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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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书山万卷不足看 若云掩笑月如画

    mon sep 26 11:00:00 cst 2016

    香烟袅绕,许多弟子过来参拜圣人画像,见到有这么一个人物定定地站在画像面前,具都有些好奇。

    不过,到底是儒门弟子,看过之后,便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了。

    陈天赐已站了很久,像是一个木雕,浑身一丝异样的波动也无。笑忘书在后面看着,便也站了这么久,心中冷笑:儒门学山书海,如果单单凭借站着就能够进入,这书库之中还何须放入这么多典籍?

    便在此时,陈天赐忽然前踏一步。

    一步……而入画!

    笑忘书呆在了那里,他,没有看书!没有看书,便没有攀登,既然不攀登,又怎能上的了学山?

    他想不明白,因此怔在那里。

    迎面是肃穆的金榈书架,数不尽的书架堆成了一座山,抬头望之,不见其顶!这得放入多少书?

    每一座书架,便也是一个梯子,要想翻过这座山,便要爬过数不尽的梯子……山的那头,有一座学海,攀过书山,渡过学海,便是真正的监天院!

    有一老者正在半山腰,坐在一方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卷,津津有味地品读着。他向着山下望望,看到了陈天赐,整个人便飘了下来,道:“你要进内院,我可以带你去!”

    陈天赐道:“我不进内院。”

    “那你是要进来看书?”

    “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看书!”

    “这可奇怪了,既不进内院,又不看书,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找东西!”

    老人搔着脑袋,“你要找些什么,我在这里多年了,没准能帮的上你。”

    陈天赐看着老人,缓缓道:“是一根脉――浩然脉!”

    老人面色一苦,道:“浩然气已然无物不破,若是凝成脉那还得了?你找的东西,这里肯定没有!”

    “若没有,天佑当年又是如何修得?”

    老人仍旧苦着脸,“你既然执意要找,我也不拦你,你看那处,就是他当年登山的起步之地,你问我浩然脉,我实在不知道,但你可循着他的路走上去,没准儿就能得到你想要的。”

    书山共有八条登山路,每条路前都有一个金色的书架,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后来有八位夫子各著一作,分别放在这八个架子里,于是便有了“仁义礼智,忠信孝悌”八条路。

    这八条路每一条都能登到山顶,而那老人所指的所在,却是一个没有路的地方,既然没路,那便不能走,只能攀!

    陈天赐想了想,毅然迈步向着那处走去,他刚攀上第一个书架,便有书豁然飞起,挡在他的面前,陈天赐反手将它打飞,那书转了一圈,尤自强飞回来,在他身周不断旋转。陈天赐理也不理,抓着下一个书架,再度攀了上去。

    此时,这个书架中又飞出数本著作,不断围绕着他,更有甚者击打他攀住书架的手。

    那老人喊道:“这些书很寂寞,它们希望你能翻开它们来看一看!”

    陈天赐冷笑数声,根本就不管他。

    如是,他越爬越高,那书也就越飞越多,竟已逐渐将他包围起来。

    老人在下面看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它们的主人耗费了多少心力,才能使它们问世,你非要这样不屑一顾么?”

    那重重书裹之中,传出一丝傲然之音,“它们的主人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看他们?”

    笑忘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老人身旁,看着群书狂舞的奇景,不由张大嘴巴,“他……为何没被击落下来。”

    “因为……击不落啊!”老人喃喃说道。

    既要攀登学山,便要看懂里面的书,否则便只能被困在这一阶书架上,这是每一个登过书山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陈天赐不但违背了这种规则,也违背了儒门的规则!不尊夫子,以武迫人,更可怕的是,似乎没人能治的了他!

    笑忘书想到这些,气地手都哆嗦了起来,身旁的老人似乎感受到他的这种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不要太过执着了!”

    笑忘书道:“老人家,他正在肆意践踏儒门,践踏儒门的骄傲!您……怎么会懂这种感觉?”

    “既然是骄傲,又怎么会被践踏?”老人轻轻笑了笑,又到一条小路上,抽出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

    马车在官道上悠然地晃着,胡铁柱坐在车头,百无聊赖地四下观望,回头道:“司嘉兄啊,前面有座大城!”

    司嘉探出头来,向前瞅了瞅,满面喜色道:“我记得,是益州城,来时我还在这里盘桓过数日。”

    说着就从马车里钻出来,挤到了胡铁柱旁边,“到时候带你去拜会拜会益州城里的两个老不羞!你把我的诗作重新润色一下,非要叫他们心服口服不可!”

    胡铁柱没料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等着自己,干笑了两声,不敢当场应下来。

    司嘉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因此这一辆马车可说的上是豪华非常了,两个人入城之时,还有些卫兵甚是好奇!能置办的起这副马车,加起来却只有两个人,可不惹人生疑么?

    然而司嘉一露面,那个正准备细细盘问的兵卫立刻就退下了,脸上堆着笑道:“哎呀,这不是司嘉公子么!”

    铁柱一瞧这情形,联想到她在零幽城的所作所为,大概也就明白:司嘉在这益州城的名头,恐怕早已传遍了开去!

    那卫兵竟连车也不查,赶忙便将城门给让了开,看着既殷勤,又畏惧。

    益州古来富饶,多有富户商贾,玩乐购物的地方也多,这不刚进城,一条宽阔主道赫然眼前,都铺着上好的青石板砖,两旁的商铺罗列着各色商品,一眼望不到头也似。

    路过一家书铺时,司嘉兴冲冲地跳下马车,没过多时就卷着一本书跑回了马车上,献宝似的道:“铁柱兄,且看看这本诗集!”

