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嫌疑人的自白
“刘肖。”
听到这个名字，闻峰瞪大了双眼。
刘肖？就是那个王爱兰的发小、裸尸案畏罪潜逃的嫌疑人刘肖？
怪不得刚才看他的样子那么眼熟，原来案情研讨会上的照片就是他！
不对不对，谨慎谨慎——
“咳咳…”闻峰清了清嗓子问，“你表弟多大？”
刘全稍作思索，“今年应该刚满15。”
是了！就是他了！
闻峰心下激动，裸尸案告破看来近在眼前。
又跟刘全确认了一些信息后，他要开始审问这个少年嫌疑犯。
“闻队，您要不休息一会儿？”小吴那边笔录已经结束，正关切地探过身来问。
罗云脸上也写满担忧，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有什么话欲说还休。
“不碍事，审完这个再休息不迟，”闻峰豪迈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随即招呼小吴道，“来，帮我查个东西。”
………………
晚上21点50，审讯室。
审讯已经开始10多分钟，到目前为止，刘肖的态度还算配合。
小吴敲门进来，冲闻峰微微点头，意思是刘肖的脚印，和案发现场的吻合。
闻峰切入正题：“你当晚是否去过案发的504房？”
刘肖表现出一丝不自在，下意识地回避闻峰的目光：“去，去过。”
其实从刚才的劫持事件就能看出他虽然性格冲动，可始终还是少年心性，不像李全胜这些在社会上浸泡许久的老油条，会在一些关键问题上来回打太极。
“几点去的？”
“当天晚上不到12点吧。”
“王爱兰曾在当晚11点40拨通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吗？”
“对，她说晚上遇到变态了，差点把她劫走，让我赶紧上去。”
“赶紧上去？你当时在旅馆中？”闻峰想起他是未成年人，入住登记用的应该也是假证，所以在入住记录中查不到他的信息。
“嗯，我跟家里闹掰离家出走，就在那个旅馆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小兰说她也跟家里闹掰了，想过来找我。”提到小兰这个词，刘肖的神色黯淡下去。
这就说得通了，他们曾反复筛查过旅馆监控，没发现他入住登记的视频，那是因为监控视频超过7天会被覆盖，入住一个月，监控早就无可查证了。
“你去她房间的时候，是否携带了一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什么？”
“带了，箱子里装着干冰。”
闻峰和小吴对视一眼，没想到这次的嫌犯交代得这么干脆。
少年弯下腰，痛苦地抱着头：“别问了，你们这样问让我觉得自己是杀人犯！”
“这么说来，你不认为自己是杀人犯？”问题越来越有意思了，闻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可以自己叙述，最好全面一些。”
………………
“我和小兰从3岁就认识，我俩住上下楼，每天都一起玩。
后来她8岁那年搬去城南跟她妈住了，但每周末还是会回到西村找我玩。
不知道为啥，我俩就是玩得来，可能家庭比较相似吧，我爸妈也很早就离婚不管我了。
因为隔得远，再加上升中学，后来她就慢慢回来得少了，我俩联系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不过偶尔还是会问候一下。
我还特地为她办了张月租便宜的电话卡，就为了每个月能跟她煲一次电话粥。后来出事之后，我怕你们查到我就把卡注销了。
前阵子她又突然联系我，说想跟我吃个饭叙叙旧，我当然答应啊，
吃饭的时候她说起谈了个男朋友，但是不久前这人失踪了，现在她怀了那个人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让家里知道，想先离开家，找找那个男的，能找到的话就跟他一起走。
说实话，我听到这个挺难受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珍惜她，可是没想到她这么不自爱。
后来她来了我住的旅馆，在5楼开了一间房，我们又成邻居了，那几天我怕她一个人无聊，每天从仓库一下班就直奔回去找她聊天。
聊着聊就聊到我的工作，我跟她说我们仓库发生过的大事……”
“就是前几天，有个仓库管理员闷死在零食品仓库里的事？”小吴调查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件事，确定了刘肖打工的地方。
“对，就是那件事。
小兰听了很感兴趣，一直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冰块会毒死人？为什么毒发这么快？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着了魔一样，一定要让我给她多弄点过来，说是旅馆空调打不开，想用来降温。
她怕热我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多想，就帮她弄了十几斤来。
弄来之后没地方放，而且老板反复叮嘱过这东西不能放封闭环境，很危险，所以就倒在马桶里了。”
闻峰突然想起来一个关键疑点——室内干冰消失得无影无踪，十几个小时肯定是办不到的，痕迹员老胡也曾提起过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拿来的干冰？”
“她住进来的当天晚上吧，好像是3月21号。”刘肖回忆道。
对啊！王爱兰是3月21号失踪的，但是调查时一直疏忽了这个关键点，为什么非得认为干冰就说死亡当天运送过来的呢？
………………
