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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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意

    tue oct 11 12:00:00 cst 2016

    第五章 天意

    虎行镇武府,今夜热闹非凡。

    只见厅内,上座黄府主,左右法门黑白执法次座,再有两位锦衣僧,持黄金宝杖,带五方佛冠,端坐堂下。又有两位道者,长冠束发,纯色青袍在身,背负长剑,向黄府主抱拳示礼后入座。

    堂内算上侍立一旁的刘管事共有八人,这在平时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两位执法,昨日夜间方行,怎么今日便回?还带来了佛门和玄宗的列位长老…”黄旭疑问道,心中有感,怕是前日事件的背后严重性已经超乎预料。

    黑白两执法面色凝重,白执法回答道:“昨晚才行,今日凌晨到最近的法门分坛,正待要使传音之法上报总坛,却见玄宗和佛门两位长老到来,告知是从总坛前来,并已了解事件始末,简单解释后,我们就急忙回转……”

    “具体诸事,还得劳烦玄宗的罗长老和王长老向我们说明…”黑执法接道,堂上众人都看向玄宗长老。

    “唉…”罗长老先是叹了口气,道:“风云变幻,乾坤难测,事情要从那日天星陨落说起……”

    一个月前,玄界极北,风雪漫处,寒意凌冽的白狐原,玄宗总坛就设在此地。

    站在白狐原内,平目望北,北极星下,巍峨宫阙连绵。抬头看,风云幻动,唯有那浮空千丈的玄宗天机阁上,一片星云迷彩,天清色一,可观天下大运、测人间祸福,乃是玄宗最为心腹之处。

    这日,玄宗宗主沧无亦有感异动,盘坐于天机阁中,静观星界图,欲算人间有何大事将要发生。

    不久,沧无亦从天机阁中离开,召集玄宗四圣七星,言说南方荒原将有巨大祸事发生,命宗内人马赶赴处理。

    果然,一日后天降陨星,震天动地,在傲檀上砸出个大坑,波及周遭数十万民众,所幸主要冲击是在荒原之内,影响到荒原边界的城镇时已不那么强烈,但卷起的漫天尘土足足在城镇上飞扬了十多天,严重干扰了人民生活,有的房屋上积的尘土甚至将房子压垮,玄宗人马及周边大小派门合力帮助当地人民暂时撤离,才未酿成灾难。

    事情至此,众人都以为宗主所言的巨大祸事便是这了。但毕竟天星落地,万年难遇,从来是天意惩处,大凶之兆。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那之后,玄宗人马中四圣以为只是救灾,便不再多管,前后回去,留下七星坐镇,安排调度。谁曾想,邪物出世,其棘手程度更甚灾星。

    先是一般民众出现异样,随后扩散开来,再之后,一些小门小派和玄宗低层的人马亦受影响。初始不觉,最后爆发开来,七星这才惊觉不妙。然而受众甚广,十几万的普通人和几万的大小派门弟子,中间夹杂玄宗自己人,七星无法下狠手全部肃清,只得紧急撤离,上报宗内,请宗主断决。

    但事情发展到此时,更是难以遏制,一幅人间地狱图真实呈现于世。

    那些被邪物附体之人,疯的疯、狂的狂,互相厮杀,刀枪剑戟碎如尘,断手断脚亦不足,只把口齿刻头颅,禽兽更难叫命活!

    人畜已无分别,鬼怪也难行走,这下让玄宗宗主也不能及时做出反应,只叫四圣再出,施展法力设下结界,让邪物不能再向北扩散。而要维持横跨傲檀的单边结界,就是四圣联手也十分吃力,唯有日日入定,运转周天,再有旁人用灵气石辅助,大量消耗财力,才能堪堪完成此举。

    再南边,就是法界,为了不让邪物再至法界危害,扩大规模,玄宗派七星中的两位飞跃卧龙山脉,直达法宗总坛,告知此事,希望联手消灭邪物威胁。

    时有佛门佛皇座下两弟子云游至法宗拜访,听闻此事,大感震惊,秉持佛门救世渡人的宗旨,也为磨砺自身,自愿随行,协助法玄两宗祛邪。

    法宗宗主知晓后,极为重视此事,感谢佛门长老后,当即派遣两位长老院长老与其余四人同行赶往法界边地,路上至法宗分坛暂歇,遇到黑白两执法,告知缘由,便连夜再赶回虎行镇。

