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衣雪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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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今日之事,震动朝野,在徐末父子与北冥释交锋之时,早已一道密令,段云师徒二人,也被禁军重重包围,段云带谢然冲出重围。也亏的他们二人轻功绝佳,练的一手脚底抹油的好本事。

    徐末,抱着惜儿,穿过迷林的时候摆脱了追兵,段云也来到这里,徐末看着屋前无人打理的梨树,枝杈疯长,依旧繁茂,只是一切再也不似当年,物是人非。

    他们立即拾掇了屋子,生起了炉火,段云为惜儿医治,徐末焦急的询问情况:“他怎么样啊,看着挺严重的,你行不行啊。”

    段云把手放在嘴边,微微做个噤声的手势,道:“他身上的伤,看似严重,却未曾伤及要害,只是如今失了血,需好好修养。”段云顿了顿,才缓缓接着说:“你不觉得,北冥释,并不是真正的想要痛下杀手,这么多年他虽然不曾提拔咱们的官职,可不也从来没有将咱们斩尽杀绝不是?”

    徐末本来还不觉得,可是听段云这么一说,才回想起从前种种,北冥释虽少到内宫,可次次来都要看望惜儿,待他如义子般,这到底是为何?难道他早就知道惜儿的身份。

    徐末心中这样思思忖着,段云却在一旁说:“北冥释眼线众多,岂是你我二人能拔除干净的,在北庭王宫,什么能瞒的了他。我倒是觉得,或许他北冥释良心未泯吧,毕竟当年先王待他十分不错,他心里还有一分对兄长的愧疚,就想补偿到这孩子身上,他想要的不过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罢了。”

    徐末鄙视的暼了段云一眼,看着他那一副同情北冥释的样子,真想过去狠狠地踹他两脚,不过谁叫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的好心肠,医者仁心,徐末承认,或许他的分析是对的,可是这世间丑恶,像他这样超然物外之人,又怎能看透呢?,徐末就一直站在段云身旁,此时却不住的叹息着。

    段云忍不了了就说:“你能不能别唉声叹气的,你就那么不相信我?说来也是我都不知道北冥释是如何挣扎着过了这么些年,他心里也一定很痛苦吧。”徐末站在那里冷冷的不发一言,段云却可以感觉到冷气迅速的蔓延到后背,他缓缓的回头看向徐末,徐末却狠狠的朝他小腿踹了一脚,段云一个没站稳就跪倒在地,一瞬间徐末声音冷到冰点之下,说:“你够了没有,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之后便出了里屋,重重的摔门而去。

    段云站起来抱怨到:“我招谁惹谁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他用指尖轻点惜儿的鼻子说:“惜儿,你看你爹,他太坏了,等你好了,可要帮我狠狠的教训他。”接着他细心的喂惜儿吃药,在摸一遍脉,确定惜儿已脱离生命危险,这才坐下来,手撑在床边,合上了眼。

    几日后,惜儿醒来,不过总还觉得昏昏沉沉的,被身上的伤刺痛,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陈设,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回家了,他强撑着身体坐起来,这一幕被徐末看到,徐末赶忙走过去,坐在床边扶着惜儿说:“你要干什么,给我好好躺着,”

    惜儿推开徐末不停的说:“不可能的,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姐姐,你等我。”不曾想惜儿终于回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家,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婉儿,徐末拦着他,他挣扎着,段云趁机点了惜儿的穴道,惜儿这才又昏睡过去,段云对徐末说:“在他痊愈之前,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老实待着了。”之后段云又嘱咐了谢然,让他监督以及照顾惜儿,总之先让他让他养好伤就是了。

    之后惜儿也确实安分了许多,不过有时候觉得自己恢复了些,就总要在闹这一出,每次徐末段云都是用老样子使他安静,渐渐的惜儿也能防备了,过了一段日子惜儿能行走,也渐渐的重新提起自己的剑,比划着练起来。

    一日,惜儿暗自收拾了行李,负剑趁徐末段云不注意就溜出去,没走了一段路,就被出门抓药的谢然撞见。谢然拦下他。

    惜儿说:“我想去找她,你帮我,让我走。”

    谢然说:“非要这么做吗?她很重要吗?”

    惜儿拨开谢然挡在他身前的手说:“很重要,你应该知道的。”

    谢然依然拦着他说:“你伤还没有痊愈,就算你找到她,又有什么能力护她。好啊,你想出去,若你能胜我,我便放你走。”

    惜儿,拔出剑用尽力气,将内力汇聚于剑锋之上,平举当胸,虽知不敌,却总要试试,眼神中透着一丝冷冽与坚毅。

    惜儿的剑挥舞着,谢然却还未出剑,只是闪躲着,用手中提着的那包药,一一挡下惜儿的剑招,化为无形。两人切磋数招之后,谢然的指尖稳稳的夹着惜儿的剑,惜儿的剑再动弹不得,谢然邪魅一笑说:“她对你很重要,可是你对我很重要,你如今把我丢下,是要我一个人挨骂吗?你输了,但是我决定跟你一起去。”

    在谢然收手的一瞬间,惜儿也收回了剑,快步的向前走着,谢然跟了上去,惜儿回头看他说:“你不去收拾东西?”

