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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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者第一

    莫思归刚睁开眼,周身便传来一阵麻木感。背后火辣辣的刺痛,全身宛若是被人打得散了架一般,抬抬手臂都显得极其费力。

    他两眼直冒金星,强忍着几欲呕吐的恶心感,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身子侧动了几分。这一动却失了原本重心,“噗”一声朝后仰了过去,重重倒在地上,背后传来的强烈刺痛感激得他头脑一凉。

    他被这一激引得头脑清醒了几分,力气也回了不少,姿势不改,眼珠却开始四处乱瞟起来。过了一会儿,心中明了:原来是个破旧不堪的柴房,照这周围灵力的醇厚程度来看,想必还是某个山上宗门的柴房。

    然而下一刻,他脑中又闪过一个更大的疑问:“本人作古二十年有余,粉身碎骨死相悲惨,怎的忽然间又活了过来?”

    这柴房里尽是些枯朽的捆柴,四壁也尽是木板搭成,看那枯朽程度恐怕一脚便能连着门板一块踹飞出去。坐起身子,沉心打坐了好一会儿,莫思归脸上的黑线逐渐多了起来。

    双手垂下,莫思归心中暗骂一声:原来是具连灵气都吸纳不了、未开灵脉无法修炼的普通身躯。然而更令他失望的还不在于此,即便是普通人掌握了运功方法之后也能调转周天灵气,只是不可吸收而已。偏偏就是这副舍躯,对于周围灵气的感应力微乎其微,调转吸收更是不可能。

    纵观莫思归前世一生,还真没见过这等奇怪的事情。

    他心中苦笑:还希望这舍躯原主只是哪处经脉被堵,或是本身身体异于常人,倒不要是真真正正一个无法修炼的废柴才好。

    柴房中只有几捆枯朽到撑作拐棍用都不稳当的柴木,灰尘积了厚厚一地,借着缝隙间透出来的白光,莫思归勉强分清了昼夜,也看清了身上残破无比、被灰尘染成灰黑色的白袍。

    莫思归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说歹说,至少是又活过来了。

    未消多想,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想来是有人提了重物正朝自己这边走来。约莫几个呼吸后,门外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旋即那原本便残破无比的木门便在那人重重一推之后,猛地朝里旋了开。

    木门边缘崩一声撞在柴房墙上,忽如其来的强光猛地打在莫思归脸上,刺得他顿时睁不开眼,连忙伸手去遮。

    那人哼一声,瞧着莫思归浑身沾满灰尘的狼狈样,拍了拍手,冷笑道:“原来还没死呢?”

    未等莫思归回应,他昂着头走进门来,行至莫思归身前,一脚便踹了过来。

    莫思归受了这一脚,被踢得头晕眼花、几欲吐血,又回到原来那个仰面朝天的模样,震起一地灰尘。

    那人一脸嫌恶样,用一只粗糙的手撩起灰色粗布衣的袖子,附在鼻前挡住尘土,整个一副贵妇人见了小乞丐的模样,脸上神情又是嘲讽又是鄙夷。

    他瞧着莫思归双眼睑透出的几分锐意,愣了愣神,似乎觉察出几分不对头,但旋即又换回了原来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揪着莫思归衣襟将人拉起来,指着门外小腿高的一桶水,在莫思归脸边唾沫横飞:“瞧见没!老子都以为你个小废物昏死了,刚准备一桶水泼过来救你性命,给你起死回生来着。你倒好,自己起来了,那老子这桶水岂不白倒了?”

    莫思归此刻瞧得明白了,嘴角噙起一阵嘲讽般的笑意:“原来是个替人背地里干脏活的,打手都算不上吧?”

    那杂役哪料得莫思归突然来这一句,平日里他就是百般殴打千般唾骂对方也不带回嘴的,当即将莫思归往地上狠狠一摔,站起身来又踹了一脚,越想越觉得失了些什么。

    他大骂道:“你个灵脉未开修炼不了的废物,还真当自己穿了身修灵宗的白袍子,就觉得自己与那些舞刀弄剑、比武修炼,高高在上的修士一个档次了?白修南,老子今天就算是打死你又怎样?迟早被赶出宗门的废物,你真当修灵宗会将你当回事?”

    “你惹谁不好去惹白宽?人家可是武籍堂长老的孙子,天生的富贵命!”说到这,那杂役竟还露出几分羡色:“三个月前你也瞧见了,人家轻松开启灵脉,加上有宗门资源相辅,修行速度定然是一日千里,将来也是人中之龙!你个瞎了眼的死废物,哪来的勇气挑战人家?你这辈子注定要被白宽踩在脚下!”

    杂役骂完之后狠狠呸了一声,喘气一阵,仿佛上午做的苦活、在那个修士督管面前挨的骂都有了发泄,心中无比畅快。然而再去瞧那莫思归,却瞧不见任何被大骂之后的委屈不畅快,反倒是瞧见了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

    莫思归心中明了:想来这副舍躯的原主便是那“白修南”,那这在那杂役口中说的威风凛凛的“修灵宗”便当是初原白氏势力范围内一个小小宗门。

    为何说是小宗门?前世的莫思归莅临修门巅峰,好说歹说也是一代魔道巨擘,修门百家各种大小势力哪家没和他有过争端?至于这修灵宗,倒是真没听说过。

    那杂役瞧了他好一会儿,见他不顶嘴也没什么动作,以为莫思归是服了软,满意地笑了笑,昂着头走了出去,崩一声将那颤颤悠悠的木门又关了上去。

    木门弹回了一个角度,几乎开了一半。

    莫思归心中苦笑:就这种破地方也能关住人,那白修南是得有多懦弱?好歹也是宗门弟子,被一个杂役欺负成这样也不见反抗,是怕了他背后的人还是本身性情便是如此“开明”?

