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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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越塔强杀

    fri sep 30 08:27:03 cst 2016

    徐涛直直看着京南之,认真问:

    “什么是挥春?”

    京南之没好气说:“就是春联,红底金字,贴在门两边之物。对联,知道吗?”

    “红底金字。”徐涛喃喃几句,恭敬拜道:

    “明白了。多谢前辈!”

    徐涛言罢欲走,京南之将其叫住:“哎,等下,你这就走吗?”

    “是。前辈有事吗?”

    “你是什么人?那些狼皮,如何得来?”

    京南之目光暗含凝重,问话落入徐涛耳中,自有另一番意味。徐涛心中一动,答道:

    “额,是这样,晚辈是张员外远亲。晚辈山长水远来拜访,没带什么手信,心里不安。正好在前面碰到一个狼窝,见狼皮成色不错,就收下来当见面礼。”

    京南之神色一变,看向徐涛之目光明显变得畏缩。徐涛试探说:

    “这里有十六块,张员外可能不需要这么多。如果前辈喜欢,给前辈两张吧?”

    “给我干嘛?”

    京南之不假思索地反问,目光却惦记着那些狼皮。徐涛趁机说道:

    “这些狼皮晚辈留着用处不大,难得前辈喜欢,不如给前辈更好。前辈要是觉得无功不受禄,晚辈斗胆请前辈领路引见张员外,这样如何?”

    京南之想:你打得死只狼,要害我,即刻打死我都不使工夫,给你带下路又何难?于是大方说:

    “带你去可以,狼皮就免了。”

    徐涛大喜,心中莫名充满成就感,口中说着“多谢前辈”,随手便撤下两块狼皮,塞到京南之胸前。

    “前辈不用客气,这狼皮真是好东西,前辈就收下吧!前辈先放回去,再带晚辈前去。劳驾!劳驾!多谢!多谢!”

    徐涛且推且笑,京南之还想推却,但双手触及狼皮刹那,一股暖意从手心传遍全身,仿佛将整个冬天驱离了许远,叫京南之无法开口。

    半推半就,京南之收下狼皮,说了声“等下”,便转身冲进门去。木门之后,有一口水井,京南之啪啪几步,从井上跨过,闯进了屋里。

    不到两息时间,京南之悠悠走着出来,轻描淡写地将两扇门关上,只发出“嗞呀”一声。

    “好了,出发。”

    见到京南之神情正经,双手却在身前使劲搓着,徐涛才确信所见是真实。当即应了一声,大步跟上。

    与此同时,老榕村内,又有大事发生。

    自老榕村易姓以来,村内摩擦愈演愈烈,由最初三几人之间恶斗,渐演变为无言抗争,老榕村人对骆家之言总是推诿拖延,爱理不理。为此,骆家在老榕村村内新增村长一职,首任村长,楼利。

    楼利之最大爱好,美其名曰凝聚老榕村人之心,实际是变着法子折腾老榕村人。

    不久以后,老榕村人不胜其烦,屡次掀起局部冲突,伤亡人数激增。村长楼利不忘初衷,以维护稳定为名,在老榕村笼牢旧址添设了一座悯恩塔,用以放置敢于明面抗争之活人。

    悯恩塔全由木头搭建,高五层,每层三丈阔,各有八个独立牢房。牢房高不过四尺,宽不过三尺,人在其中,不得伸腰站立或舒张平躺。有专人送食,也有专人看护,并有禁令:

    “严禁擅自出入,违者视为老榕村之敌人,格杀勿论。”

    被置于其中者,争斗双方之老榕村人与骆家之人。但骆家之人非但未以为耻,反而兴高采烈,个个巧舌如簧,从朝到晚对着老榕村人轮番口伐舌诛,冷嘲热讽,极尽毒辣。其他围观之老榕村人亦是轮番与之叫骂,却大多恨恨跺脚离去。

    受困之老榕村人应对不过,走不能走,恼怒非常。徐振义正是其一。

    徐振义忍无可忍,以牙咬破木牢,夺过看护卫兵之长矛,攀到塔上。动作之利索,一气呵成,围观之人尚未来得及喝彩,长矛已狠狠刺向那骆家之人。

    眼看长矛就要刺穿一颗头颅,其他卫兵援手欺近,逼得徐振义不得不收手避让。欲再刺去,全部卫兵已然赶到。

    徐振义气急回头,竟见骆家之人目露得意、脸带讥笑,怒不可遏。舍命搂住两把长矛,一手将长矛刺出,却被骆家之人巧巧躲过。下一刻,已无机会了。

    三名卫兵将长矛刺入徐振义腰腹,狠厉抽出。腰,当空截断;肠,泼洒一地。

    牢中老榕村人嘶吼若狂,那些骆家之人幸灾乐祸。

    至于其他留下围观者,多是软懦之人,除了大喊大叫哭哭啼啼,就只会奔走相告。骆家之人见此,更是肆无忌惮,指着肠子说三道四,连吃喝拉撒都成了鄙薄之辞。

    随后,几乎所有老榕村人都闻讯前来。悯恩塔之周围,可谓水泄不通。

    老榕村人质问为何杀人,看守卫兵辩称依命行事,彼此不让。但是争论只在几句之间。随后不知谁人吼了一声“杀光他们”,所有老榕村人骤如溃堤洪水,咆哮冲锋,瞬间把悯恩塔淹没其中。

