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没事找你
第114章 没事找你
当天夜里，苏漓就在小院里住下，当天的晚膳是竹念特地去酒楼里定的饭菜，由酒楼的小厮送来小院，怕姑娘们不自在，苏漓和竹念主仆二人就端了两菜一汤回去主屋用膳，将其余的菜和姑娘都留在了院子里。
第二日，苏漓本想睡到自然醒，可天才刚亮，嫣红很有活力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苏漓无奈地睁开眼睛，披上件斗篷就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人来人往的院子。
打了个哈欠，苏漓冲嫣红的背影喊道：“嫣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嫣红惊得浑身一抖，缓缓转身看向苏漓，谄媚一笑：“夫人，您醒了啊。”
看着嫣红谄媚的笑脸，苏漓眉梢轻挑。
明明昨日还是一副正气凛然、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怎么才过了一夜就换上了一副讨好的嘴脸？昨日初见时那么硬气，今儿才想起来要讨好她是不是有些晚了？
将手肘拄在窗框上，苏漓懒洋洋地支着脑袋，笑意盈盈地看着嫣红，语调慵懒道：“我原以为这院里不管住多少人都该是清静的，却没想到只多你一个就跟多了十几号人一样，你可真是替姐姐们把她们说不了的话都给说了。”
苏漓话音一落，院子里的哑女们就掩唇窃笑起来，嫣红则立刻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苏漓轻轻一笑：“所以你们这是在忙活什么呢？”
嫣红立刻冲苏漓谄媚一笑，脆声道：“姐姐们说这院子里缺点儿人气，怕夫人您住着不舒服，就想拾掇拾掇。”
视线从惴惴不安的哑女们脸上扫过，苏漓了然。
尝尽了人情冷暖的人是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和善意的，可现在她给了她们能遮风避雨的住处，给她们准备了漂亮又保暖的衣裳，甚至请她们吃了一顿对她们来说足以称之为山珍海味的晚膳，甚至还给了她们善良的笑容，她们惶恐不安，她们如坐针毡，她们无法坦然接受这些意外的馈赠，她们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回报她才能觉得心安理得。
这样的心情，苏漓实在是太了解了，简直就是感同身受。
垂眼看着窗下一棵刚刚冒出头的草芽，苏漓缓缓说道：“不必觉得受之有愧，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自然不是不计回报的，如今我给你们的，你们只管安心受着，等到日后要用你们的时候，我可不会心慈手软，我是个商人，断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直起身，苏漓又道：“不过这院子是给你们住的，你们若是想收拾，就依照你们自己的喜好收拾。嫣红，昨日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突然被点名，嫣红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恭敬了起来：“启禀夫人，已经准备好了！”
“拿来给我瞧瞧。”话音落，苏漓就将窗户关上，一转身就看到了旁边长身而立的萧景瑜。
“你从不亏待自己人，便是承认了又能如何？何必总是把自己说得心狠手辣？”萧景瑜觉得苏漓对她自己的评价似乎有很大的偏差，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苏漓莞尔一笑：“但我确实是为了利用她们来赚钱才让文德先生将她们带到京城的，我不是在做善事，若让她们有所误会日后可就麻烦了。”
眉眼一转，苏漓戏谑地看着萧景瑜：“我说萧二公子，你一大清早就私闯寡妇闺房，可真是好兴致啊，不觉得这样有违君子之道吗？”
“君子？哪里有君子？”萧景瑜装模作样地东张西望。
苏漓笑着剜了萧景瑜一眼，而后绕开萧景瑜，走到梳妆台前落座：“有事找我？”
“没有。”萧景瑜转身走出里间，在外间坐下，与苏漓之间只隔了一扇镂空雕花的屏门。
苏漓刚要接萧景瑜这话，嫣红就捏着两张纸跑进了主屋，一进屋就先看见了安坐如山的萧景瑜，嫣红立刻刹住脚，目瞪口呆地看着萧景瑜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进来的男人。
视线从嫣红身上扫过，萧景瑜这个闯入者可比嫣红镇定多了：“夫人在里面。”
苏漓闻声转头，透过屏门上的镂空看到了整个人都僵住的嫣红：“嫣红，进来。”