    话闭,黄旭才知始末,担忧道:“非是贬低诸位的意思,事情若是那般严重,恐怕只有我等是难以应付得了…”

    “黄府主无需过分紧张”玄宗七星之一的罗升回道:“我们只是先锋,来此调查情况并设下些防范。之后法宗便会让三部中刑部司长带人前来控制局面。”

    “况且那邪物本身也未有想象中那样可怕,只要是入了门的修行人都可以察觉到它,再上者便可抵御它之侵蚀,更甚者则可以法力灭之。只要未让它扩散开来,殃及普通百姓和些小门小派即可。”另一位七星王钟亦说道。

    黄旭听了,才略有安心道:“是这样便最好不过了…”

    “怕是不能让诸位如意了…”

    黄旭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声音,随即一道金芒降落,方人行到来。

    众人站起,向方人行施抱拳礼,竟是都认得他。黄旭请他入座,方人行回礼后拒绝道:“我刚从边关回来,那里已经被你们所言的邪物侵入了,那些破关而来的贼寇们已经变成了保有神志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惨状……”

    方人行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在场人皆听得心寒。

    黄旭镇定道:“此时唯有通告边界所有派门,让门中修行有门者到周围戒备,封锁边界,等待法宗支援到来。”

    “眼下确实以此法应急为上。”方人行道。

    众人略作商议,明日一早方人行和玄宗佛门一行五人往东方走,沿途告知并统领当地派门组织戒备。黑白执法往边关探查,黄旭亦上报阳守宫,请求援助。

    次日清晨,黄旭送别众人,又差人报信自家门中,后到武府中命下属准备辎重,因为不论是阳守宫还是法宗的支援一到,必定要为之准备完善,以防变故。

    前后打点,不知不觉中已过半日,时近正午。黄旭正欲回府,乎见不远处一匹瘸腿马,驮着一个人,那人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又有人牵着马,缓慢行进。

    黄旭仔细一看,心道:“那不是前几日被灭的村子的幸存者吗?我记得像是叫鸿飞来着,这是何故?”

    黄旭好奇,差武府门前俩侍卫去问清缘故。侍卫领命前去,走到鸿飞面前,只见鸿飞唇齿干裂,血渍满身,步履蹒跚。又见战马伤口化脓,前肢裂骨,背上之人不见其貌,但从服饰来看正是虎行武府之人。

    两位正欲询问,鸿飞却见有人,心中安稳,强提着的精神也松懈下来,竟是突感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俩侍卫上前扶住鸿飞,一人回身禀告黄旭。黄旭知晓后让之进入府内,叫人医治照顾两人一马,同时传唤侍卫统领马哲问询二人之事。

    马哲闻讯前来,将日前派他们出去运送物资一事据实禀告,黄旭闻言,联系前后事件,心中推测出个大概,便让马哲告退,待鸿飞与车队护卫头领醒来后叫马哲带来问话。

    鸿飞不治身亡,全剧终。

    才怪。

    毕竟鸿飞未受何直接伤害,仅是连续奔波加上照看伤者而一时疲惫不堪,休息过一段时间便自然醒转了过来。

    马哲来看鸿飞,问及前因后果,鸿飞一一告知,言道:“山林复杂,我在那里迷了路,后来直往南方翻山行进,才找到大路,我们被劫的地方我也不知是哪里――对了!车队的护卫统领应该知晓,毕竟是他们带路,不知那位头领现在怎么样了?”

    马哲回道:“伤情已经稳定,只是还昏迷未醒。”

    “那就好…我这条命是他救的,待他醒来,一定要报答恩情。”

    “你倒是有心,大致情况我已知晓,我便先走了。”马哲说完便起身欲离开。

    “大人等等…”鸿飞喊道。

    “还有何事?”

    “有没有虎子他们的消息?”

