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脚踏两只船
纹身师在可可小腹的爪印上，纹了九子鬼母，就是用鬼母来吃掉鬼婴。
鬼婴消失，按理爪印也该消除。可可先前的说辞，也证明纹身确实发挥了作用。
而我自问洗纹身的步骤毫无纰漏，纹身也洗掉了。
爪印依然存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爪印不是鬼婴留下的。
换句话说，缠着可可的，还有另外一只鬼。
想明白了这一点，联想到可可纹身前后，对于噩梦的两次描述，和洗纹身时看到的两个鬼影，以及我那晚做的噩梦，我忽然茅塞顿开，谜团也如快刀斩乱麻一般，迎刃而解。
我让可可先别急着哭，赶紧托朋友和同学打听下，她男朋友在和她交往之前，是不是有过前任，应该和她同校，同时尽可能找到她男朋友，或者打探她男朋友这段日子的行踪。
可可似乎对这种行为有些反感，犹豫不决，被我一顿威吓，这才唯唯诺诺地答应。
当晚睡觉前，可可打来电话。和我料想的差不多。可可的男友杨庚，在与可可相恋期间，同时和一个叫陈柔柔的高三女孩打得火热，两人还一同去纹身店，纹了对方的名字。
杨庚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可可和陈柔柔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男友同时脚踏两只船。
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陈柔柔的闺蜜撞见杨庚和可可在热吻，告诉了陈柔柔。
陈柔柔和杨庚大吵了一架，负气休学，之后突然没了音讯。
至于杨庚，听说他收到了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两个礼拜前就已经远渡重洋了。
估计是觉得自己可怜，可可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我让她先别忙着自怜了，且不说杨庚明显是在躲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柔柔很可能已经死了。
而缠着她的那只鬼，正是陈柔柔。
可可被我的话吓得尖叫起来，一个劲儿地问我该怎么办。
我让她今晚先找个能护身的法器，支撑一下。明天我和她去城里的烤酒店，挨家问陈柔柔的下落。
直觉告诉我，那晚我梦见的女孩，就是陈柔柔。
当夜无话。隔天一早，我将祖师爷尊像背对着我，装进背包，和可可在约定的城南路口碰面。
可可显然一晚没睡，顶着两只熊猫眼，忧心忡忡地告诉我，她昨晚设法托在工商局工作的亲戚问了，本地在营业的烤酒店共有五家，郊县有三家，不过店主都不姓陈。
原本郊县还有一家，两个月前突遭火灾，事故原因到现在都没调查清楚，所以没记录在案。
我眼睛一亮，说就去这家，拉着可可往郊县跑。
我俩一路问过去，找到那家烤酒店时已近中午。
那儿已成了一片废墟，连带着相邻的几家店铺都跟着遭了殃，全是灰扑扑的断壁残垣。
附近居民似乎对这儿很忌讳，也不敢正眼瞧，回答完我俩的话就匆忙离开。
可可说冷，不想进去。我说冷就证明我俩来对了，不由分说，拉着她进去。
眼前的泥墙斑驳疮痍，空气中还残留着塑料烧焦的恶臭，以及烤酒的香气。
烤酒店所有的门窗都已经烧毁，只能大概分辨出，这是个两室一厅、商住两用的自建房。左侧的房间，能依稀闻出一股有别于酒香的香味——就像可可身上那种，少女特有的体香。
房间里全是坍塌的墙泥，和没有烧完的断木。我断定这儿就是陈柔柔生前的闺房，拉着可可进去。
刚到门口，可可却猛地瞪圆了眼睛，一把拉住我，惊叱道：“小心！”
我一下被她拉了个趔趄，见屋里除了满地的尘土和灰烬，什么都没有，一脸纳闷。
可可瞪着我看了很久，哆哆嗦嗦地道：“你……你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我满腹狐疑。
可可躲在我身后，指着地面道：“这儿……这儿有个大洞，很深……特别深。”
我料想可可看到的，是陈柔柔所在的鬼域；而我身上背着祖师爷尊像，所以不受影响。
既然我们来对了地方，就没有打道回府的道理。
我把可可轻轻拉出来，温声道：“你别害怕。咱有祖师爷保佑，鬼怪不敢造次。你告诉我，你都看到什么了，越详细越好。”
可能是我的声音起到了安慰作用，可可慢慢镇定下来，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挨近门口，伸长脖子，轻声道：“底下……像是个火坑，还有很多火星子。有烟，好大的烟，带着灰烬，从底下飘上来。不过很奇怪，我感觉不到火的热度。”
“还有呢？”
可可深吸了口气，往前凑了两步，皱眉道：“等等……好像有人！”
话音刚落，她忽然像受了惊的虾米，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撞进我怀里，结结巴巴地道：“是……是个女孩！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飘……飘上来了！”
我见可可脸都白了，用力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应该就是陈柔柔。你别怕，上去问她，为什么要对付你。你越怕，她以后只会越缠着你不放。”
可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双眼紧闭，都快吓哭了。
“鬼在生前的地方逗留，多是怨愤难平。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俩之间的误会如果不解除，就算陈柔柔有心放过你，她也没法放下一切去投胎。听我的，勇敢点。”
我这儿叭叭地给可可做思想工作呢，其实自己的小腿肚也在一个劲儿地打颤。
