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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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引子

    这是发生在大兴安岭深处的故事。

    它说起来很长,也很诡异。

    尽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我的记忆依然清晰。显然,那段经历对于我来说已经刻骨铭心,深入骨髓了。

    *****

    故事起源于大兴安岭深处一个叫满营子的屯子。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一个冬天,不知什么原因,大兴安岭冷的那叫邪乎,气温达到了零下48度。

    腊月初七那天,从早晨开始,刀一样的西北风就嚎了起来,卷着冒烟儿大雪,一直下到黄昏也没有松劲儿。

    这时候,在满营子东面出现了一支队伍,大概有七八个人,还带着两匹瘦马,马背上的东西很重,用毛毡盖的严严实实,一路留下深深的蹄印。

    当时人们的第一感觉,这像一支勘探队。

    因为那个年代,装备落后,来这里搞地质勘探的都是这个样子。

    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了。

    第一,不是季节,这个时候大兴安岭天寒地冻,漫山大雪,连哪是哪都分不清。只要脑壳没进过水的人绝不会这么干。

    第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不正常,不是棉衣或兽皮一类的东西,而是老旧的日本军装。

    日本人?不是早都过气,被打蒙了圈,跑了吗?

    第三,大兴安岭是国家重点保护区,最后一片原始森林,哪能随便进出?况且九月份就已经封山了,他们怎么进来的?

    但是议论归议论,这些已经无关紧要了,现在的事实是他们来了,人就在这!

    当时的情形据后来屯子里一个当过兵的人回忆说,看着这些人,就觉得很邪门,到底哪里邪门一时又说不清。直到有一天有人备上三斤酱牛肉,他喝了一瓶烧刀子后,脑子才忽然灵光想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那些狗日的根本就不是活人,有一个没有眼珠子,脸白得像纸”…………。

    ******

    队伍进村后没多久,这些人在村支书的带领下敲开了沈三爷家的大门。

    此时!三爷六岁的孙子正满头大汗的在院子里跑着,手里拎着一个破锣满院子边跑边敲,弄得鸡飞狗跳,姑娘们隔着窗户看着外面,被逗得咯咯直笑。

    屋子里,三爷正和几个老哥们在喝酒划拳,桌子上一大盆煮熟的狍子肉刚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旁边还有一坛开了封的闷倒驴和烧糊的红辣椒。

    三爷今天请客,来的几个老哥们都是大兴安岭打猎的圈子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些人常年和野兽打交道,没一个是善茬。当然,这里面最邪乎的还是三爷。

    听老人讲,三爷在年轻时就相当尿性,有一年冬天,不知什么原因,他一个人就进山了,之后就再没了消息。过了两天,大伙儿结队上山寻找,都没有找到。但是回来的人说在三十里外的盘龙岭附近找到了九具狼尸,并在现场带回一根烟袋杆儿,所有人都认得那烟袋杆儿是三爷的。

    “大片的血把地都染红了”,回来的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这句话。

    “宁遇瞎子莫遇狼”,这是自古留下的老话,山里人都知道。意思是说猎人在单独走山时宁可遇到黑瞎子也别遇到狼群,遇到黑瞎子可能还有一点机会,而遇到狼群就彻底没戏了。那东西嗜杀,残忍,智慧。有时为了等待一个机会,它们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动,一旦时机到来,果断击杀。

    狼群是极其善于团队作战的,秒杀一切生灵,连一点骨头渣都不会剩下。所到之处任何猛兽都要退避三舍。

    因此,后来的几天人们出去只是做做样子,大家心里都明白,鼎鼎大名的沈南山回不来了。

    可是,就在人们都在为三爷感到惋惜的时候,他竟然回来了!

    第七天的黄昏,他踉跄着从山上下来了,整个人像血葫芦一样。人们把他抬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儿。

    有人说当时看见三爷出现在山上的时候,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等后来再看时就不见了。

    从那件事以后,在大兴安岭猎区,三爷就成了神一样的存在,无论男女老少都开始叫他三爷,直到现在。

    队伍进了院子后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进了屋。

    突然进来一些人,屋里的划拳声马上停了下来,人们都愣住了!

    老支书颤颤巍巍走到三爷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三爷边听边若无其事的扫视着这些人,最后,他的目光接触到为首的那人眼睛时,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展开介绍信看了几眼。

    这时那个为首的日本人解开扣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递给三爷,然后用生硬的汉语解说着,大概意思是他们要去黄岗梁。

    羊皮上画的是一张军用地图,上面标注着几个红色的点。在地图下面还有两个小图,一幅像一个漆黑的山洞,另一幅像是一个人,也许是绘制者水平有限,这个人长的无法形容的丑。当日本人指着两个小图问三爷的时候,他若有所思,接着又摇了摇头。

    “妈个巴子的,封山了,找死啊,进你娘的山”。

    这时炕上的哥几个回过神儿来,看着日本人树桩子似的站在那,还说让三爷带他们进山,就不愿意了。半斤闷倒驴下肚,说话比火药还冲,也有人回身就去抄家伙。这时,为首的那个日本人轻轻咳了一声,看了三爷一眼,站在那没动,也没说话。

    三爷转身朝炕上低声喝道:“老四”。

    这一声吆喝,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接着,三爷招呼那个日本人进了里屋,没多久出来后便把哥几个遣散了,日本人也离开了村子。

    第二天早晨,三爷起的很早,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儿子领着日本人进了山。

    三奶奶无奈的看着爷俩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三爷这样做是为啥,但老头子的脾气她是知道的。

    但是这个季节...那些鬼里鬼气的日本人....,想到这,三奶奶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很不祥的预感。

    爷俩走后的第三天,又开始变天了,大西北风刮的树木呜呜作响,夹着黄豆大的雪粒子猛往脸上抽,抽得刀割一样的疼。到了晚上,老林里咔嚓咔嚓的响声此起彼伏,那是树木被雪压断的声音。

    夜深了,除了这些声响,没有人知道这深山里还在发生着什么!

    很多人惦记着山里的爷俩,尤其是三奶奶,整晚都睡不着觉。她更加强烈的感到,这回老头子恐怕真要过不去这道坎。还有儿子,那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每想一下心里都刀扎一样的疼。

    就这样,快半个月过去了,已经到了小年儿,可奇迹并没有再次发生,进山的人一点消息也没有。

    小年儿那天的晚上,风雪已经停了,外面还有点月光。

    已经是深夜,连日来,三奶奶心力憔悴,疲惫不堪。她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猛的听见门外咕通一声,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鞋都来不及穿,几步就到了门口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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