐娟打过来的。自从那次他建议我炒股以后,一年多时间,我们再没有联系。

    “听说你在唐安市打工。”

    “是的。没办法,炒股把最后翻本的钱亏得没了。总得生活,所以到了这儿。”

    “你呢,还在让你哥帮你炒股吗。”

    “没了,后来我挣的钱从50万减少到25万,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便退了出来,用赚的25万买了辆车。”

    “那你很幸运,这两年好多散户亏得很惨,我俩相比,可是天壤之别。”

    “对不起,当时是好心给你打电话劝你炒股的,没想到把你搞成这样。”

    “没什么对不起吧,这也是我自己没有把持得住。”

    “你在唐安,老板重用你吗?”

    “说不上重用不重用吧,我是以部门经理名义应聘过来的,但一直没有任职,也许他会让我负责一个项目。”

    “我和你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相信你有能力爬起来的,你这人,就是弯路走得太多了,当然,还是对不起,炒股这个弯路是我建议你走的。”

    我转过了话题:

    “你知道我现在在那儿吗?”

    “我那知道?”

    “是你熟悉的地方?”

    “什么地方?”

    “有一次我们带着“乌嘴巴”和“黑妹”在青城外山打鱼,我俩狂吵了一次,你还记得吗,我现在在这附近。也就是街子古镇不远。”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半晌回过一句:

    “乌嘴巴还好吗。”

    “他已经死了。”我不情愿地回答。

    “怎么死的?!”

    我不敢直接回答是因怕他咬戴佳。只好说:

    “他越长越大,半夜老是叫,小区里那能这样,只好送到乡下,结果不小心让别人打死了。”

    又是半晌没有说话。

    “你怎么在那儿。”

    “公司有项目在这附近,今天准备从都江.堰市返回成.都,路过这儿,想起了,就停下车休息了一下,看来正巧,一年多没联系过,今天却赶上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吧,希望大家过得都好。”

    “是的,我俩离婚后大家经济条件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两个人的人生和感触完全不同了。”

    “别这么说,我做售楼小姐,也只是吃青春饭,这两年过了,如果爬不上去,只有转行。再说今年房子也不太好卖。挣不了什么钱,我都在考虑是否辞职了。”

    “没钱的时候才会明白经济基础的重要性,希望你把持好自己的今后吧。每个人都面对着不同的生活,都希望在各自不同的生活会更好些。对我而言,是尽快摆脱经济危机。”我真心诚意地对她说道。

    “是这个道理,你是篮球迷,也是个体育迷,今晚肯定要回家看北.京奥运开幕吧?”唐娟从严肃的生活话题转移了出来。我了解她,自从我决定要生下儿子长天那一刻开始,我和她尘缘已经尽了,她的电话不外也就是普通朋友的一点点关心而矣,她并不想触及更深层次的东西。

    “是的,今天提前下班了,算是偷跑,就是为了赶回家看这个,全中国人都看,我当然不会缺了。一会儿过都江.堰市,我会走老成灌路,顺便去‘聚.源中学’看下,5.12地震那儿死了很多学生,想去哀悼一下。”

    “你这人总是这样,虽然个性很犟,但总的说来心地还是挺善良的。”

    “也谈不上吧,5.12时没有去当志愿者,一直心里有遗憾,所以想去看看。”

    “我爸妈以前在都江.堰市的住房地震时垮掉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也许我应当感谢当年认识了你,这样才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换了住房。搬到了成.都。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当初你如果不做我的女人,会走不同的道路,说不定运气好,找个大老板,给你爸妈换别墅了。所以,我没什么可感谢的......”

    结束和唐娟的通话后,我在路边采了点野花,扎成一束。

    一路向都江.堰市行进,沿途的活动板房比唐安更多了,这儿离震源更近,地震造成的伤害因此更大,路过都江.堰市城区,见有不少倒塌和出现裂纹的房屋,来到聚.源镇,特意找到聚.源中学。学校虽然已经开始建设,但那堆已经变成废墟的教学楼还没有大动作。触目心伤,不敢多停留,将那束野花放在人们祭奠焚香烧纸的地方,我便匆匆逃离。

    回到家,正好晚饭时间,妻子戴佳也少有的在家和大家在一起吃晚饭。儿子已经快两岁了,有些日子没见到他,我和他都彼此紧紧地抱着对方,亲子之情,无法言表。

    回成.都前特意将我在《今日唐安》发表的整版文章那份报纸带了几份回来,在吃饭时拿给了大家看。高兴的事儿总是得让家人分享。这几年总是失败,父母看到了我的名字见诸报端,也总算为我高兴了一次。妻子的表情平淡,我巨大的经济压力,这种事儿已经无法让她轻松起来。