可可咬了咬牙，胸脯剧烈起伏，猛地睁眼，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又立马定住。
“怎么了？”
可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看着我道：“屋子……屋子变了。大洞没了。她……她现在在桌子前，一边哭一边烧纸。不对，不是纸，是信……情书！啊——小心！”
可可惊叫出声，脸上微微一怔，身子忽然剧烈晃动，跟着就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我能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拉力，在将可可往屋里拉，下意识地抓住可可的另一只手，像拔河那样，双脚死死地抵在门槛下，身子后仰，拼命将可可往外拽。
与此同时，我惊恐地看到，可可白色衬衣上，小腹的位置，正慢慢印出一道如猫爪般、深黑色的爪印。
可可一边痛哭一边哀求：“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我只是个洗纹身的，不是驱邪除魔的道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边死命拽着可可，一边心中不停地默念，祈求身后背的祖师爷能显灵救命。
这样僵持了约莫两分钟，我手臂酸得都快没知觉了，与我相持的那股力量陡然消失。
我猝不及防，被可可撞个满怀，抱着她，在堂屋地面连打了几个滚，这才收住身子。
可可已经哭晕过去。我叹了口气，将她拦腰抱起，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直到看不见那片废墟，被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耀，可可这才慢慢苏醒。
我也有些后悔，刚才太冒失，差点就出事了，忙问可可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改天再来调查。
可可却忽然一把抓住我，激动地道：“纹身！纹身！”
我皱了皱眉：“什么纹身？”
可可示意我放她下来，表情古怪地道：“陈柔柔是在烧情书的时候，不小心让火苗蹿出来，把自己烧死的。她家本来就是卖烤酒的，屋子一下子燃起来，她跑不出去。她……她死得好惨。身上都烧焦了，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我想起那晚梦里的情景，不由地不寒而栗。
可可继续道：“她一直让我把东西还给她，还往我小腹上抓，可我不明白她想要什么。直到昏迷前，我忽然看到她胸口上有几个字，像火一样烧起来。现在想想，应该是纹身。”
我想起之前可可告诉过我，杨庚和陈柔柔曾去纹身店，纹了对方的名字，心里一动，问可可知不知道，杨庚当初去的纹身店在哪儿。
可可点点头，问我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嘴角一扬，冷笑道：“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纹身上。”
鬼婴消失，按理爪印也该消除。可可先前的说辞，也证明纹身确实发挥了作用。
而我自问洗纹身的步骤毫无纰漏，纹身也洗掉了。
爪印依然存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爪印不是鬼婴留下的。
换句话说，缠着可可的，还有另外一只鬼。
想明白了这一点，联想到可可纹身前后，对于噩梦的两次描述，和洗纹身时看到的两个鬼影，以及我那晚做的噩梦，我忽然茅塞顿开，谜团也如快刀斩乱麻一般，迎刃而解。
我让可可先别急着哭，赶紧托朋友和同学打听下，她男朋友在和她交往之前，是不是有过前任，应该和她同校，同时尽可能找到她男朋友，或者打探她男朋友这段日子的行踪。
可可似乎对这种行为有些反感，犹豫不决，被我一顿威吓，这才唯唯诺诺地答应。
当晚睡觉前，可可打来电话。和我料想的差不多。可可的男友杨庚，在与可可相恋期间，同时和一个叫陈柔柔的高三女孩打得火热，两人还一同去纹身店，纹了对方的名字。
杨庚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可可和陈柔柔全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的男友同时脚踏两只船。
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陈柔柔的闺蜜撞见杨庚和可可在热吻，告诉了陈柔柔。
陈柔柔和杨庚大吵了一架，负气休学，之后突然没了音讯。
至于杨庚，听说他收到了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两个礼拜前就已经远渡重洋了。
估计是觉得自己可怜，可可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我让她先别忙着自怜了，且不说杨庚明显是在躲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柔柔很可能已经死了。
而缠着她的那只鬼，正是陈柔柔。
可可被我的话吓得尖叫起来，一个劲儿地问我该怎么办。
我让她今晚先找个能护身的法器，支撑一下。明天我和她去城里的烤酒店，挨家问陈柔柔的下落。
直觉告诉我，那晚我梦见的女孩，就是陈柔柔。
当夜无话。隔天一早，我将祖师爷尊像背对着我，装进背包，和可可在约定的城南路口碰面。
可可显然一晚没睡，顶着两只熊猫眼，忧心忡忡地告诉我，她昨晚设法托在工商局工作的亲戚问了，本地在营业的烤酒店共有五家，郊县有三家，不过店主都不姓陈。
原本郊县还有一家，两个月前突遭火灾，事故原因到现在都没调查清楚，所以没记录在案。
我眼睛一亮，说就去这家，拉着可可往郊县跑。
