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哑女
“不好意思，所里资源紧张，只能先用警车了，你不介意吧？”
自那名小民警向办公室里的人汇报之后，出来了一个中年警察，态度较刚才的年轻人明显谦和得多，而且主动要求用警车送罗云。
第一次坐上警车，她有点紧张：“要不您直接跟我说地址也行……怪麻烦您的……”
“不碍的，正好有事要问你。”警察大叔说。
路上，警察大叔自顾自点了根烟，问道：“你找友爱社区做什么？”
“我男友以前在友爱社区生活过，他前不久去世了，我打听到那附近正好有个殡葬馆，所以想帮他落叶归根。”
“要不我们直接去那个殡葬馆？”他翻了翻手机导航，“那里和友爱还有点距离。”
“我男友的过去，他没怎么提起过，”罗云微微叹息，“所以这次不光是为了殡葬，其实我还想去看看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和他的旧相识聊一聊。”
罗云知道黎旭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友爱社区这个孤儿院度过的，难免有几个旧友，这次拜访主要是为他向这些旧友道别，忌日也好多几个人牵挂。
“你好像不知道……”警察吸了口烟，缓缓把车停到路边，“这个友爱社区早在八年前就烧光了，现在那里盖了个废品回收站。你还去吗？”
罗云愣住了，怪不得导航上查不到这地方……而且，又是大火，怎么黎旭跟火特别有缘呢？
可是来都来了，车都快开到了，如果这时候再折回去，不等于白来一趟吗？说不定周围的居民对这个孤儿院有印象，甚至，认识黎旭呢？
她抱着这种侥幸心理，点了点头，“嗯。”
见女孩挺执着，老警察笑笑，问道，“你男友什么时候离开的友爱？”
八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整个友爱孤儿院，还烧死了3个人，纵火犯潜逃之后至今没落网，这也成了定川县近十年来最大的悬案，每年都要拿出来烩一烩。
如今再次听到有人提起这里，老警察的嗅觉敏锐起来，一丝丝线索都不打算放过。
罗云猜到八年前的纵火案不简单，现在显然是警察的职业习惯上来了，所以她很配合，主动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我男友，他好像考上大学就没再回去过了。”
“看上去很年轻啊。”
“去世时刚满26。”罗云说。
“可惜了。”
年满二十六，高考算他十八，那么，刚巧是大火那年离开的孤儿院？
老警察心中一悸，追问道，“你男友叫什么？”
“黎旭，黎明的黎，旭日的旭。”
………………
到达友爱社区旧址后，老警察特地从杂物箱里翻出一张地图，用红笔在上面圈出了殡葬馆的位置，嘱咐道，“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有事就打110。”
警车离去时卷起一片尘土，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打着旋，落到罗云的白色球鞋上。
废品回收站里，成摞成摞被压扁的塑料罐堆叠如山，各色废品在不远处堆出五颜六色的小山丘，本就不怎么好闻的空气，在阳光的蒸腾下更是散发出阵阵臭味。
这里生意还算不错，时不时能看到小货车进进出出，回收站里一男一女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娘偶尔抬头看看那个站在门口的女孩，以及女孩身旁的小行李箱。
“普通废品20公斤起收，金属制品5公斤起收，”老板娘迎出来，看着女孩身旁的行李箱问，“你要卖啥？”
“我不是来卖废品的……”罗云摇了摇头，拿出黎旭遗物中的老照片，“请问这里以前的友爱社区，就是照片上这个，您知道吗？”
合着没生意做，老板娘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搭讪，摇了摇头，准备转身回去，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指指10米开外的一颗老树，
“喏，那里是个什么纪念碑，好像是纪念以前那个孤儿院的。”
顺着老板娘手指之处，一棵老树孤零零地站着，跟周围尘土飞扬的氛围不怎么搭调。
树下露出两截蜿蜒的树根，树根盘亘着一块石碑，刻着“永远的友爱社区，2008年3月31日”
再仔细看，大字底下还歪歪扭扭刻着行小字“悬羊头卖狗肉”，明显是有人后来刻上的。
这里附近除了马路就是荒草，根本没有居民，罗云叹了口气，看来是找不到旧友了。
打算离开之际，顺手摘了朵小野花搁在石碑旁。
身后突然伸出只手，吓得罗云浑身一凛，“谁？！”
