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危局
“就在前几日，说是金宫下了道圣旨，妫家意图谋反，命大将军帅军讨伐啊。”
“妫家见势不妙发了召集令，召集天下的妫姓人抵抗王军，更是坐实了谋反之名。”
“这妫家虽然实力强大，可金宫要他亡，他也不得不亡啊。”
“现在妫家节节败退，剩下的势力全在妫汭城内，大将军把城围得密不透风，这个时候几乎没人往那儿去。”锄头男一口气说完，心有余悸地瞟了瞟老者，乖乖俯首。
姚重华脸上勉力维持着无表情，心中却是震惊万分。
谋反，开什么玩笑？妫家，这么大的妫家，难道说亡就亡了？
这个山贼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几天之内把妫家逼到这个地步，只怕金宫是蓄谋已久了。姚重华不禁要想问，一直忠心耿耿，产生过大量强大卦师的大贵族，究竟为何会被针对？
那么，更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办，前方战乱，身边只有一个卦师。成建制的军队可不像这队饭都吃不饱的山贼。何况讨伐妫家，军中的卦师一定不少。可是现在自己孤立无援，连妫家都倒了，姚重华快真的是个孤家寡人了。
他权衡一番，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霍然站起。“没人往那儿去，我正是要去那妫汭城。”他一把摘去了额巾，一个近似三角形的玄奥图案出现在姚重华的额头上。
“祖宗有难，子孙义不容辞。既然我知道有召集令，那就走！”姚重华转身看向马夫：“前方战场，你可愿与我同往？”
老者凛然道：“义不容辞。”一抖缰绳，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妫汭城。
此城坐山面水，不仅风水绝佳，充作军事要塞也是易守难攻。不禁让人想到当初妫姓祖先建城之日，是否已经想到了今时今日？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依然闪耀。昔日高大坚固的城墙却不复往日威武，城下碎砖，石砾随处可见，显得残破而狼狈。更不要说城门口整段垮塌出的那个巨洞了。
穿过巨洞，沿着山势而上，入目的房屋破烂，，似乎已饱受摧残，到处都在燃烧着大火。大道小巷上躺满了尸体，尸体上有王军的铠甲，有妫家人特有的三角纹身，也有平民的布衣。
四下安静得诡异，这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仿佛远古凶兽屠城。
没有一个活物。
这就是姚重华抵达妫汭城所看到的一切。
燃烧的尸体映入他的瞳孔，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山顶，城主府。这是一片黑色的羽林。
在这个世界上，黑色的鸟只有一种。那就是玄鸟。
偌大的华夏，只有最强的部队，守卫边疆的战士，才有资格在他们的头盔上佩戴玄鸟的羽毛。
这是在大将军的率领下，从各地抽调的精锐平叛军，此时正密密麻麻地围在城主府的内院。
平叛军战力极强，可他们遇上的是妫家，妫家的卦术让他们吃尽苦头，整个庞大平叛军打到现在就只剩这些人了。
但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连日征战的疲惫，只见军容严正，寂静肃杀，一如他们黑色的铠甲，黑色的箭矢，黑色的枪尖，泛着金属的光泽，冰冷地倒映出面前与他们对峙着的人群。
那是最后的妫姓了。以妫家当代家主为首，一群男人站在宗祠外。他们都是妫家这一代最强的卦师，在他们身后就是传承自先祖的牌位和香火。
谁也不想让这份基业毁在自己手里，连祖宗的血脉、高贵古老的姓氏都无法保留，这对这些大贵族而言是何等的耻辱。平民无法理解贵族的尊严。
为了贵族的尊严，妇孺都已自尽了。
因为谋逆乃是最大的罪恶。王法有令，谋逆者诛九族。在平民的注视下受刑，这是比死更大的耻辱。
所以，违抗王命的死战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不管他们的决心有多强，他们的卦术有多么强大，赤裸裸的实力差距就摆在面前。
王军也有很多强大的卦师，能够以数量与妫家打个平手。还有仿佛永远在冲锋的、悍不畏死的玄羽战士。即使卦师借的是天地之气，经过长时间的战斗也会疲惫。可军阵永远不会感到疲惫或是绝望。