嫣红打了个激灵，连忙低下头跑进里间，都到了苏漓的身边却还是垂着头，想要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口似的。
偏头看了看脸色通红的嫣红，苏漓转头就瞪了萧景瑜一眼。
萧景瑜耸耸肩，一脸无辜，可瞥了嫣红一眼之后，萧景瑜还是站起了身，慢条斯理地去了主屋的堂厅，寻了个从门口向里看时看不见他的位置坐下。
苏漓这才问嫣红道：“东西呢？”
“在、在这儿！”嫣红立刻将两张已经被她捏皱了的纸递给苏漓。
嫌弃地看着那两张皱皱巴巴的纸，苏漓无奈地将纸接了过去。
“你们总共多少个人？”
“启禀夫人，算上我总共十八个人，最小的是我妹妹，今年八岁，最大的姐姐今年二十六岁，但、但是那个姐姐生得可水灵了，一点儿都不老！”话音落，嫣红就咬紧了嘴唇眼巴巴地看着苏漓，生怕苏漓会将年龄最大的赶走。
苏漓却并不在意年龄，何况每个年纪的女人都有独属于那个年纪的风韵：“怎么有这么多只记下年龄却没写上名字的？”
听到这个问题，嫣红似乎有些难过，小声地说道：“那些姐姐都没有名字。”
“都没有名字？”苏漓挑眉。
十八个人里面，十二个都没有名字？从嫣红昨天说过的话来判断，她们当中应该没有几个是天生不会说话的，既然都是后天毁了嗓子才遭家人嫌弃甚至是抛弃的，怎么可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嫣红看了看苏漓容貌姣好的侧脸，难过地说道：“夫人您生在好人家，大概不知道我们穷人家的孩子生下来之后是没有名字的，家里人就只是小花、小草、阿猫、阿狗地叫着，说是这样好养活，等长到一定年岁，健健康康的，才能得个名字。这里有好几个姐姐没能等到一个名字就毁了嗓子，还有几个姐姐是被卖给了有钱人家，被当家夫人或者其他姬妾毁去了嗓子，她们的第一个名字是父母起的，而后改了主人家给起的名字，现在又被卖给了夫人，她们的名字该由夫人另起。”
嫣红这番话说完之后，苏漓沉默了好一阵：“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问问她们有没有自己中意的名字，若有，就让她们自己给自己取个新名字，要是有人实在不知道该给自己取什么名字，你再来找我。”
“诶？”嫣红愣了愣，“自己……给自己取名字吗？可是名字应该由主人家……”
“听从主人家的命令才是你们该做的事情，不是吗？”苏漓看着嫣红，嫣然一笑。
嫣红眨眨眼，不明就里地挠挠头：“那我这就去跟姐姐们说。”
苏漓收回视线，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嗯，去吧。”
嫣红前脚离开，萧景瑜后脚就又回到了屏门外面，然而萧景瑜才刚坐下，竹念就领着雁秋进来了。
“夫人，奴婢……呀！见过萧二公子。”一瞬间的惊讶之后，竹念就淡定地给萧景瑜行了个礼。
对竹念的表现十分满意，萧景瑜微微颔首：“嗯，进去吧。”
“是，”竹念这才领着雁秋进到了里间，“夫人，奴婢将雁秋领来了。”
见苏漓坐在梳妆台前，身上还穿着昨夜入睡时穿的中衣中裤，竹念立刻又转身出去，帮苏漓备水洗漱。
苏漓仰头看了看雁秋，见雁秋的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苏漓不由一愣：“哭了？”
雁秋的面色一红，吸了吸鼻子，道：“奴婢一直以为小姐不喜欢奴婢……”
“叫夫人。”苏漓摇头失笑。
雁秋一直不动声色，她还以为雁秋是不太在意她的态度，只是为人老实本分，才踏踏实实地在漓渊居里做事，岂料雁秋只是把委屈憋在了心里，亏得她及时表明了态度，若再拖延一段时日，可不知道要把雁秋给憋成什么样子了。
雁秋瞥了眼屏门另一边的萧景瑜，小声地说道：“小姐您还没有出阁，怎么能喊您夫人？”
“叫夫人。”苏漓挑起眉眼睨着雁秋，面上的笑容要多明媚就有多明媚，却让雁秋在心里打了个突。
“是，夫人。”
“乖。”苏漓的笑容瞬间恢复正常，“竹念有没有告诉你来了这里之后都要做些什么？”
“奴婢都说了，”竹念端着一盆温水和洗漱的用具进屋，一边伺候苏漓洗漱一边说道，“奴婢还跟雁秋说她要是来了这里，就再回不去苏府了，得在这里跟那些哑女一起吃糠咽菜，雁秋说只要能为夫人分忧，让她日日喝风都行。”
“竟然敢作弄雁秋，你这丫头可真是学坏了，”苏漓嗔瞪竹念一眼，而后对雁秋说道，“雁秋你别听竹念瞎说，这丫头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我都快要治不住她了。”
“哪有！”竹念为自己辩驳道，“奴婢可是最听夫人的话了。”
苏漓笑笑：“好，你最听话，快把水倒了去。”
“得令！”故意逗趣作了个怪模样，竹念端着水盆笑嘻嘻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