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2 天玟:这鬼天气也太恐怖了！（2）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轻松呢？明明有人消失掉了……
天玟也一度这么觉得，大概是在一年前自己刚刚成为魔法少女的时候。那时茶水间的人还不是现在的样子，有一些人走了，又有一些人加入。那是去营救被困的27队的任务，一群人冷漠地看着一个只剩一口气的魔法少女慢慢地消散成一堆灰烬——从一个穿着死库水的正常少女变成一堆冷掉的、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灰烬，其他人却没有任何哪怕是眉头皱皱之类的表现，而更加关心如何回收魔力，那些刚刚被营救出来的魔法少女也是一样。那时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事情。尽管车祸几乎使她的心灵丧失殆尽，她也还是一度沉浸于惊愕之中，而且自己和妹妹从一开始就是有些多愁善感的人，尽管为了掩饰自己，不被身边的人嘲笑，两个人都剪了短发，玩男生会玩的游戏，而在死后才发现什么都是掩饰不住的。
那时，落华曾经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说道:“我们本来就都是死人而已……如果可悲的怜悯持续下去，你也迟早会被拖累死的，但是这种情感并不是不自然的……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可是我们也是人啊……”她不服气地回答。
落华摇了摇头。“只是曾经是。我们都是死人，死人是无权干涉活人的。”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存在于此世？
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吗……
天玟正胡思乱想着过去的事情，忽然听见落华的招呼声。
“那个，别休息了，待会儿就走。”
“哎——不要啊落华姐！”看到落华走到一边去拔电线，甜甜刽子手忙抹了抹嘴阻止她。
——自己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真正了解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也是女孩子，会开玩笑也会打打闹闹，会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八卦，也会在冷凉的秋天聚众涮火锅。但是有一个身份不会被她们忘记——她们都是死人。边缘也好仍存在也好，她们早就被告知自己会很快消失殆尽。既然如此，那就比以往还要快乐地度过剩下的年月吧，毕竟这里的大家，没有一个值得被珍惜。
那个生死未卜的灰色虚幻，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天玟想起了在直接离开那个意图自杀的人时，moonlight隐忍着的眼神。那才应该是正常的，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走，去抓扭曲啦！活捉活捉！”落华不由分说地拔掉了电源，电线有如一只拖着老长尾巴的老鼠，在地上蔫成一团。
“哎——真没意思。走了走了。”甜甜刽子手拉了拉厚厚的披风，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天气这么恐怖，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积极的啊！我们几个基本没有战力的就留在这里好了。”心盲坐在原地没有动。
“不行啦，万一回来找不到你们怎么办？”落华回头说道。
“嗯，如果被掩盖了就惨了。”研究者lika面色严肃地站起来，并且揪住心盲的袖口，想要强行把她也拉起来。
“哇你也这么说！”虽然表现出一副不快的样子，心盲还是站了起来，“你真的不冷吗？”
研究者lika点了点头。“研究者什么都会不是很正常的吗？”
“卧槽什么黑科技？！我也要！”
…………
一行人来到了山边的碎石场。虽然离着市内大热的景点仅有一公里之遥，这里却并不对游客开放，坦白说，它压根没被划在景区内。毕竟这里除了一些工厂用得上的碎石头，什么都没有。没有草坪，没有松软的泥土，更没有潺潺的溪流顺着山的裂缝淌走，有的只是颜色相近，仅在深浅上有区别的大量大小不一的石头和光秃秃的地面而已。零星的树木也像是要枯死一般狠狠地弯曲着枝干。灰尘在低空盘旋着。这种地方怕是售票口倒贴门票，都没有半个人会来。
“你看，就那玩意儿。”落华向刚来的几个人指了指一个远处的少女。那种灰色几乎要从皮肤里透出来而氲氤在她的腿边，如同一种自然而然生成的气氛，即使隔着一座山大概都能感受到。着装打扮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贴合描述——一种在这个发育状态的孩子中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非主流）的打扮。
“要抓住是吗？”
天玟注意到还有几个扭曲也在旁边慢悠悠地晃荡着，和过于老成的小孩几乎一样。这样大的密度使她感到了一点压迫感。
“它们好像比较温和，但是你还是得等它们中有一个脱离群体。”落华补了一句，“就跟一群羊似的。”
“你这什么鬼比喻啊……你觉得它们能够被冻住吗？”天玟蹲下去抱住裸露的双腿。
落华摇摇头。“够呛。”
“那你们非要拉我来干什么……连点计划都没有。”天玟翻了个白眼。
