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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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蒹葭相思

    善见城,惜瑶殿。

    夜半时分。

    明烛鸾镜前,媚姝细细描着眼上两道黛山眉,虽然镜中之人青春已逝,但岁月在她脸上却并未留下太多斑驳的痕迹。媚姝望着镜中的自己,娥眉青黛,明眸流盼,与那些刚入天宫的女子相比,虽少了几分可爱俏皮,却更添了几分成熟雅致的韵味。

    近些日子,昊阳帝君常常留宿于惜瑶殿中,这让她又惊又喜。大抵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便开始刻意扩充后宫的女子,虽说后宫女子的多寡乃是关乎天族颜面的大事,但作为真心爱慕他的女人,有谁是愿意与他人共享一个丈夫的呢?媚姝虽然嘴上不提,但心中难免犯醋。

    幸好帝君从不曾因她是罪族门人而冷落于她,待她也比其他天族妃子更为宽厚,更与她育有韫珠公主,这让她在明争暗斗的后宫之中有了不可动摇的地位,也让媚姝心中对这位夫君既有爱意更有感激。

    只是,有一个女儿还是不够的。

    媚姝轻轻地将那支芙蓉金钗插于乌发青丝之中,脑中浮现出父亲对她的叮咛:位子,既然要坐,便定要坐稳当了才行。

    想到这儿,她心下便已打定主意。

    “帝君?今日,你怎得不为妾身画眉了?”她含娇细语,柔声问道。

    身后之人却并无应答,她侧过身子见着昊阳帝君正斜卧在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嘴角含有的那缕似有似无的笑意,让她年少时就为之深深痴迷,无法自拔。

    媚姝娇羞一笑,款步姗姗而来,问道:“帝君为何如此看着妾身?”

    “喜欢看。”昊阳脸上笑意更浓,口气却是淡淡地:“你身上有须罗族人特有的韵味,是其他天族女子比不上的。”

    媚姝闻言花容一怔,不知昊阳此话究竟是何用意,又不敢轻慢,连忙跪了下去,坚定地说道:“须罗族人百年前曾对帝君不敬,乃待罪之族,妾身惶恐,既入了善见城,就乃是天族之?”

    “你多虑了,与你无关。”昊阳拦住了她的话,又说道:“你不用急于撇清关系,即使百年前他们对我不敬,到底也是你的族人。”

    “是。”她有些懊恼,自己急于揣摩昊阳的心意,却偏偏将自己露了个底,操之过急失了方寸,徒惹他冷脸了。不过毕竟在昊阳身边服侍多年,她立马换了张妥帖的笑脸,起身坐于榻前,巧妙地换了个话题:“对了,再过几月,韫珠就该行成人礼了,这小丫头可有问帝君讨要什么赏赐?”

    “那丫头还能要什么,要来要去还是图个玩乐而已。”昊阳一边吩咐仙娥去把烛灯点上,一边宠溺得笑着。他的这位公主近几年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眉宇之间已有几分昔日故人的影子,自己对她是怎么都不忍心拒绝的。

    媚姝借着昊阳答话的当儿上了床榻,顺势枕着昊阳的手臂,娇声说道:“这孩子前几日还囔囔着成人礼要向您讨份大礼,说是要学学凡间普通人家的孩子,同双亲去逛逛集市。”说罢,看了看昊阳的神色,又小心翼翼问:“不知帝君的意思??”

    集市?昊阳眯起那双细长的丹凤眼,见着惜瑶殿内整排烛火摇曳着昏晃晃的光,顿觉有些晕眩。

    恍惚间他忆起,曾几何时,他的那个小师弟青洛也曾经软磨硬泡地恳求他与翙兮帮他瞒着师父,偷偷跑去谯明山的集市中看热闹的情景。往事如烟,他心中微微抽疼,嘴上却道:“既然珠儿要去,便依了她,好歹也是成人礼,不能太扫她的兴。”

    媚姝喜上眉梢,攀在昊阳胸口,用手撩了撩耳边的发丝,亲昵喃语:“韫珠还说,想要一个弟弟。”

    话一出口,昊阳神色便怔了一怔,浓密英挺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双手更轻轻拦住了她攀附上来的手。

    “今日去长留山给师父请安,误了折子,待会儿还要去殊胜殿补上,你还是先歇着吧。”他云淡风轻地抚了抚媚姝的脸,便独自下了榻,径直往门外走去。

    媚姝一脸尴尬,神色僵硬,不知该如何掩饰,只好紧紧握住手上的绢帕。

    走至门口,昊阳似乎想起什么,转身说道,“对了,近日醍醐殿又收了一名须罗族人,还破例被师父收为入门弟子,今个儿我也见着了,不错,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噢?是吗?妾身倒未听父亲提起,是西门的人吗?”

