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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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洞中密谈

    mon oct 10 10:29:00 cst 2016

    伴随着清美话音,一个人影在洞口渐渐清晰。

    那是身穿青白长袍之女子,脸容姣好,长发垂背,双手在腹前藏于袖中,其仪之端端,其态之款款,颇显几分涵养。

    “耎青道长,久违了!”

    “久违。”耎青子应了一声。

    莫东良已然接道:“各位,且容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刘昭,梁城正道者。这位是徐涛,老榕村人士。这位是耎青子,龙天门高徒。”

    三人略略施礼,互有打量。耎青子随即抬眼看着莫东良,一边侧身摆手,一边娓娓说道:

    “不知莫道友几位前来,未作准备。贫道斗胆,请几位赏面入来一坐。”

    “耎青道长太客气了,是我等斗胆才是。”

    说着,莫东良躬身抬手谦让,等耎青子转身才肯迈步。刘昭则未有那么多顾忌,轻轻抛下缰绳便洒脱脱跟进。徐涛环视雾圈未见可以拴马之处,只好将几根缰绳捆在一起,以防走丢。

    洞穴里,四人陆续走进,在灯下席地而坐。直到坐下才觉得那洞穴颇为宽敞,那灯光颇为明亮,坐在其中,顿感耳静目闲、心清神宁,仿佛整日劳累都因之而荡然无存。

    “耎青道长,实不相瞒,此次我等前来,是有事相求。”莫东良刚一坐下便开口坦言。

    其爽直之态度,在耎青子看来是真诚之至,于是回以恳待。“莫道友但说无妨。以你我交情,只要不是强人所难,贫道绝不虚言推诿。”

    莫东良点头谢过,随即将其在梅林村所遇所见全盘告知,详细之程度,甚至囊括了其对央司琰豢养尸兵之猜测。当说及徐涛是尸身时,刘昭略感惊喜却无太大反应,但耎青子明显大惊失色,曾一度往后倾斜,几乎要抽身离席。

    “莫道友明知贫道最恨尸兵,为何还要带其过来?”

    耎青子话有不满,脸上仍是如沐和风、毫无异意,让刘昭不得不怀疑此人到底是何态度。

    “请道长听我一言。”莫东良看着耎青子,缓了缓,道:“若我猜测无错,不仅央司琰之辈,恐怕连杰沐陵那等高人也有参与其中。”

    “莫道友是说,修士之中,有人在争夺阴物,而且不乏修为高深与达官权贵之辈?”

    耎青子说得直白,一方面是想确认莫东良并未说错,另一方面是要确认自己未理解错。

    莫东良点点头,应道:“是。”

    “即便如此,莫道友也不该坏了贫道之规矩。”耎青子微微低头,其一双明眸抬望,不无委屈。显然是指徐涛身份一事。“假若贫道毫不知情,尚能不了了之,但是莫道友出言点破,叫贫道怎么不于心有愧?”

    “嘿,这么麻烦干嘛?你硬说他不是就行了!”

    刘昭说得轻巧,耎青子却一脸费解之色。

    莫东良朗声笑道:“哈哈,还是刘兄弟机智。耎青道长,请恕我犯言。耎青道长不妨略施神通,看看能否看出徐兄弟与常人有何异同?”

    在莫东良意味深长之目光中,耎青子半信半疑地放出灵识。

    灵识一出,并未罩向徐涛,反而覆于双目。霎时间,目光闪烁,有阵阵紫芒在其间流转跳动。来不及让谁惊叹,紫芒化作十余颗光点,如米粒大小,跃于半空飞速盘旋,隐成阵势。耎青子双手随即掐诀虚指,驱使灵力灌于阵中。那法阵登时光芒大盛,一闪即没。

    刘昭慌忙往耎青子看去。只见耎青子仍保持疑惑之色,深深看了一下徐涛,便转向莫东良,道:

    “气不行,血不运,肉无生机,筋无缩张,此乃尸兵与常人之区别。此状在其身上虽不明显,但以灵识察之,亦非不可发现,其活人之状乃是彩光幻变之假象。”

    此一番话,使得莫东良大为惊叹:“耎青道长!那是何种神通?”

    “无它。贫道以阵法见长,将之施于灵识之上,并非难事。如此一来。既能阻绝灵识,免被污秽之物沾染,也能识破幻象,免受阴阳二相蛊惑。”耎青子顿了顿,继续道:“其修为尚不足炼气二层,即便是彩尸之身,也不可能瞒得住贫道。”

    “施阵法于灵识之上,听起来极是玄妙,尚可意会。而彩尸一说,不知源自何处?”

    耎青子掩嘴笑笑,道:

    “莫道友还是这般考究。贫道就不卖关子了。在此世间,无奇不有,尸兵不过是一个笼统称呼,以其天资而论,尸兵有兵王、金身、彩兆、黑尸、青晆、白气之分。莫道友言,辅川天师京龙成了黑尸所在。贫道相信莫道友之眼光,不会有错。然而贫道也相信,彩兆之尸身是比黑尸更大之威胁,不会有错。鉴于师门有令,贫道不便在此谈论过多,实在抱歉。”

    侬侬言语,字正腔圆,耎青子一大段话说下来,处处停顿恰如其分,即便未有搔首弄姿,也听得刘昭眼神都直了。

    “哪里?我该多谢耎青道长顿顿教诲。听君一席话,受益匪浅!”莫东良连忙道。

    “言重了。”耎青子不动声色,转过话题,问:“不知莫道友此行,到底是为何事?”