    “还没有。”

    鸿飞听了,不再多言,只道声谢,此事便暂告一段落。

    又是一日飞逝,鸿飞回到马院内。

    老头子等人不在的时候,自有另一批人打点此处,进入自己房内,鸿飞默念真诀,得道飞升,全剧终。

    才怪。

    鸿飞在房内小小地方不住地来回走动,这一去一回,身边熟识的人全不在了,内心有哀痛,有不解,有愤懑,难道自己成了灾星?跟自己沾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越是思考,鸿飞越是心中难过,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般作弄他。

    气,愈积愈重,怒,愈望愈深。鸿飞感觉心上如山压覆,却不知如何化解。自己仿若身在迷蒙之间,雾气包围了自己,思绪更加混乱。

    “啊!……”鸿飞在房间内怒喊,想要发泄出心中不甘与不安,却没有什么用。

    还是那般感受,还是那样的苦痛。鸿飞不自觉地留下眼泪,往床板上扑倒。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办?

    鸿飞不断地问自己,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方向。

    渐渐地,鸿飞感到一股清气涌上心头,又散至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到头脑中。只觉得什么都不再去想,什么都困扰不了自己,那座压在心中的大山也慢慢消失,最后又感觉一阵晕眩,睡了过去。

    鸿飞作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骑着那匹红马,拿着长刀,周围是看不清脸的人,他们似在呐喊,似在咆哮,冲着自己狂乱地舞动手脚。

    鸿飞初觉害怕,但是看到自己手中的刀,胯下的马,他又来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恐惧也被火烧灭,自己也拿着刀开始胡乱挥舞起来。

    “啊啊啊啊……”鸿飞梦中大吼,自觉无比畅快,又哈哈大笑,一时状若疯狂。

    在看那些围着鸿飞的人,一个都被鸿飞舞刀击飞了起来,飞向高空、飞向远处,最后全部消失不见。

    鸿飞平静下来,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无人、无刀也无马。

    身处云雾坏绕的地方,嗅到了一股清香,回头看,一只白虎直面猛扑过来,鸿飞惊出一身冷汗,从梦中醒了过来。

    惊魂未定中,又有人敲门:“鸿飞!马大人叫你过去!快点儿!”

    “知道了!”鸿飞回道。

    抚了抚胸口,鸿飞透过小窗一看,已然入夜了。

    稍定心神,鸿飞走出房间,到侍卫统领的府上,见马哲去了。

    来到马哲所在的前厅,鸿飞见到那个负伤的车队护卫统领已经在了,正面朝里立在一旁,身上穿着便服,一些绷带露在外头。而堂上坐的,不是马哲,而是黄旭亲来,马哲则侍立在黄旭身边。

    鸿飞见状,上前就要跪拜行礼,被黄旭挥手制止,黄旭道:“不消那么多礼数,只是找你问话。”

    “大人尽管问,小人必然知无不言。”

    “具体情形马哲转述你的和陈辉所言基本无差,就问你在逃亡途中可有见到什么怪异的事情?”

    “这…”鸿飞细想,然后道:“并没有见到什么怪异的事儿。”

    “你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人,行为举止怪异?”

    “确实不曾见到,我逃的路上基本没有见到人,只在山间见些野兽之类,捕猎咬杀,我也避开它们,没有注意。”

    “…嗯,那便没什么事了。”黄旭起身,走到门前,后方三人跟随。

    黄旭又转身问鸿飞道:“你现今有什么打算么?若不愿留在后院养马,我可以差人给你些钱财,你去做些生意或是其他的,安生度日吧。”

    鸿飞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反应不过来,毕竟这样的大人物会对自己的未来关心实在难以想象。

    其实黄旭此举也未有什么深意,只觉得自己的辖区内发生灭村惨案,心中大有不快,又是有些自责、愧疚。现有幸存下来的人,不论是怜悯还是补偿,都算是让自己心安些的做法,何况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特别大影响,只当做善事罢了。

    “鸿飞!大人问你呢!”马哲低声提醒愣愣的鸿飞。

    鸿飞反应过来:“这…”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再想继续当个养马人了,又忽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看了看马哲与陈辉,壮着胆子道:“大人,我想当武府的侍卫!”

    “嗯?”黄旭稍愣了下,看了看鸿飞那显瘦的身子骨,随即笑道:“好!”然后转身离开,并边走边说:“他就交给你们俩了!”