    “不,是北门的计都。”昊阳笑道,“年少有为,人也勤奋刻苦,师父对他赞不绝口。本君还想着待他出师之后便让他在善见城当个一官半职,为天族效力。”

    媚姝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已经煞白,但依然撑着妥贴的笑,柔声说道:“能为帝君效力,是他的荣耀,也是我们须罗族的荣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父亲乃是昔日北门的计芒,我担心他若是知晓了当年之事,会对帝君心怀怨恨。”

    “呵,你过虑了。再说了,怨恨便怨恨,这天地间怨恨我的,又何止他一人?”说罢,独自迈出了惜瑶殿。

    媚姝俯在地上目送他离去,待走远才懈了神色,心中不免忐忑难安。自己的夫君虽然表面上与她伉俪情深,但其实已许久未与她亲近,眼下自己如此主动求欢,却仍被他搪塞过去了,难道自己真的青春已逝,如此不堪入目?

    媚姝抿了抿唇转念又想,这边自己还尚未立稳,计都那小子又冒出尖儿来,看来自己若再不有所行动,父亲族中地位很快也将不保。

    她眉头深锁,坐于烛前,不禁一夜苦思。

    ***

    上仪洲,梓潼山。

    舍稚和泽卿这会儿也在思忖不语,他们并排坐在海滩上,彼此间各怀着心事。

    距离上次神桃树事件已过半月有余,泽卿却一直耿耿于怀。他清楚记得,那日醒来之后天色已近黄昏,自己被安置在留仙亭旁的一处树荫之下,而那姑娘却早已没了踪迹。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那正巧复发的旧疾竟被暂时克制了下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那病除了宝姨以外并无他人可以医治,可是按当日的情形来看,十有八九是出于那位姑娘之手。但他又隐隐觉得不对,从身形上看那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从外貌上看也是小家碧玉之态,不像是懂得仙法的样子。那又会是谁呢?难道是隐于世外的医界高人?亦或者是她寻人帮的忙?不管怎样,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安下这个想法后泽卿才稍稍缓过神来,可惜当时太过匆忙,自己未能问及姑娘芳名,想来实在是懊悔不已。

    而此时,他身旁的舍稚怀的却是另一桩心事。

    她觉得自己中了魔障!自从那日离开逸云村后,她就得了一种怪病,日夜浮现脑中的便是缙云于神桃树旁救下她的情景,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他的眼,他的眉,更会无时无刻毫无征兆地钻入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在睡梦之中,她也时常梦见他,那时的他黑发束起,一袭水蓝色贴身长袍,手握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眉眼清朗,器宇不凡。即使舞着剑气逼人的剑花,仍让人感受到波澜下那丝从容不惊的气度。

    对此,舍稚给它下的结论便是那日从神桃树上跌下来摔傻了,出现了幻视幻听。不过她还是很谨慎地向舜英写了信,讨教了这个问题。此刻,她正坐在海滩边苦苦等着舜英的回信。

    “哎!”思及此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刚叹完气,远处便飞来了一只褐色的小云燕,舍稚喜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朝着那方向玉臂直挥,小云燕着地后幻化成童子模样,递过一封信,稚气地道:“舍稚姐姐,云麓山南门府的信。”

    舍稚夺过书信,拆开便看,但又见泽卿与小云燕一脸讶异地看着她如此失态的举动,便稍稍正了正神色,小腰扭阿扭地寻了个树荫读信去了。

    信中舜英说那是相思病症,会一想到对方就脸红心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舍稚心道,原来我中了如此重的魔障,怪不得前几日去云梦岛找缙云赏花,再见他时,却总觉得哪里变了味,连看他的眼睛都不敢,脸也躁得慌,当时还气鼓鼓得将过错都往罗泺身上推,现在看来,果然是自己失了寻常。

    信尾舜英还顺带提了句,自己已将“法宝”一同捎来,让舍稚好生“修炼”。

    于是,舍稚又匆匆折回,一脸期盼问守在原地的童子:“可还有其他东西要交于我?”

    “有,刚才姐姐走得急,我都来不及给。”说完,从衣袖中取出一本书卷。

    谁料书卷半路被泽卿劫走,他瞥了眼书面,不由笑道:“《内则》?舜英姐给你捎《内则》做什么?”

    “你还我!”她脸红扑扑,伸手便去抢。

    “你可知《内则》讲的是何事?”

    “你别管!”

    泽卿一边将书卷举高,一边意味深长地笑道:“书中所讲的皆是夫妇之礼及女子之仪。你怎得平白无故想到看这些?难道,舍稚是有心上人了?”

