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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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红尘幻梦

    tue sep 20 11:12:30 cst 2016

    因沈狂婚期尚早,众人便商议在荥阳歇了几日,以观薛重山有无其它异症。及见其吃肉喝酒,犹胜常人,众人这才心安。

    柳盈兰那日已与之有过肌肤之亲,本不介意与其共宿,不想薛重山接连数日都与沈狂同榻,只说是彻夜长谈。几人中她只与沈狂于平山处过几日,薛重山又时常拉着沈狂说话,倒撇下她一人独处。

    比及众人赶赴山东途中,尤是此景,柳盈兰心头暗气,又惦念重山神功尽失,不忍问责,一路默默泪流不止。

    几人放马徐行,俟其抵达绿林会济宁总舵,已是腊月初四。

    柳盈兰见薛重山只顾与绿林会众人寒暄,心下气不打一处来,几日间也只找雷思妍与苏婉儿说话。

    因薛重山已与武林为仇,沈狂怕生变故,不敢大张旗鼓,只请了会中一些要员与寥寥数位江湖朋友。只是他名头着实太大,婚前几日,已有不少江湖人士不请自来。

    这日婚宴,薛重山只与顾行云,物镜心一桌,柳盈兰则留在新房中陪着思妍。

    一紫袍老者忽举杯上前,冲顾物二人道:“两位护法为何躲在此处,今个儿难道不应与大伙儿同乐么?”

    顾行云举杯笑道:“行云不胜酒力,这才躲在此处,偏谢老好眼力,一眼就瞧出行云所在。”

    那老者打量了薛重山一眼,略显狐疑道:“却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顾行云笑道:“这位是在下表兄,姓刘。”

    那紫袍老者忽冷笑道:“顾护法是欺谢某老眼昏花吧,只怕你这表兄不是姓刘,反倒姓薛吧!”

    顾行云手一哆嗦,酒杯险些掉落,却闻薛重山沉声道:“在下姓刘又如何,姓薛又怎样?”

    那紫袍老者仍复冷笑道:“你若姓刘,今个儿大伙儿仍是痛饮狂欢,只当是给沈盟主祝贺来了,谢某愿给尊驾赔礼。你若姓薛,哼哼,今日便同此杯!”手上微一用力,酒杯已碎为粉末。

    薛重山瞥了一眼那人,淡淡道:“你这大鹰爪功倒也不差,只是行气时不经肾海,反走天宗,莫非足下久有断子绝孙之祸?”言罢似笑非笑,瞧向那人。

    那紫袍老者叫做谢宗瑞,大鹰抓功威震冀鲁,北方豪杰但见其面,都要恭恭敬敬地喊声谢鹰王。此刻隐疾为他当众点破,脸色瞬间涨红,指尖骨骼啪啪作响,恨声道:“尊驾如此眼光,如若不是英侯,谢某甘愿自剜双目。”

    薛重山站起身来叹道:“不错,我便是薛重山。”

    谢宗瑞狂笑一声,猛一拍桌道:“姓薛的,你在南边杀了那许多同道,莫不是来我北方避祸?”

    沈狂身穿大红喜服,上前道:“今日是沈狂大婚之日,还望谢老给个面子。“

    谢宗瑞视其良久方道:”沈盟主,不是老夫不给面子,实是这厮恶贯满盈,早为整个江湖所不齿。沈盟主虽是绿林之主,然行事亦不失侠义,老夫向来钦佩。只是老夫不解的是,以沈盟主之威望操守,何故与此辈合流?“

    沈狂浓眉一扬,沉声道:“今日薛兄乃沈某贵宾,谢老莫要为难沈某。”

    谢宗瑞打量四座,见众人正自窃窃私语,多有不平之意,冷笑不止道:“今日老夫便给足九省同道面子,待此地婚宴一了,此子离席之时,沈盟主再无袒护此子之由罢。“

    沈狂雄视满场道:”薛兄乃沈某托肝换胆之人,无论他做出何等事来,沈某皆愿与之共担。“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已有人窃窃私语:”这厮声名尽丧,已成武林公敌,竞得沈狂护佑如斯?莫不成二人有断袖之癖?“

    沈狂闻听此言,浓眉微皱,已显怒意。

    薛重山长叹道:“胜天何必因一薛某而得罪天下。”

    谢宗瑞厉声斥道:“沈盟主一意孤行,是何道理!"身形忽动,一掌往薛重山抓出。也不知掌上附了何等神力,竟隐带风雷之声。

    薛重山含笑而望,也不稍动,却见沈狂怒道:”谢老欺人太甚!“一掌拍出,竟尔后发先至。

    二人两掌相对,谢宗瑞连退数步,竟将一席撞塌,极其站稳身形,老脸又是一红,阴森森道:”沈盟主只以这厮为念,反不重我等,谢某尚有何面目立于此地。“言罢拂袖而去。

    宾席中立有几人起身齐道:”沈盟主请恕我等告退。“过不多时,诺大的庭院中竟有半数之人离去。

    薛重山苦笑道:”胜天,我...“

    沈狂冷笑道:”彼等不请自来,而今又闻风而去。他等既恃格高,羞与你我为伍,沈某又何须以彼等为意。“

    薛重山擎杯笑道:”胜天胸怀坦荡,我固不如。来,我敬胜天!“

    此时场中所余,多是九省绿林中人,纷纷上前相敬。沈狂虽有豪量,也禁不起彼等人多势众,一圈下来,已是略显醉态。

    过不多时,场中司仪长声喝道:”吉时已到,有请新娘!“随见二女自后厅牵着一位新娘子缓缓而出,众人目中皆是一亮:单看此随行二女,皆有国色天香之势,也不知大小姐披上吉服,美成个甚么样子!

    薛重山眼望一女,心潮起伏:”我与你历经艰辛,方有今日之缘,也不知你我何时方能同披喜衣。如今我既身残,更又江湖同仇,岂敢拖累于你。“思虑未罢,已是连饮数杯。

    待到拜堂事了,薛重山意兴阑珊,早早回房。

    等到亥时过半,他正在房中独饮,门外脚步声起,来到门前又止,薛重山淡淡道:”进来罢。“随见柳盈兰推门而入。

    薛重山也不抬头瞧她,独自饮了一杯道:”胜天回房了?“

    柳盈兰并不回他,只顾倒酒自饮,二人各自无语,反倒频频独饮。

    待到亥时将尽,柳盈兰微微一叹,凄声道:”我知你心中苦闷,是以这些日子对我冷淡,兰儿并不怪你。“见薛重山仍不理会,又道:”今日见了思妍妹妹穿上嫁衣,兰儿就一直在想,我若能为重山哥哥穿上嫁衣,那该多好呀!“

    薛重山心如针扎,眼中泪花将落,长声一叹,自怀中掏出一物,搁于桌上,起身道:”此有我手书一封,我已心乱如麻,你可在此细阅,容我静上一静。“言罢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