闻峰冲刘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3月23号当晚，
我接到电话之后就直奔她房间，
她说一个男的差点掳走她，还给我看小拇指上的伤，
我当时握着她的手特别心疼，她的手好凉，整个人小小地缩着，让人特别想保护，我当时一冲动就……差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她好激动地挣扎，说什么一直当我是朋友，从来没有考虑过那方面，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又羞愧又生气，就拿枕头捂住她的嘴，想让她不要再说了。
但是捂了几秒之后又反应过来，赶快放开她，我当时吓得不行，以为她死了，不过探到她还有呼吸，那应该只是晕过去，
我也没多想，就回房了。
后来的半个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出问题，又忍不住去了她房间，
结果发现她趴在厕所一动不动，我吓得腿软，不知道怎么搞的，马桶里干冰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吃掉，所以毒死了？
我担心干冰被查到，就烧了一壶热水倒在马桶里，融掉了一些，看差不多了我就跑回房，天没亮就躲去表哥那里。”
“你是说，你去的时候看见王爱兰趴在厕所，她那时已经死了吗？”
刘肖耸了耸肩，“不知道，我没敢过去看。”
“你住在晨光旅馆哪间房？为什么刻意绕开监控？”
“我入住的时候跟老板商量过，用最低的价格租一间房子，老板就安排了一间安全通道的杂货间，里面有些杂物，有一张小床。
之前我都没有刻意关注过监控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没录到，不过那天晚上我确实害怕了，就从安全通道一直跑到楼顶，又跳到旁边的楼顶才下去的。”
勘现时闻峰考察过安全通道，也就是常说的楼梯间，那里是水泥地，没有铺设瓷砖或地板，确实难以留下脚印。
而且根本也没想到，杂货间居然还能当作旅馆房间来出租，这个老板到底是有多缺钱……
“处理干冰的时候，你站在哪里？”
闻峰想起并没有在卫生间发现刘肖的脚印，而且也没有擦拭痕迹。
“马桶离卫生间门很近，就在进门左手边，身后就能够到。
因为小兰趴在那里好像死了，我好怕，没敢进去……”
“既然你否认杀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是去现场销毁痕迹？”
“当时很怕，因为小兰这几天好像只有跟我接触最多，怕警察以为是我做的……”刘肖抹掉满脸涕泪，把脸埋进手掌，“我不想就这样坐牢……”
………………
走出审讯室已是子夜。
小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叹道：“闻队，刘肖居然不是凶手？您信他说的么？”
闻峰此时只觉得头昏脑涨，背后湿乎乎的似乎出了一身大汗，他微微摇了摇头，走去饮水机旁接水。
接好温水，喝了一口，难受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冷汗仍在继续冒。
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如同罗云在工地的惊呼一样，“天呐！”
听到这个名字，闻峰瞪大了双眼。
刘肖？就是那个王爱兰的发小、裸尸案畏罪潜逃的嫌疑人刘肖？
怪不得刚才看他的样子那么眼熟，原来案情研讨会上的照片就是他！
不对不对，谨慎谨慎——
“咳咳…”闻峰清了清嗓子问，“你表弟多大？”
刘全稍作思索，“今年应该刚满15。”
是了！就是他了！
闻峰心下激动，裸尸案告破看来近在眼前。
又跟刘全确认了一些信息后，他要开始审问这个少年嫌疑犯。
“闻队，您要不休息一会儿？”小吴那边笔录已经结束，正关切地探过身来问。
罗云脸上也写满担忧，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有什么话欲说还休。
“不碍事，审完这个再休息不迟，”闻峰豪迈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随即招呼小吴道，“来，帮我查个东西。”
………………
晚上21点50，审讯室。
审讯已经开始10多分钟，到目前为止，刘肖的态度还算配合。
小吴敲门进来，冲闻峰微微点头，意思是刘肖的脚印，和案发现场的吻合。
闻峰切入正题：“你当晚是否去过案发的504房？”
刘肖表现出一丝不自在，下意识地回避闻峰的目光：“去，去过。”
其实从刚才的劫持事件就能看出他虽然性格冲动，可始终还是少年心性，不像李全胜这些在社会上浸泡许久的老油条，会在一些关键问题上来回打太极。
“几点去的？”
“当天晚上不到12点吧。”
“王爱兰曾在当晚11点40拨通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吗？”
“对，她说晚上遇到变态了，差点把她劫走，让我赶紧上去。”
“赶紧上去？你当时在旅馆中？”闻峰想起他是未成年人，入住登记用的应该也是假证，所以在入住记录中查不到他的信息。
“嗯，我跟家里闹掰离家出走，就在那个旅馆住了一个多月，后来小兰说她也跟家里闹掰了，想过来找我。”提到小兰这个词，刘肖的神色黯淡下去。
这就说得通了，他们曾反复筛查过旅馆监控，没发现他入住登记的视频，那是因为监控视频超过7天会被覆盖，入住一个月，监控早就无可查证了。
“你去她房间的时候，是否携带了一只行李箱？里面装的是什么？”
“带了，箱子里装着干冰。”
闻峰和小吴对视一眼，没想到这次的嫌犯交代得这么干脆。
少年弯下腰，痛苦地抱着头：“别问了，你们这样问让我觉得自己是杀人犯！”
