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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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仙山择徒

    长留仙山,山峰秀丽,挺拔云表。峰高五十丈许,树生石上,枝叶光怪,石牙横竖错落,似断即坠,举头一片青空冥冥,使人目酣神醉,心驰神往。

    山上亦多珍奇鸟兽,毛羽艳丽丰富,性格温顺亲人,每到清晨,便群聚而歌,其音犹如昆仑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足可绕梁三日,荡人心魄。如此美轮美奂之景,怎叫仙人不驻足长留?

    更妙哉之处,于耸然入云的长留山顶,建有一巍峨殿宇,漆木结构,飞檐斗拱,鎏金铜瓦,宏伟壮丽。殿门两侧,梁柱涂金,精细雕刻着一副楹联,按序写有“诸相沤浮如泡影,何恋俗世多富贵。不如灌顶有醍醐,能使清凉亦自省”。上方牌匾,则是黑底金字,遒劲有力书“醍醐殿”字样。殿内燃有檀木和沉木的混合熏香,混合着烧香的味道,随风弥散,烟雾萦绕,极显庄严肃穆。

    往下观去,月台之上,左日晷,右方形嘉量。月台之下,则是由汉白玉砌成的青衿台,长宽各百丈有余,粗略估算可同时容纳千人。

    而此时,月台之上摆放有三把色泽暗沉的核桃楸木椅,每把座椅间隔三丈左右,古朴简单,又显得沉稳大气。

    午时未到,泽卿三人却已早早到了青衿台,准备出席今日的择徒大会。此时青衿台上善三道众人也三两成群,各自站立于台上各处,有的拭剑,有的屏息打坐,有的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唯一共通之处便是众人都悄然无声,整个青衿台凝聚着紧张的气氛。

    “英姐姐,你看那人,手上那葫芦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莫非是来装酒不成?”舍稚见一青年提着一只通体莹绿的葫芦,在栏杆边细细擦着,极其珍视之态。

    舜英未答,计都便道,“你轻点声儿,那可是道家法器。”

    青年闻声抬头,上下打量了舍稚,不免轻蔑,“无知小儿,竟连这也不识,还想着来参加这择徒大会。”

    舍稚上前欲辩,被舜英拉下,只见计都上前抱拳,微微颔首一笑,“兄台见谅,舍妹有眼不识泰山,在下计都,代她向您赔礼。”说罢,便自行作揖。

    青年暗哼一声,右手轻轻一推,那绿色葫芦便凌空飞起,浮于半空之中,随即便变幻大小,变大之时足可遮盖半个山头,变小之时又如针眼,轻松便从舍稚衣?中穿过。“玉均!”青年男子轻唤一声,那葫芦似有回应,变成适于一人站立的大小,在空中徜徉一翻,安静地停于青年脚侧,青年拂了拂长衫,纵身跃上了葫芦的前段位置,待站稳之后,随着他一声号令,碧绿的葫芦陡然划破温润的气流,在半空中闪烁过一道薄而剔透的银白色光芒,裹挟着疾卷的风冲向青衿台上空,直看得青衿台上众人目不转睛,击节赞叹。

    计都心中不免讶异,待青年下来后又将那法器看了个真切,“兄台这通灵法器,可是道德真君的碧玉葫芦?”

    “哈哈,算你有些眼力。”青年笑过,也对计都作了一揖。计都又道,“不知兄台今日来这择徒大会,欲拜哪位恩师?”

    “自然是舍谛洲的玄禹道君,道教之中,无人不以师承玄禹道君为荣。在下此次自是奔着他老人家去的。”

    舜英挪过步子,对青年微微行了一礼,“玄禹道君乃上古得道之仙人,其道名响彻整个道界。”说罢,又转道,“不过舜英素闻他老人家几百年来未择一徒,每次来这大会都只道是过过场子,不知此次前来是否依旧如此。”

    那青年见舜英暗暗泼了冷水,心中不悦,又不能发作,便道,“姑娘此言差矣,玄禹道君不收弟子乃是因为未觅得资质上佳之人,但今日我既来了,便定能入了这梓潼山的自在观,拜于道君门下。”

