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衣雪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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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季霖将谢然徐惜送回相府,出了相府,见那些人已经返回,各自巡防了,他很是不放心,立即出城,看看李慕成的伤势。

    不曾想,城门之外,空留一滩血水,季霖抱着一丝希冀,忐忑不安的走着,不远处,便是民居,他挨家挨户的寻着,一路打听,终于得知李慕成的下落,他紧锁的眉头稍展,长舒了一口气。原来他是被好心人所救。

    他轻轻扣门,跟随老者进入,看到李慕成昏迷不醒,鲜血淋漓的样子,不禁一阵心寒痛惜,他对老者道:“不瞒老伯,您所救下的是从前的廖边将军李慕成,他本是在前线立了大功回来的,却不想被奸人安上一通罪名,晚生自然知道,私藏罪臣是什么罪名,不过如今我即将离开皇城,朝中之人不可信,无人所托,只好拜托老伯帮我照顾他一些时日,晚生来日必有重谢。”说完季霖对老者深深一拜。

    老者扶起季霖摇头叹息着:“李将军是国之栋梁啊,唉……将军且放心去,老儿定会好好照顾李将军。

    ”

    之后,季霖留下一封书信,所云皆是叫李慕成宽心的话,另又叮嘱他好好养伤,小心朝廷鹰犬之类。他还悄悄留了些银两,老者家中并不宽裕,他留得银子也不知道可以撑多久。

    虽说是轻装简从,季霖还是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带去了廖边城,他的俸禄并不多,要给家里寄一些,他深知边境将士的不易,自己的这些积蓄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边境缺医少药,为营中添些药物,或者冬日添些冬衣也可以。这些奋战在最前线的战士,他们的供给却得不到保障,甚至早已被当权者抛到脑后,早就忘了是谁在舍身忘死保他们平安。

    临安帝都,麟英殿上,言策带着惜儿谢然进宫面圣,他对皇帝道:“启奏陛下,此二人乃是臣之义子,原本在边境历练,前几日回京,他们二人也算有些功劳,臣斗胆替他们向陛下求个官职,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言策乃三朝元老,把持朝政多年,皇帝虽已亲政,可是这种事只要他开口,皇帝就会答应的,毕竟多亏这位言丞相鼎力相助,才有了如今的天子,看在言策的面子上,给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安排个不轻不重的差事,如此便都称了两人的心意。

    徐惜谢然上前听旨:“朕封你二人为南北巡城校尉,负责京城巡视防御,明日去兵部到任。”二人皆伏地一拜齐呼:“谢陛下。”

    之后朝中又议起了参狼国王子进京事宜,此次大倾收复河西之地,参狼想必是前来议和,来者是一国王子,须同等身份者接见,可是当今皇帝并无兄弟亲王,也尚未有子嗣,一时间使臣竟不知该让谁担任。进一步怕显得咄咄逼人失了皇家气度,退一步又显的没了泱泱大国的风范。群臣一连推荐几人,皇帝似乎都不太满意。

    这时有一翩翩少年,拱手而立,毛遂自荐。禀陛下:“臣贺兰离若,现任礼部侍郎一职,闲暇之余喜好游历,参狼掌故也略知一二,臣愿为陛下分忧。”

    一大臣反驳道:“来者是参狼王子,你不过一小小礼部侍郎,如此,怕是有些不妥。”

    贺兰回道:“参狼原本就是大倾附属,不过近十数年十分猖獗,眼下大倾收复失地,参狼吃了败仗,派王子前来议和,大倾又何必再看人脸色。”

    贺兰转头向天子道:“陛下,臣有一物要献与陛下。”说完便有两人手各持图幅一端进入大殿,而后徐徐打开,贺兰道:“此乃参狼疆域图,是臣数年前游历参狼时所绘,如今特献与陛下。”

    怀帝突然眼中放亮,即刻走到大殿正中,细细观看这幅地图,不仅是疆域图,上面还标注了城防军力,交通扼要。怀帝看的热泪盈眶,激动的握住贺兰的手说:“爱倾,你可知此图对我大倾又何等意义,多年来,因异族深处大漠,我大倾不能贸然进攻,有时更是追击胜利在望,进入大漠,那异族便消失了踪迹,最后只能被迫撤兵,破敌一万自损八千,爱卿立当世之功,不知想要什么官职,以什么身份去会会那异族。”

    贺兰后退一步拱手道:“谢陛下抬爱,不过就以这礼部侍郎的身份去见那异族王子,又有何不可。”

    怀帝再次握住贺兰的手说:“待倾功成归来之时,朕定加以封赏,爱卿有什么需要,大可告诉朕。”

    贺兰回道:“臣只需陛下御笔文书一份,以便于臣对礼部户部之人手调动,如此便好。”

    怀帝对这个年轻人投来欣赏的目光,随后问道:“爱卿年方几何?游历异族绘此地图是何时?”

    贺兰答到:“回皇上,臣年方二十二,游历异族之时十五岁,成图之时十七岁。”

    怀帝对群臣道:“贺兰爱卿真乃少年英豪。”

    群臣更是一片惊叹后生可畏。

    怀帝道一句:“众卿家且退朝吧。”群臣纷纷退去,贺兰留下,进入内殿。片刻后惜儿谢然也来到内殿。

    皇帝对他们说:“言氏一族把持朝政,言策更是只手遮天,三位爱卿可愿祝朕一臂之力?”

    惜儿反问到:“皇上可知我二人乃言相义子,如此可算是大逆不道?”

    天子打量他们二人道:“二位少年英豪,难道甘愿就这么寄人篱下?”

    他们三人相顾一眼:“臣愿尽肱骨之力,为陛下分忧。”之后向三人予了诏书,他们三人也出了大殿。

    贺兰讥诮道:“咱们大倾的皇帝可真是有一手兔死狗烹的好本事。”

    惜儿不平道:“言氏一族确实罪不容诛,不过长此以往不知要有多少功臣良将要遭到荼毒。咱们这位皇帝一心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的位子坐的更稳罢了。”

    谢然淡淡道:“来日方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虽只是淡淡一语,却是无比坚定。

    两人眼神交汇,惜儿凝视着贺兰的眼眸,眉宇间高贵冷冽的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那一点血红朱砂更衬得他风华绝代,当世绝色女子,能及他者又有几人。

    而贺兰望着眼前少年也生出一种感受,此人小小年纪却是气宇轩昂,瘦削的脸颊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玲珑,举手投足间竟有一股王者之风,日后必定名动天下吧。

    二人对视片刻后,贺兰说:“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改日定当请二位府上一叙,告辞。”说罢,负手作揖,转身离去。

    有些人仿佛就是前世注定的缘分,总能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彻夜长叙,无话不谈。一如重逢的旧知己,就算多年未见,却还是知道彼此的脾性,无需言语,相视一笑间,万水千山踏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