他们只是在听从最前方那位大人的命令。
那是一位极其耀眼的将军。身着带有金色纹路的玄黑战甲，披着金色的披风，不怒自威的脸上剑眉星目。
那是怎样一双凌厉的眼睛！仿佛比太阳还要耀眼。
披风上有个大字
“羿”！
既是他的身份也是他的名字。
那是传说中射日的英雄。
没有人愿意直视这个人的眼睛，除了他对面妫家的家主。
“大将军，”家主开口，声音沙哑，“事已至此，无需多言，老朽只有一事未明，望阁下以实相告。”
大羿不置可否。
“下平叛令的，究竟是四岳，还是王上？”家主微微屏息，直视着大羿灼热的眼睛。
“有什么区别吗？”大羿终于开口，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家主，只听说过这位大卦师盛名。
山顶有风吹过，将士头顶的黑色羽林整齐地随风摆动着。
“我想知道，妫家究竟犯了什么罪过，而不是那种，”家主的声音附上了卦力，陡然拔高，响彻四宇。“所谓谋逆的无稽之谈！”
“为什么！要叫我们落到这般地步！”家主几乎是在吼叫，离得近的玄羽军士心神俱震。似乎牵动了伤口，家主的表情更显狰狞。原来这些妫家人都受了伤，现在几乎是强弩之末了。
“因为你们该死！”大羿身旁一人用更大的声音猛然怒吼，众人都是一惊。那是一位全身赤色铠甲的英挺小将。此时他僭越地替主帅出声，显得傲慢无礼。
他血红的披风上绣着一个“丹”字。
“你们暗通宫廷卦师，安插间谍，贿赂朝臣，还私蓄军队，这不是谋逆是什么！莫说父王四岳，路人皆知尔等狼子野心！”
在出征之前，就有间谍勘察了地形，妫家宗祠颇有些死地后生的意思，后方就是悬崖深渊，下面就是奔涌的河水，再无生路。
因此如今妫家已被逼入绝地，这小将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说罢，不待家主有所回应，小将大喊道：“前军听令……”
“慢——！”一个声音从后传来。
玄羽军闻言将枪尖一振，齐齐朝向后方，盔甲撞击的声音铿锵。
那赤甲小将朝后望去，逆着刺眼的夕阳，他看到一个白衣的少年与一位老者。少年的身形在灿烂的晚霞中仿佛发着光。
“来者何人！”
“吾乃妫姓姚氏重华，”姚重华凛然，大声答道。
“欲救我族之危！”
(本章完)
“妫家见势不妙发了召集令，召集天下的妫姓人抵抗王军，更是坐实了谋反之名。”
“这妫家虽然实力强大，可金宫要他亡，他也不得不亡啊。”
“现在妫家节节败退，剩下的势力全在妫汭城内，大将军把城围得密不透风，这个时候几乎没人往那儿去。”锄头男一口气说完，心有余悸地瞟了瞟老者，乖乖俯首。
姚重华脸上勉力维持着无表情，心中却是震惊万分。
谋反，开什么玩笑？妫家，这么大的妫家，难道说亡就亡了？
这个山贼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几天之内把妫家逼到这个地步，只怕金宫是蓄谋已久了。姚重华不禁要想问，一直忠心耿耿，产生过大量强大卦师的大贵族，究竟为何会被针对？
那么，更重要的是，自己怎么办，前方战乱，身边只有一个卦师。成建制的军队可不像这队饭都吃不饱的山贼。何况讨伐妫家，军中的卦师一定不少。可是现在自己孤立无援，连妫家都倒了，姚重华快真的是个孤家寡人了。
他权衡一番，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霍然站起。“没人往那儿去，我正是要去那妫汭城。”他一把摘去了额巾，一个近似三角形的玄奥图案出现在姚重华的额头上。
“祖宗有难，子孙义不容辞。既然我知道有召集令，那就走！”姚重华转身看向马夫：“前方战场，你可愿与我同往？”
老者凛然道：“义不容辞。”一抖缰绳，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妫汭城。
此城坐山面水，不仅风水绝佳，充作军事要塞也是易守难攻。不禁让人想到当初妫姓祖先建城之日，是否已经想到了今时今日？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依然闪耀。昔日高大坚固的城墙却不复往日威武，城下碎砖，石砾随处可见，显得残破而狼狈。更不要说城门口整段垮塌出的那个巨洞了。
穿过巨洞，沿着山势而上，入目的房屋破烂，，似乎已饱受摧残，到处都在燃烧着大火。大道小巷上躺满了尸体，尸体上有王军的铠甲，有妫家人特有的三角纹身，也有平民的布衣。