“计划还是有的。”落华说，“其他人去拦着剩下的扭曲以及规正，刽子手和菟丝子去控制住它，你看它动作一变得迟缓，就冻住它的脚。你妹妹呢，就加入那边好啦。毕竟规正这些扭曲，7队要付给我们玻璃珠的。”
“这么……随意的吗？”天玟有点失望。
“成功率不大，但是我们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lika怎么说？”
“你得先给我一道题我才能做。”研究者lika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我完全没听懂你什么意思。”天玟站了起来，指了指右侧，“有一个往那里走了。”
落华向大家招了招手。“追。”
片刻之后，一圈人包围了孤身一个的扭曲。
“行动。”落华意味不明地打了一个响指。名为“菟丝子”的少女两步上前，高高地跳起来，在扭曲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踩到了它的头顶，白中透黄的须蔓迅速从她的脚底生长出来，接着自然而然地钻入地底。小女孩模样的扭曲似乎意识到了，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手指诡异地反向弯折，关节处发出很响的炸裂声，显现出巨大的凹槽。藤蔓原来稳稳地根植着的石块开始崩碎，使得那些藤蔓有些拉扯不住了。甜甜刽子手将斩首剑随意地插入自己的腹部，剑身化作光粒消散，她从身体里面拔出了一条长鞭。扭曲没有挣扎，只是将手指更加夸张地反着关节折回去，几乎要握成一个掌心向外的拳头了。石头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天玟的眼眶渐渐放大。是时候了。只要用冰把扭曲和石块固定在一起，就不用担心它逃跑了。
那个小女孩形态的扭曲非常违和地套着巨大的马靴，棕色的皮料上面打着亮闪闪的铆钉。她盯着那些铆钉，想要集中精力去将冰块制造出来。
“……为什么……”
自己早上看到的、自杀未遂的女孩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如此真实而鲜明地存在着，连同颈项一起。她的皮肤一阵青紫一阵苍白，脸庞晕染上了病态的红，那种暗红简直要透过薄薄的脸皮滴出来一样。她的眼睑死气沉沉地耷拉着，脸部的骨头凸了出来，仅存的肉不自然地颤抖着。布满咬痕和裂痕的嘴唇也在颤抖，那种颜色已经说不上来是酱紫还是青灰了。脸部的伤口极端地扩大开来，露出黄色的、结了一层风干的皮的内里。她的嘴角因颤抖而流下了一滩涎水，夹杂着大量粉红色的细致泡沫，使得她看起来像一只快要憋死的螃蟹。她的眼睛涣散着，天玟却莫名地感到她在瞪视着自己。
“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
天玟的心脏猛地一颤。
“我问你啊……为什么不救我呢……”
天玟捂住额头。好烦……
冰晶“刷”地一下竖立起来，将扭曲的脚狠狠地击穿，如同染血的锁链一般将它牢牢地固定在石头上。
小女孩模样的扭曲发出了骇人的惨叫声。
然而，天玟却只听见了脑海中的质问声。
“为什么……为什么……”
“你安静啊！”
世界安静了。
天玟听到了自己“咣当”一声倒地的声音。
“你没事吧？！”
在昏倒之前，她听到了落华的声音。
天玟也一度这么觉得，大概是在一年前自己刚刚成为魔法少女的时候。那时茶水间的人还不是现在的样子，有一些人走了，又有一些人加入。那是去营救被困的27队的任务，一群人冷漠地看着一个只剩一口气的魔法少女慢慢地消散成一堆灰烬——从一个穿着死库水的正常少女变成一堆冷掉的、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灰烬，其他人却没有任何哪怕是眉头皱皱之类的表现，而更加关心如何回收魔力，那些刚刚被营救出来的魔法少女也是一样。那时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种事情。尽管车祸几乎使她的心灵丧失殆尽，她也还是一度沉浸于惊愕之中，而且自己和妹妹从一开始就是有些多愁善感的人，尽管为了掩饰自己，不被身边的人嘲笑，两个人都剪了短发，玩男生会玩的游戏，而在死后才发现什么都是掩饰不住的。
那时，落华曾经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说道:“我们本来就都是死人而已……如果可悲的怜悯持续下去，你也迟早会被拖累死的，但是这种情感并不是不自然的……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可是我们也是人啊……”她不服气地回答。
落华摇了摇头。“只是曾经是。我们都是死人，死人是无权干涉活人的。”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存在于此世？
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吗……
天玟正胡思乱想着过去的事情，忽然听见落华的招呼声。
“那个，别休息了，待会儿就走。”
“哎——不要啊落华姐！”看到落华走到一边去拔电线，甜甜刽子手忙抹了抹嘴阻止她。
——自己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真正了解魔法少女的。魔法少女也是女孩子，会开玩笑也会打打闹闹，会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八卦，也会在冷凉的秋天聚众涮火锅。但是有一个身份不会被她们忘记——她们都是死人。边缘也好仍存在也好，她们早就被告知自己会很快消失殆尽。既然如此，那就比以往还要快乐地度过剩下的年月吧，毕竟这里的大家，没有一个值得被珍惜。