转身，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看着自己。
“你是谁？”罗云问。
女子没有说话，双手在空中比划，她指指石碑，又指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串手势。
“我不明白……”手语已经超出她的知识范畴。
诶？
灵机一动，
罗云掏出手机，冲女子指指手机，“我有翻译器，你再冲镜头做一遍刚才的手势。”低声向话筒吼道，“智子智子，别再咸鱼了，上班啦！”
女子对着镜头，特意放慢手速，一笔一划地做手势。
“她说她以前是这个孤儿院的，问你是不是，她好像没见过你。”
“我不是，不过我男友以前是这里的，叫黎旭。”
女子摇摇头，似乎也没听过黎旭的名字。
罗云掏出老照片，指着相片中的男友，继续说，“就是他，看样子你们差不多大，没见过吗？”
看见照片的瞬间，女子差点晕过去。
………………
下午两点半，罗云坐在小吃店里，正端着一份蒸饺大快朵颐。
对面的女子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心中仿佛有一千个问题。
她指了指罗云手机，意思自己还有话说，
“你是他女朋友？”(智子翻译)
“嗯，怎么了？”
“他人呢？怎么没有来？”(智子翻译)
“他……死了。”
女子两手的手势幅度越来越大，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智子翻译)
“3月中旬，车祸起火。”
女子张开嘴，眼窝湿成一汪深潭，依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像在表演一出哑剧。
想起王爱兰腹中的孩子，又看到眼前这个哑女的潸然泪下，罗云此刻内心忿然，难道黎旭真的是那种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可是他并没有对自己有越轨行为啊……
“你和他……什么关系？”罗云忍不住问。
女子只顾着哭，哭到伤心处根本听不进任何话，现在直接趴在桌上抽泣，赫然露出左臂上一大片烫伤疤痕。
罗云拍拍她肩膀，“先别哭了，怎么搞得跟你是她女友似的……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女子抬起头，一双手颤巍巍地笔划，
“我，爱，过，他。”
自那名小民警向办公室里的人汇报之后，出来了一个中年警察，态度较刚才的年轻人明显谦和得多，而且主动要求用警车送罗云。
第一次坐上警车，她有点紧张：“要不您直接跟我说地址也行……怪麻烦您的……”
“不碍的，正好有事要问你。”警察大叔说。
路上，警察大叔自顾自点了根烟，问道：“你找友爱社区做什么？”
“我男友以前在友爱社区生活过，他前不久去世了，我打听到那附近正好有个殡葬馆，所以想帮他落叶归根。”
“要不我们直接去那个殡葬馆？”他翻了翻手机导航，“那里和友爱还有点距离。”
“我男友的过去，他没怎么提起过，”罗云微微叹息，“所以这次不光是为了殡葬，其实我还想去看看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和他的旧相识聊一聊。”
罗云知道黎旭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友爱社区这个孤儿院度过的，难免有几个旧友，这次拜访主要是为他向这些旧友道别，忌日也好多几个人牵挂。
“你好像不知道……”警察吸了口烟，缓缓把车停到路边，“这个友爱社区早在八年前就烧光了，现在那里盖了个废品回收站。你还去吗？”
罗云愣住了，怪不得导航上查不到这地方……而且，又是大火，怎么黎旭跟火特别有缘呢？
可是来都来了，车都快开到了，如果这时候再折回去，不等于白来一趟吗？说不定周围的居民对这个孤儿院有印象，甚至，认识黎旭呢？
她抱着这种侥幸心理，点了点头，“嗯。”
见女孩挺执着，老警察笑笑，问道，“你男友什么时候离开的友爱？”
八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整个友爱孤儿院，还烧死了3个人，纵火犯潜逃之后至今没落网，这也成了定川县近十年来最大的悬案，每年都要拿出来烩一烩。
如今再次听到有人提起这里，老警察的嗅觉敏锐起来，一丝丝线索都不打算放过。
罗云猜到八年前的纵火案不简单，现在显然是警察的职业习惯上来了，所以她很配合，主动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我男友，他好像考上大学就没再回去过了。”
“看上去很年轻啊。”
“去世时刚满26。”罗云说。
