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阙仙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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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葬忆

    sun sep 25 20:57:03 cst 2016

    白色的朝雾,犹如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在以它奇特的方式蠕动,贴着地面扩展到各处去。

    漂浮的云彩,清晨的露水,沿着碎石子铺满的道路直走,走到树林尽头便是男孩的家。

    苍茫的白色的诡秘空间展现在眼前,周围都是白色的布幕,连地上的影子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哪里?”无力抗拒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扇门,黑色边框里面亮起神秘的白光,宛如游蛇一般灵活的白光,在这个虚无缥缈的空间就像河流一样蜿蜒流淌,仿佛在召引他。

    “这又是什么?”一个河流的对岸是一株株彼岸花,竞相开放,独留希望。

    月亮升起,云层下沉,寒冷荒野究竟是位于人的梦境之巅,还是其他面域,鬼魂萦绕说不清有多少变化。

    “我这是死了吗?”

    一束虚化的白光带着天籁之音,强行从地狱中将他拯救,好像不想让他过去。一旦踏进,就如入万丈深渊,生死难测。

    “你已经死了!”一个空灵的声音传来,幽幽的话加剧了他的惶恐。

    “我可不能死……”他大步跨越,夺命而逃,沿着光线加快脚步。

    他并不害怕,固执的信念让他明白自己不能死一定不能死,还有一个值得去守护一辈子的人,在等待着他,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女人。

    薄雾过后,草叶上,花瓣间,凝结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叶子轻轻地摇动了几下,露珠下到人的发丝上、脸上、手上和腿上,冰冷而潮湿。

    再度恢复意识时,他睁开眼,全身冰凉,手心迸沁着冷汗,通心透骨的绞痛,头痛欲裂,四肢麻木酸胀。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未感觉到如此渴望新鲜的空气,一个念想涌上心头:“对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我母亲。”

    看了看树下,跌跌撞撞地取走桦树皮书,书已经有些皱皱巴巴。这本书是基础功法,原是一位白衣道人途径此地,被他孝心感染,看他一个人辛辛苦苦照料母亲不易,授此书予他强身健体,防身护己。

    他住在离天祭山不远处的一座村庄里,村庄外不远处有条江流,全村不过几十户,不到百人,绝大多数村民至今仍生活在人畜混居的石板房里。

    顺着小石路步履蹒跚地前进,右转进一条泥泞小路,不远处有个小山丘。走近那个小山丘时,阵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原来有一整排矮栀子丛,洁白油绿地挺立在稻田旁,悠然自得。

    越过山丘,路边有两处用石块泥土砌成的蓄水池,泥土和石缝间渗下极细的水流,这就是全村村民的日常基本水源。青石板路旁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蹄印,牲畜粪便随处可见。

    村民着装粗陋简单,灰粗布衣料,裤子长了卷裤脚,袖子短了露臂膀,每一户人家都是饥寒交迫,食不裹腹。

    他和母亲住在茅草房已有些许历史,是用树枝、稻草、竹片拼凑而成的,缝隙里抹着些红土浆,寒风和光线从无数大大小小的孔洞渗透进来。

    衣食住行令人寒酸,“家徒四壁”形容穷,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家连墙都没有,穷困潦倒,一贫如洗,每天都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

    一位村民好心提醒到:“浮生,你可回来了,你家好像出事了?”

    太阳毒辣辣地照下来,地面的热浪又反上来,路上像烤箱似的,令人汗流浃背。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浮生不管不顾,拖着受伤发脓的腿一路小跑回去,眼眶湿润,热汗淋漓。

    木门倒在泥泞的地上,碎裂不堪,墙壁摇摇欲倒,一盏昏暗的烛光下,尘扬土飞,柴草、杂物、耕种的农具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几根粗壮的朽木七扭八歪躺在中央,白蚁驻空房梁,一阵风吹过,茅草屋晃了几下,随即几许泥尘扑扑簌簌……长年烟火凝成的一条条黑絮从房顶、木架上垂下来,只不过现如今已经遭人毁坏了。角落里稻草和石板片围成的两个简陋的小窝,就是母子俩的“卧室”。

    靠在门旁,“娘亲,娘亲……”声音沙哑的他喉咙内无力咕哝,猛地探头到处寻找。

    只见娘亲娇弱的身姿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两眼无力地闭着,呼吸十分微弱,奄奄一息地动了动手。

    “你回……来了……”浮生边爬边摸索地抱住她,娘亲竭尽全力,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仍气若游丝,那一眼笑如昙花,却转眼凋谢。

    怀中的温度慢慢冰冷,手脚僵硬,不经意间眼中忽然蓄满了泪水,他强忍着心中的痛楚,不让眼泪落下来。

    凛冽的风把一切撕的粉碎,随风飘散,桌上的烛火残影,眼框前的悲切,不在沉默,恍然间已然诀别,人各一方,物非人也非。

    “不~” 风吹了过来,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浮生仰天长啸一声,呼啸远方,最终还是沉寂不了,不可遏制地哭诉起来,创巨痛深,眼泪簌簌地砸到泥土里,戳进心里。