    舜英心想,如此狂妄言论岂不和道家相悖?身下却微微鞠躬颌首,浅浅一笑道,“失敬失敬。”

    计都亦拱了拱手,算是别过,三人便欲向台中央走去。

    就在此时,忽听得后面有人唤舍稚的名讳,舍稚回头一看,只见通往青衿台的石阶之上站有一男子,一身白衣如雪,眉眼之间温润如风,清雅出尘,如切如磋,俊逸非凡,男子手执白松扇,正怔怔望着她。

    舍稚一时反应不及,愣在原地,心想,如此俊美男儿,是在哪里见过?未及细想,只闻那男子又唤了句,“舍稚,是我,泽卿。”

    “泽卿...?是泽卿哥哥!”她并未料到在此处竟能遇到他,心下先惊后喜,不由自主地奔了过去,待离他近些,又收住脚步,薄怒道,“近日都未收到你的书信,想不到你竟游山玩水到这长留山来了。”

    “不不,你切莫误会,只不过父亲大人要我来参加这择徒大会,碍于时间紧迫,我一时没赶得及...。”

    舍稚刚想再说,计都也识得了他,一步上前道,“昔日见你,还乳臭未除,转眼之间,便也已长大成人,不错不错,很是儒雅。”说完,便上下打量了一番。

    泽卿忙恭敬作了一揖,“见过计都兄。”

    舜英丹唇逐笑,也在一旁附和,“原来这就是舍稚口中的小恩人那,果然相貌堂堂,气度不凡。”说罢,又在舍稚耳畔轻声道,“不知舍稚妹妹是否也喜爱这白衣少年郎?”

    舍稚脸色一红,当下不知该做何反应,昔日自己最爱拿英姐姐和计都哥哥开玩笑,今日轮到自己,嘴巴却甚不灵光,顿时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待得舜英推搡她,才拙舌道,“你来参加这…。”

    “大少爷…你…等等…我!”不及她问完,石阶上又跑来一美妇人,正靠在栏杆上气喘吁吁地喘着气,显然攀上这山顶有些气力不及。只见那美妇人体态丰腴,风姿绰约,虽有些年纪,但品貌端庄优雅,风韵犹存。她小碎步跑着,想要赶到泽卿身旁,稍跑一会儿,便又气喘难耐,按着胸口,自顾自地喘气,说不了话。

    “泽卿哥哥,这位是?”舍稚话虽问着泽卿,眼神却一直看着那妇人。

    “这位是宝姨,父亲大人为我择的医师,此次随我出了咸溟,也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泽卿有点不好意思拉那妇人的手,便拉着她?口,将她往舍稚这边引,“有宝姨在,我的病痛会稍微好些。”

    宝姨长得极美,但可能性格有点拘谨,不善言辞,此刻笑起来有点木木的,舍稚也揣摩不透她什么心思,心想又不好太不懂礼节,让水宫的人小瞧了去,便微微作了一揖。

    宝姨回了一礼,笑颜渐开,“这位应当就是舍稚姑娘吧,我们大少爷今朝还去云麓山拜会过姑娘,不过没缘份见着,刚才心中还正恼呢。”

    “宝姨,你别胡说。”

    “你…你去南门府找过我?”舍稚问。

    “是,本想着先来看你,但却被告知你来了这长留仙山,我便赶来了,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赶得急在大会开始前见着你。”

    舍稚听了这话,脸越发红了,便低眉垂眼不再看他。

    计都与舜英对望一眼,似察觉气氛微妙,彼此心照不宣,相视而笑,颇有灵犀。

    舍稚心道,幼时见泽卿哥哥,只觉得他腼腆害羞,现在倒是磊磊大方起来,怎地分别几十载,自己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平日里写信的时候总有千言万语,一旦真见着了,却又说不出半字,如此扭怩,真是不像自己。正想着再编排些客套话,却忽被段段光影闪了下眼,舍稚不禁用手掌挡住眼睛,又听青冥之上一阵刀剑窸窣之音,抬头一望,只见齐齐百人,九纵九横,有男有女,青杉飘飘,束发于冠,风姿飒爽,御剑飞驰,浩浩荡荡向青矜台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