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被削弱金手指
沈时已经忘了是哪个书卖的不错的作家说的，大意是人这种物种说起话来总是好听，做起事就很愚蠢，所以多说话少做事世界大概就能变得更美好了。
话自然是反讽，此时的沈时却对人说话好听做事愚蠢的这个论调深有体会，在她的想法中，掌握了整体脉络和具体事项的她本当很快的找到她所需要的材料，然后用那些材料组成自己的语言，将前辈们早已安排好的规矩用自己的话再讲一遍就是。就算是不能做到易如反掌，那也该是手到擒来。
可现实无情的给她刚燃起的热血浇了好大一桶冰水——她连考据的最基本材料都找不到。
她实在是太愚蠢了。
她所知的常识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材料可以证明。
排在问题最前头的原主文稿的修改问题。
在原世界，赋是诗所分化而来的问题是公认的，但这个公认实际上并非是几个人类代表围在一桌互相讨论之后说我认可你也认可然后就公认，这个公认是基于各种真材实料的证据证明而来的真相。如时间上赋的起始是在战国时期，诗经更早也更成熟。如当时赋家的直言赋者古诗之流也。这些证据是构筑起赋文源于诗文这个常识的关键所在，当这些证据被抹去，真相自然就愈发扑所迷离。
如学界中对桃花源记中的秦时乱的秦字是指赢秦还是符秦争论，这还是在陶渊明在配套的桃花源诗里已经写上了赢氏乱天纪这样的文字的情况下。如果把其余材料统统抛弃，单看单体文本，不同的思考当然会形成不同的看法，著名的名言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便是基于这样的道理。
沈时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她自知自己所说是确切的，但这是基于她了解他人所不了解的情报。而她又根本无法分享这一份情报，他人在没得到确切证据之前，怎么可能会任凭她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
“唉，真麻烦。”
沈时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万事开头难的道理她虽明了，却没想到是这么难，考虑到材料证据之后她就没停过查找，可几乎所有的能够一锤定音的材料都找不到，只能找到些零碎作品原文。
她又不姓庄，书斋的名字也不叫饮冰室，冰水混合物多了她的热血会凉掉的呀。
沈时吐着槽，盯着屏幕上的书影，又给自己灌了杯茶。
“真是自己挖的坑，死也要填完啊。”
“文献不足以征，只好走另一条路了。”
“先从字面释义入手好了。”
说着，她单纯查找起单字的资料，这下就方便多了，从最基本的指税收，再到兵役，再到颁布，然后到文体，整体脉络还是清晰明鉴，有文可考。
“这段加上，嗯，这样虽然没有正面驳斥，也算从侧面应证诗赋不同，至少是个并行文体。”
“再来就是发展了，武帝好艺文的资料没有吗？哪又只能反推了。”
“晕，楚辞怎么就剩下这么几句了。”
“不是吧？《文选》就剩这几篇？”
“我天...四库，永乐，太平，册府......类书都沦落成这样了吗。”
“二十五史也就剩个《汉记》规模......”
“这世界的文史研究者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要什么没什么，研究都靠脑补吗？”
沈时愈查愈失望，这时代百家零落，她仅是要定下一种文体性质都如此困难，接下来的日子有多么辛苦便是用膝盖想也想得到了。
“先是‘赋字释义’，接着是‘来由’、‘特点’，然后‘起源’、‘演变’，最后是需要我自己写的‘结语’。”
“呼，总算是搞定了。”
凌晨三点，沈时看着屏幕上由全网收集而来的点滴材料，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虽说是简陋了一些，但好歹是有一个整体脉络了。”沈时用力伸了个懒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接着向前一趴，伏在桌面上不想再动一根手指。“早知道这么麻烦，由他们去不就好了，真是个见鬼的世界。”
说着，气息微弱了下去。
......
“嘟...嘟...嘟...”
“啪嗒...”
“痛痛痛痛痛......”
“昨天趴在桌上睡着了啊。”
沈时侧身倒在地上，双手无知觉，摔倒时作为受力点的胯部隐隐作痛。拜此所赐，昏睡带来的迷糊状态快速消退了下去。甩了几下头，注意到了正在书桌上发出声响的手机。
“嘟…嘟…嘟……”
“疼疼疼...”她刚要站起身，两腿就传来一阵酸痛，眼前一晕，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不止手麻，腿也麻了啊。”沈时两手摊开，用尽全力伸展双腿，以四仰八叉的姿态看着尚且陌生的天花板，喃喃自语。“竟然坐着睡着了，有那么累吗？”
“嘟...嘟...嘟...”手机不懈努力着完成它的工作。
“好烦！收声啦你！”沈时朝着手机大喝一声。“真是烦死了。”
“嘟——”手机瞬间停掉了声响。
“还带声控？”沈时一愣，很快又释然。无人机送外卖的世界，声控手机实在是再常态不过了。
过了一阵，沈时总算是从手脚麻痹中恢复了过来，起身拿过手机，上边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点开后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来电，备注名一栏则写着二字。
传说中的干爹？
除了未接的电话，讯息一栏也收到一条未读讯息。
“阿时，到学校来一趟。上次说的哪批出土文献到了。”
时？沈时有些懵，昨天出版社来人和那个弟弟都管自己叫做休文吧，怎么这位义父称呼自己为阿时。
还有，什么学校？什么义父？什么出土文献，什么什么什么啊啊啊！
有没有那个神来给她解释一下，这样子完全搞不懂状态好不好。
“嘟...嘟...”