那个生死未卜的灰色虚幻，大概也是这样想的吧。
天玟想起了在直接离开那个意图自杀的人时，moonlight隐忍着的眼神。那才应该是正常的，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走，去抓扭曲啦！活捉活捉！”落华不由分说地拔掉了电源，电线有如一只拖着老长尾巴的老鼠，在地上蔫成一团。
“哎——真没意思。走了走了。”甜甜刽子手拉了拉厚厚的披风，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天气这么恐怖，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积极的啊！我们几个基本没有战力的就留在这里好了。”心盲坐在原地没有动。
“不行啦，万一回来找不到你们怎么办？”落华回头说道。
“嗯，如果被掩盖了就惨了。”研究者lika面色严肃地站起来，并且揪住心盲的袖口，想要强行把她也拉起来。
“哇你也这么说！”虽然表现出一副不快的样子，心盲还是站了起来，“你真的不冷吗？”
研究者lika点了点头。“研究者什么都会不是很正常的吗？”
“卧槽什么黑科技？！我也要！”
…………
一行人来到了山边的碎石场。虽然离着市内大热的景点仅有一公里之遥，这里却并不对游客开放，坦白说，它压根没被划在景区内。毕竟这里除了一些工厂用得上的碎石头，什么都没有。没有草坪，没有松软的泥土，更没有潺潺的溪流顺着山的裂缝淌走，有的只是颜色相近，仅在深浅上有区别的大量大小不一的石头和光秃秃的地面而已。零星的树木也像是要枯死一般狠狠地弯曲着枝干。灰尘在低空盘旋着。这种地方怕是售票口倒贴门票，都没有半个人会来。
“你看，就那玩意儿。”落华向刚来的几个人指了指一个远处的少女。那种灰色几乎要从皮肤里透出来而氲氤在她的腿边，如同一种自然而然生成的气氛，即使隔着一座山大概都能感受到。着装打扮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也贴合描述——一种在这个发育状态的孩子中不常见（甚至可以说是非主流）的打扮。
“要抓住是吗？”
天玟注意到还有几个扭曲也在旁边慢悠悠地晃荡着，和过于老成的小孩几乎一样。这样大的密度使她感到了一点压迫感。
“它们好像比较温和，但是你还是得等它们中有一个脱离群体。”落华补了一句，“就跟一群羊似的。”
“你这什么鬼比喻啊……你觉得它们能够被冻住吗？”天玟蹲下去抱住裸露的双腿。
落华摇摇头。“够呛。”
“那你们非要拉我来干什么……连点计划都没有。”天玟翻了个白眼。
“计划还是有的。”落华说，“其他人去拦着剩下的扭曲以及规正，刽子手和菟丝子去控制住它，你看它动作一变得迟缓，就冻住它的脚。你妹妹呢，就加入那边好啦。毕竟规正这些扭曲，7队要付给我们玻璃珠的。”
“这么……随意的吗？”天玟有点失望。
“成功率不大，但是我们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lika怎么说？”
“你得先给我一道题我才能做。”研究者lika拉了拉自己的外套。
“我完全没听懂你什么意思。”天玟站了起来，指了指右侧，“有一个往那里走了。”
落华向大家招了招手。“追。”
片刻之后，一圈人包围了孤身一个的扭曲。
“行动。”落华意味不明地打了一个响指。名为“菟丝子”的少女两步上前，高高地跳起来，在扭曲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踩到了它的头顶，白中透黄的须蔓迅速从她的脚底生长出来，接着自然而然地钻入地底。小女孩模样的扭曲似乎意识到了，缓缓地抬起一只手，手指诡异地反向弯折，关节处发出很响的炸裂声，显现出巨大的凹槽。藤蔓原来稳稳地根植着的石块开始崩碎，使得那些藤蔓有些拉扯不住了。甜甜刽子手将斩首剑随意地插入自己的腹部，剑身化作光粒消散，她从身体里面拔出了一条长鞭。扭曲没有挣扎，只是将手指更加夸张地反着关节折回去，几乎要握成一个掌心向外的拳头了。石头上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天玟的眼眶渐渐放大。是时候了。只要用冰把扭曲和石块固定在一起，就不用担心它逃跑了。
那个小女孩形态的扭曲非常违和地套着巨大的马靴，棕色的皮料上面打着亮闪闪的铆钉。她盯着那些铆钉，想要集中精力去将冰块制造出来。
“……为什么……”
自己早上看到的、自杀未遂的女孩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如此真实而鲜明地存在着，连同颈项一起。她的皮肤一阵青紫一阵苍白，脸庞晕染上了病态的红，那种暗红简直要透过薄薄的脸皮滴出来一样。她的眼睑死气沉沉地耷拉着，脸部的骨头凸了出来，仅存的肉不自然地颤抖着。布满咬痕和裂痕的嘴唇也在颤抖，那种颜色已经说不上来是酱紫还是青灰了。脸部的伤口极端地扩大开来，露出黄色的、结了一层风干的皮的内里。她的嘴角因颤抖而流下了一滩涎水，夹杂着大量粉红色的细致泡沫，使得她看起来像一只快要憋死的螃蟹。她的眼睛涣散着，天玟却莫名地感到她在瞪视着自己。
“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
天玟的心脏猛地一颤。
“我问你啊……为什么不救我呢……”
天玟捂住额头。好烦……
冰晶“刷”地一下竖立起来，将扭曲的脚狠狠地击穿，如同染血的锁链一般将它牢牢地固定在石头上。
小女孩模样的扭曲发出了骇人的惨叫声。
然而，天玟却只听见了脑海中的质问声。
“为什么……为什么……”
“你安静啊！”
世界安静了。
天玟听到了自己“咣当”一声倒地的声音。
“你没事吧？！”
在昏倒之前，她听到了落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