    “才不是,泽卿你快还给我!”舍稚狠狠斜睨,双手仍不曾停下。

    “哦?那难不成是舜英姐觉得你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隔着那么远的路还来教你礼仪不成?”

    舍稚气恼,小脸皱成一团,瘪着嘴解释:“泽卿哥哥,你怎得那么啰嗦,那是舜英姐捎给我解乏用的,没别的意思。”

    “解乏?我看什么书到你手上都是助眠用的。”

    “要你管!要你管!”

    泽卿见她竟使了蛮力,心疑道,最近这丫头很不寻常,不仅文静了许多,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难不成真是有了什么心上人?再看舍稚满脸红霞的样子,心中便更确信了几分。

    舍稚夺过书卷,转身递给小云燕一块蜜饯儿,托他捎话给舜英,让舜英姐无事时来梓潼山寻她玩耍,说罢便匆匆择了个荫下“修炼”去了,留下身后满心狐疑的泽卿。

    ***

    舍谛洲,云梦泽。

    近日里云梦泽上热闹了许多,自从缙云在云梦岛出现后,逸云村的村民们就纷纷自告奋勇地帮他修葺早已破败的老屋,他人本谦和,又难拒了村民们的热情,便不得不住了回去。

    舍稚这才知道原来缙云两百年来一直生活于此,他为人和善,涉猎也广,又不吝于给村民们指导和帮助,所以很得村民们的爱戴。

    这几日云梦泽上的蓬莱紫开的正艳,听闻青鸾恋它们花香浓郁,缙云便移植了一些种于老屋外,还特地建了个棚子给它们遮阴,照顾得很是周到。

    凡历,五月初三。

    这日午后,舍稚刚睡过午觉,借着讨教老聃之道的理儿,遁水去了云梦泽。

    岛上春事正盛,花开烂漫到难收难管,却依然简洁安静,如同小时候的模样。

    她也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将步子压得低低的,深怕被人发现。其实,问道是假,看人是真。她心绪茫然如潮,沿途更是漫不经心地折了几株桃花,来缓解自己紧张的心情。

    待心事繁兀地走到屋外,却见着缙云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屋外老槐树下的石凳上喝茶,莲花玉盏中的茶汤扬着缕缕热气,缙云将茶碗盖上,随手翻阅着手中的书卷,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模样。

    舍稚深吸了口气刚想挨上去,却见青鸾正从里屋出来,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步子,往树后隐了身子。

    “公子,见着罗泺了吗?一整天都没见着他,也不知去哪里偷懒了。”青鸾仍着着那袭青衫,腰身紧收,凸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她慢步走来,语气中夹着一丝责备。

    缙云扬头看了看天色,答道:“我遣他去给村民们备些药材,估摸着也快回了。”

    青鸾恍然大悟道:“对,他们金翅族脚程最快,有他在,必误不了公子的事儿。”

    缙云淡淡一笑,说:“呵,哪能阿?我是怕你们天天拌嘴,让我这耳根子没得清静。”日落后的春天还透着股凉意,缙云将冒着热气的玉盏握于掌心,借着茶热暖着身子。

    青鸾跟着和煦温婉笑了,心想也好,公子善通医术,平日里时常帮着村民治些小病小痛,而这为村民备药的事一直以来却都是她做的,如今有了壮丁,她也可以轻松些。

    想着,她择了对面的石凳坐下,揭开身旁茶灶上凉着的半壶茶水,又从茶洗中择了一盏,悠然地执壶满上便自顾自地赏起花来。

    “这些蓬莱紫真好看。”

    “可不好打理,娇得很。”

    “难不倒你。”青鸾笑意盈盈,双眸似弯月。

    舍稚看不清缙云的容貌,只见着青鸾笑得更欢,心中泛着酸味。

    隔了一会儿,舍稚又听缙云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青鸾明眸善睐,头低垂着,远远望去,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蓬莱紫,“不辛苦,伺候公子是青鸾心甘情愿的。”

    对面声音又抬高了些,一字一句清晰道来:“你是我的未婚妻,本不必如此辛苦。”

    蓦地,只听哐啷一声,青鸾右手一滑,一不小心将手中的玉盏摔了个粉碎,她慌忙摆了摆手:“公子,青鸾我…”

    “你的心意,我明白。”他缓缓起身,又道:“进屋去吧,外头太阳毒,别晒伤了自己。”说罢,径直从青鸾身旁走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老槐树下,青鸾一人凝神思索,秀眉紧蹙,良久才踱着步子回了里屋。