手机又想起了令人厌烦的铃声。毫无疑问是署名义父的家伙打来的。
“喂？”沈时粗暴的划过接听键，压抑住心中不断涌起的厌烦感接通了电话。中年人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了屏幕上。
是个视频会话。
“阿时心情不好？”王秀见沈时接通了连线，眉宇间满是躁郁气息，询问道。
“昨天查资料查的有点崩。”沈时没想到电话是个视频通话，面色却是没动，听到王秀的问询，一手揉着眉间一边答道。
“因为那份诗歌考的修订？”王秀昨天收到儿子传来的讯息，对沈时正在做什么还是知道的。“你那份稿子在我看来虽有缺陷，却是改动不来，这种事只能依靠你自己，为父帮不到你什么。”
“明白。”沈时扶额，她本没想过找人帮忙好吧。又问道：“看文献我就不去了吧？”
谁知道学校在哪里，文献又在哪里，出门迷路了没钱打车回来怎么办。
“不行。”王秀皱眉，心想怎么今天自己这个义女状态这么不对劲，以往有第一手文献不都是第一个到场的吗。“今天这份不必往常，数量虽不多，但却是完整的，你这次错过，以后就只有影印图片可看了。”
“啊...哦。”沈时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明白是逃不过了。
“算了，我让阿玄去接你，你乘这会先去洗漱清醒清醒。”王秀本打算催促，可见到沈时哈欠连天没精神的模样，一时心软。
“哦。”沈时晃着脑袋，应答道。随即挂掉了通话。
“完全搞不懂情况啊......”沈时向前一趴，扑倒在床上，发出一阵哀鸣。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咒骂道：
“见鬼的世界。”
“见鬼的金手指。”
“我想当咸鱼啊啊啊啊啊！！！！！”
先洗漱吧，逃不掉的。
沈时叹了口气，忽然发觉什么狂攎文献耗虚年都是假的，一点都不好玩。
话自然是反讽，此时的沈时却对人说话好听做事愚蠢的这个论调深有体会，在她的想法中，掌握了整体脉络和具体事项的她本当很快的找到她所需要的材料，然后用那些材料组成自己的语言，将前辈们早已安排好的规矩用自己的话再讲一遍就是。就算是不能做到易如反掌，那也该是手到擒来。
可现实无情的给她刚燃起的热血浇了好大一桶冰水——她连考据的最基本材料都找不到。
她实在是太愚蠢了。
她所知的常识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材料可以证明。
排在问题最前头的原主文稿的修改问题。
在原世界，赋是诗所分化而来的问题是公认的，但这个公认实际上并非是几个人类代表围在一桌互相讨论之后说我认可你也认可然后就公认，这个公认是基于各种真材实料的证据证明而来的真相。如时间上赋的起始是在战国时期，诗经更早也更成熟。如当时赋家的直言赋者古诗之流也。这些证据是构筑起赋文源于诗文这个常识的关键所在，当这些证据被抹去，真相自然就愈发扑所迷离。
如学界中对桃花源记中的秦时乱的秦字是指赢秦还是符秦争论，这还是在陶渊明在配套的桃花源诗里已经写上了赢氏乱天纪这样的文字的情况下。如果把其余材料统统抛弃，单看单体文本，不同的思考当然会形成不同的看法，著名的名言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便是基于这样的道理。
沈时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状态，她自知自己所说是确切的，但这是基于她了解他人所不了解的情报。而她又根本无法分享这一份情报，他人在没得到确切证据之前，怎么可能会任凭她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
“唉，真麻烦。”
沈时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万事开头难的道理她虽明了，却没想到是这么难，考虑到材料证据之后她就没停过查找，可几乎所有的能够一锤定音的材料都找不到，只能找到些零碎作品原文。
她又不姓庄，书斋的名字也不叫饮冰室，冰水混合物多了她的热血会凉掉的呀。
沈时吐着槽，盯着屏幕上的书影，又给自己灌了杯茶。
“真是自己挖的坑，死也要填完啊。”
“文献不足以征，只好走另一条路了。”
“先从字面释义入手好了。”
说着，她单纯查找起单字的资料，这下就方便多了，从最基本的指税收，再到兵役，再到颁布，然后到文体，整体脉络还是清晰明鉴，有文可考。
“这段加上，嗯，这样虽然没有正面驳斥，也算从侧面应证诗赋不同，至少是个并行文体。”
“再来就是发展了，武帝好艺文的资料没有吗？哪又只能反推了。”
“晕，楚辞怎么就剩下这么几句了。”
“不是吧？《文选》就剩这几篇？”
“我天...四库，永乐，太平，册府......类书都沦落成这样了吗。”
“二十五史也就剩个《汉记》规模......”