    悯恩塔中,骆家之人脸色煞白,老榕村人眼红如血。

    事也,生矣,命也,休矣。

    那些看守卫兵有五十四人,面对近三千老榕村人毫无惧色,不仅没有背靠背团结苦战,反而散开各处,独自厮杀。

    当时是:

    血腥腥,流之于雪,似春初融。

    悲戚戚,伤之于怀,逐步临终。

    不愁无人来捡尸骸,豺狼自会掩埋。

    不怕无人手刃深仇,刍狗不义,天地会收。

    一命休了,那命还续,力竭方休。

    一生荣耀,不堪屈辱,身绽芳华。

    此事以后,老榕村内,老榕村人不足七百。

    骆家之人将所有能搬走之积蓄,都搬走了。老榕村人栖于东山之下,尽是孤寡老幼。六房不再,六大长老不再,人人惶恐不可终日。

    有一人,立誓报仇,其字唯行,自名曰:徐屠骆。

    徐屠骆是徐振义之次子,年方十二。自从知道父亲被抓,便时刻远远观候,不曾离去。其不知道,以其父之性格,最不能容忍是在子女面前丢人,所以禁不住挑衅,中了圈套。徐屠骆尚有几分血性,目睹父亲被害,第一反应是叫嚷着冲前施救,但被卫兵一矛砸晕,倒在旁边,直到被人捡起。醒来之后,发现老榕村已非徐屠骆认识之老榕村,毅然离去。辗转二十年后,徐屠骆与徐涛相遇为敌,那是后话。

    消息传到巾沐圩村,是一日以后。传讯之人立于徐傲堂栈之内,脸上尽是风霜疲惫。那是徐傲留在老榕村之耳目。其言毕,无悲无喜,更对温暖之空气毫无在意。徐傲静默良久,才让传讯之人留下休息,自己走了出去。一人暗叹,徐家无后;另一人心想,前路坎坷。

    不久,此事也传到榕城叶卯丹耳中。叶卯丹怔怔“噢”了一声,便回到楼阁,写信与人。

    而莫东良端坐蒲团之上,刚刚寒暄完毕,才听闫凤雪说起老榕村之事。

    老榕村与莫家之间偶尔会有一些小额交易,但其实老榕村之存在与否,对莫家并无多少影响。然而话到嘴边,莫东良神色微黯,慨然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社稷荣衰百姓苦。徐家这般千年巨兽,脉络深广,受伤者不下五军之数,受牵连之人想必不可计数。”

    “东良阁下言之有理。但姑且不论陆凌氏、骆家、昆璋、灵盘、千户乡,单以叶家、李氏、谌国、颉鄂及你莫家、我闫家而言,哪个不以家业为重。江山社稷,谈何容易?”

    水边柳下,寮亭之内,闫凤雪身穿枣色绣服,外披虎纹白袍,端坐蒲团之上,与莫东良有四尺之隔。其间一矮桌,上面垒着几卷竹简,庄显儒雅。

    说话时,闫凤雪将手中经书摆下,目视对方,态度与其均是平和。莫东良则恭敬一如往常。

    “大人明鉴!”

    “徐家受此重创,应有其它势力取而代之。东良阁下,可做好准备?”

    “大人太过抬举在下了。莫家实力浅薄,如今谈之尚早。而且未来是否有意于此,还说不定,当下绝不敢起此贪心。”

    闫凤雪笑道:“有东良阁下在,莫家愈是兴盛,我愈是欣喜。”

    “承蒙大人看重,在下定当加倍用心。相较徐家之事,在下此番叨扰,是另有事情,望请大人定夺。”

    “但说无妨。”

    莫东良故作沉吟状,道:“梅林村长明炉下有一地宫,想必大人早有所闻。在下几日前探了一番,可以肯定那是炼尸育阴之地。”

    闫凤雪微微点头,莫东良继续说:“我等遇到一只阴物,合十人之力也未能将其压制。其逃脱以后,被四当家收服了。随后在下与符京姜神算及一位颉鄂族女子,遇到一具黑尸、一具活尸。黑尸与我等三人交手过后,便不知所踪。依在下看,那具黑尸是辅川一族之天师,辅川京龙。”

    “没错,不过,他已经陨灭了。”闫凤雪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