    屋外风声沙沙作响,随风飘来的蓬莱紫花香浓郁扑鼻,令人目眩神迷,而舍稚却仍然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地上,块块大小不一的青色岩石铺在泥土之上,石面被打磨得光亮,偶尔石缝间也会钻出坚强不屈的嫩绿来,舍稚曾经从中闻到过芬芳的清新,那是生命的味道,而此刻,她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脑海中只回旋着缙云低沉平淡的声音,“你是我的未婚妻,本不必如此辛苦。”未婚妻?呵,对,是未婚妻。

    青鸾,原来是缙云的未婚妻子。

    她愣在原地,一动没动,仿佛胸口正被一只拳头不轻不重地击打着,咚咚咚,一下又一下,闷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额头被树上掉下的果子砸中,才回到神来。

    抬头定晴一看,罗泺不知什么时候窜了上去,此时正蹲在老槐树的一枝树叉上盯着老屋出神,被风吹乱的红发折射出太阳的光芒,显得那么的刺眼,而他此刻的神情却是恍恍惚惚的。

    “喂,小红,你在这里做什么?”舍稚抬头便喊。

    罗泺脸色一窘,忙又看了看老屋,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便跳下来挟着舍稚往海边飞去。

    “你干嘛呀?小红!你放我下来!”

    “你轻点声,你不怕公子和青鸾出来阿?”

    “噢。”舍稚缄了口,待在海边下来后,又问:“咦?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呀?”

    “还不亏?那你听人墙脚做什么?”

    “噢,对。”她自觉理亏,便不再言语。

    “真是的,什么不学,学人偷听!”

    “对对,我的错,我无意的。”舍稚连忙求饶,想了一想,又觉得这情况不对啊,便立即吹胡子瞪眼地说道:“哎?小红!你不是也在偷听吗?要不你趴那树皮上干什么?”

    “本大爷是想看你在树后偷看什么!”

    “是吗?我怎么觉得那么可疑呢?”舍稚挠了挠脑袋,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你也听到了?”

    “恩,听到了!”

    “看吧,那就是偷听了,臭小红!还赖我!”

    “喂,我是被你拉下水的好不?还有,不要再叫我小红,你个幼稚鬼!”

    两人四目相瞪,眼看又要大吵起来,却突然间噗哧一声双双笑出声来。

    “好了,既然大家都‘一不小心’听到了,那就是同一战线了,罗大侠可千万别说出去阿。”

    “那是自然,嘿嘿,嘿嘿。”

    两人开怀大笑,秉着同仇敌忾,惺惺相惜的念儿,互看顺眼了起来。

    隔了一会儿,舍稚悄悄问道,“怎么瞧你一副难过伤神的样子,是怎么了?”

    “呵,也没啥,只是公子他嫌我烦了,我心里不是滋味。”罗泺边说边暗暗搓着手。

    舍稚暗道,幸好幸好,也不知那句话他听没听见,刚想再问,又听罗泺问道:“那你呢?我看你都不吭声,象失了魂似的。”

    “我?咳咳,我当然也是为你抱不平嘛,你虽然平日呱噪了些,但到底也算个好人嘛。我是在为你伤心呢,恩恩,为你伤心。”

    “真的?嘿嘿,想不到你人还不错。”罗泺咧嘴笑了,笑容璀璨,如明朗朝阳。

    还真信了,真是只傻鸟。舍稚顺势勾住罗泺的肩膀,郑重地提醒:“这事儿就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对谁都不要提起,知道不?如果被人知道,那对您罗大侠的名声不好,恩,很不好。”

    罗泺看着舍稚“镇定”的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海滩边冰释前嫌,笑语盈盈。不远处的泽卿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他今日本打算去梓潼山寻舍稚,却意外撞见了尘师兄。了尘告诉他,近日自己的这个小师妹不知何故有事无事总爱往云梦泽上跑,他闲来无事便跟过来瞧个究竟。

    他原本最爱看舍稚的一颦一笑,可此时,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泽卿抿着有些发白的唇,躲进了身后的小树林。自从她擅自去了云梦泽,与罗泺不打不相识后,泽卿就觉得舍稚有些古怪,常常魂不守舍,说话也不利索,还开始翻阅她最不爱塔理的典藉。

    不过,今时今日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从小爱恋的舍稚,竟是喜欢上了罗泺。

    泽卿心底不由泛起一阵酸意,他苦笑一声,又嘲笑自己竟然如此小肚鸡肠,学人家吃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海边的两人,失望,心酸和挫败感牢牢包围着他,泽卿握紧手中的白松扇,将所有的情愫都凝于眼底,在眼底结成了一团薄薄的雾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