“这世界的文史研究者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要什么没什么，研究都靠脑补吗？”
沈时愈查愈失望，这时代百家零落，她仅是要定下一种文体性质都如此困难，接下来的日子有多么辛苦便是用膝盖想也想得到了。
“先是‘赋字释义’，接着是‘来由’、‘特点’，然后‘起源’、‘演变’，最后是需要我自己写的‘结语’。”
“呼，总算是搞定了。”
凌晨三点，沈时看着屏幕上由全网收集而来的点滴材料，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虽说是简陋了一些，但好歹是有一个整体脉络了。”沈时用力伸了个懒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接着向前一趴，伏在桌面上不想再动一根手指。“早知道这么麻烦，由他们去不就好了，真是个见鬼的世界。”
说着，气息微弱了下去。
......
“嘟...嘟...嘟...”
“啪嗒...”
“痛痛痛痛痛......”
“昨天趴在桌上睡着了啊。”
沈时侧身倒在地上，双手无知觉，摔倒时作为受力点的胯部隐隐作痛。拜此所赐，昏睡带来的迷糊状态快速消退了下去。甩了几下头，注意到了正在书桌上发出声响的手机。
“嘟…嘟…嘟……”
“疼疼疼...”她刚要站起身，两腿就传来一阵酸痛，眼前一晕，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不止手麻，腿也麻了啊。”沈时两手摊开，用尽全力伸展双腿，以四仰八叉的姿态看着尚且陌生的天花板，喃喃自语。“竟然坐着睡着了，有那么累吗？”
“嘟...嘟...嘟...”手机不懈努力着完成它的工作。
“好烦！收声啦你！”沈时朝着手机大喝一声。“真是烦死了。”
“嘟——”手机瞬间停掉了声响。
“还带声控？”沈时一愣，很快又释然。无人机送外卖的世界，声控手机实在是再常态不过了。
过了一阵，沈时总算是从手脚麻痹中恢复了过来，起身拿过手机，上边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点开后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来电，备注名一栏则写着二字。
传说中的干爹？
除了未接的电话，讯息一栏也收到一条未读讯息。
“阿时，到学校来一趟。上次说的哪批出土文献到了。”
时？沈时有些懵，昨天出版社来人和那个弟弟都管自己叫做休文吧，怎么这位义父称呼自己为阿时。
还有，什么学校？什么义父？什么出土文献，什么什么什么啊啊啊！
有没有那个神来给她解释一下，这样子完全搞不懂状态好不好。
“嘟...嘟...”
手机又想起了令人厌烦的铃声。毫无疑问是署名义父的家伙打来的。
“喂？”沈时粗暴的划过接听键，压抑住心中不断涌起的厌烦感接通了电话。中年人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了屏幕上。
是个视频会话。
“阿时心情不好？”王秀见沈时接通了连线，眉宇间满是躁郁气息，询问道。
“昨天查资料查的有点崩。”沈时没想到电话是个视频通话，面色却是没动，听到王秀的问询，一手揉着眉间一边答道。
“因为那份诗歌考的修订？”王秀昨天收到儿子传来的讯息，对沈时正在做什么还是知道的。“你那份稿子在我看来虽有缺陷，却是改动不来，这种事只能依靠你自己，为父帮不到你什么。”
“明白。”沈时扶额，她本没想过找人帮忙好吧。又问道：“看文献我就不去了吧？”
谁知道学校在哪里，文献又在哪里，出门迷路了没钱打车回来怎么办。
“不行。”王秀皱眉，心想怎么今天自己这个义女状态这么不对劲，以往有第一手文献不都是第一个到场的吗。“今天这份不必往常，数量虽不多，但却是完整的，你这次错过，以后就只有影印图片可看了。”
“啊...哦。”沈时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明白是逃不过了。
“算了，我让阿玄去接你，你乘这会先去洗漱清醒清醒。”王秀本打算催促，可见到沈时哈欠连天没精神的模样，一时心软。
“哦。”沈时晃着脑袋，应答道。随即挂掉了通话。
“完全搞不懂情况啊......”沈时向前一趴，扑倒在床上，发出一阵哀鸣。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咒骂道：
“见鬼的世界。”
“见鬼的金手指。”
“我想当咸鱼啊啊啊啊啊！！！！！”
先洗漱吧，逃不掉的。
沈时叹了口气，忽然发觉什么狂攎文献耗虚年都是假的，一点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