    应该各占一部分。

    又过了小半天,莫思归回了大半力气,这才重新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灰尘,这才总算是瞧清了身上的白袍,彻底确认了原主身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莫思归伸手朝背后摸去。不摸还好,一摸便是摸到了背后一条条碎成碎片的布料,心中猛地一惊。

    显然是鞭子抽的,一般的宗门制服,即便是小宗门所配发的,材料也极为牢固,一般磕磕碰碰、撕撕扯扯根本伤不了分毫,可偏偏这背后布料几乎碎了个七零八落。其中残忍可想而知。

    莫思归理清了思绪:自己这舍躯原主白修南乃是修灵宗弟子,且是外门新届。想必这小朋友是开启灵脉失败,而且还惹了那所谓的天才“白宽”,这才被抓来这破柴房。至于那个杂役,想必便是派来专门“照顾”这小朋友的人。

    背上那些伤痕,应当也是拜他所赐。

    不过莫思归却犯了难:来去缘由是搞清了,可自己的魂魄怎就重生在他身上了?

    思索片刻,他开始在这柴房之中摸索起来,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把武器,难道这白修南可怜到连把随身兵器都没有?

    莫思归站起身来,开始朝门边走去。还没走两步,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果然又是那杂役。他大脚一踹,在崩一声中走进门来,低身将手中一只木盘摆在门口,不耐烦道:“快点吃,耽误了老子时间,下午有你受的!”

    说罢他还煞有介事地踢了踢木盘,捏紧拳头举在半空中。

    见莫思归久久不动,他戏谑道:“怎么的?不合你胃口?”

    莫思归心中暗笑:那是当然。他瞥了那杂役一眼:“椅子呢?桌子呢?修灵宗弟子吃饭都趴在地上吃的?”

    杂役大骂一声,撸起袖口便要进来:“你吃不吃?不吃老子把你摁墙上打一顿,拿你的肉喂狗!什么东西!”

    莫思归不再说话,戏笑一声,走上前去低下身子端那木盘中的饭碗。

    那杂役一脚踩过来,莫思归缩手躲过,那半碗剩饭却被踩了翻,米饭倒扣在杂役布履尖上。杂役玩味地俯视着莫思归,嘲道:“怎么愣住了,吃啊。”

    莫思归本想着有得吃便先吃罢,怎料得这杂役嚣张到这种地步,一面要发作,一面也替那白修南感到可怜,他站起身来,冷目瞧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忽然一脚踹了上去。

    这一脚踹在那杂役小腹处,踢得他一个不稳,一屁股往后倒在地上,两眼昏花。

    莫思归上前一步,在那杂役惊诧神情中走出了柴房门,勉强适应了光线之后一脚又踩在他胸膛上,淡然笑道:“还真把自己当个打手了?你当你在欺负谁呢?”

    那杂役愣了愣,猛地挣了脱,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愈发狰狞起来:“还敢还手了?”他顺手从身后架台上取了条漆黑的硬鞭,大骂一声,举起鞭子迎面便挥了过来。

    莫思归面色不变,忽地一个侧身躲开那一袭,任那鞭声在耳边空中刺啦炸响,低声朝前一步,又是一脚踹出。

    这一脚力道又霸道了几分,那杂役平时只顾打杂干活,打人打得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固定靶,哪里见过这么诡异老道的身法,当即被一脚踹在腹部,整个身子往后一倒,鞭子飞在空中,自己则撞上了身后的铁架台,猛地倒了下去。

    这一倒,便再爬不起来了。

    那杂役从铁架台上翻了下去,猛地趴在地上,不住哀嚎,狼狈无比。

    莫思归笑容不变,瞧起来没有一点杀意,却偏偏引人心寒。他蹲下身子,抓住那杂役背后的布料,像先前那杂役提他一般将那杂役提了起来,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没听清吗?”

    莫思归一字一字吐道:“你当你在欺负谁呢?”

    那杂役彻底没了脾气,只顾求饶道:“听到了,听到了......”

    莫思归这才满意地将他放开,任由他倒在地上哀声求饶,浑然不复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莫思归瞧了瞧周围环境,心中了然:原来是片早就被弃用的锅炉房。

    莫思归想了一阵,终于在心底打定了主意,他左瞧右瞧,终于在那杂役身下压着的铁架台上瞧见了一柄三尺来长的长剑,他俯身握住剑柄抽了出来,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又顺手挽了一个剑花,只瞥了那杂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了开。

    “不就是灵脉么?我自有办法!”

    那杂役瞧着莫思归背影愣了好一会儿,许久才爬起身来,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废物!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等老子往白宽那一告,看你还能快活几日!老子就等着在修灵宗坟地里瞧见你这废物的野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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