    谢然摆摆手说:“若是回去,必然走不了了。”说完便拿出钱袋在惜儿眼前晃了晃,说:“惜儿乖,跟哥走,给你吃糖糖。”惜儿心里有些羡慕,还是云叔出手大方,出门抓药就给这么多钱,唉。

    谢然说:“你叹什么气呀,还不是为了你好,给你用最好的药,让你赶快好起来。诶,你得好好吃药,把伤养好了。”

    惜儿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烦不烦。”说着把谢然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慢移了下去。两人再一次离开了那曾经熟悉的小屋,有一天,他们终还会回来吧,或许。

    一艘渔船上,婉儿瑟瑟发抖着醒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猛然间,看到她眼前这一位陌生的男子,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回眸一笑,已成人间绝色,婉儿在看一眼,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她还未开口,那公子却说:“姑娘从山崖落入冰湖中,在下恰巧路过,施以援手,因旁无他人,然救命要紧,在下只好帮姑娘更衣。”

    婉儿静静的听,不觉间两人对视一眼,绯红蔓延上脸颊。如今婉儿正值二八年华,早已出落得亭亭。婉儿向那公子行礼道一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那人将婉儿扶起,不好意思的收了手说:“还未得知姑娘芳名,在下日后必定上门提亲。”

    婉儿告诉了他她的名字,眼前人雍容华贵,气宇不凡自然知晓这北庭境内何人姓北冥,婉儿的身份,他便猜出了大概。接着便是自报家门:“在下贺兰离若字天问,若姑娘不嫌,大可唤我的字,平日里他们总唤我什么公子的,难免生分了些。”看得出婉儿似有难言之隐,虽有诸多疑虑,贺兰便不再多问了。说着,他为婉儿端来姜汤,嘱咐她喝下,便去撑船了。

    透过帷幔,看着贺兰撑船的背影,小船微微的荡着,似送来春日的第一缕暖意,随着女儿家细腻的心思,漾开了点点涟漪。婉儿方觉世间繁华万千,不及你眉眼,若相遇注定沦陷,甘愿一眼万年。

    湖心惟小船一点,缓缓漂出波心,晕开了佳人眉宇间的淡淡的忧愁,漫天雪花纷纷而下,船内二人对坐,自斟自饮,陈年旧酒尝罢,浪迹天涯。

    小船停靠,他们二人上岸,贺兰在心里盘算着,这几日先带婉儿散散心,等过些时候,再送她回北庭。或许是心有灵犀吧,婉儿似乎察觉到了贺兰的心思,默默的抓紧了贺兰的手,贺兰的心莫名的疼了,他静静的看着身旁的婉儿,是啊,如今她只身在外,只有自己可以依偎了。

    这时,突然一群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他们重重围住,看装束,并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倒像是宫中禁卫,来人手持北庭王旨意说:“臣等奉王上旨意,特来接郡主回宫,异族特使已在来路上,请郡主速速前去和亲。”

    婉儿躲在贺兰身后,一遍遍的说着:“不要,我不要和亲,我不要嫁去异族。”

    来人向贺兰质问到:“你是何人?竟敢劫持郡主。”

    贺兰退一步略表恭敬道:“在下不才,不知能否从各位手中带走郡主,承让了。”

    只见他手中一把小小的折扇,三下两下便把来者手中的兵器拨落,又迅速的封了那些人的穴道,正欲带着婉儿离开,此时潜在暗处的另一波人,朝着两人撒下大量的迷魂散,贺兰内功深厚尚且不敌,何况婉儿,他们还未看清那些人的面目,就被迷晕,昏睡了过去。他们扶着婉儿说:“郡主,臣等冒犯,王上旨意不得不从。”

    贺兰再度醒来,已身在客栈,他分明记得,婉儿哭的梨花带雨一遍遍的叫着他:“天问哥哥,救我。”可是自己却遭人暗算,婉儿也被强行带走,想到这里,眼底竟有两行泪划过他精致的面庞,他飞奔着出去,一匹快马,独自前往北庭。他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道别,他不信,他们竟是如此缘浅,若相遇即是分离,那上天又何必与他开这样的玩笑。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有了为一个人奋不顾身的冲动,他想留住她,他想告诉她,他说过的话不会不作数的,他想陪她看尽世间美景,他想伴她余生。可是如今,她在哪,他能否寻的到她,一切都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