“这么说来，你不认为自己是杀人犯？”问题越来越有意思了，闻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可以自己叙述，最好全面一些。”
………………
“我和小兰从3岁就认识，我俩住上下楼，每天都一起玩。
后来她8岁那年搬去城南跟她妈住了，但每周末还是会回到西村找我玩。
不知道为啥，我俩就是玩得来，可能家庭比较相似吧，我爸妈也很早就离婚不管我了。
因为隔得远，再加上升中学，后来她就慢慢回来得少了，我俩联系也不像以前那样频繁，不过偶尔还是会问候一下。
我还特地为她办了张月租便宜的电话卡，就为了每个月能跟她煲一次电话粥。后来出事之后，我怕你们查到我就把卡注销了。
前阵子她又突然联系我，说想跟我吃个饭叙叙旧，我当然答应啊，
吃饭的时候她说起谈了个男朋友，但是不久前这人失踪了，现在她怀了那个人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让家里知道，想先离开家，找找那个男的，能找到的话就跟他一起走。
说实话，我听到这个挺难受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很珍惜她，可是没想到她这么不自爱。
后来她来了我住的旅馆，在5楼开了一间房，我们又成邻居了，那几天我怕她一个人无聊，每天从仓库一下班就直奔回去找她聊天。
聊着聊就聊到我的工作，我跟她说我们仓库发生过的大事……”
“就是前几天，有个仓库管理员闷死在零食品仓库里的事？”小吴调查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件事，确定了刘肖打工的地方。
“对，就是那件事。
小兰听了很感兴趣，一直在问为什么，为什么冰块会毒死人？为什么毒发这么快？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着了魔一样，一定要让我给她多弄点过来，说是旅馆空调打不开，想用来降温。
她怕热我是知道的，所以也没多想，就帮她弄了十几斤来。
弄来之后没地方放，而且老板反复叮嘱过这东西不能放封闭环境，很危险，所以就倒在马桶里了。”
闻峰突然想起来一个关键疑点——室内干冰消失得无影无踪，十几个小时肯定是办不到的，痕迹员老胡也曾提起过这个问题。
“什么时候拿来的干冰？”
“她住进来的当天晚上吧，好像是3月21号。”刘肖回忆道。
对啊！王爱兰是3月21号失踪的，但是调查时一直疏忽了这个关键点，为什么非得认为干冰就说死亡当天运送过来的呢？
………………
闻峰冲刘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3月23号当晚，
我接到电话之后就直奔她房间，
她说一个男的差点掳走她，还给我看小拇指上的伤，
我当时握着她的手特别心疼，她的手好凉，整个人小小地缩着，让人特别想保护，我当时一冲动就……差点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她好激动地挣扎，说什么一直当我是朋友，从来没有考虑过那方面，
我只记得当时自己又羞愧又生气，就拿枕头捂住她的嘴，想让她不要再说了。
但是捂了几秒之后又反应过来，赶快放开她，我当时吓得不行，以为她死了，不过探到她还有呼吸，那应该只是晕过去，
我也没多想，就回房了。
后来的半个晚上我怎么都睡不着，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出问题，又忍不住去了她房间，
结果发现她趴在厕所一动不动，我吓得腿软，不知道怎么搞的，马桶里干冰少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吃掉，所以毒死了？
我担心干冰被查到，就烧了一壶热水倒在马桶里，融掉了一些，看差不多了我就跑回房，天没亮就躲去表哥那里。”
“你是说，你去的时候看见王爱兰趴在厕所，她那时已经死了吗？”
刘肖耸了耸肩，“不知道，我没敢过去看。”
“你住在晨光旅馆哪间房？为什么刻意绕开监控？”
“我入住的时候跟老板商量过，用最低的价格租一间房子，老板就安排了一间安全通道的杂货间，里面有些杂物，有一张小床。
之前我都没有刻意关注过监控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没录到，不过那天晚上我确实害怕了，就从安全通道一直跑到楼顶，又跳到旁边的楼顶才下去的。”
勘现时闻峰考察过安全通道，也就是常说的楼梯间，那里是水泥地，没有铺设瓷砖或地板，确实难以留下脚印。
而且根本也没想到，杂货间居然还能当作旅馆房间来出租，这个老板到底是有多缺钱……
“处理干冰的时候，你站在哪里？”
闻峰想起并没有在卫生间发现刘肖的脚印，而且也没有擦拭痕迹。
“马桶离卫生间门很近，就在进门左手边，身后就能够到。
因为小兰趴在那里好像死了，我好怕，没敢进去……”
“既然你否认杀人，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反而是去现场销毁痕迹？”
“当时很怕，因为小兰这几天好像只有跟我接触最多，怕警察以为是我做的……”刘肖抹掉满脸涕泪，把脸埋进手掌，“我不想就这样坐牢……”
………………
走出审讯室已是子夜。
小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叹道：“闻队，刘肖居然不是凶手？您信他说的么？”
闻峰此时只觉得头昏脑涨，背后湿乎乎的似乎出了一身大汗，他微微摇了摇头，走去饮水机旁接水。
接好温水，喝了一口，难受的感觉并没有缓解，冷汗仍在继续冒。
只听得身后一声惊呼，如同罗云在工地的惊呼一样，“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