四下安静得诡异，这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仿佛远古凶兽屠城。
没有一个活物。
这就是姚重华抵达妫汭城所看到的一切。
燃烧的尸体映入他的瞳孔，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山顶，城主府。这是一片黑色的羽林。
在这个世界上，黑色的鸟只有一种。那就是玄鸟。
偌大的华夏，只有最强的部队，守卫边疆的战士，才有资格在他们的头盔上佩戴玄鸟的羽毛。
这是在大将军的率领下，从各地抽调的精锐平叛军，此时正密密麻麻地围在城主府的内院。
平叛军战力极强，可他们遇上的是妫家，妫家的卦术让他们吃尽苦头，整个庞大平叛军打到现在就只剩这些人了。
但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连日征战的疲惫，只见军容严正，寂静肃杀，一如他们黑色的铠甲，黑色的箭矢，黑色的枪尖，泛着金属的光泽，冰冷地倒映出面前与他们对峙着的人群。
那是最后的妫姓了。以妫家当代家主为首，一群男人站在宗祠外。他们都是妫家这一代最强的卦师，在他们身后就是传承自先祖的牌位和香火。
谁也不想让这份基业毁在自己手里，连祖宗的血脉、高贵古老的姓氏都无法保留，这对这些大贵族而言是何等的耻辱。平民无法理解贵族的尊严。
为了贵族的尊严，妇孺都已自尽了。
因为谋逆乃是最大的罪恶。王法有令，谋逆者诛九族。在平民的注视下受刑，这是比死更大的耻辱。
所以，违抗王命的死战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不管他们的决心有多强，他们的卦术有多么强大，赤裸裸的实力差距就摆在面前。
王军也有很多强大的卦师，能够以数量与妫家打个平手。还有仿佛永远在冲锋的、悍不畏死的玄羽战士。即使卦师借的是天地之气，经过长时间的战斗也会疲惫。可军阵永远不会感到疲惫或是绝望。
他们只是在听从最前方那位大人的命令。
那是一位极其耀眼的将军。身着带有金色纹路的玄黑战甲，披着金色的披风，不怒自威的脸上剑眉星目。
那是怎样一双凌厉的眼睛！仿佛比太阳还要耀眼。
披风上有个大字
“羿”！
既是他的身份也是他的名字。
那是传说中射日的英雄。
没有人愿意直视这个人的眼睛，除了他对面妫家的家主。
“大将军，”家主开口，声音沙哑，“事已至此，无需多言，老朽只有一事未明，望阁下以实相告。”
大羿不置可否。
“下平叛令的，究竟是四岳，还是王上？”家主微微屏息，直视着大羿灼热的眼睛。
“有什么区别吗？”大羿终于开口，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家主，只听说过这位大卦师盛名。
山顶有风吹过，将士头顶的黑色羽林整齐地随风摆动着。
“我想知道，妫家究竟犯了什么罪过，而不是那种，”家主的声音附上了卦力，陡然拔高，响彻四宇。“所谓谋逆的无稽之谈！”
“为什么！要叫我们落到这般地步！”家主几乎是在吼叫，离得近的玄羽军士心神俱震。似乎牵动了伤口，家主的表情更显狰狞。原来这些妫家人都受了伤，现在几乎是强弩之末了。
“因为你们该死！”大羿身旁一人用更大的声音猛然怒吼，众人都是一惊。那是一位全身赤色铠甲的英挺小将。此时他僭越地替主帅出声，显得傲慢无礼。
他血红的披风上绣着一个“丹”字。
“你们暗通宫廷卦师，安插间谍，贿赂朝臣，还私蓄军队，这不是谋逆是什么！莫说父王四岳，路人皆知尔等狼子野心！”
在出征之前，就有间谍勘察了地形，妫家宗祠颇有些死地后生的意思，后方就是悬崖深渊，下面就是奔涌的河水，再无生路。
因此如今妫家已被逼入绝地，这小将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说罢，不待家主有所回应，小将大喊道：“前军听令……”
“慢——！”一个声音从后传来。
玄羽军闻言将枪尖一振，齐齐朝向后方，盔甲撞击的声音铿锵。
那赤甲小将朝后望去，逆着刺眼的夕阳，他看到一个白衣的少年与一位老者。少年的身形在灿烂的晚霞中仿佛发着光。
“来者何人！”
“吾乃妫姓姚氏重华，”姚重华凛然，大声答道。
“欲救我族之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