我俩一路问过去，找到那家烤酒店时已近中午。
那儿已成了一片废墟，连带着相邻的几家店铺都跟着遭了殃，全是灰扑扑的断壁残垣。
附近居民似乎对这儿很忌讳，也不敢正眼瞧，回答完我俩的话就匆忙离开。
可可说冷，不想进去。我说冷就证明我俩来对了，不由分说，拉着她进去。
眼前的泥墙斑驳疮痍，空气中还残留着塑料烧焦的恶臭，以及烤酒的香气。
烤酒店所有的门窗都已经烧毁，只能大概分辨出，这是个两室一厅、商住两用的自建房。左侧的房间，能依稀闻出一股有别于酒香的香味——就像可可身上那种，少女特有的体香。
房间里全是坍塌的墙泥，和没有烧完的断木。我断定这儿就是陈柔柔生前的闺房，拉着可可进去。
刚到门口，可可却猛地瞪圆了眼睛，一把拉住我，惊叱道：“小心！”
我一下被她拉了个趔趄，见屋里除了满地的尘土和灰烬，什么都没有，一脸纳闷。
可可瞪着我看了很久，哆哆嗦嗦地道：“你……你看不见吗？”
“看见什么？”我满腹狐疑。
可可躲在我身后，指着地面道：“这儿……这儿有个大洞，很深……特别深。”
我料想可可看到的，是陈柔柔所在的鬼域；而我身上背着祖师爷尊像，所以不受影响。
既然我们来对了地方，就没有打道回府的道理。
我把可可轻轻拉出来，温声道：“你别害怕。咱有祖师爷保佑，鬼怪不敢造次。你告诉我，你都看到什么了，越详细越好。”
可能是我的声音起到了安慰作用，可可慢慢镇定下来，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挨近门口，伸长脖子，轻声道：“底下……像是个火坑，还有很多火星子。有烟，好大的烟，带着灰烬，从底下飘上来。不过很奇怪，我感觉不到火的热度。”
“还有呢？”
可可深吸了口气，往前凑了两步，皱眉道：“等等……好像有人！”
话音刚落，她忽然像受了惊的虾米，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撞进我怀里，结结巴巴地道：“是……是个女孩！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飘……飘上来了！”
我见可可脸都白了，用力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应该就是陈柔柔。你别怕，上去问她，为什么要对付你。你越怕，她以后只会越缠着你不放。”
可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双眼紧闭，都快吓哭了。
“鬼在生前的地方逗留，多是怨愤难平。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俩之间的误会如果不解除，就算陈柔柔有心放过你，她也没法放下一切去投胎。听我的，勇敢点。”
我这儿叭叭地给可可做思想工作呢，其实自己的小腿肚也在一个劲儿地打颤。
可可咬了咬牙，胸脯剧烈起伏，猛地睁眼，往前走了两步，身子又立马定住。
“怎么了？”
可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转头看着我道：“屋子……屋子变了。大洞没了。她……她现在在桌子前，一边哭一边烧纸。不对，不是纸，是信……情书！啊——小心！”
可可惊叫出声，脸上微微一怔，身子忽然剧烈晃动，跟着就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我能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拉力，在将可可往屋里拉，下意识地抓住可可的另一只手，像拔河那样，双脚死死地抵在门槛下，身子后仰，拼命将可可往外拽。
与此同时，我惊恐地看到，可可白色衬衣上，小腹的位置，正慢慢印出一道如猫爪般、深黑色的爪印。
可可一边痛哭一边哀求：“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你放过我，放过我吧！”
我只是个洗纹身的，不是驱邪除魔的道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边死命拽着可可，一边心中不停地默念，祈求身后背的祖师爷能显灵救命。
这样僵持了约莫两分钟，我手臂酸得都快没知觉了，与我相持的那股力量陡然消失。
我猝不及防，被可可撞个满怀，抱着她，在堂屋地面连打了几个滚，这才收住身子。
可可已经哭晕过去。我叹了口气，将她拦腰抱起，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直到看不见那片废墟，被午后温暖的阳光照耀，可可这才慢慢苏醒。
我也有些后悔，刚才太冒失，差点就出事了，忙问可可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改天再来调查。
可可却忽然一把抓住我，激动地道：“纹身！纹身！”
我皱了皱眉：“什么纹身？”
可可示意我放她下来，表情古怪地道：“陈柔柔是在烧情书的时候，不小心让火苗蹿出来，把自己烧死的。她家本来就是卖烤酒的，屋子一下子燃起来，她跑不出去。她……她死得好惨。身上都烧焦了，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我想起那晚梦里的情景，不由地不寒而栗。
可可继续道：“她一直让我把东西还给她，还往我小腹上抓，可我不明白她想要什么。直到昏迷前，我忽然看到她胸口上有几个字，像火一样烧起来。现在想想，应该是纹身。”
我想起之前可可告诉过我，杨庚和陈柔柔曾去纹身店，纹了对方的名字，心里一动，问可可知不知道，杨庚当初去的纹身店在哪儿。
可可点点头，问我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嘴角一扬，冷笑道：“问题很可能就出在这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