    留下马哲等三人在身后不知所措……

    黄旭走后,只见鸿飞忽然下跪,向陈辉拜谢救命之恩。

    陈辉忙将鸿飞扶起,道:“何需如此?我就你性命不过顺势而为,倒是若无你路上照顾,我却要流血而死,应该我谢你才对。”

    “大人哪里的话,若不是……”

    “得得得了,谢来谢去的,这样,鸿飞你以后就跟着陈辉,让他带你习武去!”马哲打断鸿飞说道。

    “好!”陈辉很乐意地回道。

    “怎么还敢麻烦大人,只要让我正常地参与训练就好了。”鸿飞怕给陈辉带来麻烦,所以有些忐忑道。

    “哪有什么正常不正常的,又不会给你什么优待,只是叫你去到陈辉所辖的营里去罢了。我可跟你说好,想当武府侍卫可不是像当马夫那么容易!你在武府里也待过一段时间,多少见过那些侍卫的操练,其中辛苦你心里要有数!本来以你的身体条件是没法儿进这个坎儿的,不过府主既然说了,那我们也只好照办,别到时候受不住苦累,又求着我们给你放水!”既是被安排到马哲这位武府侍卫统领的直接管辖范围内,马哲也不对鸿飞客气什么了,直接给他一个警告。

    “在下明白!我一定不负大人所望!”

    “我可没对你抱有什么指望,别出什么岔子就好!”

    言毕,马哲让陈辉带鸿飞下去,收拾些行囊,从马院搬到了侍卫的营房里。

    “陈头!…”

    陈辉带着鸿飞穿行在营房间,有巡逻的侍卫见到,向陈辉致礼,陈辉点头回应。

    到了一个营房前,门外挂牌子,上面写着:阳字一营十室。

    “这便是你的房间了。”说着,陈辉推门而入,里面还有三人。

    房间内有三盏灯,分别在三个角落,有四个床,比鸿飞之前在马院时的床要稍大些,是用铁架子撑起,铺上木板而成的。

    那三人正躺在床上,见陈辉进来,立刻爬起来道:“陈头!你前几天不是出任务去了吗?怎么回来得怎么快!”

    “别提了,路上遭逢不测,险些身死。”陈辉摇头道。

    那三人听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陈辉也不多言,把鸿飞拉倒前面,说道:“一路上多亏这位小兄弟照顾,我才能顺利回来,从现在起,就跟你们是一个队伍里的同伴了!”

    三人中看起来最壮实的一位靠前来,用手捏了捏鸿飞的肩膀,将鸿捏得剧痛,变了脸色,却又不敢大声喊叫,只是强忍着。

    那汉子对陈辉说:“陈头,这可不是招人的时候啊,而且这小子这么弱,能受得了队伍的训练吗?若是念及他帮过你,也不该让他来这儿啊,这反而是害他吧?”

    “是我自己要来当侍卫的。”鸿飞道。

    “你叫什么名字?”汉子问。

    “鸿飞。”

    “鸿飞小兄弟啊,这来武府里当侍卫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薪水又不多,还特苦特累,你要想过好日子,可该叫陈头找关系,给你安排给好职位去,比如去马院当个马夫,每天养养马,既清闲,薪水又不少,何苦来这儿呢!”汉子向鸿飞劝说道。

    “这……”鸿飞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他感觉自己给陈辉和眼前三人带去了麻烦,心中不安得很。

    “哈”这时陈辉笑了声说:“鸿飞原本就是马院的马夫,上次我带队运粮,他便跟着队伍。这次回来,原本的同伴也不知是否遭遇不测,至今没有消息,在后院可说是孤身一人了,想来当侍卫自然有他的考量,况且这是府主大人吩咐下来的,可不是我硬要带他来!”

    那汉子一听是府主亲自吩咐的,也不敢多有言语,只说:“既然这样,那就来吧,陈头放心,这位小兄弟帮过你,我们会照顾好他的!”

    “嗯”陈辉应声,然后对鸿飞说:“我便是这里阳字营的统领,这些人都是我带着操练出来的,你大可放心在此,若有人欺负你,你来找我。”

    “多谢陈大人!”鸿飞低头谢道。

    “诶,以后都是一家弟兄,别总是这样弯腰低头的,做男人,要堂堂正正抬头挺胸!在外头切不可这样丢了面子!以后也别叫我陈大人,叫我陈头儿或是统领之类的,明白了吗?”

    “是!陈大…呃,陈头!”

    “哈。”陈辉摸了下鸿飞的脑袋便接着离开了。

    陈辉走后,那汉子往门外探了探头,见陈辉走远,把门关上,拉住鸿飞一顿狠揍,不小心把他揍死了,全剧终。

    才怪。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