    “我想邀请耎青道长,到莫家作座上宾。”莫东良微微笑道。

    耎青子看了看,确认莫东良并非戏言,才幽幽说:“贫道因何到此潜修,莫道友应该了然。何以有此说法呢?”

    莫东良脸色稍敛,目光灼灼道:“若那些人意在颠覆轮回五常、另造纪元,恐怕将不仅是我莫家之潜在敌人,还将是所有正道人士乃至天地生灵之祸患。敢问耎青道长,到时,又能否与初衷无违?”

    沉默,似有若无,稍稍在洞穴中浮现,便被耎青子之轻笑一抹带过。

    “莫道友心怀天下,不亏为修道奇才,贫道自叹不如。”耎青子说着,目光投向徐涛,似问非问道:“这位道友,是否真会如莫道友所说,颠覆轮回无常、另造纪元呢?”

    耎青子实际是在责问:既然担心他人借助尸兵之力为祸世间,何以又将徐涛此等尸兵带在身边?莫东良与耎青子颇有深交,岂能不知其意?

    只听莫东良彬彬说道:“方才与耎青道长提起,在梅林村地下尚有另外一位尸兵,自称是梅林外出人士,长流术。观其神色,听其谈吐,可断定其神智清晰,感情尚在。论实力,就算是我师父,与其对上估计也占不到便宜。”

    “传闻连道长早已练成金丹。莫道友此言,是否太过了?”

    “此物,耎青道长可还记得?”

    说着,莫东良单手一抬,一枚赤色长针静静浮于手心之上。针长近二寸,粗如葱身,首尾尖而不锐,隐有微光闪动。

    “怎会不记得?此惊鸣针,与缚灵丝,都是当初之奖赏。原本都该是莫道友之物,莫道友却赠缚灵丝予贫道,贫道至今感激不已。”

    “物尽其用,方为正道。”莫东良说着将手收回,那惊鸣针仍浮于远处不动。“此惊鸣针虽能作为暗器使用,但其真正犀利之处,是能探明周遭阴阳之偏颇。”

    “那现在它这样是什么意思?”刘昭出言问道,其眼中尽是好奇。

    莫东良回看刘昭,微微笑道:“赤灼为阳,青冷为阴。此时赤光显露,可知此间阳气颇盛。”

    刘昭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心里不免嘀咕:说了等于没说,阳气不盛就死了。

    “在进入地宫之前,惊鸣针已是青冷刺骨。当徐兄弟遭遇不测时,冷意更甚,我不得不将其收起,才免受影响。当长流术出现时,我冒险取出惊鸣针,没想到,其酷寒之意竟使我不能动弹。直至长流术离开,惊鸣针之青冷,比之进入地宫之前,消减大半有余。”

    耎青子听得认真,忽然插道:“莫道友,惊鸣针之变化,有无可能是地处极阴之缘故?”

    “耎青道长可谓算无遗策。阴阳之气,在体内体外均有不同,据我了解,惊鸣针对外界之阴阳并无反应。”说着,莫东良抬手轻轻一捏,惊鸣针随之不知所踪。“那般厉害之尸兵,不知是敌是友,再有修士权贵,不知所谋所图。耎青道长,依我看,时局动荡在即,一旦事发,必将人人自危。我此行相邀,实际是未雨绸缪。”

    若论修为,耎青子尚只是辟谷四层之境,比莫东良低两个层次。但若论起阵法造诣,耎青子天赋极高,深得其龙天门真传,又在北原山潜修两年,远非莫东良可比。在莫东良所识之人里,耎青子名声不大、野心不强、潜力颇大,是志在必得之助力。

    “莫道友高瞻远瞩,想必走在了许多势力之前。”耎青子道:“捍卫道统,人人有责。万一人间不幸,真有尸兵大祸降临,贫道绝不会置身事外。现下贫道是奉师门之命,在此修炼。作客之事,若莫道友不介意,且容贫道先回师门禀报,再决定如何?”

    耎青子之言看似并无不妥,但是事关重大,莫东良另有顾虑:万一龙天门本身就是始作俑者之一,任其回去禀报等于自取灭亡。

    “耎青道长,可还记得,当初诺言?”莫东良忽然问道。

    “记得。”

    耎青子不由得苦笑当场,目光可见清明,显然早有所料。“当初莫道友在留怪手中救了贫道一命,贫道许诺,只要不违师命,将为莫道友做一件事。”

    “好记性!”莫东良朗笑两声,“如今,我希望耎青道长为我办一件事,到莫家,研制灵阵。如此,没有违背师命吧?”

    “那倒没有。”耎青子眉头微蹙,颇显风情,“不过,是研制何种灵阵呢?”

    “具体是何种灵阵,等到时再谈不迟,所需材料与人员,莫家会尽力安排到位。”莫东良笑笑,说:“当下有个事情,我想必须先行解决。”

    “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