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鸿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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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祸乱自来

往日风情,物是人非,一股悲戚的情绪缭绕。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有余,而自己,苟延残喘,过的是如此狼狈。

    闻声侧望,香兰怯弱抱着琵琶,探询的看着自己。墨羽不由心头一软,温声道:“莫怕,吃过饭否,来,一起吃罢。”,说着,拿起旁边一双筷子,递到香兰面前。

    “这,”,香兰低首,身子轻抖一下,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她以为,墨羽是要让自己同外姐妹一样,陪喝陪玩。虽然这些本就是该做的,亦事先做好了觉悟,奈何初次接客,多少有些不愿与恐惧。

    墨羽凝目,以为对方还在怯恐,便不强人所难,将筷子放至香兰面前桌上,“你若心存不愿,我亦不多做勉强,你下去吧。”,兴趣寥寥,自顾自的夹筷。

    “公子莫要。”,一听让自己下去,香兰顿时失色,惊呼一声,左手拿紧琵琶,双眼噙泪,右手慌乱拉住墨羽袖口,脸色苍白道:“香兰一切听从公子吩咐,望公子息怒,莫遣小女子。”,说着,说着,竟泪不受控,自目倾泻下来。

    “你这是为何?”,无措停止动作,墨羽不知所以的看着香兰。自己只是好心让对方下去,免受为难,为何会引起这般反应。

    “嘿嘿,”,这时,一旁孙老停筷,抹了抹嘴,饶有兴味的看着墨羽,幸灾乐祸道:“真是个呆小子。你可知晓,她若被你退返出去,定会引起老鸨意见,以为贵客不满表现,为保客源,事后免不了调教一番这个小女娃。”

    “调教?”,第一次接触,墨羽大概知道会对香兰造成不好后果,但对于孙老口中的话还是不解,蹙眉看向香兰。

    “嗯~”,香兰低头轻点,泪眼朦胧,伸袖轻沾,道:“嫲嫲会斥责香兰待客不周,轻则打骂,重则不给吃喝,让龟公每日以棍杖身。”,话到此处,似乎想起了伤心往事,又开始轻泣。

    “唉~”,长长叹出一口气,墨羽开始怜悯起来外面那些风尘女子,她们,应该也有自己的难处。

    “好了,”,孙老对于墨羽的长叹不屑一顾,站起身,不避讳香兰在场,拿起铁拐,拄着走到靠窗位置,盘膝而坐,双手运功开始疗伤。口里,吩咐道:“此次不同先前,老夫须持续疗运好些时日。故,吃喝时分你也不必打扰,闲暇间,不要外出,自己小心行事便可。”话毕,阖目,如同老僧入定,开始疗伤。

    “香兰姑娘”,唤过被孙老举动疑惑的香兰,墨羽抱拳一揖,“方才多有误会,让姑娘伤心落泪,实在不该。”

    “公子严重了,”,受宠若惊一般,香兰放下琵琶,双手匆忙抬起墨羽双手,面颊红润,柔语道:“是香兰误解了公子。”,此刻,从言行举止间,她已知晓墨羽不谙俗世,是个善良之人。

    打开心结,彼此有了全新的认识,便不再那般拘谨。香兰轻拿筷子,做到墨羽旁边。墨羽替对方倒了一杯茶水,开始与其谈论。不一会儿,二人便熟捻起来,有说有笑。

    通过交谈,墨羽才知香兰是个苦命之人。香兰,本地人士,本名李翠兰。自幼身在贫寒人家,有一兄一妹;父亲老实敦厚,靠上山砍柴卖活,母亲多病,与家编织箩筐,携予丈夫,如此生计,一家五口很是艰难。

    然,世事难料,在香兰十岁之龄,母亲无钱医治,病死榻上。其后,又无钱安葬母亲,父亲苦于无计,痛心将小妹卖与外商为鬟,得银处理后事。及此,兄长大受打击,留书一封,欲外出投军,以谋出人头地。

    后来,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及至去年,父亲上山砍柴,偶遇暴雨倾盆,路泞多滑,不慎迭滑到一沟壑,摔断了双腿。李翠兰久不见父归,上山寻找,方才找回。瘫痪卧床,李翠兰靠给人洗衣维持家用。今年,天降横祸,父亲抑郁病逝,自己借账葬埋,后逾期未还,被债主逼迫,卖进花楼抵账。

    “唉~”,不知是第几次叹气,墨羽看着身旁哭诉成泪人的香兰,无语安慰,只能伸出右手去拍对方的后背。哪只,多年压抑,一经释放的香兰情不自禁,投身到墨羽怀中,双肩抖动,不停哭泣。

    无奈,推开明显不适合。墨羽任凭香兰在怀中哭泣,自己不停拍着对方后背,轻语道:“人生多有不易,一切,都会过去的。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

    也许是平日看人脸色,受尽了冷眼相待。今日,第一次有人听自己哭诉衷肠,安慰自己,香兰足足在墨羽怀中哭了许久,许久,直到不知何时,竟在墨羽怀中,安静睡去。

    “这,”,看着沉睡过去的香兰,墨羽不由手足无措,思索了半天,不敢丝毫动作。除了惜柔,这是第一个与自己有过接触的女子。

    但又摇头一想,香兰悲惨身世,遭到老鸨无情对待,一直身心紧张。方才,第一次放开心扉,对陌生人坦露一切,这,是对自己的信任。毕竟,对方亦不过十几岁的少女而已。

    就这样,小心等了一个时辰,外面天色已经入夜,墨羽的身体都有些僵麻之际,香兰的呼吸这才变的深重,她,已经熟睡过去!