    这个年代能够流通的书籍那是少之又少,价格更是贵的不可思议,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胡铁柱看这本书的封面制作都极为精美,上面写着若云集三个字,只翻开了两页,脸色便瞬间大变。

    他将那本书合好,极力控制住手上的颤抖,轻之又轻地放在一旁,司嘉欺上身来,神色满是兴奋,“怎么样铁柱兄,这上面的诗文怎么样!”

    胡铁柱看着这张脸,仿佛觉得天底下最凶恶的怪兽也不过如此,声音颤抖道:“这本诗集……都是你写的……”这哪里是疑问!分明是已经洞悉,却难以相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的惊恐!

    司嘉的语气已经变得不善起来,“到底怎样!”

    胡铁柱哭丧着脸,这上面的诗,首首都是简练而不简单…趣意盎然却大有深意!可不正是司嘉的风格!看来也不用假以时日了,这家伙早已将之誊写成册,铁着心要它流传下去!

    “有人买吗?”

    司嘉挠了挠脑袋:“哎!俗人太多,估计他们也看不懂,掌柜说卖的不太好……要不,铁柱兄你帮我逐一润色一下……”

    听了这话,胡铁柱只觉似有一口鲜血直扑喉头,整个胸口都压着一股闷气,晃了几晃,险些昏过去!

    司嘉赶紧扶住了他,惊道:“怎么了,铁柱兄,气血竟翻腾的这样厉害!”

    胡铁柱欲哭无泪,渴求道:“司嘉兄,写自己的诗,让别人看不懂吧……好不好?”

    司嘉一把抓起那本诗册,抱在胸口,像是宝贝一样,“那怎么行,我可好不容易写了这么多……铁柱兄,我知道量呢是有一点大,不过我也不现在要,你留着,有时间就帮我润色一下,好不好!”

    胡铁柱没奈何,接过那本诗集,翻开头一篇,喃喃念了起来:

    门前大槐树,

    由来已百年。

    三岁尝爬之,

    不辛……呃……跌一跤!

    司嘉兴奋道:“这是我前段时间写的,看到有几个孩童在树下玩闹,悠忽想起自己也曾这样玩闹过,哈哈哈哈……”

    胡铁柱止住吐血的冲动,干笑道:“真是……趣意盎然……趣意盎然……”

    他眼球一转,道:“不过,此诗已经简练之极了,且意境童真,我读来只觉得小趣可爱,要是添添改改反倒平添做作了,司嘉兄,你觉得如何呢?”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哦!那好吧,这篇不用改了,咱们看下一篇……”说着自动伸手帮他翻开下一页,胡铁柱又念:

    九转十八弯,

    山路云中盘,

    你要求仙去,

    就要向天看!

    读完之后不等司嘉说话,就一拍大腿,惊叹道:“哎呀,司嘉兄,这也是你写的?”

    司嘉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胡铁柱震惊道:“这诗真是高明至极,凝气九转,十八周天,有山云仙神!真是仙家意境,你只用二十个字,就能写出这等仙气缭绕之作,不知要让多少道门中人汗颜呢!”

    司嘉喜道:“真的?这么说这诗也不用润色了?”

    “不用……不用……来来,咱们看下一首。”胡铁柱似乎感觉找到了方法,喜滋滋地又翻开下一页,手刚盖在诗册上,忽有一柄折扇啪地打了下来,就见司嘉一脸冷笑:“下一首也不用改……我看呐,整本都不用改!”

    说着一把夺过那本诗册,抱在怀中,气哼哼地跳下马车,竟然先跑了。

    “哎哎哎!司嘉兄你等等我,有话好说,不要生气嘛!”胡铁柱控制马车,喧闹街头也不敢横冲直撞,只得努力朝着司嘉走的方向驾车而去!

    夜了,躺在大床上的司嘉拿着那本诗册,随意地翻看着,终究气哼哼地放下,滚来滚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脑中不由蹦出胡铁柱那张胡子脸,恨恨地四肢弹动敲打着床,伸手虚指道:“你这个臭家伙,真是可恶死了,枉我把你当成好朋友,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意犹未尽地骂了几句,又想到他跟着自己一个下午,卖着乖讨好,也着实可怜,自己半天没跟他说话,总感觉空落落的,心想要不去看看他吧。

    于是便下了床,来到门口走廊,刚踏出房门,忽地又拍着自己脑袋怒道:“司嘉若云啊司嘉若云,说好三天不理他呢!真是没出息!”

    这样想着就要往回走,却发现边上的窗户还透着亮光,心中奇怪胡铁柱一向早睡,如今月已半天了,竟还点着灯,不由凑着窗户缝儿,眯着眼睛往里看去。

    就见一个黑汉子,趴在桌子上,上面放着一本摊开的诗集,下面放着空白的小册,正写着什么。他时而咬着笔杆,皱眉思索,时而挠着那头乱发,更有时,整个人仰天长叹,仿佛浑身脱力一样趴在桌子上……不久便又爬起来,继续写起来。

    月光清爽,夜色柔净,爽白的光芒透过客栈的檐角,照在扶栏走道上,司嘉弯着身子,栖在窗子前,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握着折扇的手已经捂在嘴上。

    这有美丽的月色如画,也有能迷醉无数人的笑容,更如画……