    泪眼之下,目光苍凉,已划下多少年轮?双腿颤抖,跪立不安,岁月的痕迹,凹凸不平,化作阵阵撕心的疼痛徐徐侵袭。只言片语之下,是凌乱的泪滴。

    来不及孝敬你,来不及叹息,你的离去犹如五雷轰顶,把我跌入万丈深渊,痛不欲生。

    抱起一瞬间,忽地一物从她衣襟中滑了出来,掉在地上,俯身拾取,那是半块镂空雕龙玉壁,心中忽然酸涩,娘也没留什么给他,这是娘唯一留下的东西,便收起来了。

    “娘亲,我会替你报仇的!”

    亲手埋葬了她,她的坟,是用泪水堆砌,那件你最喜欢的红衣盖在坟头上。置身在坟前,思念是种噬心的病。

    花开花谢,落地枯萎……

    ※※※※※※

    雾气从隐秘的山谷吹来,弥漫江面,清澈的水上,漂浮着一艘小船,静悄悄的漂泊着,宛如船在云中浮,人在水上漂。四周的气温急剧地下降,雾中水气凝露,像流动的浆液,能将人浮起来似的。

    霎那间,天边有两颗星星亮了起来,越来越明亮,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一道白光刮过天际地线,雷电晦冥。

    突然一声响亮的哭啼,仿佛把天撕裂了一样,一婴儿呱呱落地了。婴儿脸色微红,闭着眼睛,不哭不闹。

    “此孩在水上出生,要不就叫‘浮生’吧!”一清秀男子面露喜悦,雀跃地说道。

    江面的雾渐渐散播开,船在溪水里微微起伏,泛起阵阵涟漪。

    然而,宁静只是暂时的……雾气深处,涌现出几个黑影,恐怕是刚才的哭啼声招引了他们,悄悄地靠近,轻浮流水。耳畔风声鹤唳,响起无数凄厉、恐慌的啸声与啼叫!

    江畔几道光芒跃动,林间鸟惊四飞,倾巢而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随风蔓延在雾中,轻微的接触下江水沸腾滚滚。

    天空灰色的云翳在低空下无力的喘息着,聚拢在一起,江水被阴影笼罩,一片肃杀之势。

    身影越逼越近,溪面上的微风不停颤动,几丝光芒从天而降。

    “你和孩子先走,我断后。”说罢,男子一个大步流星,跳下船。

    跨出船头一刻,忽然,狂风大作,水柱飞溅,半空扑来一群异物,凶猛残暴地朝他扑食过来。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手中真气流露,挥手之间,江面上的雾剧烈地涌动起来,波涛起伏。

    运劲于掌心,罡风像一把锋利的剑在漫天飞舞,吹打着树枝,树叶挥动,发出尖厉的叫声。

    船随着波浪漂泊无定,水道宽阔,水流也比较急促,随波逐流,不知飘摇了多久,哗哗水声里,溪水荡破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那名小婴儿安逸地睡在女子怀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闭着眼睛,嘴唇微动。

    几滴雨滴落在她的面颊上,凉凉的,很舒服,顺势带来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而后树叶就随着灰尘缓缓落下。

    细雨绵绵,柳絮铺地,她抱着婴儿缓缓上岸。

    这一路走来,看尽了世态炎凉,冷眼冷语。

    在江岸下畔几百步之内,树林密布,草长人高,他们穿行在那些两旁都是巨大树干,还散发着黯淡白光的碎石小路,往前走,想要走到树林尽头,找一个不被世人知晓的容身之处。

    树林的尽头就是江流的源头,广袤地域,有个叫“离山”的村落一片晦涩之地,村民民生淳朴敦厚,如浑金璞玉一样未经雕琢,守着古板老旧的生活方式,位处偏僻,鲜有人至。

    村里中央有个长满青苔的巨大石块围成的一个石窟,显然说明了这里村民的古老,也许早已是被世人遗忘的居民。

    一片平坦宽广的土地,零乱的房屋随意建设,茅茨不翦,小路阡陌交错,鸡鸣狗吠的声音此起彼伏。

    绝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用稻草、竹条合泥土盖的,衣服基本是用蚕丝粗麻缝合,鞋子采用稻草编织制成。老人和小孩不识不知,弃绝聪明才智,返归天真纯朴,都怡然并自得其乐。

    农舍的烟囱冒出阵阵浓烟,左右两边都是用枝干围成的篱笆。

    这是一片祥和而宁静的大地。

    天空那么蓝。

    初来乍到的他们,寻找收留容身之所,栖息的住处,村民们顾虑地避而不留。

    有敲门声,不旋踵间,茅屋门被人拍的“嘭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