    墨羽轻轻抽出双手,小心翼翼的环过香兰身子,让对方靠在自己胸口,右手,揽住她的腿弯,温柔一用劲抱起。

    幸亏香兰身体较轻,否则以墨羽的残破身躯,还要花费一番功夫才行。

    慢慢,慢慢挪动步伐,靠近床榻,将香兰轻柔放下,替其盖过被子;最后,又用袖口温柔沾去泪水,理顺碎发,这才伸展腰身,走到椅子处坐下,趴桌而睡。至于饭桌之物,为防龟公看见孙老异常,只能让香兰明日撤换。

    翌日,墨羽还在睡梦之中,忽觉背上有东西移动,惊意睁眼,发现香兰早已醒来,正给自己盖披外衣。

    “公子,香兰扰您清梦了。”,见墨羽睁眼,香兰愧疚低头,做错事一般。

    “嘿嘿”,晒笑一声,墨羽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哪有,正好我刚醒来。”,话间,伸个懒腰,抖簌精神。孙老那边,则波澜不惊,保持昨日动作不变。

    接着,各自分别洗漱完,吩咐香兰撤了饭菜,叫了一桌新的,二人饭间谈笑相熟,全然无有芥蒂。饭毕,墨羽又递给香兰一些银两,让她交予老鸨,说是近期香兰只侍奉自己一人。那老鸨本就贪财的主,有了银钱,自然满口答应。

    就这样,算是在花楼短期安了家。不能外出,每天同香兰谈笑,琵琶曲悠,倒也不觉无趣。期间,香兰曾疑惑老者与墨羽之间的微妙关系,但见墨羽面露难色,也就很知趣的没在提起。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十日过去。墨羽每天都观察老者,但每次都无有收获,对方除过第五天换了新的手印,再无动作,浑然没了生命的枯木。唯一不同的是,老者体内,时不时传出轰鸣沉闷之声,似骨骼摩擦,又似劲力冲撞……

    是日,用过晚饭,墨羽闲适坐在椅子上,饮茶,闭眼听旁边香兰的琵琶之曲。忽然,“嘭!”,房门被暴烈从外面踹开,香兰惊慌停止弹奏,墨羽阴沉着脸从座位站起,将香兰拉在身后。

    “隔,”,

    入门,是一摇晃身子的年轻人,其衣袍华丽,醉眼惺忪,浑身酒气的打着隔,叫嚷道:“方才是哪位娘子奏曲,来,让爷瞧瞧!”,话语间,身行跌撞碰到桌子,桌子得力摇晃,使茶壶掉落地上,碎裂一地。

    “公子,您走错了,这不是您的屋子。”,来人身后,正是以前接待过墨羽的那位龟公,其扶着年轻人,焦急冲对方耳朵说话,动作中,不忘给墨羽使眼色。

    “哼,”,不悦一哼,墨羽不管龟公的眼色何意,他只知道,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人,已经在打量孙老。

    “哪来的酒鬼,还不快滚!”,一想到很有可能被暗处之人发现,墨羽焦躁推了一把将手胡乱摸过来的华服公子,:“再不滚,休怪小爷对你不客气!”

    奇怪的是,墨羽这句话一出,龟公,连同外面看热闹的诸人尽皆愕然,难以置信的看向墨羽,指指点点。就连身后香兰,亦不停伸手拉扯自己衣服。

    “吆喝,”,听到威胁,那醉酒公子一正身子,伸出食指,对着墨羽这边摇晃指着:“小子有种,你可知晓,本,本公子是何身份?你,你……”

    “咣~”,一声清脆炸响,诸人再度惊哗,只见墨羽不等酒鬼话毕,扬手便抽了对方一巴掌,厉喝一声:“滚!”

    声音震震,加上酒鬼脸上殷红的手掌印,所有人缄口,惊惧看向墨羽,甚至有几个人,拔腿便离开此处,兴许找人去了。

    “你,你,你”,脸上灼痛使酒鬼清醒过来,其手捂脸,怒不可遏的指着墨羽,脚步跌撞撤向人群:“你敢打我!你等着。”,退到人群处,撂下一句狠话,转身朝外跑去,身行不稳,跑动中还摔了几跤。

    “所有人,都给小爷散去,否则,下场如斯!”,再次厉喝一声,墨羽面色难看,眼神凶狠盯着人群。诸人兴许被方才墨羽行为摄到,俱沉默散去,就连想要解释的龟公,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离去。

    关门,墨羽心情沉重,眉头紧蹙,一言不发的杵在原地,思索一切可能发生之事。

    “公子,”,半天见墨羽不发一言,香兰怯怯拽了拽墨羽衣袖,柔柔道:“您,怎么了?”

    墨羽转身,看着香兰关切的神色,内心一缓,犹豫了半天,才嗫吁道:“我,恐怕要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