    吃过晚饭,一家人围着电视看了奥运开幕直播,当由礼花组成的“大脚印”一步一步的踏入鸟巢之时,的确是让全中国人兴奋了好几个小时。

    接下来的一周多时间里,作为篮球迷的我,总少不了挤着时间看中国男篮的奥运比赛,有些场次是在白天,也就只好偷跑出去看上两三个小时的球赛。好在每个同事都有自己喜欢的比赛,总是免不了相互帮着对方打掩护。而中国男篮的奥运小组赛前四场,无疑是数年来打得最铿锵有力的,看着刚伤愈的姚.明带着他的兄弟挥汗如雨,我不觉热血沸腾。而对篮球的热爱,正若对历史文学方面的喜好一样,总会影响到自己今后的生活。此是后话。

    一天下午,张萍悄悄对我说:

    “陶丽刚才告诉我,今晚陶董要请你们几位来自成都的中层干部吃晚饭,晚上别做其它安排了。

    晚间,我入约来到宴会的一处野菌汤饭店。

    入座的有房产公司总工程师周工、销售部魏经理、陶丽和张小姐,陶董也准时到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宋君。

    野菌汤熬得白气蒸腾,让整个包间有些朦胧。作为玉盆地集团的老板,自然不会喝其它品牌的白酒,随着“一品山河”一杯一杯的下肚。开初的客套也就若野菌汤蒸腾的白气一般飘飞入遥远的星河去了。陶董道:

    “我们玉盆地的老员工们都在唐安本地,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要差一些,所以公司很看重你们从成都来的中层干部。希望你们能给公司带来一些新的观念和新的气象。”

    “陶董说那里话,我们也没什么本事,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周工久在江湖,随口便如此对答。

    “周工你很能干,工程质量把关得很好,现在房地产处于最低迷的时候,还需要你加强预算。玉盆地虽然比那些专门从事房地产的公司资金链要充实一些,但在这非常时期,需要大家全方位的协力同心。才能过好这一关。”

    周工连连称是,强调自己会继续努力。

    “小魏,最近你对售楼小姐的培训还要加强。房子修好没用,如果你那儿的销售进度跟不上,所有人的努力都是没用的。”

    魏经理平时和我都住在公司的集体宿舍里,我们一起已经参加了好几次陶董怒气冲天的周一例会。在例会上,他早已由最初的试图展露自我变得禁若寒蝉,现在突然面对陶董相对温情的酒后之辞,反道有些不适了。只是一个劲地和周工一样,表示自己肯定会加倍努力。

    轮到说我了:

    “曾兴涛你这几个月帮着房产公司办公室营销部做了不少事,听宋君说你也时不时帮着做集团《玉盆地杂志》的事。现在集团七龙沟的一些项目要建设完工了,这些项目都非常重要,关系到今后灾后重建方面集团能取得多少成就。你要把更多心思放在这上面。你的能力和阅历还是比较全面的,适合负责一些项目。”

    “公司叫我做啥我就做什么吧,因为没有太明确我的工作,所以我这段时间只是听候安排。布置下什么把他做好就是了。”我也只得顺着陶董的话说了。

    陶董深思了一下,接着望着我道:

    “‘龙行天下’项目马上全部完工了。”

    刚说到这儿,他的女儿陶丽突然抢过话题:

    “陶董!”

    在诸多公司员工在场的情况下,陶丽也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

    “小张来集团好多年了,‘龙行天下’项目的后期,能不能让她试着管理管理,也让她锻炼一下。”

    陶丽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甚至陶董本人。当然他是企业家,见惯各种场面,何况面对自己的员工和女儿。沉吟了一下说:

    “小张的确来了很多年,但年龄太小,阅历也还有所欠缺,是得找机会锻炼锻炼。”

    陶董不再谈“龙行天下”项目的事情了,转而谈及其它话题。看来传说中让我做这个项目负责人的事儿也充满变数了。

    玉盆地房产公司的事,表面上看公司有一批中层坐在例会的前排,而实际上,坐在后排的那些人,很多时候才是真正的主宰。比若陶丽、比若张武,甚至余飞、张萍,也比一般人更能接触核心。

    野菌汤和“一品山河”酒共同浸润,让这参与夏日之夜聚餐的每个人,都有了些许醉意。在祖国的心脏北.京,全世界瞩目的奥运是所有中国人的焦点,但在城市和农村的每个角落,构成这个社会元素的每一个单个的个人,却总是要面临他最切身的命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