“可惜了。”
年满二十六，高考算他十八，那么，刚巧是大火那年离开的孤儿院？
老警察心中一悸，追问道，“你男友叫什么？”
“黎旭，黎明的黎，旭日的旭。”
………………
到达友爱社区旧址后，老警察特地从杂物箱里翻出一张地图，用红笔在上面圈出了殡葬馆的位置，嘱咐道，“出门在外注意安全，有事就打110。”
警车离去时卷起一片尘土，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打着旋，落到罗云的白色球鞋上。
废品回收站里，成摞成摞被压扁的塑料罐堆叠如山，各色废品在不远处堆出五颜六色的小山丘，本就不怎么好闻的空气，在阳光的蒸腾下更是散发出阵阵臭味。
这里生意还算不错，时不时能看到小货车进进出出，回收站里一男一女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娘偶尔抬头看看那个站在门口的女孩，以及女孩身旁的小行李箱。
“普通废品20公斤起收，金属制品5公斤起收，”老板娘迎出来，看着女孩身旁的行李箱问，“你要卖啥？”
“我不是来卖废品的……”罗云摇了摇头，拿出黎旭遗物中的老照片，“请问这里以前的友爱社区，就是照片上这个，您知道吗？”
合着没生意做，老板娘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搭讪，摇了摇头，准备转身回去，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指指10米开外的一颗老树，
“喏，那里是个什么纪念碑，好像是纪念以前那个孤儿院的。”
顺着老板娘手指之处，一棵老树孤零零地站着，跟周围尘土飞扬的氛围不怎么搭调。
树下露出两截蜿蜒的树根，树根盘亘着一块石碑，刻着“永远的友爱社区，2008年3月31日”
再仔细看，大字底下还歪歪扭扭刻着行小字“悬羊头卖狗肉”，明显是有人后来刻上的。
这里附近除了马路就是荒草，根本没有居民，罗云叹了口气，看来是找不到旧友了。
打算离开之际，顺手摘了朵小野花搁在石碑旁。
身后突然伸出只手，吓得罗云浑身一凛，“谁？！”
转身，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看着自己。
“你是谁？”罗云问。
女子没有说话，双手在空中比划，她指指石碑，又指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串手势。
“我不明白……”手语已经超出她的知识范畴。
诶？
灵机一动，
罗云掏出手机，冲女子指指手机，“我有翻译器，你再冲镜头做一遍刚才的手势。”低声向话筒吼道，“智子智子，别再咸鱼了，上班啦！”
女子对着镜头，特意放慢手速，一笔一划地做手势。
“她说她以前是这个孤儿院的，问你是不是，她好像没见过你。”
“我不是，不过我男友以前是这里的，叫黎旭。”
女子摇摇头，似乎也没听过黎旭的名字。
罗云掏出老照片，指着相片中的男友，继续说，“就是他，看样子你们差不多大，没见过吗？”
看见照片的瞬间，女子差点晕过去。
………………
下午两点半，罗云坐在小吃店里，正端着一份蒸饺大快朵颐。
对面的女子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心中仿佛有一千个问题。
她指了指罗云手机，意思自己还有话说，
“你是他女朋友？”(智子翻译)
“嗯，怎么了？”
“他人呢？怎么没有来？”(智子翻译)
“他……死了。”
女子两手的手势幅度越来越大，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智子翻译)
“3月中旬，车祸起火。”
女子张开嘴，眼窝湿成一汪深潭，依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像在表演一出哑剧。
想起王爱兰腹中的孩子，又看到眼前这个哑女的潸然泪下，罗云此刻内心忿然，难道黎旭真的是那种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可是他并没有对自己有越轨行为啊……
“你和他……什么关系？”罗云忍不住问。
女子只顾着哭，哭到伤心处根本听不进任何话，现在直接趴在桌上抽泣，赫然露出左臂上一大片烫伤疤痕。
罗云拍拍她肩膀，“先别哭了，怎么搞得跟你是她女友似的……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女子抬起头，一双手颤巍巍地笔划，
“我，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